從皇宮回來的第二日,異常平靜,沒有任何消息,好的壞的,統統沒有。
可是這也是令人擔憂的一天,白雅梅已在將軍府中提心吊膽的不安了一整日,可是一絲消息也打探不到。升平公主有沒有去求請皇帝,皇上有沒有派出援兵相救,洛離被困已經第四日,究竟是死是活?
不過,沒有消息也是好消息,至少比傳來壞消息強。
白雅梅這一日那里也沒去,跪在府中菩薩面前整整叩拜了一日一夜,知道子夜時分才疲累不堪的回房休息。
也許是她的誠信真的感動了天上神佛,亦或許是升平公主的出手相救,第三日一大早,白雅梅一遍經文還未念完,淺笑已經跌跌撞撞額闖進門來,喜道︰「小姐,小姐,將軍,沒事了。」
白雅梅猛的回頭,似是不相信,眸中薄霧氤氳︰「你,你說什麼?」
淺笑定定心神,卻還是抑制不住內心的歡喜,一字一頓道︰「將軍,沒事了。」
這一次,她听得真切,听得清清楚楚,眸中薄霧更盛,可仍是不相信︰「你,听誰說的?」
淺笑忙將手中的兩封信送到了她面前︰「方才孟駿剛剛送來的。」
白雅梅急忙接過來,只是一眼,方才舒展的眉頭不自覺又皺了起來︰「怎麼,不是他的字跡?」
嫣然急道︰「定是將軍事忙,小姐快打開看看,也許里邊,才是將軍的親筆。」
白雅梅點頭,快速打開了第一封信,抽出一張信紙展開,仍是不解,還不是他的字跡,心中雖失望,但眼楮已經快速的掃了一遍信的內容,很短但很精練,被困三日,終于在外圍救援之下內外夾擊得以解救。
白雅梅反反復復看了三遍,除了被解救的話外,一句關于洛離的情況也未提及,雖然知她已平安沖出敵營,但他是否受傷,是否無恙?
白雅梅緊咬唇瓣,一雙秀眉皺的如解不開的疙瘩。
淺笑嫣然已在旁邊偷眼看了信中的內容,知道將軍平安心中大喜,但見小姐仍是擔憂之色都大惑不解︰「小姐,為何還是不安心?」
白雅梅抬起氤氳的水眸︰「為何,不說他如何了?」
淺笑只道她是關心則亂,笑著勸道︰「小姐,這里不是寫了嗎,將軍及眾將士悉數被救,平安歸營,三日後便可回京了呀。」
「可是……」
「小姐,不是還有一封信呢嗎。」
嫣然看了看她另一手中的信封提醒道,白雅梅這才想起是兩封信,她一時情急竟然忘了打開第二封了。
來不及說什麼,縴長的手指已經挑開信封,取出了里面的信紙展開,還未看清內容,只是掃了一眼字跡,白雅梅眸中的薄霧已凝為水滴,在眼眶中打轉︰這是他的字跡!
細細看去,只有五個字︰「我沒事,勿念。」
白雅梅一翕一合的唇瓣默默念著上面的字,兩邊,撒你班,不知讀了多少遍,她的眼淚終于滴下,打濕了手中的信紙︰「他沒事,沒事。」
淺笑嫣然見狀,喜極而泣,心知小姐這些時日的死你那和擔憂,也都熱淚盈眶,掩不住的淚流滿面。
白雅梅又低下頭,雙眸閃著精光,細細看著那字跡,仍是囂張不羈,卻多了一份潦草,洋洋灑灑間居然有些底氣不足。
他受傷了?
