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小子太會說話了!」州吁歡喜地拍著車夫的禿頂,連聲夸獎道︰「嗨,這辦法還真不賴,太符合實際情況了!最重要的還是給老子撐足了臉!」
受到表揚,車夫終于總算緩過來神,揮手揚起鞭子,笑嘻嘻地夸耀說︰「大將軍,小人跟隨您這麼多年,即便是一坨榆木疙瘩,磨也被您磨聰明了。」
州吁手扶橫木,舉目四望,焦急地問車夫︰「喂,這一路上你瞅見石厚和公孫滑那兩個鱉孫了嗎?」
車夫「啪」地在空中甩了一個響鞭,憤慨地罵道︰「大將軍,甭提那兩個鱉孫了。他們竄得比兔子都快!戰斗還沒有打響,小人遠遠地听見公孫滑‘嗷’了一嗓子,就再也沒有看見他的影子。要不,咱也不至于鴨子爬田坎各顧各地落得一敗涂地了?」
「那,石厚呢?」州呼心里仍抱有一絲期望,伸長脖子到處尋找著。
「嗨,那貨也不是個東西,好不了多少!」車夫見州吁四處張望,于是甩著長鞭哀聲嘆氣地勸慰道︰「唉,大將軍,甭找了,那貨精著哩!絕對跑在咱前面,絕不會落單。」
「何以見得?」州吁半信半疑地問︰「難道你已經看見他了嗎?」
車夫搖晃著頭說︰「俺雖然沒有看見他,但俺卻很了解他,那貨絕對不會做吃虧的買賣。」他擔心州吁不相信,接著又抱怨道︰「大將軍,當初俺就看見他揮舞著長戟往後逃,把咱孤零零地丟給了鄭軍,真他娘的壞了良心!」
車夫的抱怨讓州吁找到了出氣筒,氣得咬牙切齒地咒罵道︰「狗日的,壞就壞在這兩個鱉孫身上!這回把老子可害慘了。等逃過了這一劫,非找這兩個鱉孫貨算賬不可!」
州吁正氣得暈頭轉向,忽然听見車夫激動地驚呼起來︰「大將軍,快看啊!咱馬上就要到朝歌城了!」州吁連忙舉頭眺望,果然朝歌城已隱約可見。接著,他又回頭觀望,只見鄭國人仍緊追不舍,于是急得跺著腳叫喊道︰「快,再加快速度!」
听見了命令,車夫向空中連甩了幾個響鞭。戰馬听見「啪啪」的響鞭聲,似乎已經麻木不仁,並沒有加快四蹄。一見戰馬並沒有反應,州吁急得連聲謾罵道︰「你小子光甩響鞭有個鳥用!還不趕快照著馬抽上幾下?」
「大將軍,不能再抽了!」車夫用哭腔哀求道︰「您瞧瞧馬股屁,小人雖然舍不得抽它,但在危急時刻還是抽了不少,已經抽得紅一塊紫一塊了。再抽,小人擔心會把戰馬抽趴下。如果真是那樣,俺看還不如不抽。」
州吁扯著嗓子氣急敗壞地叫嚷道︰「可鄭國人馬上就追上來了,你願意當俘虜?」
車夫急忙扭頭往後一看,接著哈哈地大笑起來。「哈哈,大將軍,您看花眼了吧?」
州吁抬腳踢著車夫的,氣憤地罵道︰「開你娘的什麼玩笑?老子花個毛眼。」
車夫又扭頭看了一眼,興奮地叫道︰「大將軍,緊跟在後面的是咱的軍隊!」
州吁心里一楞,連忙回頭再仔細一看,立即笑了起來。「哈哈,老子終于不再是墊底的了。」接著,又高興地拍著車夫的肩膀夸獎道︰「好小子,駕駛技術還真不賴。」
「大將軍,快抓穩了,咱這就要進城門了!」听見車夫興奮的叫聲,州吁趕緊一把抓住橫木,仰頭一看,高大的朝歌南城門已在眼前。戰車呼嘯著沖進城門,他立即扯起嗓門大聲叫喊道︰「趕快進城!立即關上城門!都給老子上城牆加強防守!」
跟在後面的衛軍將士听見州吁的喊聲,嚇得一個個慌忙甩開大步,對準城門亂哄哄地蜂擁而入,把關城門的士兵擠得像一張張燒餅似的,貼在了門洞的牆壁上。
衛桓公正在大殿里與群臣議論國事,忽然看見通稟官跌跌撞撞跑了進來。他一邊跑一邊喊︰「君主,大事不好了!大將軍率領軍隊大敗而歸,朝歌城已被敵人包圍了。」
「什麼?」衛桓公大驚失色,一下子從寶座上跳了起來,急促地問︰「晉國人包圍了寡人的朝歌城?這,這怎麼可能呢?」他一時沒了主意,急得在大殿里團團直轉。
石碏走上前,拱手問︰「君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大將軍怎麼會率軍攻打晉國?」
