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拜訪
關于和死者趙大龍有關聯的老式大樓內的人物線索,李敘和小梅婷的調查不是很成功,牽扯在案件中的幾個人物周主任,劉科長,保安還有領導大媽只是一再詢問的情況下才問出一點有用的線索,而至于死者的幾位朋友不僅沒有任何傷心的表現,心里也不願意配合李敘他們的調查,只是在不想給自己惹上麻煩的前提下很不痛快的說出一些事情來,其中的許蒙直到李敘通過面粉發現案件可能跟他有關以後才說出印章的事情,總而言之所有人都在規避責任,正所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一切向自身利益看齊才是正道,世風r 下已經不是李敘第一次這樣感慨了。除了上述人物,李敘和小梅婷接下來要拜訪的最後一站當然就是當事人的父親市委趙秘書,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一個人,一個李敘肯定和案件沒有關系但又必須見上一面的人,她就是李敘有過一面之緣的葉蕊,她在案發前和趙大龍是同一層辦公室的,案發後她被臨時安排去了其它地方,等新的行政大樓做好以後她再去那里上班。
和葉蕊的再次相見已經是當天的下午時分,李敘他們是通過周主任才知道葉蕊的辦公地點的,只是沒有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再次相見,而所謂之事竟是一樁殺人案件。葉蕊對于李敘和小梅婷的到來並不意外,只是和李敘還算認識,一時之間不知道以怎樣的說話方式開始,李敘則想先卸下葉蕊的心里負擔,告訴她他們知道這個案子和她沒有關系只是過來例行詢問一下,但是這樣做顯然不是一個偵探應有的表現,李敘猶豫一番後還是開口問道︰「葉蕊我們這次來是為趙大龍的死因過來向你詢問一些情況,沒有什麼冒犯之意,只是再次見面是以這樣的方式讓人覺得人生有些時候真的很諷刺。」
李敘的緊張有點莫名其妙,就像相親遇見的是自己的前女友,而葉蕊的尷尬也溢于言表,兩人好像第一次約會通過表白建立戀愛關系的情侶,既緊張又羞澀,小梅婷則完全沒有在意他倆的情感交流,而是對房間的環境打量一番,這以前都是李敘干的活,只是當下他的眼里只有葉蕊看不到其他的,葉蕊的房間沒有什麼特別之處,牆上掛著空調,角落擺放著飲水機,當然少不了坑爹的檔案櫃,一個玻璃茶幾兩張靠背椅,桌上放著顯示器,報紙,旁邊一堆書吸引了小梅婷的目光,張小嫻的愛情哲學,龍應台的《目送》,希斯洛普的《島》,還有改編成電影大獲好評的《朗讀者》,旁邊還有斯蒂芬.金的《閃靈》,勞倫斯.布洛克的《八百萬種死法》,迪克森.卡爾的書等等,尤其是那本丹布朗的《達芬奇密碼》也是小梅婷非常喜歡的小說,小梅婷看著桌上的書,不自覺的隨手翻閱起來,這是一種喜好,一種喜歡看書之人都有的不好習慣,沒有經過別人的同意就隨手翻閱別人的書籍,小梅婷說道︰「原來都是愛書之人,難怪李敘會喜歡,哦!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是李敘也喜歡看書。」
李敘听這話有點不好意思,本來就不知所措的他現在更緊張了,上次在佩琪的生r 聚會上李敘就對葉蕊很有好感,加上兩人都喜歡看書這件事讓李敘對葉蕊的印象更好,小梅婷冷不丁的一句話讓兩人之間的尷尬氛圍更重,葉蕊忙著說道︰「平時沒事的時候隨便看看,算不上非常喜歡。」
上次在領導大媽辦公室小梅婷在不知情的狀況下相了一次親,今天李敘也莫名其妙的被陷入這種相親之中,他不像是來辦案的,緊張的情緒還在他心里蔓延,但關于案子的細節李敘還是要問的,他以一種很不自然問道︰「葉蕊你和死者趙大龍關系怎麼樣,對他印象如何,有沒有注意到他有不尋常的表現?」
