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字?」晏嬰沒想到齊景公會選擇田字,精神一下子提到了腦門上。「哈哈,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簡直是天賜良機。」
他心里雖然樂瘋了,但表面上卻裝出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喃喃自語道︰「哎呀,君主的學問真是深不可測,竟然另闢蹊徑,選了一個最簡單的,卻又最難拆解的字。」接著又輕嘆一聲︰「唉,這大大出乎臣的預料之外,真的是很難拆解啊!」
瞧著一愁莫展的晏嬰,齊景公臉上掛滿了笑容,躊躇滿志地說︰「愛卿,怎麼樣?這個字有點意思吧?」見晏嬰緊鎖雙眉,兩根眉毛連成了一根線,他又笑嘻嘻地擺手說︰「愛卿,如果拆解不了就算了,寡人再給你挑個簡單點的,可千萬甭憋出毛病來。」
一听國君要換字,晏嬰心里頓時就毛了,急忙伸手示意道︰「君主,請甭急。這字雖然挺難,臣願意接受挑戰,還是讓臣憋一會吧?估計再憋一下就能憋出來了。」
看著晏嬰憋得滿臉通紅的難受勁,齊景公一邊點著頭,一邊順手端起茶碗,輕輕呷了一口。「爽啊!平時都是這貨教導寡人,沒想到今天會被寡人修理得連屁都快要憋出來了。」他越想越得瑟,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小曲。
瞅見國君完全被自己的假相迷惑了,晏嬰心里禁不住心花怒放。「時機已經成熟,是俺甩手使出殺手 的時候了。」于是,他慢慢抬起頭來,緊皺眉頭,輕輕咳了一聲,說︰「君主,臣終于憋出來了,‘田’字也是可以拆解的。」
齊景公詫異地低頭看著晏嬰,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連聲問道︰「愛卿,你說什麼?這個‘田’字你也可以拆解?」他邊問邊在幾案上畫著「田」字,搖頭說︰「這怎麼可能呢?」接著,抬起眼皮說︰「好吧,寡人就看看你怎麼個拆解法?」
為了迎合國君爭強好勝的心理,以及顯能的虛榮心,晏嬰故意不動聲色,皺著眉頭為難地說︰「君主,‘田’字的結構特殊,確實不好拆解。臣憋了半天,這才找到拆解它的竅門。」他盡量讓表情平靜,不給國君造成任何的心理壓力。
「哦,找到了怎樣的拆解竅門?」齊景公感到很驚詫,同時也很不忿,臉上表露出了懷疑的神情,特別強調道︰「愛卿,可得以理服人喲。」
晏嬰不敢怠慢,連忙認真地點頭說︰「君主,臣不敢吹牛,‘田’字確實可以拆解。」接著,他邊說邊在幾案上比劃︰「臣是這樣拆解的,‘田’字由‘十’和‘口’組成,這意思不是太好,有‘獅(十)子大張口’之意。」
齊景公不停地在幾案上比劃,然後撓著頭說︰「愛卿,你這個字拆解得不咋樣,簡直連牽強附會都談不上,甚至是張冠李戴的胡說八道。」
晏嬰抬頭反問道︰「君主,這怎麼能說是張冠李戴的胡說八道呢?請問依據何在?」他為了把國君再套深點,故意顯出很不服氣的樣子。
「尻啊!還不服氣?」齊景公瞧著晏嬰的樣子,立即就氣不打一處來。「嘿嘿,說你張冠李戴的胡說八道還是給你留足了面子,如果說你欺君之罪也不過分,竟然還敢無理攪三分地與寡人較真?真是給臉不要臉。」
于是,板起面孔說︰「嘿,還要依據?」他氣憤地一敲幾案說︰「好,寡人就給你依據。」接著,厲聲質問道︰「寡人問你,這獅子的‘獅’能跟‘十’字劃等號嗎?簡直就風馬牛不相及。你如此有學問,怎麼還犯這種低級錯誤呢?」
等齊景公訓斥完,晏嬰望著他不陰不陽地「嘻嘻」笑了起來,這笑聲讓他心里直發毛,氣得連聲質問道︰「你傻乎乎地笑什麼?難道還不承認自己的愚蠢嗎?」
見國君並沒有轉過彎來,晏嬰趕忙解釋道︰「君主,臣並沒有傻笑,而是感到很高興,因為臣終于知道錯在哪里了。」說著,輕輕拍了一下幾案。
