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人靜。
金爐香燼漏聲殘,剪剪輕風陣陣寒。
金碧輝煌的府邸。簡陋的北院隱約傳來女子的抽噎聲。聲聲泣泣,在寂靜的深夜格外讓人恐懼。又不知是誰的涼薄︰
「喝了這碗藥。」男子無情的命令,空氣似乎在這時凝固了。破舊的木床被女子無聲的顫抖搖晃得吱吱呀呀。又似誰的嘆息,惶恐無聲。
男子更加不耐煩,伸手捏住女子尖尖瘦小的下巴,想要把藥直接給女子灌下去。但女子緊緊地閉住嘴巴。「 嚓」一聲,下巴月兌臼了。女子仍不松口,一雙充滿仇恨的眼楮死死地盯著男子身後的人。
那人——
「別這麼含情脈脈地看著本公子,本公子可不會憐香惜玉。」聲音清澈如同清泉,又如三月輕風,讓人舒服至極。此番話,卻讓女子氣得吐血︰什麼叫「含情脈脈」?「憐香惜玉」?
那人似乎很滿意女子的表情,嘴角的笑容弧度又大了一些,平添幾分魅色,連著女子和那端著藥的男子都看醉了,只是那人越發讓人捉模不透。
那人的眉眼精致,皮膚白皙,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泛著醉人的光暈。就是珠玉在側,也自慚形穢。
好似「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這句話就是為他量身定做的。
氣質似「寵辱不驚,閑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隨天外雲卷雲舒。」
可這麼一個雲淡風輕的男子說出的話語卻近乎殘忍︰「相信我,有千種方法讓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你說,又有誰知道呢?」他手執的白玉扇挑起女子尖小的下巴,又是「 嚓」一聲,女子下巴被接上了。女子看著這張如玉的面容,眼底一片痴迷,引起那人低笑。格外魅惑。
「君子從不強人所難,既然玥兒不想喝這碗藥,那麼就由你妹妹代勞,可好?嗯?」那人發出低低的笑聲,和之前卻有所不同。帶著絲絲冷意,卻笑得一臉溫和。那女子此時跪坐在木床上,眼底只有那人溫柔的笑容,不覺痴迷更深,倒沒察覺到異樣。先前端藥的男子默默地將藥遞給左側的待女,正準備退去,不想,那年輕的男子叫住了他︰
「阿殤,你似乎忘了給李夫人贖禮?」男子的聲音很柔和卻不似女子的柔音。
被稱為「阿殤」的男子很恭敬地一拱手︰「公子,請講。」
女子這才回過神來,她咬緊了唇,不去看那人溫柔的雙眼,如同少女賭氣般說︰「晉公子,您不知道妾身早就不是什麼夫人了嗎?」
從她遇到他起,她已經不再是李府最受寵的夫人了。從此,這世界上只有應玥,而沒有李夫人。可,又是為什麼,為什麼呢?她心甘情願地為他賣命,他卻從無意于她!明知,是他在利用她,可卻心甘情願被他利用!只有一點︰她不舍得離開他。
晉公子看著面前桃李年華的女子,他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撫過她的面頰,一只手捧著她艷麗無雙的臉,似呢喃輕語︰「玥兒,我準你把這孩子生下來,讓他將來認我做義父可好?」
女子一听,面露喜色。但晉公子的下句話卻將她打入了深淵。
「他是李楨老頭的嫡子不是麼?玥兒怎能不為他搏個名份呢?」晉公子修長的手指輕撫著女子的面頰︰「李老頭後院的姨娘們可沒我的玥兒漂亮,不是嗎?」
女子身體一僵,顯然,還未料到面前的男子會這麼說。
不過,他也不急著女子的回答,反正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娛樂娛樂的,打發一下無聊的時間而已。必且,他相信,她會答應的。
果然不出所料,女子苦澀地閉上了眼,下一秒又突然睜開,大大的眼眸有著掩蓋不住的絕望和不甘。她定了定神,聲音卻帶了點淒涼︰「公子不會拋棄妾身是嗎?」
真意外,這個女人!
「本公子可曾欺騙過玥兒?」晉公子突然感覺自己笑得有點像騙小女孩的人販子,不過對方不是單純卻是愚蠢,嗯,自己怎怎麼會是人販子那麼缺德呢?!他提醒過她的,是她自己心甘情願地貼上來,他只是心好,滿足一下她的願望而已。再說了,他就是好玩了點,就是他想娶她,也得等到下輩子投男的再說。更何況,自己就是男的也怎麼會看上她?
「月色入戶…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也…」
北院廂房,男子輕聲的安慰與女子低低的啜泣相繼掩沒在如水月色中…只余一抹高挑的身影孤獨地立在院門外。
「應玥夫人,該回去了。」幾個待女恭敬地圍上來,將她半強迫地護送回府了。
…
萬里流銀,玉宇無塵。
陰深詭冷的小巷,十個穿著黑色行衣戴著青銅鬼面具的「轎夫」抬著一頂紫檀木所做的輿轎「詭異」地朝晉公子所走的方向行過,轎中人似乎在敲打著什麼,發出「滴塔滴塔」空靈而又有節奏的聲音。在空無一人的小巷格外清晰。
只是此時,瀟灑離開的晉公子不曾想到,他這次行已經被人盯上了,注定了他日後「痛苦而又充實」的日子近一步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