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楊凌薇騙到車上的兩個男人,躲在遠遠的角落里,親眼看到車子爆炸才離開,走的時候拿出手機報告任務,「已經處理干淨了。」
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沒有任何內容,說完就掛了電話,緊接著消失在人來人往的鬧市中。
很快,爆炸地點就被武警封鎖,各種專家趕到現場調查,何落站在人群中觀看,當听到專家所說的調查結果時,大為震驚。
「只是車輛爆炸,沒有人員傷亡,不過可以肯定,這起爆炸事故是人為。」
沒有人員傷亡,這怎麼可能,他是親眼看到有人上了車,沒過幾秒車子就爆炸了,就算幾秒的時間可以從車輛跳出來,但多多少少也會被炸傷或者燒傷,絕不會這樣不留痕跡。
難道是炸彈太猛,把人都炸得尸骨無存了?
何落怎麼都想不通這個問題,在現場看了許久沒能得到更多的消息就回餐廳去了,以為楊凌薇會在餐廳里,可是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只能放棄。
這件事太過詭異,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然而此時,楊凌薇正安然無恙地躺在自己的床上,只是暫時的昏睡,身上一點傷都沒有。
冷非塵坐在床邊,用手輕柔拂著楊凌薇驚白的臉頰,千年來從未有過懼怕,這一刻,忽然怕了。
如果他再來遲那麼一點點,她就要被炸得粉身碎骨了。她是他最後的希望,即使她不是夢兒,那麼能生命最後一刻相遇,也是一種緣分吧。
「你到底得罪了什麼人,對方居然要殺你?手段還如此殘忍。」冷非塵對著昏迷的楊凌薇問話,實在猜不到誰人想殺她?
高和正——不太可能,車子爆炸的時候,高和正才剛離開餐廳不久,要準備定時炸彈,還要把人騙走,時間不夠。
楊雪鈺——也不太可能,那個女人除了嘴巴罵人厲害,其他的就跟蠢豬沒兩樣。
他們近期得罪的就只有這兩個人,如果他們都不可能,那還會是誰?
沒多久,楊凌薇就醒了過來,睜開眼楮的那一刻,腦海里全是爆炸的畫面,驚恐大叫,「啊——有炸彈,有炸彈——」
「你醒了。」冷非塵見楊凌薇醒了,柔聲細問,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擔心她會害怕,所以才沒離開一步,心里還想著該怎麼解釋他們沒死在爆炸中的原因。
和爆炸比起來,他這個異類的人或許更令人害怕吧。
「我沒被炸死嗎?還是說我們都已經死了,變成鬼了?」楊凌薇看著眼前活生生的冷非塵,簡直不敢相信這樣的事實,大腦已經不夠用,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她隱約記得,在她失去意識那一刻,響起了巨大的爆炸聲,她感覺自己的耳膜都要被震破了。
怎麼強大的爆炸,他們沒被炸得粉身碎骨也必死無疑,不可能還活著的。
「那個炸彈是假的。」冷非塵一時半會想不到更好的解釋,就胡亂瞎掰了一個。
「假的,怎麼可能?我明明听見爆炸聲了。」
「那是你的錯覺,如果炸彈是真的,那我們為什麼還活著呢?你被嚇暈了,暈之前一定產生了錯覺。」
「這說不通啊,那兩個人沒事干嘛弄個假的炸彈來炸我?」
「這個嘛!」這個又該怎麼解釋?冷非塵有點難以解釋,對于這種撒謊、圓謊的事感到厭惡,可他不能不怎麼做。
「這個怎麼樣?」楊凌薇腦袋里的記憶完全接壤不上,雖然很慶幸從爆炸中幸存下來,但就是接受不了這種匪夷所思的結果。
這種只有神仙或者妖魔鬼怪才能做到的事,只有虛幻的世界中才有。
「也許他們買到了劣質產品。你要知道,像這種爆彈類的危險物品,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買到的,市面上還流通著不少假貨。」冷非塵依然隨便找個借口敷衍過去,為了不讓楊凌薇繼續追問,巧妙地轉移話題,用手溫柔地模了模她的頭,說道︰「你一定餓了吧,我去給你做吃的,你先一個人靜靜,放松心情。」
「哦——哦。」冷非塵的溫柔,讓楊凌薇陷入了不可自拔的漩渦之中,一顆心砰砰地亂跳,忽然對冷非塵有種熟悉的感覺,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們就已經認識了。
不可能,她的腦袋一定是被嚇壞了,所以才產生這些亂七八糟的錯覺。
「別胡思亂想了,好好休息,我去給你做吃的。」冷非塵再安撫楊凌薇一次,這才走出房間,到廚房去,當獨自一個人的時候,心里的矛盾就全部涌現在臉上。
還沒有確定楊凌薇是不是他要等的人,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忍不住想對她好,她身上熟悉的味道越來越重,面對她時,他總忍不住將她當夢兒對待。
或許這是老天爺在最後一刻給他一個彌補的機會吧。
冷非塵走後,楊凌薇的心還沒能平靜下來,不是因為那場爆炸,而是因為某人的溫柔,她明知道他對她好是別有原因,她也給自己的心做好了防御,可這個防御最終還是破了。
她只是替代品而已。
楊凌薇想著想著,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抱膝卷起身體,縮在床上傷心哭泣,哭著哭著,不經意間看到床頭放著的小人偶,注意力這才從冷非塵身上轉移開,想起了自己的叔叔,還有之前發生的一切。
那兩個人為什麼會有叔叔的小木偶,他們為什麼要殺她,那個定時炸彈真的是劣質產品嗎?
