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阿哥只有八歲,故而胤礽直接吩咐紫玉將人先請到繼德堂坐著。請使用訪問本站。胤礽在紫鸞的服侍下換過了大衣裳,才扶著紫鸞的手走了出去。
胤禛就一直端端正正的坐在大椅子上,看起來連眼神都沒有在屋里子打量過。可實際上,他一進門就已經將陳設布置都記在了心底。
毓慶宮比之當年變化並不算大,只是多了些西洋玩意,裝飾上也甚是華美。只從這一點就能看出七阿哥確實聖眷頗隆。
不一會兒,門口就響起腳步聲。胤禛心知定是七福晉出來了。
果然,兩個大宮女走在前面撩開了簾子,一個身著盤金滿繡團花袍,攏著正紅瓖金褂的端莊佳人扶著宮女的手走了進來。
以前的十二阿哥自然是見過七福晉的,可那畢竟只停留在十二阿哥遺留下的淺薄記憶中。這卻是胤禛第一次親身正面近距離的見到七福晉。
只見這位七福晉娥眉淡掃,杏眼含情。唇不點而朱,膚皓白如玉。發上流蘇隨著腳步輕輕搖擺,周身氣勢竟是極難得的高貴雍華。
胤禛在心頭就忍不住贊了聲好鳳儀!他昔年富有天下,從皇子到皇帝,一生所見美女何止千百,卻當真沒有一個有這般天生的風度!
如此佳人,實在很當得起母儀天下四個字!
胤禛心頭雖是這般想,可動作上卻絲毫不含糊,他站起來打了個千,道,「七嫂,弟弟冒昧來請罪了。」
八歲大的孩子很正經的板著一張精致軟糯的小臉,瞧起來很有幾分靜若沉淵的氣勢。
胤礽輕輕一笑,隔空伸手虛扶了一下,道,「十二弟弟快快起來,這哪里能怨你呢?都是陰差陽錯,唉,可惜那孩子與我們沒緣分吧。」
胤禛瞧了胤礽一眼,道,「是弟弟的伴讀不穩重,沖撞了小嫂子。實是弟弟對不起七哥。」
胤礽挑了挑眉,心里詫異軟綿綿的團子十二阿哥怎麼突然就懂事開竅了,難道這就是那毛孩子要關注他的原因嗎?
胤礽一邊想著,一邊卻道,「七爺最看重兄弟情分了,哪里會怪你?你那伴讀不是也攆出去了?皇額娘一向都是公道的,七爺與我心里都清楚。十二弟弟第一回過來串門子,可別為了這事愁眉不展的。不然等七爺回來,倒要怪嫂子呢。」
胤禛嗯了一聲,就笑了一下,這一笑讓人看著倒真像是小孩子,看起來也很乖巧。他也不想這樣子,奈何原本的十二阿哥實在是太軟弱了,就算是改變也不能那麼快。
胤禛的表情似乎是很不好意,道,「七嫂您這樣說,弟弟就放心了。不知七哥什麼時候回來?他走之前還答應了要指點我功課呢。」
胤礽笑了,「估模著就這兩天吧,怎麼?小十二想哥哥了?」
明顯是逗弄小孩子的語氣讓胤禛的臉略微一僵,胤禛借著低頭很好的掩飾了過去,道,「可不是?哥哥還說有不會先讓我問八哥,可八哥最近都只想著娶嫂子呢。」
這一句倒很像是小孩子既抱怨又神秘對親近人訴說著自己的苦惱,胤礽臉上帶著笑听著,心里頭卻更加把十二阿哥高看了兩分。
繼皇後與七阿哥就是不死不休,十二阿哥就算長成一副無害又軟糯的模樣,那也是一樣是天敵!時也勢也命也,改不來的!
