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兩個月,就是皇帝自己心也玩野了不少,自然也沒有多少心思去約束兒子們。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幾位皇阿哥就都被放了小假。
辦差事的可以歇上小七天,讀書的年紀就更小些,得到的假期也多了三天。皇帝美其名曰關心小兒子。
胤禛听到聖旨只是默默的哼了一聲,就半點沒把拿在手里重溫的孟子放下。
承乾宮里繼皇後心疼兒子,恨不得日日給兒子進補,餐餐都把自己的份例送一部分來阿哥所。
胤禛吃著繼皇後送來的好東西,心里頭倒是有點難得的柔軟,這才該是額娘疼兒子呢。有著這樣心情的胤禛走動起承乾宮來就更勤了,干脆來了個晨昏定省。
雖然那是兒媳婦,可對自己的心情可比自己親娘強多了。無論過了多少年,胤禛也不能釋懷當年親娘縱容老十四搶自己的東西,更不能忘記親娘沒有佟皇後慈愛。
母慈才有子孝,為母不慈,親近起來也是傷心。
從來不認為自己沒理的胤禛當然不會記得什麼是為兄不悌,因為自有宇宙全人的十三郎襯托他作為兄長的友愛。
只可惜了世上那一句兒不嫌母丑的至理名言。
作為親兒子的十二阿哥頻繁來往承乾宮,作為養子的十一阿哥也就不能落下。永瑆雖然心里不怎麼願意常去繼皇後眼前晃,可是孝字壓在頭頂上,不去也得去了。
好容易才得了假的十一阿哥為了這個幾天都沒露過笑臉,可等著毓慶宮七阿哥的妾侍又沒了孩子,永瑆的臉上終于帶笑了。
元後嫡子真是子嗣艱難啊,永瑆眯著眼楮感慨了兩聲。
十一阿哥這樣子幸災樂禍的模樣雖不甚顯然,但是卻丁點都瞞不過心思縝密的雍正爺。胤禛暗自在心里頭罵了一句永瑆沒孝悌,卻也沒什麼心思去管教他。
元後嫡子的子嗣艱難那是多正常啊,不過繼皇後沒下手吧?胤禛不怎麼確定的皺了皺眉頭。
胤禛來到承乾宮的時候,正巧迎面踫上剛剛請過安的七福晉。
七福晉的面容有一點憔悴,一雙杏眼下面染著淡淡的黛青。淡綠色的袍子讓人顯得有點單薄,身後跟著的宮女懷里還抱著個三歲左右的小子。
模樣長得虎頭虎腦的,一身綾羅錦緞裹起來,一看就知道出身挺不錯。
胤禛看了兩眼,才喚道,「七嫂,這位是?」
胤礽笑了笑,「這是傅恆大人家的小公子。」胤礽回手模了模福康安的額頭,柔聲哄道,「瑤林,這是你十二表哥,快叫人啊。」
虎頭虎腦的福康安小包子轉了轉眼楮,盯著胤禛看了看,不感興趣的轉過頭對著胤礽伸出手,清清脆脆的吐出一個字,「抱。」
胤礽伸手抱了小包子過來,對胤禛笑道,「他年紀還小,不懂事,十二弟弟別見怪。」
胤禛的臉上也沒什麼別的表情,只道,「哪能啊,他是要在宮里住幾天嗎?等我淘弄了好東西給小表弟送過去。」
胤礽含笑道,「十二弟弟有心了,瑤林確實要在宮里住些日子。」
胤禛了然的笑了一聲,「看來七哥是想兒子了呢。」
胤礽淡淡道,「這是皇阿瑪的意思,七爺這幾天心情不好,正好讓瑤林進宮來養些天解解悶吧。」
胤礽說完了就含笑作別,胤禛對著一行人的背影看了許久,才突地失笑,就算七福晉的氣度天成儀態難得,那也是別人的女人,自己盯著她瞧做什麼。
承乾宮里繼皇後的臉色不怎麼好看,就算是看見自己兒子來了也只勉強笑了下。
胤禛覺得奇怪,「額娘,您這是怎麼了?」
繼皇後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還不是老七和他媳婦,沒一個省油的燈!」烏拉那拉氏現在也不避諱和兒子說這些,反正紫禁城里就不能有單純無知的人,還不如早教出來的好。
「七阿哥那邊的劉格格沒了身子,本想著怎麼也算是七福晉照顧不周到,誰承想……「繼皇後恨恨的咬著牙,「七阿哥一口咬定是劉氏自己爭寵鬧出來的,七福晉依舊是好名聲。」
胤禛听著倒覺得好笑,「七嫂的名聲一向都是很好的。大方賢良,不知道多少人羨慕七哥呢。」
烏拉那拉氏詫異的看了胤禛一眼,對這種看法嗤之以鼻,「她名聲是好,可不代表她就真好。要我說,你五嫂都比她強多了。」
男人和女人看事情從來兩個樣,烏拉那拉氏哼了一聲,「我倒寧願你將來娶一個像你五嫂那樣的福晉,雖然看著不大方,但卻是真為爺們打算,心里再不願意也容得下側福晉生兒子。你七嫂麼,你難道真以為毓慶宮里先後沒了的那兩個孩子都是意外?」
胤禛皺緊了眉頭,心里不自覺的抗拒繼皇後這種說法,「額娘,這事兒可不是隨便說的,你有證據?」
烏拉那拉氏悠悠然一笑,「我要是有證據,她還能穩當當做她的七福晉?你也別覺得我多心,在宮里頭這些年我要是連人的本性都看不清楚,可真就白活了。我就看著她折騰,倒要看七阿哥能容她到幾時。」
烏拉那拉氏又覺得自己該給兒子補一補女人的心理,可別傻乎乎的以為當家主母就會賢惠大方的給男人納小妾養庶子。
「沒哪個女人願意給別人養兒子,除非就是別有所圖。不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怎麼犧牲都不會心疼的。男人啊,總覺得女人就該對他的兒子視如己出,卻不想想憑什麼。」
烏蘭那拉氏掩著口笑了一下,「七福晉說起來也不算是真聰明,那格格身份又不高。我要是她,就把格格生下來的兒子養的嫌棄親娘,這樣既不傷夫妻情分,又給自己的兒子添臂膀,還會讓庶子覺得自己慈愛,只可惜老十一過來的時候年紀大了養不熟,不然你現在哪會沒兄弟幫襯。」
胤禛听得怔住了,難道慈愛也能有假的嗎?