好多疑團都解不開。
「頭疼——」楊凌薇實在想不通,想得頭都疼了,兩手抱著自己的頭,感覺整個腦袋像要炸開一樣的難受。突然,腦海中又出現了一幅幅翻動的畫面,畫面翻動太快,她看不清里面畫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只能隱約看到有兩個人,一男一女,至于那一男一女是誰,她看不清。
楊凌薇很想看清楚那畫面里的東西,所以很努力去看,可是不管她多努力還是看不請,最後弄得自己的頭爆裂般的痛,忍不住大聲叫出來,「啊——」
正在廚房里做飯的冷非塵,听到喊聲,火速跑來,一進門就看到楊凌薇抱著頭在床上疼痛打滾,焦急過去詢問︰「凌薇,你怎麼了?」
「我的頭,我的頭好痛,好痛——」楊凌薇痛得實在是受不了,抓住冷非塵的手臂,向他求救,「救救我,我的頭好痛,好像要爆開了,啊——」
「怎麼會突然頭疼?」冷非塵束手無策,只能干著急。
「我不知道,我的頭——」
「你靜下心來,什麼都別去想。」
「靜不下來,我的頭要炸開了,啊——」楊凌薇兩手抓著自己的頭發,使勁拉扯,只有這樣她才能好受一點。
冷非塵實在沒辦法,一把將楊凌薇拉到自己的懷里,緊緊地抱著她,哄著她,「別怕,有我在,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再將你丟下。」
這句話讓楊凌薇听了覺得特別的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過,只是一時間想不起來了,而且現在頭疼的厲害,也沒那個精力去想,不過冷非塵溫暖的懷抱,讓她感覺好了許多,頭慢慢不疼了。
她從小就沒有頭疼的毛病,怎麼突然就頭疼了呢?
「好些了嗎?」冷非塵沒有立即放開楊凌薇,而是繼續抱著她,先詢問清楚,再一次將她當自己至愛的人。
「好多了,頭不怎麼疼了,謝謝你!」楊凌薇等頭好些之後就主動離開冷非塵的懷抱,有點難為情,尷尬的向他道歉,「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她不想做替代品,可又不想放棄這份溫暖。
她是個貪心的女人。
「怎麼突然就頭疼了?」
「我也不知道,自從上次看了你妻子的手繪像之後,我的腦袋里總是偶爾會出現一些奇奇怪怪的畫面,但我又看不清楚那些畫面里的人和物,模模糊糊的,不過我隱隱約約倒是看到了一點,只是不太清楚。這些畫面就像是一本圖畫書,自動在我的腦海里翻頁,翻得好快好快,弄得我的頭很痛。」
「其他的你不要去想,就只說你看到的那一點,到底是哪一點?」冷非塵已經很努力的掩飾住內心的激動,但還是無法全部掩飾,目不轉楮的盯著楊凌薇的雙眼看,等著她的答案。
這些就是她被封存的記憶吧,只要弄清楚她封存的記憶是什麼,就能確定她的身份。
「我就只看到有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穿著一身紫白相間的衣服,女的一身白衣,兩個人相親相愛的依偎在一起,看樣子應該是一對情侶,至于其他的,我真的看不清。」
紫白相間——真是他的夢兒。
冷非塵過于激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又把楊凌薇摟入懷中,叫著她久遠之前的名字,「夢兒,真的是你?」
「什麼夢兒,什麼真的是你?」楊凌薇听得是一頭霧水,不明白冷非塵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舉動,但她知道,他把她當成另外一個人了,心里很受傷,將他推開,憂傷說道︰「冷先生,你認錯人了,我是楊凌薇,不是你的妻子。」
那個叫夢兒的人,應該就是他妻子的名字吧。
果然,他把她當成了替代品。
「抱歉,把你嚇到了。」冷非塵沒有解釋太多,只是道了個歉。
「沒關系,我能理解的。你一定很愛很愛你的妻子,即使她已經死了那麼多年,你對她的感情還是那麼熾烈,我真的很羨慕你的妻子,像你這樣痴情專一的男人,現在可以說是快滅絕了,呵呵。」如果她比他的妻子早一步認識他,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她在想什麼可笑的‘如果’,替身就是替身,永遠不是本尊,別在自欺欺人了。
「別想太多了,先好好休息吧,等會吃飯。」
「那你去忙吧,我想再睡一會。」
「好。」冷非塵看著楊凌薇躺下,給她蓋好被子才離開,即使心里的答案還不是很肯定,但他已經把楊凌薇當做是心中所等待的那個人。
