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定……」他驚駭的連話都說不完整,一副快昏倒的模樣;跟在他身後的家僕趕緊扶住軟腳的少爺。(鳳舞文學網)冰@火!中文
藍礌冷眼望了他一眼,再轉看向劉大姊。
「買下水玥的,就是他?」
「是又如何。」劉大姊大方地道︰「他是金陵城首富的蘇家公子,出手闊綽,水玥跟了他,肯定是有好日子過的。」
「是嗎?」藍礌笑的詭異。
被藍礌一瞪,蘇公子立刻嚇的腿軟。
「小……小……小民……不……不不……不知道……她……是是……是您的人,小……小……小小小……小民不不……不敢了了……」蘇公子說的結結巴巴,說完也不管對方有沒有听懂,靠家僕扶著、抬著,就飛也似的離開。
「蘇公子、蘇公子……」不管劉大姊怎麼叫喊,蘇公子就是連頭也不肯回一個,讓劉大姊覺得奇怪極了。
這個人到底是誰,為什麼蘇公子會怕成那樣?
「你是誰?」她懷疑的問道。
藍礌只留下冷冷的一瞥,然後抱著水玥便轉身離開;就那一眼,讓劉大姊徹底從頭冷到腳。
這個男人……到底是誰?
一回到王府,藍礌仔細的檢查過水玥,發覺她的昏迷只是因為吸入迷香的緣故,他也就不急著吵醒她;幫她拉上被子後,便走出房外。
「王爺。」小保在屋外等候著。
「明天以後,我不想再看見有劉氏教坊的存在。」他淡淡的下令。
「是。」小保明白王爺的意思,立刻著手去辦。
劉大姊大概怎麼也想不到,她的災難,竟然是因為她將水玥姑娘的價值看的太輕,才惹出王爺真正的怒火吧!
由于吸入的迷香不是很多,水玥不多久便醒了,這時天邊剛透出微曦;而藍礌就一直站著,望向窗外。
水玥一醒來,就看見他站在那里。
「藍礌?」她拉開身上的被子,坐了起來,覺得頭還有點昏昏的。
「你醒了。」他轉回身走到她面前,坐上床畔後便拉過她的手把脈。
「我沒事的。」她微笑的說。
診完脈,確定她沒事了,他才道︰「‘沒事’這兩個字不是你說了就算,而是要我認定了才算。」
「哪有這樣的!」她嘟嚷著。她最討厭生病、躺在床上、兼吃苦死人的藥,為了預防萬一,她發誓一定找機會要他答應不可以逼自己吃藥才行。
藍礌獨斷的不再跟她爭論,他說的才算。「對了,你會武功?」雖然他看見的不多,但她使的武功明顯的並不常見。
她點點頭。「會一點。因為我不是很喜歡學武、也不喜歡跟別人動武,所以學的不好,武功也是最差的。」
「誰教你的?」他繼續追問,不過水玥顯然不是個很合作的說話對象。
他說東,她常常不知道為什麼就會將話題轉到西去,而且是風馬牛完全不相干的話題;像現在又是了。
水玥微偏著頭看他,像在思考什麼。「你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什麼不一樣?」
「第一次我們見面的時候,你根本就不想和我說話,可是現在,你會主動和我說話了耶!」
「那代表什麼嗎?」
「代表你關心我。」她笑的很燦爛。
「那你知不知道,如果我關心你,就代表了另一個意思。」
「代表什麼?」她好奇地問。
「代表你是我的人。」他眼楮的顏色,突然變的沉黯,帶著一種詭譎卻又魅人的光彩。
水玥被他眸子里的火光吸引住了。
「藍礌……唔……」
水玥呆呆的望著他的動作。
「我沒有傷害你的意思,也沒有把你當成隨便的女子。」他終于開口,眼神直盯著她。「我只是想確定,你是不是完全屬于我。」
啥?她不懂。
「你不必懂,只要記住,從現在開始,你屬于我,只有我能擁有你。」他要了,就是絕對,就是要完完全全的她。
由方才她激烈的反應,讓他真確的明白,水玥雖然有些單純、迷糊,卻也異常敏感;但她在他面前卻是不設防的。
「可是……」她想說,她的命是屬于流雲宮的呀!
「沒有可是!」
「但是……」
「也沒有但是。」他直接堵住她的嘴,不讓她再繼續說任何話。
水玥這回真的忘記自己要說什麼了。
從進來王府的那一天,藍礌向府里所有人介紹過她後,府里所有侍僕無不待她如上賓,雖恭敬卻疏遠。
她和藍礌住在不同的院落,每當她想找藍礌的時候,府里每個下人都說不知道,只告訴她藍礌住在哪個地方,她只好自己去找。今天在書房找到他、明天很可能變成花園,然後可能他出門閑逛了。
住進王府幾天後,水玥得到一個結論;當王爺真的是一件閑差事,要不然他為什麼每天都可以閑的到處跑?
