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這亂臣賊子怎麼就殺不絕呢?」齊景公「啪」地一拍幾案,義憤填膺地瞧著晏嬰說︰「齊國有,魯國有,衛國也有。寡人看,只要有國家就會有亂臣賊子。」說著,翻眼問道︰「愛卿,你說這到底是因為什麼呢?有辦法根除嗎?」
瞧著怒容滿面的國君,晏嬰趕忙躬身拱手說︰「君主,之所以沒法根除亂臣賊子,那是因為人的本性太貪婪,無時無刻不在追求權力。如果光靠殺,恐怕永遠都殺不絕。」
听了晏嬰的回答,齊景公沮喪地搖頭問︰「哎呀,這也難怪君主都存有猜疑心。如果再不猜疑,臣子還不都變成了亂臣賊子?」接著,又笑呵呵地拍著巴掌夸耀道︰「哈哈,世上像寡人這樣的明君聖主真是太少了。愛卿,你說是不?」
「世上哪有這樣自我夸贊的人?」晏嬰抬起眼皮看了國君一眼,陪著笑臉說︰「君主確實英明。不過,臣看離明君聖主其實還差著一小步。」
「還差一小步?」晏嬰的話讓齊景公吃驚不已,急忙問︰「愛卿,還差哪一小步?」
看見國君認了真,晏嬰反而不著急了,端起酒樽,輕輕地喝了一口。接著,又夾起一筷子下酒菜,塞進了嘴巴,慢慢咀嚼起來。他一邊細嚼慢咽,一邊煞有介事地沉思,似乎正在細細地品味著人生。
瞧著晏嬰慢悠悠的舉止,齊景公實在憋不住了,急忙敲擊著幾案,連聲提醒道︰「愛卿,你這是咋了?怎麼不說話呀?」
「哦,君主,是這樣的。」晏嬰似乎醒過神來,滿臉嚴肅地說︰「臣正在考慮,如何才能表達得既清楚又準確?以免被誤解了。」
听晏嬰這麼一說,齊景公笑了起來。「哈哈,愛卿,用不著這麼謹小慎微嘛。寡人是什麼人?明君聖主豈會誤解你?」接著一揚手說︰「講吧,讓寡人听听你是否照道?」
面對齊景公死皮賴臉的自詡,晏嬰沒法了,只好笑著說︰「君主,臣認為明君聖主最突出的特征是要有自知之明,並能戰勝自我。當然……。」
不等晏嬰把話講完,齊景公已急不可待地插嘴問︰「哦,寡人終于弄明白了。愛卿的意思是想說寡人還不具備自知之明和戰勝自我的能力?」說著,連連搖頭。「其實,寡人最具備自知之明和戰勝自我的能力,對此寡人充滿自信。」
「唉,這叫俺怎麼說呢?」晏嬰感到很為難,連忙擺手說︰「君主,臣感覺您的‘自知之明’的確超群,只是這‘戰勝自我’嘛,還是欠缺了那麼一丁點。」他邊說邊用食指和中指比劃著一條縫。接著,又佯裝惋惜地嘆息道︰「唉,就差這麼一丁點。」
「哈哈,愛卿,寡人知道你的心思了。」齊景公自滿地瞧著晏嬰,得意地哈哈大笑起來。「你是想逼寡人百尺竿頭再進一尺,成為明君聖主中的明君聖主。」
看著國君滿心歡喜的樣子,晏嬰只好微笑著頻頻點頭,但卻又一言不發。
「哎呀。」突然,齊景公似乎想起什麼,連忙放下手中的酒樽問晏嬰︰「愛卿,寡人想問一聲,這姬州吁的陰謀最後得逞了嗎?」
晏嬰喝干了樽里的美酒,輕輕抿抿嘴唇點頭說︰「君主,州吁的陰謀最後得逞了。」
齊景公感到很沮喪,搖晃著頭說︰「嗨,這麼蠢的貨竟然也得逞了,真是不可思議?」
晏嬰沒想到國君會發出這般感嘆,心中一動,連忙動情地說︰「君主,這其實都應怪衛桓公太看重手足情誼了,根本沒有防人之心,這才會自以為是地讓州吁鑽了空子。」
听晏嬰這麼一說,齊景公立即睜大了眼楮好奇地問︰「哦,這里面還有故事?」
晏嬰笑著點頭說︰「君主,當然有故事,而且故事還挺搞笑哩。」
「哎呀,寡人最喜歡听故事。愛卿,快講來听听。」齊景公又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那,好吧。」晏嬰端起酒樽抿了一口酒,潤了潤嗓子,然後繼續說︰「君主,那共叔段死了之後,一轉眼就過去了三年……。」
