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子爹來家里淘了井,林福一家在分家過程中也幫了大忙。可以說,要是沒有林福一家,冬寶僅靠她和李氏,基本上沒有可能從宋家月兌離出來。
冬寶是個人敬她一尺,她就回敬人一丈的人,欠了別人的人情就覺得不安。對于不遺余力幫她的林家和洪家,冬寶很想好好答謝他們一番,然而她現在什麼情況心里也清楚,錢就那麼點,還不夠三吊,糧食也就一百斤高粱面。如何利用這點東西又省又好的做出來一頓飯,就成了問題。
「大實哥,咱們去撈魚吧。」冬寶提議,村里頭的河里有不少魚,每到夏天暴雨季節,等雨停後,河水漫漲,不少魚都被沖到了道路上農田里,不少人撿過四五斤重的大魚。
林實其實是不打算在冬寶家吃飯的,相反他還想拉著冬寶去他家里吃飯,再帶飯回來給李氏,這樣能給她們省下來一點口糧。
然而看冬寶拉著他的衣角,仰著頭一臉期待的看著他,一雙黑亮的眼楮圓圓的,像極了他小時候養過的那只貓的眼楮,晶亮又純粹,他什麼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好,咱們去捉魚。」林實又沒忍住,伸手模了模冬寶柔軟的頭頂,捉了魚也能給冬寶和李氏當口糧啊。
全子和栓子一听要去村頭河里捉魚,兩個孩子自然高興的樂開了花,生怕林實和冬寶不帶他們一起去玩,各自飛快的跑回家拿了簍子過來。
秋霞嬸子听說了,也只是叮囑林實看好三個比他小的弟弟妹妹,莫要掉到河里頭去。
剛下過幾天的雨,村頭河里的水漲了不少,林實找了個水淺流速慢的地方,安下了一只簍子,又在月兌了鞋挽起褲管,淌進了淺水里,彎著腰往水里模,不一會就往岸上扔一只巴掌大的小魚或是青綠色的小蝦子,冬寶連忙撿起來放到簍子里,把剩下的這只簍子也放到水里,好讓捉到的魚蝦保持鮮活的狀態。
全子和栓子看的心里癢癢的不行,十歲的男孩子正是頑皮好動的時候,趁林實不注意就月兌了鞋淌到了林實旁邊,也跟著模魚模蝦,林實無奈的笑了笑,叮囑他們不許再往深水里走,默許了讓兩個小男孩在一旁玩水。
林實已經是個身強力狀的少年了,沉得住心,手上也有勁,只要感受到小魚游經手邊,大多數時候都能將魚模到手里,而全子和栓子就沒那麼厲害了,學著林實的樣子去捉魚,通常剛看到魚游過來,不是沉不住氣大呼小叫把魚嚇跑了,就是手小握不住滑溜溜的魚,讓魚跑掉了。
一個時辰下來,幾個人的收獲還算豐盛,小魚小蝦裝了半簍子,栓子和全子也玩的興高采烈,意猶未盡,一個勁的嚷嚷讓林實下次還帶他們來模魚,被林實一人賞了一個暴栗。
下在河里的簍子里進了兩條一斤多重的魚,乍一離了水,在簍子里翻騰跳躍個不停。冬寶驚喜的拿出來看了看,一條是鯉魚,一條是草魚,都是河里常見的魚。如今還不是捉魚的最好季節,能逮到這麼大的魚,冬寶心里驚喜不已,還得歸功于林實下簍子的地方找的好。
一行人到家的時候,正趕上秋霞嬸子送一個老頭出來,「冬寶回來了,這是你大姨給請來的大夫。」
冬寶和林實連忙頓住了腳步,恭敬的朝大夫問道︰「大夫,我娘她怎麼樣了?」
老頭五十上下,灰布短襦,藍粗布褲子,腰里扎著黑布腰帶,被太陽曬成紫黑色的臉膛,身材矮小,然而走路十分有勁,虎虎生風,像個老莊稼漢,一點都不像鎮上醫館那些細皮女敕肉的大夫。
那這個大夫應該就不是坐館的大夫了,而是鄉間「赤腳醫生」,他們主業是種田,大多是自學成才,不夠資格去醫館里行醫,然而對付鄉間尋常的小病小痛,還是很有成效的,收費也相當便宜。
一個村子里若是有這種大夫,有人生了病首先找的便是他,要是村里的赤腳大夫看不了,才會去鎮上,去安州城找大夫看病。
老頭模了模胡子,倒也沒有因為冬寶是小孩子而看輕她,說道︰「你娘只是染了風寒,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要是不放心,去鎮上醫館請個大夫來看看,抓兩副藥吃吃就行了。」
