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世書 40黑油油的爪子

作者 ︰ 卿憐月

()(天下)(一)初見

東寧國內,輝煌大氣的交泰殿內,一個嬰兒的啼哭聲響起。請記住本站的網址︰。

接生的嬤嬤滿臉喜色道,「皇後娘娘,是二皇子呢。」

東寧開國之君雲遠鴻的皇後蕭清屏眸底劃過一絲喜色,撐起虛弱的身體,道,「抱出去給陛下瞧瞧。」

一個時辰之後,東寧元帥府內,國丈蕭鐸滿面沉思,對著自己的佷兒蕭靖寒道,「皇後得了嫡子,本是喜事。奈何我蕭家家世太盛,只恐陛下猜忌。」

「陛下猜忌之心早有端倪,否則又如何會有庶長子在前。」蕭靖寒笑容清朗,眼底卻俱是深沉,「有我蕭家替姐姐謀算,這江山定然不會便宜他人,否則如何對得起我蕭家為東寧定國而犧牲的族人!

交泰殿內,蕭清屏將新生的二皇子抱在胸前,輕聲笑道,「皇兒,母後定能護著你平安長大。」

到時,蕭氏一族就是你的助力。蕭家族人血染疆場打下來的江山決不能便宜了外人!

胤緩緩睜開眼,清澈的眸底隱有光華閃爍。不知胤禛投身何處,此生再遇,爺與再你定勝負!

與此同時,南詔國內,天祚帝笑著將他的皇長子抱起,指著遠處的荷花道,「皇兒,此處的紅蓮如何?這花池可是父皇特意為你母妃而建。」

兩歲的皇長子稚女敕的容顏下閃過一抹深沉,「兒臣替母妃謝父皇。」

天祚帝隨意的模模皇長子額頭,笑道,「蓮妃把你教養的果然極好。」

皇長子微微低首不語,天祚帝只當他不懂事。卻不知這位容顏稚女敕的皇長子心頭冷笑,蓮妃?不就如這紅蓮一般,給人賞玩麼!

天祚帝已經離去,胤禛依舊在花池不遠處觀望那盛極一時的紅蓮邪魅妻主。恍然想起當年美艷冠一宮的良妃……

半晌,胤禛才冷冷一笑,胤,這一生,不知何時再會?

東寧與南詔之間,隔水相望。這滔滔碧水名喚恆河。

時年,正是東寧定國二年,南詔天祚帝在位五年。

時年,東寧二皇子出生,南詔皇長子兩歲。

天下為棋,江山為盤,眾生為子。

屬于胤與胤禛的皇圖霸業,帷幕初開。

永州渡口,大霧垂江。南詔軍隊的旗幟在江風中烈烈飛揚。

胤禛站在南詔樓船上,望著滔滔碧水。

這滔滔碧水,正是恆河。而恆河上游百里之處的洛城渡口,駐扎的卻是東寧的水軍精銳。

大霧越來越濃,胤禛的眉頭皺的也越來越緊。

半月之前,東寧與南詔簽訂國書,合擊西秦,二分其國土。皆因西秦國內內侍亂國,世家橫行,以至軍隊各自為政。

天賜時機,稍縱即逝。東寧軍士北上洛城,南詔水軍南下永州,一路攻佔西秦國土,勢如破竹。

而今,東寧騎兵退守洛城之北,水軍駐扎恆河北岸。正該是與南詔會師之時,卻偏偏按兵不動!徒讓南詔軍士屯兵于此,空耗糧餉。

胤禛眉頭緊鎖,與東寧結盟雖是是權宜之計,但當此之際,正該同進同退,方為上策。怎地東寧主帥卻無一絲動靜!