衛桓公一看是石碏,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說︰「愛卿,快替寡人想想辦法。」
衛桓公的驚惶失措讓石碏心中一驚,急忙詢問道︰「君主,臣剛從陳國回來,並不知道這其中的來龍去脈,您能否簡單地告訴臣這其中的緣由嗎?」
「哎呀,愛卿,是這樣的……。」衛桓公搓著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石碏事情的經過,然後納悶地說︰「寡人就奇怪了,從時間上算公子州吁應該才抵達鄭國都城,怎麼會就跑回來了呢?莫非晉國人是天兵天將?」
「哎呀,這事的確太蹊蹺,這怎麼可能呢?」石碏手捋胡須,也皺起了眉頭。
見國君和群臣全都愁眉不展,通稟官連忙大聲叫喚道︰「君主,全搞錯了!包圍朝歌城的不是晉國人,而是鄭國人!」
「什麼?這更不可能了!」衛桓公撓著頭驚叫起來︰「大將軍率軍幫助鄭國人抵御晉國人,鄭國人怎麼會敵友不分反過來攻打衛國呢?除非鄭公他發瘋了!」
石碏見國君想不通,連忙提議道︰「君主,常言道︰‘耳听為虛,眼見為實。’咱為何不登上城樓一探究竟呢?」
「對呀,還是愛卿有主見。」衛桓公一拍巴掌,連忙揮手說︰「眾愛卿,都隨寡人上城樓一探究竟!」說完,率先邁開大步走出了大殿。
衛桓公率領文武百官登上南城樓,一眼就看見州吁正揮舞著寶劍,大聲叫喊︰「弟兄們,給老子頂住!決不讓鄭國人爬上城牆。」他疾步走向州吁,急切地問︰「愛卿,你不是率軍幫助鄭國人抵御晉國人嗎?怎麼反而被鄭軍打了回來呢?」
「女乃女乃的壞菜了,這該咋回答?」州吁眼珠一轉。「干脆,假裝迷糊死不認賬。」于是,哭喪著臉將雙手一攤,結結巴巴地說︰「君主,臣,臣也沒有鬧明白是怎麼回事?衛軍剛一進入鄭國,就遭到鄭軍的迎頭痛擊。這不,稀里糊涂就被打了回來。」
听州吁講完,衛桓公連忙四處張望,著急地問︰「那個公什麼滑的鄭國使者呢?」
州吁也跟著假裝環顧四周,然後沮喪地說︰「嗨,君主,那家伙恐怕是失蹤了?」
衛桓公氣得把手一甩,慌忙回頭問石碏︰「愛卿,你看這該咋辦呢?」
石碏躬身拱手說︰「君主,臣看恐怕是鬧誤會了。請放心,只要派一名使者出城,向鄭國人講清楚情況,鄭伯一定會答應退兵撤圍的。」
見石碏講得輕松,衛桓公眼珠子一轉,連忙試探道︰「愛卿,你看派誰去做這個善後工作合適呢?」說完,兩只眼珠瞧著石碏的臉滴溜溜地直轉。
「想要老夫出面就直說嘛,用不著這麼轉彎抹角地試探。」石碏一看國君的表情就心知肚明,于是上前一步答應道︰「君主,如果實在沒有合適的人選,臣願效犬馬之勞!」
石碏的回答令衛桓公十分高興,立即將手一揮,興奮地說︰「愛卿,這事就勞駕你了。」說完,連忙回頭沖州吁叫喊道︰「快,快把繩子和籮筐拿來,放石相國出城。」
「不過。」石碏見國君迫不及待,趕緊躬身拱手,試探著說︰「君主,不過還得請您給鄭伯寫封信,說明一下原委……。」
不等石碏把話講完,衛桓公一揚手打斷了他的話,大聲叫喊道︰「愛卿,這還不是手到擒來的小菜一碟!來人呀,快把絲絹和筆墨拿來,寡人要給鄭伯寫封信。」
石碏接過國君的書信,將它揣入懷中,然後躬身對國君說︰「君主,臣已經準備好了。不過,臣還想問大將軍一件事?」說完,眨巴著兩眼看著州吁。
「嘿嘿,這個老家伙從來都不拿正眼瞧老子,今天這副可憐相,不知他想干啥子?」于是挺了挺胸脯,猶猶豫豫地說︰「石相國有什麼事就講吧?」
石碏定了定神,輕聲問道︰「大將軍,石厚與您一起出征,不知是否也回來了?」
「嗨,原來是問石厚。」州吁一拍大腿,笑著說︰「三弟腿長,比老子跑得還快!」
「喔,老夫這就放心了。」石碏說完,扭頭叫道︰「快拿籮筐來,放老夫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