葉蕊的眼楮透著一絲憂傷,說道︰「我們雖然在同一層的樓的辦公室,但我去那里上班的時間比較短,兩人甚至沒有見過幾次面,連基本的問候都沒有過,更談不上什麼印象了,簡單點說就是兩個沒有交流的人。」听完葉蕊的回答李敘不知道該怎樣問下去,就像兩個素未謀面的人被問及彼此感受一樣,葉蕊的回答跟之前的被詢問者沒有太大區別,唯一不同的是在李敘看來葉蕊說的都是實話而不是為了規避責任才和死者撇清關系,在李敘和葉蕊交談的時候唯一說過一句話的小梅婷在此之間一直翻閱著葉蕊的小說,怕影響他們之間的「感情」交流,直到李敘叫出小梅婷的名字告訴她他們該走了,李敘內心是想著和葉蕊有進一步的交流,但絕不是以殺人案件調查作為前提,加上葉蕊的話已經很清楚了,過多的追問也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主觀上李敘也絕對相信葉蕊和這個案件沒有任何關系,兩人離開後進行了簡單的交談,小梅婷問李敘道︰「怎麼這麼快就結束了,她都跟你說了什麼?」
「兩人根本不認識,雖說辦公室離得很近,但葉蕊在那里上班的時間根本不長沒有打過交道,還不如快點去往趙秘書家,在那里我們應該有所收獲,關于這點我已經感覺到了。」
「我不是問你案件的事情,我想知道的是你們之間的事情,你沒有約她看電影或是吃飯什麼的嗎?」
「听著小梅婷,關于上次領導大媽辦公室發生的一切我表示對你非常同情,但顯然今天我不想落入那樣的禁地,更何況我要約葉蕊也不應該趕在這樣一起死亡案件作為前提的情況下,當然關于你剛才的建議我會考慮,但不是今天。」
趙秘書的家在市區的黃金地段,一個小區內的單體別墅,房子非常漂亮,三層建築樓頂是哥特式風格,看到這樣的房子李敘覺得還是有錢人好,尤其是當官的有錢人,不僅有錢還有權,要什麼有什麼,還能為人民服務,真是兩頭都佔好,賺了錢還賺名聲。
進入里屋後映入眼簾的是寬敞的大廳,開放式的廚房,一處角落還供著佛像,只是有一段時間沒有搭理,上面的燈都滅了,看來趙大龍的死讓他的家人失去對佛的信任,卻忘了關于佛最基本的認知,不管你信不信,佛就在那里,只是現在的佛在更多人心中已經變成財神或是門神之類保發財平安的寄托,而不是信仰,尤其是在和尚開寶馬,師傅找小姐的年代,李敘心想我他媽現在還是處男,怎麼混得連看破紅塵的和尚都不如。挑高的頂部設計,回旋樓梯延伸到二樓,屋內大部分裝飾品以玉石和瓷器為主,靠門的地方除了一排鞋櫃還有一個大的青花瓶,李敘和小梅婷坐在沙發上,李敘注意到裝飾品隔層上放著許多相片,其中還有些黑白照片是趙秘書年輕時候的,相貌青澀拿著吉他,估計以前還是斗過琴的文藝青年,而當李敘看到現實中的趙秘書之時則完全是另一幅模樣,走形的身材配上一副沒有j ng神的臉龐,油光的頭發前面已經禿了一節,手上戴著高級木制的佛珠,腰間那條愛馬仕皮帶H的標志實在是太大,就像告訴我們時刻都要學習英語一樣,簡單交談幾句後趙秘書首先問道︰「你們是不是已經找到凶手的線索了,我可憐的兒子啊,死的太冤了!」說完這話的時候,趙秘書到有一種從世俗氣息中跳月兌到慈父的感覺,也難怪白發人送黑發人換了誰都是接受不了的,李敘表示已經找到一些線索但還不知道凶手是誰。
趙秘書接著說道︰「孩子他媽已經崩潰了,現在還在樓上哭,也不知道上輩子做了什麼要受這樣的懲罰,我們家都是信佛之人,沒有做過什麼壞事,家門不幸啊。」進來坐下之後李敘才清楚看到供佛地方的確切狀況,佛像兩邊的蠟燭已經燒干,中間的香爐插滿燒完後的香棍子。
李敘說道︰「趙秘書我們今天來不是向你匯報情況的,而是調查中發現的一些線索和你有關,我們是來詢問情況的,我們調查中發現你兒子手上有一枚印章你肯定是知道的,能跟我說說那枚印章是怎麼回事嗎?」
趙秘書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小梅婷說道︰「那枚印章是我的,但至于怎麼來的的我不方便透露,並且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和案件沒有關系,我兒子一直想換輛跑車,我沒有答應,你們應該知道我兒子馬上就要提升主任,這樣的年紀就有這樣的作為肯定會引來許多質疑和非議,如果還開跑車那還不被人罵死,所以我沒有答應他,後來我把給周主任的文件交由他的時候,他就從我這里把印章順走了,事情就是這樣的,你們該不會是找到印章了吧。」