眼看天色漸漸昏暗,胤禛終于暫時將此事放在一邊。他身側的侍衛十分見機,見胤禛神色一緩,就急忙道,「王爺,有何吩咐?」

胤禛瞧了他一眼,目光微微一垂,正瞧見那侍衛手腕上的佛珠。胤禛心中一動,「本王听聞永州東林寺就在左近?閔哲,你帶幾個侍衛隨本王同去瞧瞧。」

東林寺位于永州之東,本名永濟寺,乃是百年之前西秦睿宗皇帝微服路經此地,御筆親提東林二字,方才因此更名。

胤禛率人一路疾馳,半個時辰就到了東林寺之前。

不過數月硝煙,本事香火鼎盛的寺院就已經顯了凋零寂寥。恢弘的寺院門前,唯有兩個小沙彌各執一把掃帚,清理積落的楓葉。

謝絕了知客僧人的指引,胤禛在正殿的大日如來布施像前點了一炷香,靜靜的立了片刻,才向後殿轉去。

出乎胤禛意料,繞過後殿,豁然開朗。

九曲通幽的楓林,細密深遠的小徑,襯著夕陽,格外靜好。

胤禛不知不覺沿著細石鋪就的小徑走了下去。一角飛檐斜飛在楓林之外,卻是一方石亭。

隱隱有琴聲從內傳來,琴清曲正,猶若飛雪凌空,優雅華美,然而,下一瞬變徵之聲突起,有如瑟瑟秋風,蒼涼刻骨,聞者心傷。

胤禛不自覺的停了腳步,凝神細听。驀地,琴音驟停,一個清越的聲音道,「有客遠來,何不進來一敘?」

亭內,一個黑衣青年緩緩轉過身來,氣度溫雅,俊秀斯文,一副翩翩公子之態。

胤禛一眼望去正對上一雙燦若寒星的眼眸,心中不禁一動,想不到在此凋零古剎竟能遇到如此出色人物暗之極。

卻不知這黑衣青年心中也是略微訝然,不過偶然動念來此一游,竟然得遇此人!

胤禛頷首道,「在下路經此地,為琴曲所感,擾了公子雅興,還望莫怪。」

「相逢就是有緣。」青年微微一笑,一手輕按琴弦,道,「閣下想必亦是同道中人,不知在下可有幸聞君雅奏?」

胤禛搖頭道,「在下不精此道,無法與公子切磋,實是憾事。」

青年也不強求,只淡淡笑道,「閣下是來此憑吊先賢麼?」

胤禛的心頭略微詫異,目光一轉落在亭內一方棋盤之上。

棋盤通體由白玉打磨而成,許是年頭太久,稜角已經磨得圓潤,十九路縱橫之間,盡是蒼涼印記。邊角處精雕著一朵血色凌霜花,平添煞氣。

胤禛驀地想起一則南詔皇室秘史來。

百年之前,正是西秦睿宗皇帝在位,國力最為強盛之時。西秦厲兵秣馬,滅了北方數個小國之後,欲傾滿朝之力南下直取南詔。

如若功成,即可一統天下,創千秋之霸業。

其時,南詔正明帝初登皇位,無奈御駕親征。卻不知為何,于恆河之上,睿宗皇帝一見南詔正明帝,立時神色黯然,失魂落魄。

大好形勢,被南詔反乘。自此一統江山之事,有如泡影!