胤礽深深的看了胤禛一眼,端起茶來喝了一口,才笑道,「現在你八哥疏忽你,那等著他成親的時候你可要鬧回來啊。」
胤禛勾了勾唇角,道,「弟弟也是這麼想呢,到時候可要拽著七哥一起。听皇阿瑪說七哥從小就穩重,就怕他到時候嫌棄我鬧的慌。」
胤礽笑道,「哪能呢,畢竟是親兄弟不是?」不過皇家的親兄弟啊,那各個都是要命的!
胤禛一臉乖巧的拉關系,胤礽只笑著听,話頭說來說去都是太極。胤禛心道這個十幾歲的七福晉還真是滴水不漏,七阿哥倒真是娶的好內助。
雖然十二阿哥只有八歲,可也沒有在嫂子面前坐下就不走的道理。
坐了一會兒,胤禛就告辭了,只是告辭之前還說了一句,「七嫂,弟弟第一次來毓慶宮,一直都听說毓慶宮里頭的小迷宮挺有趣的,能不能讓人帶弟弟去見識見識啊?」
既然已經裝成了八歲的小阿哥,那也不妨把戲做的更專業一點。
胤礽輕笑了一聲,臉上一直都是那副端莊的模樣,「成啊,讓紫玉帶著你去玩兒。紫玉,多叫上幾個宮女,陪著十二阿哥去小迷宮捉迷藏吧。再把我那兩只貓也放過去給十二阿哥玩兒。」
胤禛眉角一跳,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多謝七嫂。」
胤禛的背影一消失在門口,胤礽的眉頭就蹙了起來,十二阿哥不對勁!絕對不對勁!
以前的十二阿哥單純直白,性格軟糯。整個人就似乎是一張白紙。可現在的十二阿哥看起來依舊是軟糯模樣,可卻只覺得讓人看不透了。而且那氣勢也完全不一樣!
雖然那模樣看來簡直就是再乖巧沒有的好弟弟,可胤礽就是覺得有說不出的危險!胤礽坐在大椅子上,仔細的回憶著方才的每一個細節。
對了,方才他剛剛進門的時候,那時候十二阿哥的表情似乎是很沉穩的。可後來就很像小孩子……
短短兩個月,紫禁城中又沒有發生過什麼大事,單純天真的十二阿哥怎麼能突然變的深沉莫測?
胤礽的心里突然咯 一聲,若是不可能性格大變,那就還有一種可能性。就是十二阿哥與他一樣,都換了人!
若是換了人,這人會是誰?還有七阿哥為什麼竟然不等著回京就要先收拾了十二阿哥的伴讀?難道他覺得十二阿哥很危險?
七阿哥與十二阿哥見面的時候並不多,若說最近一次就是離京的時候十二阿哥去送。肯定是這一次讓七阿哥看出了不對,否則七阿哥定然早就出手了,根本不必寫信給自己。
難道就一面就能讓七阿哥這個毛孩子這樣重視嗎?細想起來,七阿哥似乎委實是太能干了些。
胤礽心里越想越亂,竟然就這樣在大椅子上呆呆的坐了一個多時辰。而後,胤礽突然站起來,向著七阿哥的書房走去。
惇本殿的西配殿,原本是胤礽最熟悉的地方。可是現在的布置陳設卻早沒有了當年的華麗攝人,一眼瞧過去讓人只想到雅致貴氣。
七阿哥離京兩個多月,可是書房卻日日有人收拾。
胤礽一進來就把所有的宮女內侍都攆了出去,這就是七阿哥出京辦差帶了的頭一個好處,毓慶宮里他就是一言而決的主子!
大書架上細細密密擺放的都是各類典籍,胤礽隨手抽了幾本翻了翻也沒什麼特別的。七阿哥的字他是早就見過的,寫的極好一看就是狠下功夫練過的。
多寶架上也沒擺什麼特別的東西,胤礽的目光在書房里細細掠過。書案上擺著筆筒筆架,胤礽的眼楮突然一亮,那邊放著的不是那個蓮藕筆洗嗎?原來那毛孩子還在用啊?