「哈哈,常言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齊景公跟著「哈哈」笑了起來︰「愛卿,只要知錯改錯,寡人就既往不咎。由此可見,凡事還應該謙虛謹慎,切不可信口開河鑄成大錯呀。」他挺著胸脯,趾高氣揚地教訓道。
晏嬰點頭說︰「君主教導得極是。不過,咱這方塊字有幾大特點,首先是一字多音多意,其次是可以充假替換,其三是能夠諧音釋意。臣用的就是諧音釋意。‘獅’和‘十’看似毫無關聯,但通過諧音,就能將它們聯系在一起。」
看著晏嬰滔滔不絕,講得唾沫星四射,齊景公「啪」地一拍幾案,怒吼道︰「呔!閉嘴!」接著,又「 」地站了起來,指著晏嬰的鼻子質問道︰「你想忽悠寡人?」說著,狠狠地盯著晏嬰的禿頭。
晏嬰壓根沒想到國君會勃然大怒,嚇得心中一顫,趕緊離席跪在地上申辯道︰「君主息怒,臣只是就事論事,根本沒有忽悠君主的意思。」接著,又抬頭看著國君,哭喪著臉說︰「就是借給臣一百顆豹子膽,臣也不敢忽悠君主。」
看著晏嬰驚恐的神色,齊景公的怒火頓時便減了三成,心里琢磨道︰「這貨雖說是三朝元老典型的官場老油條,但卻從來還沒有欺瞞過君主。即使在莊公時代,在最危險的時刻,他都表現出了忠臣的氣概。這也是寡人最看重他的原因。」
于是,繼續問︰「寡人問你,為什麼要將‘田’字拆解成‘獅子大張口’?這里面難道就沒有一點別的意思?趕快如實說來!」他仍咬住晏嬰不放。
「嗨,世上誰都不傻!」晏嬰轉動眼珠子,心里盤算道︰「通過這些年的模爬滾打,君主已變得越來越狡猾,越來越不好誘導了。如果將俺的心思合盤托出,肯定要壞事。如果將俺的心思全都隱藏起來,他也不會相信。這該咋辦呢?」
他的大腦高速運轉,猛然閃出了一束火花。「對,將心思露出一點點,這樣更合他的口味,從而取得他的諒解。況且,在這種情形下的記憶也會更深刻。」他默不作聲地拿定了主意,下決心準備冒冒險。于是,抬起眼皮,表情略為激動地承認道︰「君主,臣的確是有點心思。」
齊景公驚奇地問道︰「什麼心思?」同時,心里又感到十分得意。
晏嬰憂郁地望著國君,顯得心事重重,忐忑不安地說︰「君主,臣心里一直擔憂,害怕國君江山不保……。」
不等晏嬰講完,齊景公已接過話茬說︰「于是,你就想出了這個法子來引誘寡人?」
看見國君先入為主,晏嬰急得連連擺手申辯道︰「君主,並不是這樣。拆字雖說是游戲,但也並非全無道理,更不是空穴來風。如果將‘田’、‘姜’、‘呂’放在一起解讀,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見國君仍無動于衷,他急得只有照直說︰「君主,這‘田’克‘姜’和‘呂’,對國君太不吉利,不得不提早防範啊!」
「你說什麼?」听晏嬰這麼一說,齊景公心里不由得「咯 」了一下,瞪著眼問︰「就當著寡人的面說清楚,這究竟怎麼不吉利?但是,不許胡說八道、血口噴人。」
終于得到了國君的許可,晏嬰連連點頭說︰「君主,這是關系國運的大事,臣絕對不敢胡說八道、血口噴人。」他用手指在幾案上比劃道︰「常言道︰‘奴大欺主。’田多財廣了,必然驅使美女,更要支配嘴巴……。」
晏嬰剛一開口,齊景公就連忙伸手制止道︰「愛卿,不用再說了,寡人已經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提醒寡人,注意田氏家族。」說著一揚手,不以為然地撇嘴一笑︰「嘿嘿,田氏不過是外來戶,根本就不可能對寡人構成威脅!」
晏嬰大感失望,心里想︰「未來的命運俺早已知道,可那是天機,根本不敢泄露。如今俺冒著風險在提醒您,怎麼就這麼不悟道呢?」于是,擰著頭爭辯道︰「君主,即使是外來戶,也不能讓它無休止地坐大呀?否則,就不好辦了。」
齊景公搖頭笑著說︰「愛卿,是不是擔心田氏取代齊國?哈哈,這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