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宋二嬸不樂意這麼分,跟宋女乃女乃吵,說要按男丁的人頭分,她肚子里的毛毛也算一個!」全子笑嘻嘻的說道。
冬寶哭笑不得,宋二嬸還真好意思說的出口,天天嚷嚷著肚子里是個「金孫」,要是生出來是個女孩,看她怎麼辦。
「哎,天天又吵又鬧的,叫人不得安生。」秋霞嬸子也嘆了口氣,臉上也不好看,「一吵起來,倆人坐在地上嗷嗷叫著哭天抹淚,丟死人了!吵的四鄰街坊的都有怨氣,冬寶她女乃吧那人一輩子就那樣了,咱不說啥了,可冬寶她二嬸,還懷著毛毛,咋也得為孩子想想啊,也不怕傷著孩子!」
其實秋霞嬸子最擔心的事情放在心里頭沒說,黃氏和宋二嬸罵起架來葷素不忌,什麼話都能說的出口,全子還小,要是學會了這些亂七八糟的話,還咋行?可宋家婆媳吵架,是家務事,她也管不了。
李氏感嘆的搖頭,「她二嬸膽子真大,我就不敢跟冬寶她女乃 一句嘴,這十幾年了,她說啥我就得去干啥,就怕她罵人。冬寶她女乃罵人,可真叫人受不了。」
「娘,我女乃就是瞅準了你怕她罵人這點,才可著勁的欺負你,要你干這干那的。」冬寶說道,「以前你把啥活兒都干了,她還嚷嚷著她沒福氣享受兒媳婦伺候。我看啊,我女乃現在可後悔了,不該叫咱們分家分出去!」
要是李氏和宋二嬸一樣,懶滑潑辣,也不至于受欺負。不過冬寶覺得,即便李氏不那麼老實善良,也不一定過的好,她那個秀才爹可是個以孝為天的,要是李氏敢有半點怠慢了宋家人,還不定怎麼跟李氏鬧。
「大娘,冬寶說的對,以後要是宋女乃女乃再來說什麼要你們回宋家的話,你可千萬不能松口。」林實鄭重的說道。
李氏笑著點頭,「我知道,大實放心,這事我心里頭有數。不是我說道長輩不好,我這些年對老宋家啥樣,老宋家對我啥樣?冬寶她女乃心里頭,就只有老三和她孫子。回宋家,最吃虧的是冬寶。」
她是個當娘的,沒本事掙錢讓女兒受累已經心里頭愧疚了,以後的日子,她得護著閨女,不讓冬寶受宋家人欺負。
全子領著小旭去村里頭玩了,大實看得出全子就是躲懶,不想學字,便放了他一天假,領著冬寶復習以前學過的字。
秋霞嬸子和李氏又拉了會兒家常,便要起身告辭,說明天家里就開始收麥了,得回家準備準備。加上林實,林家四個壯勞力,還有一個全子能當半個勞力使喚,但林家地多,四個半勞力還不一定夠用。秋霞嬸子除了忙地里的活,還得趕回家做飯,送飯到地頭。
正在寫字的冬寶聞言抬起頭,對秋霞嬸子笑道︰「嬸子,這幾天我們家不去賣豆腐,你就不用操心做飯了,我跟我娘做好了,給你們送過去。」
「這哪行啊?」秋霞嬸子不好意思了,「你們才兩口人,我們一家可是五口,這大熱天的,做飯累人著哩!」
李氏擺擺手,「就這麼說定了,你要跟我客氣,不是把我當外人嗎?就送幾天的飯,耽誤不了啥功夫。」
秋霞嬸子笑道︰「那好,我也不和你客氣了,等明天讓大實給你們送菜過來。我家當家的要是知道能吃上冬寶燒的菜,肯定暗地里偷著樂!」
「林叔喜歡吃就好啊!」冬寶笑道,腦袋里突然想到了一個辦法,農忙這幾天肯定不少人家忙的連燒飯的功夫都沒有,她要是能挑著飯菜去賣,銷路應該不錯。然而冬寶想想就笑了起來,只有她和李氏兩個人,做飯本來就耗時間和精力,又不好去外村賣,在塔溝集賣飯,都是鄉里鄉親的,咋收錢啊?
這會上,貴子推了個小架子車過來了,喊了一聲「秀才嬸子」,就把車推進了院子,卸下了車上的四袋豆子。
李氏連忙笑著應了一聲,去屋里給貴子拿錢。
冬寶腦袋里的一根弦頓時就接上了,她不是發愁沒人幫著賣豆腐麼,貴子哥就是現成的好人選!