此一事,正史避之不及,野史眾說紛紜。

胤禛曾于南詔皇宮內見過一幅正明皇帝親筆畫卷,日久年深,其上人物容顏已不可考,唯有十六字手書,平添心酸。

「原是情深,奈何緣淺。家國天下,心字成灰。」

落款之下,唯有一朵血色凌霜花。

那青年清淺一笑,道,「相傳百年前,兩位人中之龍在此初遇。只可惜在下生的晚,沒能見識前人風采。唯有來此一游,憑吊古人。」

胤禛心中轉過無數思慮,瞬間起了防備心思,微微勾了勾唇角,道,「公子所言極是,然則而今烽煙並起,人才輩出,又豈不如百年之前?」

胤禛抬手一指那棋盤,「倒是此物許是寂寞百年,不如今日在下與公子在此手談一局?」

那青年微微一愕,隨即笑道,「兄台,請。」

月明星稀,秋夜寒涼。胤禛已經離去,石亭之內,唯留那青年一人。

那青年手中握著兩枚棋子,隨意摩挲,笑道,「表舅,你既來了,怎麼還不出來?攪局的可走的遠了。」

伴著那青年的話音,一個白衣人影出現在石亭台階之上,來人容顏與那青年有三分相似,一身氣度卻冷厲許多。

白衣人負手踱到棋盤之前,靜靜的看了殘局半晌,眸中閃過一抹訝然,「和局?素節,你可知那人來歷?」

雲素節隨手將棋子拋在棋盤之上,笑道,「南詔皇長子,安親王李風生,推動此番與我東寧聯合共討西秦的幕後之人。」

雲素節頓了頓,續道,「還是清寧皇姐的準駙馬!」

白衣人頓時了悟,道,「怪不得,我少見你有如此興致,原來他便是安親王終極元素。這麼說,你到軍中很快就要與他再打交道。」

白衣人從懷中拿出一物,遞到雲素節手上,卻是一枚花開並蒂的羊脂玉佩。「見物如見人,你將這玉佩帶在身邊,明日雲飛鴻必不會難為你。」

雲素節笑了笑,「表舅,素節奉了父皇明旨來此監軍。二皇叔雖是主帥,但是令行禁止,表舅不必擔憂。」

「你與太子在朝中已經勢同水火,在軍中畢竟不如京城護衛森嚴,太子絕不會放過這天賜良機。否則一旦滅了西秦,他該如何自處。」白衣人搖頭勸道,「就是皇上,也未必願意讓你平安回京。雲飛鴻他欠我蕭靖寒一條命……」

蕭靖寒神色悠遠,道,「我蕭家只要他兩不相幫,便宜他了!」

雲素節面上不動聲色,心頭卻感慨萬千。當年蕭國舅與皇上親弟齊王殿下相知相惜,可惜蕭家在軍方勢力極大,唯有齊王方能制衡。

皇帝自然不肯容二人湊做一對,幾番變故之下,蕭家子孫莫名凋零。不要說在外與蠻族征戰的國舅蕭靖寒,就是宮內的蕭皇後,都化作了這場權力傾軋下的犧牲品。

于是好好一對鴛鴛盟,化作孤鴻獨自飛。

十幾年來,齊王一直不肯納妃,甚至連京城都不回,誰不知是為了早已身死的蕭靖寒!

蕭靖寒瞧了雲素節一眼,道,「當年我九死一生,傷勢未愈就潛蹤匿形回了京城,只可惜……姐姐已逝。」

「果然最是無情帝王家,任是情深愛重,比起天下權柄,又算得什麼!」蕭靖寒冷笑兩聲,續道,「素節,若不是當年我借死月兌身,你以為雲飛鴻還能將蕭靖寒三個字牢記這麼多年?」

雲素節微微垂眸,黯然嘆息,「唯有求之不得,方才輾轉反側。」

于情愛,于霸業,于權柄,于天下。

求之不得心常愛,乃人之常情,天下有幾人能出于此!

而今的雲素節,當初的愛新覺羅胤,也從不是那出世之人!

胤將玉佩系在腰間,指尖細細摩挲著其上花紋。並蒂連枝當日願,卻不知這情絲能余下幾分?

乾坤虛夜宮內,胤礽與胤褆二人正透過水鏡,觀察虛界。

胤褆唇角微勾,露出一抹篤定的笑意,「相見不相識,保成,你這法子太狠了些!」

胤礽眉峰微挑,微微一哂,「一報還一報,他們做初一,孤做十五。這才叫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胤褆的笑意深了幾分,「你抹了他們在乾坤虛夜宮的記憶,他二人皆不知生死冤家亦轉生于世……他們這一生,可比你我精彩多了!」

南詔樓船,安親王的艙內,胤禛緩緩將工筆放在一旁,又拿起一旁的絹布擦了擦手。才指了指案上剛剛完成的繪像,吩咐道,「閔哲,你拿著此畫,去查畫中人的身份。」

畫中青年坐于石亭之內,棋盤之前,一手執棋,一手卻扣在那朵凌霜花之上。胤禛瞧了半晌,眸中神色變幻不停。

且不論這黑衣青年的風采氣度,單憑其熟知西秦與南詔宮廷秘史,就絕非尋常人。也許,此人的真正身份,貴不可言!

東林寺內,胤走下石亭,抬眼回望。目光在那殘局之上一掠而過,胤淺淡一笑,神采睥睨,這寂寞了百年的東林寺,又結因果。

李風生,不知他日見到本王,你又是何種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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