「哦,多謝大夫了!」冬寶趕忙道謝,她本來就知道李氏沒什麼大病,此刻見大夫這麼說,她心里就更加放心了。「這診費……」
老頭搖頭,「我來之前你姨就把診費給我了。」
「那大夫您留下了吃個飯吧。」冬寶招呼道。
「不了不了。我得趕緊回家,下晌還得去地里種花生。」老頭說完,就背著手大踏步走了。
送走了大夫,栓子爹也干完了手上的活計,向冬寶告辭,冬寶要留他吃飯,栓子爹開始不肯,冬寶熱情的挽留了半天,要他陪著林福大叔,正好栓子也不願意走,栓子爹便留了下來。
李氏在床上躺不住了,起床要幫冬寶燒鍋,被幾個孩子嘻嘻哈哈的請了出去,號稱這頓飯他們來做,大人在一旁歇著就行。
秋霞嬸子不放心,怕全子太皮,把人家新家的鍋給燒糊了,想要上前去幫忙,被林福拉了回來,呵呵笑道︰「孩子長大了要孝敬咱們了,你攔著做啥?」
冬寶從家里「存款」中拿出了十文錢,打發全子和栓子當跑腿的,到村頭雜貨鋪打了二十個錢的豆油,估模著也就一斤左右的樣子,又從林家拿了蔥姜蒜。她和林實則是忙著把打上來的魚清理干淨,大魚切成了段,和小魚小蝦一起裹上了高粱面糊。
油打回來後,林實燒鍋,冬寶把油倒進鍋里,燒到五六分熱,就把裹了面的小魚和小蝦放進去慢慢的炸,兩邊都炸的金黃酥脆後撈了出來。炸魚和蝦的香氣彌漫在院子的上空,饞的全子和栓子在一旁直流口水。
小魚和小蝦不少,一共炸了有兩碗,冬寶叫全子和栓子拿到堂屋去,讓他們拿去和坐在堂屋嘮嗑的大人們吃,算是飯前開胃的菜,接下來的兩條魚,才是重頭戲。
冬寶把鍋里剩下的油舀了出來,只留下少許,兩條魚都被切成了粗段,放到鍋里用油炸透了,放上幾瓢水,用大火熬。湯里用面粉調糊,放了醬油調色調味,加了生姜和蒜苗去腥味,等到出鍋的時候,湯上撒了碧綠的蔥花,香味四溢不說,光是看著,就叫人食指大動。
鍋里洗干淨後,冬寶在鍋沿上炕起了高粱面餅子,炕餅子比炖魚要快的多,不到一刻鐘的功夫,冬寶把餅子一個個的揭了下來,連同炖魚一起送到了堂屋。
油炸的小魚小蝦大部分都被全子和栓子干掉了,兩個人還意猶未盡,暗地里相約還要去模小魚,好讓冬寶炸給他們吃。
「香,真是香!」栓子爹聞著魚湯的香氣笑道,「冬寶真是聰明,我就不知道魚還能這麼做,以前也經常模了魚回家,不是放水里煮就是炸了吃魚塊,做的不如冬寶做的香!」
冬寶笑道︰「大叔愛吃,以後逮了魚就拿過來,我做好了咱們倆分!」
「這沒問題!」栓子爹大笑道。
每個人分了一碗香濃的魚湯,學著冬寶的樣子把餅子掰碎了放到魚湯里泡著,餅子吸了湯的鮮味,吃起來別提多美味了。冬寶另外盛了魚湯和餅子,給里屋的李氏端了過去。
一旁的全子喝完了湯,偷偷的往哥哥碗里瞅,林實不動聲色的扭過身去背對著他,氣的全子嘟囔哥哥小氣。
林實笑眯眯的看著冬寶,這小丫頭如此聰明,總能讓他驚喜連連。
鄉間的野味多,然而會做的人卻不多。即便是在冬寶前世,物資通訊那麼發達了,農村里依然還有很多主婦燒了一輩子飯,做出來的飯菜還是一般,大多數人沒什麼機會去見識品嘗,見不到自然就不知道這些東西該怎麼燒。
在冬寶記憶里,自己小時候過年,村里人家家都買魚殺雞,大部分人家也只是把魚和雞切成塊下油鍋里炸,待客的時候拾掇出一碗蒸一蒸,什麼味道都沒有,不過在缺衣少食的年代,有肉就算的上美味了。
吃過了飯,栓子爹帶著栓子回家了,只剩下林家人在,李氏便從屋里出來了,兩家人坐下來說話。
「紅珍,你以後打算干點啥?」秋霞嬸子問道,分家出來了是好事,隨即要考慮的便是兩人以後的生活,沒有土地便沒有糧食,分給她們的一百斤高粱面根本不夠咋吃的。
李氏想了想,還沒開口,冬寶就搶先說道︰「我和我娘打算做豆腐賣。」昨天收拾東西的時候,她在西屋里發現了兩只保存完好的小磨盤,正好省下了買磨盤的錢。
「做豆腐?」林福驚訝不已,隨即搖頭道,「豆腐擱咱們這可不好賣,咱們這水不行,做出來的豆腐不中吃。」
冬寶笑了,也不好向他們多解釋,只眨眼笑道︰「我們家的井水好啊,說不定就能做成好豆腐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