白雅梅來不及擦掉眼中的淚水,望向淺笑,語氣中壓抑著不安和擔憂︰「你說是孟駿親自回來了?他在哪?我要見他!」
淺笑嫣然互望一眼,不知他為何突然如此,忙回道︰「孟駿行了一夜半日,未曾休息,現在正在吃飯,小姐還是等下再……」
「我要見他,馬上!」
見白雅梅語氣堅定,淺笑不敢再耽擱,忙退了出去,小姐一向體恤他人,從不會如此,但如今見她如此心急定是有要緊事。
難道真的是將軍出事了?想到這里,淺笑心中憂慮更重,腳下加快了速度。
連半盞茶的功夫都沒有,孟駿已經被淺笑連拖帶拽的帶來了白雅梅面前。
孟駿滿臉疲憊和風塵之色,嘴角的飯粒兒和油漬還在,口中正咀嚼著一大口,見到了白雅梅胡亂又嚼了兩下,邊抻長脖子咽了下去。
白雅梅不等他開口,已經緊緊抓住他衣袖,問道︰「將軍,受傷了嗎?」
孟駿聞言一口口水卡在嗓子眼兒,兩只眼楮寫滿訝異,吞吞吐吐地道︰「夫人怎麼知……沒,沒有,將軍好得很,這兩日已經反擊敵軍……」
「孟駿!」
孟駿的話還未說完已被白雅梅厲聲打斷︰「說實話!他,受傷了嗎?」
孟駿眼神恍惚了一下,神色也黯淡下來,但只是一瞬間便恢復正常,嬉笑著說道︰「夫人多慮了,將軍好著呢,力大如牛,揮劍殺敵,以一敵十呢。」
「真的嗎?」
白雅梅明顯看出了他笑容中的悲傷之色,又近了一步,雙眸緊緊注視著他,要看透他的心里一般︰「他的自己,與往常不同,若是真的無恙,又怎會只寫了五個字而已!又怎會獨獨要別人代筆寫那封長信!你說!」
孟駿低垂下頭,愈加手足無措起來,淺笑嫣然左右看著他二人,才知道小姐的擔心是什麼,又看孟駿怎麼也不松口,猜到將軍定然傷的不輕,不然他不會刻意隱瞞。
見白雅梅擔心的臉色愈加蒼白起來,都急急追問孟駿。
孟駿被三人問的沒辦法了,只得軟下語氣求道︰「夫人,兩位姐姐,你們就不要問了,將軍,不許屬下說此事。」
「真的受傷了!」
白雅梅身子顫抖,腳步踉蹌後退了兩步,神色淒然。
淺笑嫣然忙伸手扶住,又急又氣的向孟駿急道︰「將軍不讓你說是怕夫人擔心。可現在小姐已經看出來了,你若再不以實相告,小姐怎會心安,定會更加擔心!你如此,究竟是順了將軍的心意,還是逆了將軍的心意!」見他猶豫,狠狠瞪他一眼︰「還不快說!」
孟駿無奈,只得如實稟告︰「將軍當日被困,已然受傷,右肩被流箭射穿……」
「啊!」白雅梅大驚捂住嘴巴︰「可嚴重?」
「嗯。」孟駿點頭︰「將軍昏迷了一日一夜,所以大部隊才會被困山谷之中,不得月兌險。幸好,第二日將軍總算蘇醒,雖身體虛弱,但總算恢復理智,籌謀了一日,才想出突圍之法,正好明大哥率領其余部隊在外圍相助,又經過一夜突圍,才得以月兌困。但將軍傷患未愈,仍然虛弱,又听明大哥說夫人擔心不已,便親手寫了書信命屬下親自送回來,將軍才安心休養。」
「那他,到底,是不是無礙了?」白雅梅听得心里揪得生疼,兩只手緊緊握住,指節因為用力過度已然發白。
「屬下出發時,將軍已經沒事了,只是仍然有些虛弱,還需要休息,所以將軍決定三日後返京,還不許屬下將此事告與夫人,若不是夫人細心……」
孟駿偷偷抬眼望著白雅梅,見她神色慢慢回復過來,才輕輕舒了一口氣。
白雅梅當然也舒了一口氣,雖然中間經歷頗險,但好歹如今已然無礙,只是那傷勢定然痛得很吧,想到這里,她突覺心中某處也生生疼了一下,嘴角輕抿,便繼續回去跪拜菩薩保佑了。
「孟駿回去休息吧,這幾日也不必再去了,留下來等將軍歸來吧。」
孟駿點頭答應,這才發覺自己口中居然還有幾粒米飯未曾咽干淨,訕訕地伸手撓了撓頭,從懷中取出一方帕子輕輕擦了擦嘴角。
淺笑細心,一眼便看出那帕子上繡的幾片綠竹是出自小綠之手,不禁掩口輕輕笑了出來。
第二日一早,白雅梅剛用過早膳,邊听淺笑說樂兒來了,白雅梅鳳眸微眯,原來樂兒送來了一枚翠綠的玉鐲,通透溫潤觸手細膩,可在白雅梅手里卻如我這嚴寒冰雪一般,急于放手。
白雅梅婉拒不收,只听樂兒笑道︰「夫人留下吧,公主說了,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小小一個玉鐲權當是見面禮了。」
白雅梅緊緊握著那玉鐲,水眸閃動,剛剛好轉的心情立時低沉下去,如冬日里寒潭,陰冷涼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