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為了鋪墊老子挖空心思的布局竟然引起了國君的猜疑,真是伴君如伴虎,弄巧成拙了,看來還得小心謹慎點。」田開邊起身邊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
重新坐在席位上,看見國君已下第二子,他趕忙拿起棋子,做了一個星小目。他邊落子邊故意說︰「君主取勢,臣不敢與君主爭鋒,只有退避三舍,先守住地盤再說。」
齊景公手拿棋子,翻著眼皮瞧了田開一眼,感到十分納悶,于是順口花誚道︰「嗨嗨,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一貫以勇猛著稱的取勢派,怎麼竟變成了畏首畏尾的守土派了呢?」說著「啪」地一聲,將棋子拍在了黑子的地盤上,沾沾自喜地說︰「取大勢乃王道也,看今天寡人怎麼收拾你吧!」說完,端起酒樽呷了一口。
田開不敢怠慢,兩眼盯著打入的白子,心里琢磨︰「面對國君咄咄逼人的氣勢,俺該從哪里入手給他洗腦呢?按說這一手完全可以不理會,而是應該趁機打入白陣,先消消他的勢再說。」他眨巴著眼想著︰「可今天不行了,俺得投其所好找機會為田氏消災避禍。」
于是,手執黑子猶豫地應了一手,嘴里還嘟囔道︰「作為臣子守土有責,必須做到不失寸土。」接著,又抬起眼皮說︰「君主,臣先尖上一手,看您有何手段拿下一角?」
「哎呀,這貨的棋藝怎麼不進反退了呢?」齊景公放下酒樽,瞟了田開一眼。然後,笑著說︰「寡人取勢,怎麼會為了方寸之地與你斤斤計較?」話語未落,他已經捏起白子輕輕地落下,不屑地說︰「寡人應你一手小飛。」接著,哈哈大笑道︰「哈哈,感到難受了吧?」
齊景公這手小飛對黑棋立即構成了不小的威脅,田開瞧著被侵蝕的地盤,頓時感受到來自國君虛實難料的壓迫感。他急忙挨著白子落下一子,慢悠悠地說︰「君主,臣先靠上一手。這手雖然擋住了進攻,但確實出于無奈。」說著,翻著眼皮看了看國君。
齊景公得意地一笑,調侃道︰「呔,好大的膽子,竟敢與寡人展開肉搏戰?」說著,捏起一粒白子往棋盤上一拍,果斷地說︰「寡人先立起來!看你怎麼應?」接著,又手指酒樽說︰「愛卿,甭緊張。來,先呷上一口酒。」
田開左手模著酒樽,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夾著黑子,往棋盤上一摁,從容地說︰「君主,臣敬而遠之,先退上一步。」說完,端起酒樽,送到了嘴邊。
「哈哈,愛卿,寡人虛晃一槍,你果真上當了!」齊景公興奮地大笑起來。接著,伸手夾起白子往棋盤上一拍,得意地說︰「寡人拆四,既要取勢還要守地。傻了眼吧?」
田開將酒樽往幾案上一放,順手模起黑子往棋盤上一按,笑眯眯地說︰「君主,臣跟著您來一個依葫蘆畫瓢,同樣立二拆四,照樣不吃虧。」
二人就這樣在你一招我一手地在棋盤上展開了廝殺。很快便到了一百多手,只見棋盤上密密麻麻,雙方的棋子犬牙交錯,正殺得難解難分,進入到了白熱化的程度。
看著田開又要應一手,齊景公的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汗水從額頭上滲了出來,大顆大顆地順著臉頰往下流。他焦慮地閉上眼楮,在心里嘀咕︰「哎呀,就看他這一手怎麼應了?女乃女乃的,千萬別點眼,寡人就差一口氣便活了。」
隨著「啪」的一聲響,齊景公睜開了眼楮一看,黑棋不偏不依正好點在了白棋的眼位上。「呔,寡人的眼位這貨居然也敢點?」他沮喪得差點叫了起來。
田開用手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抬頭看著國君說︰「君主,如果臣不點您這個眼位,這片白棋就活了。白棋一活,臣只有投子認輸了。」接著,微笑著用手比劃道︰「這是個基本常識,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說完,躊躇滿志地端起酒樽呷了一口。