就因為每天都沒有什麼事情做,只要把府里管好就行;但是府里又設有管事,身為府邸主人的藍礌,其實真的沒什麼事好忙。
可是他著實很過分,因為每次都是她去找他,出門的時候他都不會想到她,害她一個人在府里好無聊。
「藍礌!」她追出來,今天總算來得及在他出府前攔住他了。「我也要去。」
「不行。」他直接拒絕。
「我不要一個人待在府里,好無聊。」她直接拒絕他的命令。「如果你不帶我出去,那我可以自己出去。」
「不行。」
水玥皺了皺鼻子。他好煩哦,怎麼說來說去都是同一句?
「除了‘不行’,你可不可以說些別的?」
小保在一旁听的差點笑出來。敢用這種口氣跟王爺說話、不听王爺命令的人,大概也只有水玥姑娘了。
可奇跡的是,王爺從來沒對她生過氣;天知道事實上,王爺可不是個有耐心、好脾氣的人。
「你待在府里,不準出去。」他是換了一句,不過意思相同。
「那還不是一樣。」水玥噘起嘴。
「所以你听話,不許出去。」他轉身就要出府。
「不要!」她也轉身就要跑出門檻。
「水玥!」
水玥捂住耳朵,連應也不應繼續往前走;藍礌硬是將她拎了回來。
「水玥,你到底想做什麼?」他有點無奈地問道,面對著她就算想板起臉也很困難。
「我不想一人無聊的待在府里,我要出去散散步、走一走。如果你不讓我跟,我可以自己去,不會麻煩到你的。」他抓緊她不放,害她想開溜都沒辦法。
「好吧。」他嘆氣的認輸。
「你答應讓我跟了?!」她雙眼立刻一亮。
「就算現在不讓你出去,等我出去了,你還是會自己溜出門,以你的輕功,府里大概沒有人可以攔得住你。」
嗄?!他都知道了?好厲害哦,居然把她的想法都猜中了耶。水玥眨了眨眼,然後一副傻笑的無辜表情挽住他的手臂。
「我們走吧。」她笑的像是剛才的事完全沒發生過,裝傻的本事實在一流。
藍礌轉而抓住她的手,牽著水玥一同往外走;而後頭則是看凸了一堆眼楮。
王爺……好像沒有想象中的冷漠嘛……
藍礌當然不會真的無聊到出府閑逛,等走進街坊一家染織坊,再從染織坊里出來之後,水玥才發現,原來他不是真的那麼無所事事。
「怎麼不說話?」大街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他帶著她轉進一家客棧,正準備用午膳。
「沒有呀。」她不說話很奇怪嗎?
「我想听你說話。」
「說什麼?」她一臉呆然。
「說什麼都可以,我不喜歡你太安靜的模樣。」那讓他覺得她好像快要消失;想到這兩個字,他握著她的手不自覺用力。
「可是,我也有安靜的時候呀!」她懷疑的看著他,「你這麼說是不是在暗示我很吵?」
藍礌忍不住微笑。
這大概就是水玥的本事,不論是哪一種情況、哪一句問話,只要從她口中說出來,就會自動變成另一種意思,讓人忍不住發噱。
「哼,不理你了。」水玥轉開頭。
居然嫌她吵,他才像個悶葫蘆咧!
「客倌,很對不住,中午時間比較忙,請問三位要吃些什麼?」小二招呼著他們落坐後,連忙又問。
藍礌扯了扯水玥的手,讓她轉回頭。
「想吃什麼?」他語氣溫柔,讓水玥再也氣不起來。
「都可以。」她還是一臉悶悶的。
藍礌讓小保去處理菜色的問題,然後看著她。
「你的脾氣好像比我還大。」他輕刮她鼓鼓的臉龐。
「會癢。」她縮著臉,笑了出來。
她笑,他也笑了。就在他們笑鬧的時候,客棧門外傳來一點爭執聲。
「小二哥,拜托你讓我進去,只要讓我討到今天夠用的飯錢就好了,我絕對不會干擾到客棧的生意。」
「不行不行,我們這里是餐館,客人進門就是希望有一個可以歇腿吃飯的地方,如果讓你進來,一定會影響到客人的食欲,所以我不能讓你進來;你還是快去別的地方吧。」小二連連拒絕。
「小二哥,拜托你,我從昨天到現在都沒吃東西……」
「不行啦,要是被我們掌櫃知道了,我會被打死、連工作都沒得做,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我幫不了,你還是快走吧!」
「小二哥、小二哥……」被推著出門,那個乞丐婆一直哀求。
「好可憐哦!」水玥一臉同情地道。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藍礌利眸一閃,冷淡地道。
「可是,難道窮也是一種錯嗎?」
「水玥,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很多事是自作自受的,旁人的同情根本改變不了什麼。」藍礌很有耐心的解釋。
「可是,如果有能力幫幫那些受苦的人,為什麼不幫呢?」
「解一時之圍,不代表能解一生之圍;如果一個人自己不改變而妄想別人不斷幫你,那是不可能的。更何況,每個人都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最後,他還若有所思的加上這一句。
水玥听的有些模糊。
「我不懂那麼多大道理,可是,我知道你不會幫她了,那我幫。」水玥起身走向門口,掏出自己身上的銀子。「這些給你。」
水玥的舉動讓門口正在推擠的小二與女乞丐全都楞住了,然後女乞丐緩緩的抬起頭。
「你……」是那個害她淪落到只能在街頭行乞的臭丫頭!
