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幽和徐海山看著視頻,沒有說話,屋子里的其他人也沒有任何人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一場根本不能算是戰爭,只能算是一面倒屠殺的戰斗。
從戰斗開始,坦克爆炸,到最後結束,只用了不到五分鐘,擊斃六十八人,無一漏網。
自身損失,陣亡一人,輕傷兩人。這是之前被偷襲的哨塔造成的損失。
視頻到了最後,聶幽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哨塔是怎麼搞的?居然被人模到身邊,居然沒發現?」
徐海山看看聶幽︰「等最後的調查報告出來吧。那兩個輕傷的士兵,正在接受調查。估計很快就到來了。」
他們坐在這里看視頻的時候,胡春明那邊,剛剛打掃完戰場。打掃戰場的事情,林志剛在負責,胡春明直接派人把那兩個輕傷的兄弟接了回來,一同接回來的,還有他們兩個一直扛著的那個陣亡的兄弟。
「誰能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胡春明眼楮冒火的看著一個手臂被子彈擦過,一個被射穿了大腿,但是沒有傷到動脈和骨頭的兄弟。
「他們偽裝成附近上山采果子的山民,突然對我們發射了三發火箭彈。」手臂被子彈擦過的兄弟,滿眼都是血紅。「火箭彈沒有直接命中哨塔,兩發失的,一發擊中了哨塔的支撐柱,一塊彈片射穿了木頭,打中了猴子的脖子,他被射穿了大腿。我們立刻撤退到叢林中。他們有大約十三四個人來追殺我們。我們帶著猴子,沒法還擊,只能躲進了叢林。團長,槍斃我吧,我大意了。」
胡春明粗重的呼吸著,手指幾乎指在了他的鼻子上︰「大意?一個大意就讓我失去了一個兄弟!老子槍斃你,那是必須的。」
說著,他手一抬,大腿上的手槍就上了膛,直接就要射擊那個士兵。旁邊的劉強早就注意到胡春明的異常,一下子竄起,猛地按住胡春明的手,「乒」的一聲槍響,一顆子彈射入了地上的土里。
「冷靜!」劉強按住胡春明的手。
胡春明咆哮著,企圖掙開劉強的手,旁邊幾個人,也一起上來,按住了胡春明。那個士兵卻一絲反應都沒有,只是眼淚流了下來,閉著眼楮,靜靜的站在那里。
一死一重傷,這樣的損失讓胡春明有點抓狂。
等到他終于安靜下來,放下了手里的槍,對那個士兵擺擺手︰「去治療吧。這不是你的關系,是我的責任,我會向上級申請處分的。在這里太安逸了,讓我都沒了警惕性了。」
聶幽不知道那邊的具體情況,只是知道了結果︰士兵被偽裝成山民的當地士兵偷襲,用火箭彈攻擊,導致了一死一重傷,一輕傷。
傷者問題不大,都可以很快恢復,只是死者,卻已經無法復生了。
「通知胡春明,遺體盡快運回來。這邊安排他回家。他家里的親屬接到海市來,討論一下他們的安排。」聶幽拿著胡春明發來消息,靜靜的站了起來。
一個人靜靜的走在訓練場上,聶幽心里有些堵,他早已看慣了生死,自己也在生死之間來回了無數次。他更是看到過無數的人活著死在他的手中,或者被別人殺死。但是這一次,卻讓他有些迷茫。
自己這麼做,不是為了讓兄弟們能好好的生活嗎?
為什麼,死亡,依然在左右相隨?
