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佗掙扎著扯開管家的手,瞪著迷茫的眼楮,厲聲質問︰「你捂住老子的嘴巴干啥?難道想憋死老子不成?」
管家急忙擺手解釋︰「老爺,奴才哪敢謀害您?只是您剛才說了不該說的話。奴才擔心隔牆有耳被外人听見,一時性急才捂了您的嘴。」說完,趕緊回頭不安地張望。
陳佗翻著白眼,瞅著管家問︰「剛才你听見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管家再次環顧四周,見沒有外人,這才湊上前壓低聲音悄悄地說︰「老爺,剛才您竟然稱自己為寡人。這話要是被陳鮑那貨听見,即便不死也會剝您一層皮。」
陳佗心中一驚,表面上佯裝不知,眨巴著眼楮忽弄道︰「胡扯!老子咋不知道呢?」
他見管家張著嘴巴還想辯解,不等管家把話說出口,急忙一瞪三角眼,大聲訓斥道︰「老子乃大大的忠臣,豈會說出那種大逆不道的一派胡言?」接著,又趕緊暗示管家︰「這種話怎麼可以隨便瞎說呢?當心掉腦袋噢。」
「嗨,老子還能再說什麼呢?趕緊就坡下驢吧?老爺的心思豈能被人隨便點破?」管家心里活絡,趕忙頻頻擺手,輕聲規勸道︰「老爺,您不知道是最好,可千萬要小心噢。常言道︰‘言者無意,听者有心。’只怕隔牆有耳……。」
陳佗連連點頭,伸手拍著管家的肩膀夸獎道︰「嗯,常言道︰‘小心無大過。’你言之有理。」接著,又輕聲吩咐道︰「趕快備車,俺奉了密詔,要秘密出國一趟。」
管家不敢多問,連忙躬身答應道︰「諾。」說完,轉身退出了書房。
陳佗帶著管家,駕車從北門悄悄離開了宛丘城。馬車一口氣跑出了二十里,他偷偷回頭觀察,見並無可疑情況,于是輕輕地拍著管家的肩膀吩咐道︰「趕快,向西拐。」
管家回頭看了看陳佗,猶猶豫豫地問︰「老爺,往西走可是蔡國呀?」見陳佗揚了揚手,管家趕緊一扯左邊的韁繩,轅馬立即扭轉了頭,向著蔡國飛奔而去。
跑了大半天,眼看著就要抵達陳蔡兩國的邊境。管家實在憋不住,扭過頭試探著問︰「老爺,去蔡國干啥?您家娘舅沒一個是正人君子。如果想請他們幫忙,絕對得不到無償的援助,更甭想無私奉獻。說不定,還會張口血盆大口狠狠地咬上您一口。」
听了管家的話,陳佗心里一震,疑惑地捫心自問道︰「哎呀,這貨知道了老子的心思?這可不是什麼好事?」于是,板著面孔冷冰冰地訓斥道︰「好好地趕你的車,操這麼多閑心干啥?他們是不是正人君子關老子的屁事?老子才不會跟他們打交道。」
一听陳佗的口氣,管家心里立即笑了起來。「哈哈,真是欲蓋彌彰,不打自招。明明是去聯絡他們,嘴上卻說不關自己的屁事。」他一揚鞭子,又犯起了愁來。「不管您怎麼偽裝,這事卻關乎著老子的屁事,它關系著老子的身家性命。」
于是,也學著陳佗的口吻試探道︰「老爺,怎麼能說不關您的屁事呢?陳鮑那貨病倒了,奴才看他很難再爬起來。這是多好的機會啊!老爺總算盼到了出頭之日……。」
不等管家把話講完,陳佗連忙制止道︰「不許胡言亂語,當心招災惹禍喲。」
管家已經窺探到了陳佗的心思,于是將脖子一梗,忿忿不平地說︰「老爺,您現在還用怕什麼呢?君位本來就是您的,是陳鮑硬從您的手中奪走的。如今,您再奪回來,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呀。」
看見陳佗不再吭聲,于是又憂心忡忡地說︰「老爺,奴才總感覺蔡國人靠不住。」
「世上誰能靠得住?即便是親爹娘也有靠不住的時候。」見管家完全知道了自己的心思,陳佗只好搖著頭,忿然地說︰「世上哪里會有免費的午餐?更不會從天上掉餡餅。只要肯幫忙,即便是獅子大張口,那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哼!」管家嗤之以鼻,告誡道︰「老爺,甭寄予太高的希望。」接著,又不屑地說︰「蔡國人只會欺軟怕硬,唯利是圖。您如果真有求于他們,他們肯定會把刀子磨得鋒快,硬生生地從您的身上割下一塊肉。而且,還會六親不認,才不管您是不是外甥?」