烏拉那拉氏只覺得兒子是被這番言論顛覆了以往的認知,就又安慰的道,「你不用擔心,額娘一定會給你挑個好的。到時候你也不用擔心後宅的事情,都有額娘在呢。若是她敢做出七福晉這樣的事情,就直接暴斃了也沒什麼。」
烏拉那拉氏笑吟吟的瞄了兒子一眼,「只是你到時候可別給額娘拖後腿,舍不得女人啊。」
胤礽自是不知道承乾宮里因著他又起了多少話題,只抱著福康安回了毓慶宮。
七阿哥已經連著睡了幾天書房了,後宅里的人一個都不見,唯一給福晉的一句話就是讓胤礽把劉格格挪到角落的屋子里養著。
對外只說是劉氏自己鬧騰,疏忽了孩子。七福晉依舊是一點過錯都沒有。
劉格格為了這個眼楮都哭腫了,可惜七阿哥派來的宮女一個個都是鐵石心腸,一句話都不會往上報。
劉格格覺得自己很冤枉,雖然吃喝份例都沒虧待她,可是她沒有做的事情為什麼要按在她頭上?況且,孩子究竟是怎麼沒的?就是劉格格自己都不知道啊。
論理說,胤礽應該對這個結果很滿意,可是他就是覺得很不安。不知情的紫玉和紫鸞都覺得大快人心,自家格格終于不用看那劉氏嬌滴滴裝矜貴的模樣了。
三歲大的福康安正是愛鬧的時候,他也不怕生,虎頭虎腦的模樣又特別招人疼。沒一會兒,就哄得胤礽眉開眼笑,原來小孩子這樣有意思啊。可惜當年弘皙一直是讓太子妃養著的,自己那時候又是信奉抱孫不抱子,而今想來真是遺憾之極。
胤礽一邊逗弄福康安,卻也不忘了回頭吩咐紫玉,「到前面去問問,七爺今晚上來不來用膳?」
結果紫玉去問了才知道,七阿哥下午就出宮去了。
戲台上的喧天鑼鼓剛剛退去,換成了柔婉抒情的曲笛,滿面油彩的青衣換成了衣著飄逸楊柳腰肢的少年。
「七爺,這是月前剛剛進京的昆曲班子,台上這個是他們的台柱子蓮官。」福隆安笑眯眯的給胤介紹,一旁的豐升額只看著戲台上,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胤有一搭沒一搭的剝著花生,懶洋洋的點了點頭,「唱得不錯,你什麼時候喜歡听這個了?我記得你不是喜歡熱熱鬧鬧的戲?剛才那個桃園結義是你點的吧?」
福隆安笑了,「我這不是想讓您瞧瞧新戲麼,這幕戲現在紅得很,本子也不知道是誰寫的。好多人都愛看,一天要演上好幾場。」
胤點點頭,他本不怎麼愛看戲,今兒出來只是實在心煩的厲害。只找人多熱鬧的地方,吵吵嚷嚷的也能暫時把煩心事放一邊。
「這戲叫什麼名字?」胤看了一會兒,「似乎是……有史實的吧?」
福隆安不好意思的模了模鼻子,他在兵法上是挺用功,可在史書上真就差遠了。豐升額也沒好哪兒去,只能接了一句,「這幕戲叫昭陽燕。」
「昭陽燕……」胤略一思忖又听了幾句唱詞,少年的聲調輕軟柔婉,「水色簾前流玉霜,趙家飛燕侍昭陽。掌中舞罷簫聲絕,三十六宮秋夜長。」
胤心里霎時就有數了,臉色倒頓時就沉下來。原來這昭陽燕說的竟是漢朝趙飛燕,禍害了無數皇嗣的那位紅顏禍水。
福隆安與豐升額全都不明所以,胤更感覺有氣沒出發,他這兩個伴讀還真是一個比一個無辜。
福隆安就是想讓他松松心,豐升額呢?有問題的是他妹子,就算是連坐了,他八爺自己也在里頭呢。
胤正默默運氣,干脆一拍椅子起身就要走,卻正當當和一口煙撞上。
胤猝不及防被嗆得咳嗽了好幾下,眼楮正被燻了個著,眼淚嘩啦啦的涌出來了,身後李玉急忙扶住了自己主子,福隆安已經站起來找罪魁禍首算賬了。那還真是個認識的。
「紀大人,你這來看戲還帶著煙斗?嗆了我們七爺,可不能就這麼走。」福隆安嚷嚷著就把人攔住了。