「很遺憾我們還沒有找到印章,我們是發現趙大龍找過他一個朋友幫忙給印章估價,才知道印章的事情,問一下是想確認一下,訴我冒昧這些天的調查其實沒有多大發現,所以我們打算從動機入手,想問問趙大龍為人怎麼樣,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或是受到過什麼威脅沒有,和案件有關的一切線索我都不願意放過。」
「沒有。」听到這聲來至遠處的回答,李敘的眼楮隨著聲音的傳來處望去,只見樓上走下來的女人,歲月真是一把無情的殺豬刀,相片上美麗的女人變成這幅模樣,身材走樣,眼袋下垂臉部肌肉松弛明顯拓寬了臉龐面積,頭上那另類的離子燙伴隨光線的遮擋放開還變換著不一樣的顏s ,身上那套貴婦睡衣不但沒有襯托她身上僅剩的那點氣質,反倒給人一種不好的感覺,說這話的人看來是死者的母親,趙秘書的妻子,她剛哭過的眼楮現在還紅著,本以為她下樓的第一件事是先把佛前的蠟燭點上,但她並沒有那樣做,也許是因為佛沒有保住他兒子的平安,或者說她不知道為什麼佛要奪走她兒子的命,她只是坐在沙發上揮手叫佣人去廚房給自己先來杯養顏茶,接著問李敘他們要喝什麼,小梅婷表示自己什麼都不需要,李敘則認為要是來一杯咖啡提下神就再好不過了,很遺憾趙夫人表示他們家人從來不喝咖啡這種對身體不好的飲品,于是給李敘來了一杯白開水。趙夫人喝了一口養顏茶,茶水本應該經過喉嚨到胃里,但夫人的眼楮卻已經有淚水在打轉,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腦子進水,夫人此時百感交集,想著過往兒子身上發生的點點滴滴,她有許多話要講,就像偉人的悼念詞要讓所有人知道失去他不只是家人的損失,更是國家和人民的損失,夫人開始追述道︰「我家大龍從小心地善良,養過兔子救過受傷的小鳥,充滿愛心,記得有一次他看到別的小朋友用玩具手槍打樹上的麻雀他都表現的非常傷心。」李敘心想如果夫人知道那只是因為他兒子不喜歡玩具手槍,而是喜歡玩真家伙,並且打爆他自己腦子的手槍很有可能就是趙大龍自己買的,不知道她還會不會那樣認為。
夫人的思維並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她接著懷念到,「我兒子雖說是富二代出生,家里生活優越,但並不像電視上網上所說的那些富二代,每天不是跑車就是名牌,玩弄別人感情,盡干壞事,我兒子不僅不像他們而且用情專一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別人的事。」李敘感覺到夫人所說的和事實有著非常大的不同,要知道此時陳穎要是在場的話和夫人打起來都有可能,趙大龍不僅搞大別人肚子而且還不負責任。
夫人對于兒子的贊許看來還不止這些,夫人又說道︰「我兒子從小聰明伶俐,四歲開始學鋼琴,高中畢業就去外國留學,回來之後直接進了zh ngf 部門工作不到一年多的時間就提了主任,沒想到。」說道這里夫人本來只在眼里打轉的淚水噴涌而出,看來腦子里的水裝滿了只好從眼楮排出來,李敘心想要是夫人知道自己兒子在國外知識沒有學到多少,反倒是教會一群外國學生打中國麻將,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夫人完成一次「不夠」成功的追悼會後,表示自己已經無力再說下去害怕自己會因為太傷心而倒下,告別一聲後上樓去了,作為陪伴孩子時間最長的人,趙大龍的母親為什麼會對自己兒子的真實情況一點都不了解呢,要麼是她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兒子,要麼是她不願承認自己兒子的缺點,這種中國式家庭教育的失敗不僅毀了孩子,浪費教育資源,更讓很多為夢想奮斗的窮苦孩子寒心和憤怒,難道根紅苗正的李家公子案例還不夠讓人j ng醒嗎?