陳佗看了看憤慨的管家,嘴角露出了淡淡一笑,咬著牙根說︰「哼,只要能實現老子的願望,即使被他們掰斷兩根助骨,老子也不會皺皺眉頭。」
管家回頭驚訝地瞧了瞧主子,連忙豎起大拇指佩服地說︰「老爺真有種!跟著您,奴才算是跟對了。看來,您已經下定決心準備破釜沉舟。奴才這就向您保證,一定跟著您背水一戰,決不動搖。」他一邊揚鞭趕著馬車,一邊向陳佗表白忠心。
管家的話讓陳佗倍受鼓舞,隱藏在身體里的熱血一下子就被激發了出來。他眼中閃動著激動的淚花,輕輕點頭說︰「嗨,老子確實應該破釜沉舟、背水一戰,誓死找陳鮑報仇血恨。」接著,又伸手拍了拍管家的肩膀許願道︰「好好干,事成之後寡人絕不會虧待你。」
管家一听「寡人」,連忙扭頭拱手說︰「謝主隆恩,奴才一定誓死效忠君主,即使粉身碎骨也決不後悔。」說著,一揚手中長鞭,「啪」的一聲,在空中打了一個響鞭。
馬兒放開四蹄在大道上飛奔起來,興奮不已的管家繼續給主子打氣道︰「老爺,蔡國人雖說貪婪,但對陳鮑也恨之入骨。所以,奴才琢磨您此行絕對不會無功而返。」
看著眉飛色舞的管家,陳佗故意板著面孔試探道︰「哦,先甭得瑟。這何以見得呢?」
管家趕緊連比帶劃說︰「老爺,道理很簡單。原先,蔡國人總想從陳鮑那里得到好處,可一直都未能如願以償。而且,每次還都栽在了他的手里,搞得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只要老爺把握住這一點,看在利益的份上,蔡國人肯定會鼎力相助。」
陳佗瞪著兩眼,直瞅著管家吃驚地問︰「真沒想到你還這麼了解蔡國人?」
管家一拍胸脯得意洋洋地說︰「老爺過獎了,奴才無非是見得多了,所以才會把蔡國人看透。」接著,又趕緊賣一個人情,翹著大拇指說︰「奴才認為只要老爺好好地利用蔡國人,就一定會取得成功。」
「哈哈。」陳佗得意地哈哈大笑,一拍管家的肩膀說︰「好,就托你的吉言!」
管家一揚鞭子,回頭擺手說︰「老爺,不是托奴才的吉言,而是要托蔡國人的本性。」
「喔。」見管家一套套的,陳佗好奇地問︰「此話怎講?」
管家一咧嘴笑著說︰「老爺,常言道︰‘會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會叫。’蔡國人貪婪,貪婪的本性決定了他們只會做不叫的狗,一旦咬住人就絕對不松口。」
管家的話遼上陳佗默默無語,暗自琢磨道︰「管家雖然講得頭頭是道,但老子卻既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此次拜訪蔡國,只不過是拋磚引玉,試探一下娘舅,看看他是否有心思跟老子聯手報復陳鮑?另外,也不知道會提出什麼條件?」
這一天,蔡桓侯坐在大殿里與相國姬獻舞閑聊。突然,他看見通稟官急匆匆地走了進來躬身報告︰「君主,陳國相國陳佗請求拜見。」
「哦,陳佗?」蔡桓侯心中一楞,連忙與姬獻舞對視了一眼,心里暗自尋思︰「寡人與這個外甥向來沒有往來。他今天突然來訪,確實令人感到有些蹊蹺。不知他此次前來是燒香拜佛呢?還是夜貓子進宅?」
看見國君一言不發,姬獻舞連忙拱手,笑嘻嘻地說︰「嘻嘻,君主,太陽真的打西邊出來了?咱這個老外甥向來為人低調,臣以為他絕對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其中必定有緣由。」
瞧著國君仍不吭聲,他又連忙獻策道︰「君主,依臣之見,咱先沉住氣,不動聲色地看他如何表演?然後再以靜制動,後發制人。」說完,自鳴得意地捋起了胡須。
蔡桓侯從沉思中抬起頭來,看了姬獻舞一眼,隨即信心滿滿地說︰「愛卿,寡人看這貨絕對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在他的心里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到時候你就看寡人的眼色行事。記住了,不見兔子不撒鷹,咱決不干賠本的買賣。」
姬獻舞一拍胸膛,趾高氣揚地說︰「君主放心!即便那貨是屬狐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