公元前719年春天。一天大清早,衛國的文武百官齊聚宮中大殿,上早朝參拜國君。當早期即將結束之時,衛桓公突然心血來潮,笑呵呵地對群臣說︰「眾愛卿,寡人有一件大事要當眾宣布。」說完,抬起頭掃視著引頸相望的群臣。
看著眼巴巴的群臣,他將手一揮,自鳴得意地說︰「寡人決定出趟國,去洛陽朝拜周天子。」接著,又裝模作樣地問︰「眾愛卿,怎麼樣啊?」
國君突如其來的決定,讓朝堂里頓時炸開了窩,大臣們紛紛發表意見︰「君主,這個決定來得太突然,事先連一個吹風會都沒有,臣等毫無思想準備呀。」
「哎呀君主,您如此匆忙地出國,群臣還不都要放了鴨子啦?」有人擔憂道。
「作為姬姓諸侯,君主早就該去拜見天子了。要不,成何體統?」有人慫恿道。
大殿里,群臣七嘴八舌地議論紛紛,有舉雙手贊成的,有用雙腳反對的。一時間,朝堂上吵吵嚷嚷,群臣互不相讓,爭得面紅耳赤,猶如斗架的公雞,誰都不肯退步。
看著吵鬧不休的群臣,衛桓公頻頻擺手示意道︰「眾愛卿,寡人只是想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見。如果你們繼續吵鬧下去,那寡人又該听誰的好呢?」說著,將目光投向了站立一旁、默不作聲的石碏,笑著問︰「石老愛卿,有何高見啊?」
被國君點了名,石碏趕忙站出來,躬身拱手說︰「君主,您既然想去朝拜周天子,那就一定有您的道理。不過,老臣心中還是有些疑慮的。」
「哦。」衛桓公心里一「咯 」,連忙催問道︰「老愛卿,有何疑慮呀?」
石碏捋了捋胡須,躬身拱手說︰「君主,老臣弄不明白您為何要如此匆忙地出國?」
「嗨,老愛卿有所不知,其實寡人早就打算好了,只是一直未說。」衛桓公心里松了一口氣,慚愧地說︰「去年,周平王駕崩了,寡人就應該親往吊唁,但因瑣事纏身,竟未能成行。如今,姬林繼位成了天子。拋開私人關系不說,就公而論,做為臣子也應該前去恭賀。」
不等衛桓公把話講完,石碏連忙插嘴說︰「君主,不是都派使者前去覲見了嗎?」
衛桓公笑著擺手說︰「老愛卿差矣。自從天子遷都洛陽,威望已大不如前,听話的諸侯是越來越少,梗脖子頂撞的是越來越多。咱姬姓諸侯如果再不捧場,那外姓諸侯又怎麼會捧場呢?更談不上緊密地團結在天子的周圍。」
石碏勸不動國君,心急如焚地尋思道︰「當前,國內看似風平浪靜,但卻暗流涌動。這幾年,州吁很反常,竟然也日理萬機起來了。常言道︰‘風雨欲來風滿樓!’還得盡早提防。不行,老夫得盡力阻止。」于是,又拱手說︰「君主,給天子捧場雖然很重要,但也不能操之過急。畢竟,心急吃不了熱湯圓,何況對公對私又都沒有什麼好處呢?」
衛桓公听罷面露不悅之色,生氣地質問道︰「老愛卿,為何要這般阻止寡人出國?總得給出一個合乎情理的理由吧?」
石碏斜眼看了一眼州吁,感到很為難,只好含糊其詞地說︰「君主,臣看目前出國不合時宜。自從被鄭國打敗後,國內政局就一直不穩。況且,天子威望日漸衰落,大小諸侯又都割據一方,以致盜賊叢生,路上極不太平。還望君主三思啊!」
衛桓公笑著擺手說︰「老愛卿,這叫什麼理由?寡人已經決定過幾天就動身。在寡人出國期間,國政就暫由公子州吁主持。還望你能多費些心思,從旁協助。」
知道已經無法阻止,石碏只好躬身拱手說︰「君主,老臣願盡力而為。只是最近老臣身體欠佳,恐怕不能給您送行,還望您能寬恕。」
「耶!真得勁!」衛桓公的決定令州吁歡喜若狂。他仿佛一頭扎進了蜜罐子里,從里到外,從上到下全甜透了。「嗨,老天爺總算開了眼!讓老子終于等來了機會!」于是,慌忙躬身施禮︰「君主,臣決不辜負您的殷切希望,一定把國家治理好!祝您一路平安!」說著,跪下來山呼萬歲︰「祝君主身體健康,萬壽無疆!萬歲,萬歲,萬萬歲!」
衛桓公听罷,高興地一擺手說︰「好,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