如果說夫人的悼念太給李敘的是驚訝,在場的趙秘書卻深受感動,他也紅了雙眼只是沒有哭出來,他也許對于兒子的實際情況要更加了解,但也是裝作看不見,不然也不會想辦法通過交換讓周主任把位置讓給他,GDP的快速提升提高的是物質生活但改變不了封建的世襲思想,就算孩子在沒有出息,機會也只能給他的,社會階層的固化導致的封建主義後果是無法想象的,尤其是關系嫁接在能力之上時。
一場形似鬧劇的悼念演講結束後,言歸正傳李敘接著問道︰「趙秘書我們在調查的時候知道丟失了一份文件,據我們了解文件內容不知關系到周主任的升職,還有趙大龍上調主任,還有你和周主任之間的私人文件,不知道方不方便講講。」
很明顯如果是牽扯旁人的事情,趙秘書肯定會跟周主任一樣打起太極,但現在死的是他的兒子,沒有誰比他還想快點抓住凶手,既然周主任不願意說那麼李敘就把同樣的問題丟給趙秘書。
「文件確實和我兒子升職有關,我做了很多游說工作幫助周主任進入市領導集體,作為回報周主任提攜我兒子升任主任,除了這些我們還在一些項目上有合作,我把相關的文件也放在檔案袋里讓我兒子一並拿給周主任,至于是什麼項目因為和案件沒有關系我就不說了。」
到目前為止文件的內容,印章的來歷,面粉的由來,手槍的途徑,還有各種的人際關系都已經一目了然了,但是這些線索本該在李敘第一時間接手案件的時候就應該知道的東西卻花了他這麼長時間才搞清楚,如果一開始大家稍微有點社會責任感把知道的都說出來也許整個案件的進展也不至于是這樣。了解完這些時間已經很晚了,也是該說再見的時候了。
離開豪宅之後李敘和小梅婷走在夜晚的道路上去往面包車停放的位置,寒風陣陣,地上還有未完全融化的積雪,李敘對小梅婷說道︰「知道嗎?小梅婷我感覺這個案件到最後不管有沒有抓到凶手,絕對都不是我想看到的結果。」
「李敘,我知道你從調查開始就遇到很多阻力,尤其是死者周圍人群的冷漠讓你看不到希望,但這就是現實,中國式的完全自我保護,自私不再是不好的x ng格,而變成一種必需遵守的游戲規則,如果不自私就會被人笑成傻子,不成熟,我能理解你的想法。」
「知道嗎?小梅婷,即使死的是趙秘書的兒子,他一樣沒有說出所有的事情來,其實我們剛才在趙秘書的客廳里看到相片時,我不知道你注意到沒有,其中一張泛黃的照片估計有二十多年了,站在趙秘書旁邊的還有一位年輕的小伙子,當然現在估計有五十多了,我用構圖法去掉他額頭前面過多的頭發,在摻點白發進去,臉部肌肉松弛後在添上幾道皺紋,換掉身上那套舊軍裝,換上中山裝就很像一個人。」
寒冷夜晚靜的可怕小梅婷帶著詭異的眼神望著李敘問道︰「誰?」
「老式大樓的劉科長。」李敘一語驚醒夢中,沒有錯劉科長和趙秘書是老相識,說不定以前在同一生產大隊勞動過,一起上過山下過鄉,從這件事來看趙秘書的厚黑學真的學得不錯,至少強過劉科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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