徐海山輕輕的跟在他的身後,慢慢的靠近了︰「怎麼,想著那個叫猴子的士兵了。」
聶幽點點頭,把自己的疑問告訴了徐海山,徐海山苦笑一下︰「我們是軍人!至少曾經是!但是一天是軍人,終生是軍人,因為我們是純粹的軍人。即便沒有軍裝,也一樣是軍人。我們不是混日子的兵痞,也不是為了得到什麼而來到軍營。我們只是為了守護這個國家。我知道胡春明他們,他們都是職業軍人,該看的明白。」
聶幽嘆了口氣︰「我可以想明白,但是我很難接受。畢竟,我不想再看到兄弟倒下去。」
「猴子可以安息,有六十八個人為他陪葬。」徐海山卻笑了起來。「將來如果有那麼一天,有那麼多敵人給我陪葬。我一定會笑著去。」
聶幽轉頭看著徐海山,微微呼出一口氣︰「冬天來了……」
徐海山沒有說什麼,伸出手,天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堆積的烏雲里,落下了片片雪花。
聶幽站在火車站的出口處,靜靜的等待著。
侯大福的遺體三天前運了回來,已經被保存好了。胡春明拒絕了就地火化的命令,將他的遺體完整的通過東嵐集團公司的物流送了回來。
今天,是侯大福的家人到的日子。
蘇葉沒有說任何話,只是靜靜的陪著聶幽。他們身後,是徐海山,還有兩個軍方從帝都那邊派過來的人。
出口處,特別通道里,一個頭發都已經花白的約莫五十多歲的老人佝僂著背,牽著一個同樣年紀的老伴,另一只手,牽著一個約莫三四歲的女孩。女孩有些怯生,怯生生的看著這人來人往的車站,緊緊的貼在老人的大腿邊上。他們後面,是一個看起來足夠三十歲的女人,滿臉的風霜顏色,背著一個塑料編織袋,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裝了什麼。
聶幽迎了上去︰「請問,你們是侯大福的家人嗎?」
老人听到聶幽的話,抬起頭,看看聶幽,再看看他身邊的蘇葉,等到看到穿著軍裝跟上來的兩個軍方的人,才點了點頭。
「我是東嵐保全公司的董事長聶幽,侯大福是我們公司的員工……聶幽有些難受,說不下去了,轉過了頭。
蘇葉走了過來,輕輕扶住應該是侯大福母親的女人︰「大娘,咱們先回去休息吧。」
老女人臉上沒有多少悲傷,反而有著一股難言的堅定,甚至還對蘇葉笑了一下︰「嗯。」
聶幽看著他們上了車,他沒敢上那輛車,而是落在了後面,和徐海山一起坐在一輛車上,靜靜的往回走。
到了保全公司,聶幽和徐海山,跟著那兩位軍官,以及在蘇葉陪伴下的老人孩子和女人,一起走進了會議室。
會議室的大門關上了,所有人員都被隔絕在會議室外面,會議室所在的走廊,也被挑選出來的兄弟封閉了。
教官在會議室里等候著,今天他特地換了一身筆挺的沒有軍餃的軍裝,他的面前,是一套帶有三級戰斗士官標志的軍禮服。
「首先,今天我出面,是因為侯大福兄弟,名義上是我們公司的員工。但是今天實際上,來接你們的是他們。」聶幽聲音很低,慢慢的說著,指了指那兩個軍官。
那兩個軍官站了起來,認真而隆重的對他們敬禮。
「侯大福同志,為國家執行秘密任務而犧牲,國家不會忘記他所作出的貢獻。」一個軍官說道。「按照國家規定,我們將侯大福同志生前的遺物以及其他東西,轉交給你們。」
說著,他對旁邊的軍官點了點頭。那個軍官立刻取出一直隨身攜帶的一個手提箱,放在桌子上,打開箱子。
「侯大福同志,某集團軍某部三連二級士官,在執行任務中,不幸殉職,追認為**員,按照侯大福同志的功績,晉升為三級士官,並頒發一等功勛章。戰功勛章。」那個軍官特地最後著重強調了四個字。
戰功勛章,在和平時期,根本沒有人可以獲得。
「那大福可是烈士?」老人抬起頭,看著那軍官。
那軍官點點頭︰「這是侯大福同志的烈士證書。你們的烈士家屬證書也一起辦好了。如果有什麼困難,可以提出來,我們一定盡力解決。」
老人搖搖頭︰「大福這一年寄回家很多錢,家里剛給他起了房子。家里也一切都好。他留下的錢,省著點花,也夠我們一輩子了。就是苦了他媳婦。」
「爹,俺不苦。俺還有丫丫呢。大福走了,還有俺。」媳婦很粗壯,看得出來是個長干粗活的人。
「大爺大娘,你們還有什麼困難,就告訴我們,我們會盡量給你們解決的。」那個軍官有些哽咽。
老人擺了擺手︰「你們說,大福的身子回來了?我們帶回老家去可好?」
軍官連忙點頭︰「已經安排好了,他的遺體沒有火化。是完整的。可以等到老家再火化。我們安排車送回去。」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們什麼時候去看看大福?」老人輕輕的扶著身邊的老伴,老板已經說不出話來,只是喃喃的說著什麼,他的兒媳婦在一邊不斷的拍著老人的後背。
軍官看了看聶幽,聶幽點了點頭,領頭出了會議室,往車上走去。遺體在一號基地的冷凍倉庫保存。現在雖然是冬天,可是在海外那個地方,是夏天,只能冷凍送來。
到了一號基地,聶幽沒敢進去,他不願意看到那種場面,只是一個人靜靜的在外面抽煙。過了一個多小時,里面的哭聲漸漸的小了,一個軍官走了出來,看著聶幽︰「聶董事長,什麼時候可以出發?他們急著要回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