「你……」水玥也瞪大眼。劉大姊?!「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為什麼?」她一反剛才求人的可憐模樣,撲向前抓住水玥手里握著的銀子,然後還想打水玥。「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我的教坊不會被迫關門,我不會淪落到這種淒慘的地步……」
小二眼明手快的連忙抱住凶性大發的乞丐婆,不讓她去襲擊自己店里的客人。
水玥當場楞住。
「我?」她不懂。
「你想幫別人,別人不一定會感激你的。」藍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到她身後,一只手臂環過她的縴腰。
「你……你……」劉大姊一看到藍礌就傻住了,然後一反剛才囂張的模樣,立刻跪了下來。「求求大爺放過我吧,我以後不會再對水玥姑娘無禮了,求求大爺將我的教坊還給我。」
劉大姊的武功,在定王爺派人去抄了數坊的同時,也吩咐小保廢了,所以現在的劉大姊,只是一個無權無勢、更沒有一身武功可以欺凌弱者的女子。
「啊?」水玥驚訝的望向藍唁,他叫人封了劉大姊的教坊,為什麼?
藍礌的眼神自始至終都沒有閃動過,面對別人的哀求,他依然一臉淡漠,半句話也不說的就將水玥帶回原來的位置。
但是劉大姊哪里肯放過這個機會,她才不要再繼續在街上行乞,于是擺月兌店小二便跟了過來。
「大爺,求求你,只要您肯原諒我,我以後一定好好做,一定不會再犯同樣的錯,求求您將教坊還給我吧……」劉大姊不斷苦苦哀求。
「小保。」藍礌只淡淡喚了聲,小保便懂得主人的意思。
「立刻離開。」小保走到劉大姊身邊命令道。
「不,求求您原諒我……」
見她不走,小保聯合小二將她給架走,劉大姊一路還不斷掙扎、不斷求喊,但藍礌始終無動于衷。
水玥一直看著劉大姊被趕出客棧。
「藍礌,你……毀了她的教坊?」
「毀?不。」藍礌冷漠的搖搖頭。「我只是讓人封了她的教坊、收了她的財產,讓她一無所有罷了。」
「為什麼?」她不明白。
「不為什麼。」
「如果無冤無仇,你不會這麼對待別人的,一定有原因。」雖然她不夠了解他,但她相信藍礌不會無緣無故的找別人麻煩。
藍礌沒有回答。水玥一直想,難道--
「是因為……她曾經想賣掉我嗎?」水玥小心、又謹慎地問。
「別再想她的事,快吃午膳吧。」藍礌神情一頓,有些僵硬的回道。
「藍礌你……」他雖然不肯承認,可是看他的表情,她就知道她說對了。「如果……如果是為了我,那麼……現在能不能放過她,就這麼算了?」
知道他這麼做的原因,是為了替她出氣,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水玥的心激動的不得了;可是,得饒人處且饒人哪,只要讓她受到教訓、知悔改了,也就夠了,不必一定要做到絕情的。
「你不怪她嗎?」藍礌問道。
「不怪。」
「如果那天晚上我沒有救了你,而是你真的被賣掉,被人毀了清白,你也不怪她嗎?」他再問。
水玥一時呆住。
「你認為她真的已經受到教訓了嗎?」他冷笑。「如果她真的已經悔改,應該知道她做的事是錯的,那麼剛才在我出現之前,她不會那麼憤恨的對你、還差點傷了你。水玥,你必須明白,一個在你面前可憐的人,不代表他就一定值得同情;再者,我不會寬恕任何想傷害你的人,你要留在我身邊,就必須認同我的作法,不許有任何意見。」
她太年輕、也太過單純,不足以體會出這個世界的冷酷與無情。
「可是,不是所有人都是這樣的。」水玥微弱的反駁。
「是嗎?」藍礌不以為然。「是你太天真了。別人要傷害你不需要任何理由,如果你不懂得反擊,就永遠只有被攻擊的命運。」
他的話一個字、一個字都像一種沉重的桎梏,重重套住了她的心,這與平常的他完全不同;水玥明知道他的想法有些偏激,卻無法做出任何反駁。
在流雲宮里的時候,她不需要防備任何事,而在宮外,她這種想法卻差點害了自己,真的是她太過天真了嗎?
「可是……人為什麼要互相攻擊呢?」她好難過。
「不是任何事都一定有理由,你只要記住,有些人不值得同情,你也不必太過在意自己所遇上的任何事。」太過在意別人,對自己只是一種傷害。
水玥看著他,卻是落寞的搖搖頭。
「我不明白。」
「你最好也不要明白。」因為「明白」,是必須付出代價的︰忽然間,他不希望她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