那位紀大人正是尚書房侍講紀曉嵐,正是出了名的煙袋子。紀曉嵐笑著拱了拱手,「富察大人對不住,對不住,紀某人實在是嗜好此物,離了一時片刻都舍不得。」
紀曉嵐歉然的躬了躬身,「七爺,對不住。」
胤把抹眼楮的帕子收在懷里,苦笑道,「紀大人這煙袋是真厲害。怎麼紀大人剛剛起復,就來听戲啊?」
紀曉嵐呵呵一笑,「微臣沒听過昆曲,這不就來見識見識。難得這本子也是不賴。」
胤點了點頭,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這一出昭陽燕,確實不賴。」
紀曉嵐一向聰明,只呵呵笑了兩聲就不接話。他是文人,看的是故事風流文采過人。眼前的卻是皇子,看的是古今天下帝王世家。著眼既然不同,那麼考量自然不同。
胤與紀曉嵐話里面的深意,福隆安與豐升額是一句都沒听懂。
胤笑了笑,「听說紀大人的書法是當代一絕,只可惜小王習字的時候,大人方入仕途。倒是十二弟弟好運道,能得大人指導書法。」
紀曉嵐急忙連道不敢,又道,「七爺師從張相,下官何德何能得七爺夸贊。十二爺于書法一道極有天賦,日後定能自成一家。下官只是恰逢其會。」
胤淡淡一笑,拍了拍紀曉嵐的肩膀,「紀大人家學淵源,何必如此過謙?紀大人喜歡看戲,就多看一會兒。唯有知情一片月,曾窺飛燕入昭陽。確實是好本子。」
紀曉嵐呵呵一笑,「卑女豈肯讓須眉,絕代佳人入宮闈。七爺您說是不是?」
胤眯著眼楮笑起來,「自然。」大漢天子不,輕盈飛燕又媚誰。若是做皇帝的把持的住,任是妲己褒姒還是玉環飛燕,還有何用處?說起來無非就是推諉責任罷了。
所以,他自己的後宅不靜,說穿了還是他自己的責任。
出了戲園子,胤就把兩個伴讀都攆回家了。豐升額支支吾吾的,可還是打了千走了。
福隆安落後一步,看著豐升額的背影,悄悄的道,「主子,豐升額這是怎麼了?」
胤淡淡道,「心疼他妹妹。」
福隆安尷尬的退了一步,又小心翼翼的道,「七爺,前些日子阿桂大人和夫人來找過我阿瑪,說想把他族佷女許給您,想問問您的意思呢。如果您願意,他們就去請旨。這都是他們章佳氏的意思,絕對不會牽連在您身上的。」
「舅舅可沒同我說。」胤瞄了福隆安一眼。
福隆安嘆了口氣,「我阿瑪直接就給回了。其實章佳氏的女兒也挺好的,阿桂大人聖寵又好。」
胤似笑非笑的看了看福隆安,拍著他的肩膀道,「舅舅做得對,你啊,還是不夠沉穩。章佳氏慣于投機的,怎麼可能和咱們一條心。這樣的人招來了平白惹人忌,一點好處都沒有。」
「有好處的時候要上來分杯羹,沒好處的時候半點指望不上。」胤冷淡淡的一笑,「爺生平最恨的就是這種人。」
福隆安不由自主的低了頭,胤又安慰道,「我知道表兄是為我好,只是,有的事情,都是天意。我還年輕著呢,難道你就開始擔心我的子嗣了?」
福隆安忍不住嘆了口氣,「主子,我只怕是有人……從中作梗。我阿瑪雖然不說,也擔心的很,內務府都被他梳理好幾遍了。」
胤搖搖頭,這哪里是內務府的問題。皇太子胤礽想要殺人不見血,還不有的是辦法。至少那彩釉就真是好用的很!不止廢了自己沒出生的血脈,就連那幾個格格好好的身子都傷了。想有子嗣?慢慢調養吧。
說起昭陽燕啄皇孫,哪比得上自己家里那只龍血風裔的鴻鵠!
龍血風裔……胤微微眯起眼,沉沉的嘆了一口氣。
身為人父,明知孩子死的冤枉,卻包庇真凶。身為人夫,明知妾侍無辜,卻依舊把罪名按在她身上。
這一切,都是為了那個龍血風裔!身在皇家數十年,他的心果然也是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