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後,婁無相長嘆一聲。
「皇權,皇權,真的是那麼吸引人的東西嗎?」
「對有些人來說,那是責任、是擔當,但對有些人來說,是權力、是**。」葉青楓說,「野心家對權力和**往往有一種不可遏制的渴望,就像是賭徒于色子、酒徒于美酒,甚至是魚于水、狼于肉。」
「依你看,玄兒是不是野心家?」婁無相問。
「他能隱忍。」葉青楓只是如此說。
「隱忍……」婁無相緩緩點頭。「我也是一直在隱忍著,隱忍著無憂對我的輕蔑與欺壓,只等著有一天……」
他慢慢搖了搖頭︰「不說這個了,我自會小心這個好兒子。青楓,這次叫你來的真正目的,卻是要你替我辦一件大事,若此事辦成,我們對付婁無憂的計劃便更多了一重把握。」
「聖上請明示。」葉青楓一點頭。
「你可曾听說過月影門?」婁無相問。
「有所耳聞。」葉青楓回憶了自己從衛薇兒那里听得的江湖秘聞,立時想起了有關這月影門的事。「听說是一個很強的門派,其門中有三位超凡級的人物坐鎮,實力非同一般。」
「但現在的月影門卻已經分崩離析。」婁無相說。「其門主離天冬以一百八十二歲高齡,壽終正寢,他的兩大弟子,也就是月影門的兩位大長老,便爭奪走了門主之位,鬧得不亦樂乎。雙方實力相當,爭執不下,使月影門上下也亂成了一團。不過這對我們來說,卻是個好機會。朕想派人去從中調停,見機行事,必要時可借朝廷勢力扶持其中一方成為門主,而條件,便是其向朕效忠。」
凡人之壽,常人最多者不過百歲,而修士中之強者,達超凡級之人物,最多卻能有兩百年之壽。但真達兩百歲者古來稀少,這月影門門主活了一百八十二歲,也算是高壽了。
「聖上是想身邊再多一位超凡級高手?」葉青楓問。
「是啊。」婁無相點頭。「之前還只是為了增強力量對付無憂,但現在無憂身邊的人中,竟然多出了一位超凡級,朕此舉地卻只是為了自保。實不得已啊。青楓,你有江湖背景,身邊也多有江湖人相助,因此讓你去辦此事,卻是再合適不過。」
「江湖人逍遙慣了,只怕不一定會為了門主之位,而願意受朝廷約束。」葉青楓說。
「也不是約束。」婁無相說,「只是有了朝廷扶持,將來月影門能發展成天下第一大派也說不定。而且與朝廷同進退,更是有天大的好處。朕又不要他平時上殿朝拜,只是朕有難之時他來出手相助,如此而已。」
「平元侯,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這時,夏語秋忍不住插了一句口,見葉青楓望向自己,急忙恭敬地站了起來,拱手一禮,態度大異于之前。
葉青楓一笑,自然明白那是自己一戰立威的效果。
「鎮國侯客氣了,有話請講。」葉青楓拱手還禮。
「他們既然要爭門主之位,就是對名利還心有掛礙。」夏語秋說,「對名利心有掛礙者,自然不會拒絕與權貴結交。」
「我明白鎮國侯的意思了。」葉青楓緩緩點頭。
「什麼侯不侯的。」夏語秋尷尬一笑,「我這爵位雖然與平元侯相當,但實力卻差了十萬八千里。平元侯,之前是我有眼無珠不識真英雄,還請平元侯見諒!」
葉青楓知他話中並無虛偽,便是一笑︰「你我同為聖上分憂,卻似是一家人。夏大哥若不嫌棄,稱小弟一聲青楓便是了,平元侯、鎮國侯的叫來叫去卻是麻煩,又顯生分。」
「那可好!」夏語秋不由笑了起來。
「語秋的意思是此事大有可行之處。」婁無相接過了話頭。「青楓,這件事就勞你費心了。」說著,從袖中取出一道聖旨交給葉青楓。
「我早已擬好秘旨,憑此聖旨可以調動月影門附近麥冬城以及周圍十城的兵馬。」他說,「若能與其中任何一方達成協議,其若有需要,你大可派兵助其奪得門主之位。當然,你最好仔細調查清楚,我們要幫,也要幫那懂仁義守道德者,若是扶持起一個白眼狼,得不償失。」
「微臣明白。」葉青楓一點頭,收起了秘旨。
「你父親的事,王之詳已經基本查清了。」婁無相似乎是為了安定葉青楓之心,又談起了他最關心的事。「不過有無憂從中作梗,一時半刻之間不能將所有陷害你父者歸案,所以案子還要擱置一段時間。但你放心,我早晚為葉大將軍昭雪。」
「多謝聖上。」葉青楓自然明白婁無相是暗示自己要替他辦好事,如此便一切好說。