看見眼位被點了,齊景公只好暗自計算著雙方的目數,心里尋思︰「寡人雖然佔有優勢,但如果這一片棋子被吃,目數無論如何都肯定不夠。」他越數著目心里就越冒火︰「田開這貨就是他娘的眼尖,寡人悄悄做的眼位竟然被他給識破了。」
他兩眼盯著棋盤正想光火,忽然發現被圍的白棋竟然像一只倒掛的靴子。出于好奇,他趕緊壓了壓怒火,輕聲罵道︰「他娘的,這靴子的圖形怪有意思的。」他盯著這靴子形狀盤算道︰「他圍住了寡人,寡人不也圍住了他?他緊寡人的氣,寡人照樣可以緊他的氣呀?」
他斜著眼瞟了瞟田開,尋思道︰「今天要想死里逃生,也只有比氣了,看看誰的氣更長?」于是,默不作聲地端起酒樽喝了一口,提了提精神。在放下酒樽時,他順手拿起兩枚棋子,在手中輕輕地搓了起來。他一邊搓棋子,一邊數著雙方的氣。
「他娘的,數了兩遍都是寡人差他一口氣?」齊景公心里又開始緊張起來了,把手里的兩枚棋子搓得「嘎嘎」直響。「尻,不能就這麼放棄,不行就跟他打劫。」他心有不甘,立即搜尋起雙方的劫材。他邊搜尋邊在心里罵道︰「狗日的田開,他這一反常態的表現還真把寡人搞得有點不適應。」
他越搜越來氣,在心里不停地罵︰「這貨穩扎穩打做得真厚實,這劫材也不多!」再看看自己的棋勢,他越看心里越發毛。「急于取勢,寡人弄得到處都是劫材,搞不好就會十個手指頭摁跳蚤,不知該摁哪一個才好?這該怎麼辦呢?」
一急,他又端起酒樽喝了一口,試圖壓一壓心頭的火氣。「這塊棋太大,能否舍小求大地打贏這個劫呢?」他放下酒樽,探著身子,又開始重新計算起氣和劫來了。
看著國君焦頭爛額的樣子,田開一想起使命,心里頓時又感到後悔起來。「哎呀,這棋下的,怎麼能把國君這片棋弄死了呢?」他雖然心中焦躁,但卻不敢表露出來,只能暗自琢磨︰「怎樣才能讓國君死里逃生呢?」
他兩眼緊盯棋盤,開始替國君想起辦法來了。「要不就走上幾步昏招?」他歪著頭想,但很快又否決了。「不行,國君不是三歲小孩,這樣反而會引起猜疑,從而弄巧成拙。」他端起酒樽又呷了一口。「要不暗中讓他幾步?」他放下酒樽皺起了眉頭。「國君又不是不通棋理?萬一被他識破反而不美。」他心里舉棋不定,開始犯起難來。
「哎呀!寡人就來個倒月兌金靴嘛!」突然,齊景公驚喜地叫喊起來。接著,「啪」地一聲將一枚白棋拍在了自己的眼位里。然後順手端起酒樽,得意洋洋地喝了起來。
瞧著國君的落子,田開驚得張開了嘴巴,大惑不解地扭頭問︰「嗨,君主。世上哪有自己破自己眼位的?」
齊景公趾高氣揚地把嘴一咧,自鳴得意地說︰「愛卿,不懂了吧?這叫做置之死地而後生,你敢跟寡人緊氣爭鋒嗎?」說著,枯瘦的臉龐上露出了神秘一笑。
田開指著棋盤說︰「君主,這一手絕對是一記昏招。還是先悔一步吧?」
「為什麼?」齊景公似乎底氣十足,不屑地問道。
「您看。」田開邊比劃邊解釋道︰「如果您不填自己的眼位,臣計算通過打劫您還有可能搶佔先機。可這一昏招,不僅短了自己的氣,同時還失去了打劫的先手,無論是緊氣還是打劫,您都贏不了臣。」接著,繼續擺手說︰「君主,還是悔一步吧?」
見田開並未發現奧秘,齊景公得瑟得快要找不住北了,一揚手說︰「愛卿,睜大你的眼楮,咱就騎驢看唱本走著瞧。」接著,連聲催促道︰「來呀,看你下一步怎麼應?」
「嘿嘿,從來對弈都沒有見過國君這麼自信?今天真是邪了門,竟然如此地有持無恐?看來又要不見棺材不落淚了。」田開咬著牙,開始給白棋緊起氣來。
二人你一手我一手地緊著,齊景公「啪」地落子叫起棋來︰「哈哈,叫棋!」
田開似乎早有準備,趕緊也落了一子,提醒道︰「君主,臣打劫。您應不應?」
「當然要應!」齊景公毫不示弱,馬上應了一手。
「提子,臣也叫棋了。」田開忙將一枚黑子摁在棋盤上,然後輕聲叫道。
齊景公不慌不忙,從罐中模出了一枚白子,摁在棋盤上說︰「打劫。愛卿應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