胤礽走過去拿起來瞧了幾眼,就嘆了口氣。突然覺得他自己這樣莫名其妙的懷疑,然後又莫名其妙的跑來查書房似乎很沒有道理。
皇宮從來都是最磨礪人的地方,七阿哥就是能干些又有什麼呢?胤礽干脆就坐在書案後面的大椅子上,隨手在書案上翻了幾翻。
案頭擺著不少東西,有字帖,有折子,還有下面送上來的年禮單子。胤礽都細細的瞧過了,也沒看出什麼不尋常的。
等著打開了書案的抽屜,胤礽倒是輕輕咦了一聲。這里面只放了一個畫軸。
那是一幅小像,畫中人手執長劍立在杏花林中。繪的正是鈕祜祿寶寧!留白處還有兩句題詞,正是倚天把劍觀滄海,斜插芙蓉醉瑤台!
胤礽的唇角不由得彎了起來,手卻撫在畫中人的容顏上,輕輕嘆了一口氣。七阿哥這個孩子對福晉也算是很有心了。
胤礽默默的把七阿哥的這點情義記在心里,雖然他的決心不可能改變,但也許該讓七阿哥在活著的時候開心一點?
臘月二十七那天,剛剛下了一場鵝毛大雪。七阿哥的車馬就在這天午時進了京城。
薄薄的白雪覆在明黃的琉璃瓦上,寂寂的陽光都藏在雲層後面,整個紫禁城都帶著說不出的灰暗和陰郁。
可是宮城里卻四處都是過年的氣息,人來人往的都換上了簇新干淨的衣裳,紅妝重彩處處可見。
胤踩在紫禁城的甬道上,心里頭竟突然莫名其妙的踏實起來。
高無庸正在養心殿前面張望,遠遠的瞧見胤就小跑過來,「七爺,您可算回來啦。皇上一直等著您呢,連午膳都沒傳。」
胤笑著道,「勞煩公公特意等在這兒啦。」
高無庸笑了,「七爺折煞奴才了。您快進去吧,皇上等著您一起用膳呢,十二阿哥也在里面。」
胤臉上還是笑吟吟的模樣,心里頭卻很是警醒,這個十二阿哥果然很能干啊。
胤一進西暖閣就跪下行禮,「兒臣給皇阿瑪請安。」
弘歷哈哈大笑,「小七,快起來。你回來的正是時候啊。十二,你七哥的畫畫的才是好呢,等著哪天讓他教你。」
胤站起身才瞧見弘歷眼前攤著一幅畫,畫工深湛,看起來很是眼熟,胤笑了,「皇阿瑪,這莫不是質貝勒的新作?論起畫來,皇阿瑪才是畫中聖手,質貝勒的書畫也是極好的。兒臣這點本事還真算不得什麼。」
胤笑吟吟的看著胤禛,道,「只怕兒臣教的不好,耽誤了十二弟。」
胤禛對著胤行了個禮,道,「皇阿瑪說七哥的畫好,那一定就是好了。七哥是太謙遜了。」
胤笑而不語,視線在胤禛身上掠過。只覺得這個十二阿哥那個軟糯的模樣似乎已經完全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乖巧沉靜。
弘歷听著也就笑了,「可不是,小七你這可是謙虛了。不過你七哥事情多,你要是真想學,朕給你找個國手做師傅!」
胤禛淡淡一笑,低著頭道,「多謝皇阿瑪。皇阿瑪,您再賞一個恩典吧?」
弘歷笑了笑,「十二還想要什麼啊?」
胤禛道,「兒臣前兒去咸安宮官學那邊,看見有幾個學生書畫都挺不錯的。要不皇阿瑪讓他們陪著兒子學吧?」
弘歷根本就沒把這點小要求當事情,直接一揮手道,「你自己去選吧。」
胤笑眯眯的看著胤禛,道,「皇阿瑪,十二弟年紀小,不如明兒由兒臣陪他去挑人?」
弘歷很隨意的點了頭,「行啊。」
胤禛轉頭看了胤一眼,眸子就微微一垂,唇角動了動,沒再說話。胤卻是心中一動,這個十二阿哥的神色似乎很眼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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