既然婁無相對他使這種君臣手段,他也沒有必要一心樸實,微微一笑間,道︰「聖上,青楓還有一件事想求聖上恩準。」
「說。」婁無相大方地一揮手。
「北地邊境附近,有一片山脈。」葉青楓說,「家兄看好了那里,想在我們百年之後做埋骨之地,所以特想請聖上將其中一山賜予我葉家,做墓地之用。」
「來人,拿地圖來。」婁無相一點頭,大聲呼喚。片刻間,便有四名宦官捧著一卷皮子制成的大地圖進入書房,在地上展開。那圖未全展開,便佔了書房大半地面,全展開之際,幾乎就等于是鋪滿書房地面的一張地毯了。
「你來指。」婁無相一指地圖。
「是。」葉青楓緩步向前,仔細打量,卻見那正是整個飛冥的國圖。那圖繪制精細,各大山川河流盡在其上,用蠅頭小楷標注了名稱,他仔細尋找之下,卻並未找到冬青山,只因此山與國圖相比,實在太小,而且並非名山,卻沒被標明。
「那山太小。」葉青楓一笑。
「大致是什麼地方?」婁無相問。
「便是這里。」葉青楓指出了冬青山大致方位。
「這是哪里?」婁無相問捧圖宦官。
「稟聖上,是北地藍根山脈。」宦官急忙回道。看得出,這宦官平時就對這圖做過仔細研究,婁無相隨意一問,他便能立即答上,倒是個人才。
「來人,給我擬旨——將北地藍根山脈賜予平元侯。」婁無相立時一揮手,「並準平元侯調動邊關軍隊與民夫,入山建墓。」
「是!」宦官立時應命退了下去,準備聖旨。
「多謝聖上!」葉青楓卻是喜出望外,立時躬身一禮,婁無相卻笑著將他扶住︰「若無你,便無鎮元關。你為朕開疆拓土,朕只送你這麼一處貧瘠的山脈,卻又算得了什麼?」
葉青楓一笑。
他心里明白得很,婁無相肯定已經猜到了他要冬青山是另有用途,否則不會特意擬旨準許他調動軍隊與民夫。
婁無相不是傻子,雖然才能不及婁無憂,但也是掌握一國大權之人,其智不可小視。他如此送葉青楓人情,目的卻只有一個——用這人情換來葉青楓的忠誠,能助他掌牢飛冥皇帝大權。
葉青楓也不得不承認,婁無相確實是個善于籠絡人的人。否則,也不會在舉國混亂,婁無憂權傾朝野的情況之下,仍能穩坐帝位。
「聖上放心,月影門之事,微臣必盡心盡力。」葉青楓恭敬一禮。
「好!」婁無相不由笑了起來。
夏語秋也隨之而笑。
這三人在此歡笑,但婁無憂此時卻是一臉陰沉行于王府廊上。一應僕役見了他這副面孔,都嚇得不敢出聲,小心地躬身退在一旁。
他大步向前,未入內府,呂星河立時迎了上來,恭敬一禮。
「林景羽怎麼樣?」婁無憂問。
「受傷不輕。」呂星河說,「我本來要讓王府御醫為他診治,但他堅持回自己住處,我也只好將他送回去了。」
「他要去便去。」婁無憂一點頭,「你的傷已經全好了?」
「是。」呂星河一禮,「不過是皮外傷,洗個澡就好了一半。」
婁無憂卻被他逗笑了,周圍僕役立時覺得緊張氣氛盡去,長長松了一口氣,一個個都已經是汗濕長衫。
「取一枚百玄丹來。」婁無憂說。
「百玄丹?」呂星河吃了一驚,「王爺,您這是……」
「你隨我一起去看看林景羽。」婁無憂說。
「可用百玄丹也未免太……」呂星河皺眉而語。
「你是嫉妒了?」婁無憂一笑。
「不敢!」呂星河急忙躬身一禮,匆匆而去,不久後捧著一個華麗的巴掌大小盒子趕了過來,雙手捧著交給婁無憂。
兩人立時離了王府,乘馬車來到了林景羽府上。管家急忙將二人請到內堂,同時派人通知林景羽。
此時,林景羽靜靜坐于榻上,一旁香花在案,美人素手正將之捧起,放到嘴邊輕輕吹著,再緩緩遞到他面前。
「這葉青楓,當真可恨。」美人眼中帶著淚光,「怎麼將你打成這樣子?」
「不用擔心,鈴兒。」林景羽望著美人,眼中卻是無盡溫柔。但隨即,卻又化成了獰厲之光︰「這筆賬我早晚要和他算回來,到時便是千百倍的報應!我要他葉家自此于人間消失,連同那一切支持他的、與他為伍的,都要挫骨揚灰!」
「我會幫你。」美人看著林景羽,眼中滿是深情。
「鈴兒。」林景羽望著美人妙目,不由一陣發痴,伸手拉住了美人之手。
「卻不能是此理。」美人含笑,「你有傷在身。」
「不礙事的……」林景羽搖頭,但就在這時,外面卻有僕役飛奔來報︰懷武王婁無憂駕到。
「快請!」林景羽急忙掙扎而起,美人立時上前,將他扶住。
「景羽,無事吧?」此時,婁無憂與呂星河緩步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