冷非塵走夠,楊凌薇就躺在床上發呆,整理自己的心緒,不讓自己越陷越深,可越是想放棄就越放不下。
或許離開這里,對她來說會是一個好的選擇。
「楊凌薇,你到底在想什麼呀?剛剛死里逃生,你還有心思兒女情長,你才認識人家多久就這樣念念不忘了,犯花痴嗎?」楊凌薇自己罵自己,想把自己罵醒,心里已經做下了一個決定。
她該離開了。
冷非塵出了房間就回廚房去,心情大好,蹲下來模著阿九的頭,跟它說話,「阿九,她真的可能是我要等的人,我多年的等待就快有結果了。」
「嚎——」恭喜恭喜。阿九向冷非塵道賀,只要主人開心,它就開心。
「如果她不是,那我也只能接受現實了。」冷非塵開心之余不忘做好最壞的心里準備,心不在焉的忙廚房里的事。
一個人活得太久,會對這種孤獨的永恆產生厭倦,每天活著都不知道為的是什麼?每每看到別人幸福美滿,他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但他不後悔做出這樣的選擇。
「嚎——」阿九見水滿了,叫了一聲提醒冷非塵。可是冷非塵走神太嚴重,根本就沒听見阿九的叫聲,還在那里想自己的事。
楊凌薇走了進來,發現廚房里已經漫著水,趕緊進來把水龍頭關掉,「你在想什麼,這水都漫出來了?」
「我——」冷非塵回過神來,這才知道自己走神太嚴重了,但並沒有多緊張,鎮靜反問︰「你不是在房間里好好休息嗎,怎麼跑出來了?」
「我要是不出來,你這里就水漫廚房了,到時候我們兩還不得淹死才怪。」楊凌薇開著玩笑,希望能把氣氛搞得活躍一點,于是在廚房四處尋找。
「你在找什麼?」
「找拖把啊!」
「找拖把做什麼?」
「我看你這個人應該不算太笨,怎麼會問這種蠢問題?廚房都已經被水淹了,難道不該找掃把或者拖把之類的清理一下嗎?你們家的拖把到底在哪里啊?我在這里都住好多天了,別說是拖把,就連掃把都沒見著。」不僅是拖把、掃把,任何清潔工具她都沒見著。
沒有拖把、掃把,怎麼做清潔衛生,難不成是鐘點女佣帶工具上門服務?就算是這樣吧,可她在這里住了那麼多天,也沒看到哪個女佣來過。
奇也怪哉,奇哉怪也。
「廚房我來清理就好,你先出去等著,回房間睡覺也行,在大廳看電視也行,就是不要在廚房里。」冷非塵輕輕地把楊凌薇推出廚房的門,不讓她再在這里轉悠。
「為什麼?」
「我這個人有個習慣,不喜歡做飯的時候有人打擾。」
「這叫什麼習慣?」
「總之你到外面去等著就行。」
「那——好吧,我在大廳里看電視,你如果有需要幫忙的話就叫一聲。」楊凌薇想了想,尊重冷非塵的個人習慣,離開了廚房,到大廳去看電視。
楊凌薇一走,冷非塵就開始清理廚房地上的水,右手掌輕度掌控,從下到上,抬了一下個幅度,地上的水就像受到強大的吸引力作用,打著小漩渦從地上飛起,飛進水槽里。
只是幾秒鐘的時間,地上的水已經清理得干干淨淨,就連地面都是干的,仿佛沒被水濕過似的。
阿九還在廚房里,對于這種事已經司空見慣,所以見怪不怪了,只是覺得自己的主人很厲害,比其他人厲害得多,發出一聲佩服的嚎叫,「嚎——」
楊凌薇在大廳里听到阿九的叫聲,只是看了一眼,但什麼都沒看到,只好回過頭,繼續看自己的電視,手里拿著遙控器,一個台一個台轉換,武俠劇、宮廷劇、偶像劇都沒興趣看,腦海里都是冷非塵的影子,可她又不得不控制住自己的情感,只好不斷的轉台,以此來壓制煩躁的心。
果然,想要放下一個人,真的好難。
「好煩啊!煩死了。」楊凌薇叨了一句,用力按手里的遙控器,此時根本不是在看電視,而是在折磨遙控器,突然,其中某個台報道的內容引起了她的主意,立刻把台轉回來。
「今天中午十二點二十三分,一家法式餐廳的後面發生一起爆炸事件,所幸沒有造成人員傷亡,爆炸原因還在調查當中——」電視里的主持人正在事故現場講述事件,她的身後還有一塊車輛的殘骸。
這不是她被那兩個男人騙上車的地方嗎?二十點二十三分,也正好是她被綁在車里的時候。
冷非塵說那個定時炸彈是假的,那怎麼還會爆炸?他為什麼要騙她?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楊凌薇心里的疑團又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頭又開始隱隱作痛了,但並沒有像剛才那樣痛,只是很多事想不明白而已。
算了,能撿回一條命已經是很阿彌陀佛的事,如果冷非塵不願意說出真相,她也不勉強,不管怎麼樣,他救了她一命,是她的救命恩人,這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