等貴子走了,冬寶和李氏商量,「娘,你瞧貴子哥咋樣?咱們做了豆腐,讓他下午的時候挑著到別的村去賣,行不行?」
李氏也覺得這主意不錯,老成家地少,要不然也不會想著開雜貨鋪掙錢,貴子人挺老實憨厚的。
「成,等會兒咱們就去跟你老成叔說一聲,他肯定願意。」李氏說道。
下午的時候,等林實走了,冬寶泡上了三十斤豆子。來幫忙磨豆子的桂枝今天早上已經和李氏說過了,家里開始農忙了,這幾天不能來上工。李氏準了她的假,給她提前結了工錢,桂枝歡天喜地的回家去了,臨走前一個勁的保證等忙完了地里的活就來上工。
冬寶用木棍攪動著盆子里的豆子,慢慢跟李氏算著,做自己家和林家的飯菜,一天得五斤豆腐,剩余的還有八十多斤,都給貴子挑著,讓他試試行情怎麼樣。
李氏坐在井邊清洗著秋霞嬸子送來的菜,笑道︰「你看著辦就行,賣不完咱們就給村里頭人分了,瞎不了!」
瞎不了是塔溝集的土話,意思是浪費不了。
「哎。」冬寶笑著應了,她挺喜歡李氏這點的,做什麼都和她商量著來,尊重她的意見。
這會上,家里的大門被人敲響了。冬寶連忙起身問道︰「誰啊?」
「是冬寶家不?」門外的人喊道,「我是鎮上的梁哥。」
冬寶詫異的和李氏對視了一眼,連忙跑去開了門,梁哥領著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站在門口,等冬寶開了門,男子就急切的往院子里張望。
「哎,梁哥!你怎麼……找到我家來了?」冬寶笑著問道,家里只有她和李氏,冬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請兩個人進門。
李氏也洗了下手趕了過來。
梁哥側身站了一步,對冬寶介紹道︰「冬寶,這是咱沅水鎮的所官,嚴大人,也是我老大。」
冬寶和李氏同時心里頭就有點驚訝,李氏更是恭敬的向嚴大人行了個禮,「見過嚴大人。」
來到古代這麼長時間,冬寶對大周的制度也算有了點了解,所官相當于鎮長,但並不是大周嚴格意義上的「官」,只能算做沒有品級的「吏」,也沒什麼大的升遷機會。然而對于塔溝集的平頭百姓來說,這個沒品級的吏,已經算是大過天的父母官了。
嚴大人看起來年紀並不大,三十出頭的模樣,衣裳半新,是夏日男子常穿的麻質長衫,面容有些黝黑,看表情十分的嚴肅,不苟言笑的模樣,真應了他的姓氏,「嚴」。
「不必多禮。」嚴大人擺擺手,急切的問道︰「你家是不是收留了一個男孩?」
李氏愣了一下,心里頭有些慌了,點頭道︰「是……大人,我們……我們是看他可憐,沒飯吃,沒地方住,還被老叫花子欺負,才叫他到我們家的……」李氏心里頭七上八下的,官差上門向來沒好事,民遇上官,有理也說不清。收養個孩子也能引的官差上門,這不是飛來橫禍嗎!萬一給她們安一個拐子的罪名,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大嬸子,你別怕。」梁哥見李氏臉都白了,連忙開口寬慰,「我們知道你是好心,不是那壞良心的拐子。」
「對!對!」冬寶也趕緊開口了,「我們就是看他可憐才帶他回家的,今天我娘跟我大姨還在鎮上打听誰家丟了孩子,要是他家里頭人來認,就把孩子還回去。」
嚴大人急忙問道︰「那孩子呢?」
這會上,全子,栓子和小旭三個男娃勾肩搭背的從大路上繞過來了,嘻嘻哈哈的拿著柳枝你拍我一下,我敲你一下,好的跟親兄弟似的。
然而小旭一瞧見門口的嚴大人和梁哥,立刻跟老鼠見了貓似的,臉色一變,拔腿就往外跑。
嚴大人氣的捋著袖子追了過去,厲聲叫道︰「給我站住!」
全子和栓子呆愣在當場,回過神來後立刻朝小旭喊道︰「快跑!快跑!」看這男子臉色那麼難看,小旭要是被他逮住了,可沒好果子吃。
到底小旭是個孩子,沒跑兩步就被嚴大人捉住了,頭朝下夾在胳肢窩里帶了回來,手腳還在空中不停的亂彈蹬,不停的叫︰「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嚴大人啪的一巴掌,結結實實的掄到了小旭的上。
小旭嗷唔一聲,嚎啕大哭了起來,嗷嗷叫道︰「你打死我好了!你打死我吧!你打死我就能娶新媳婦了!」
嚴大人臉黑的像鍋底,也不客氣,啪啪啪又是幾巴掌打了上去。
李氏急了,顧不得那麼多,上前攔住了嚴大人,勸道︰「大人,孩子不懂事,你多和他講講道理,別光打孩子啊!」
「就是就是。」梁哥也趕緊來勸,拉住了嚴大人要打上去的巴掌,「老大,小旭不懂事兒,你別生那麼大氣,親父子哪還有隔夜仇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