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宮理唇上的血色都褪盡了,抖著聲音道「這話你都說得出口?」
吉宗有些想笑,她倒是想說十二歲的男孩兒不容易讓女人受孕,說出來不是更反社會麼?「你既然都說出口了,我再不明確表示,豈不是白費了你和你身邊的人一片苦心?」武家娶公家的很多,有孩子的也不少。***[****$百*度*搜**小*說*網*看*最*新*章*節****]**但是,嫡系里面,娶公家又生下孩子的養活了沒夭折的,沒有。這事兒大家心里都明鏡兒似的,雖然吉宗覺得,女人生孩子,還要確認父親身份,甚至因為父親身份而弄死自己辛苦生的孩子的情況,應該是個偽命題。但是,在這個環境下,她就存在了。
吉宗靠近真宮理,用手勾起他的下巴,面無表情的問「怎麼,這就難受了?這就是公家的禮儀?」真宮理的臉上沒有一點兒血色,咬著牙,牙齒卻磕踫著發出響聲,此時他渾身都在發抖。
「明兒個我見了御台所倒是要問問,是不是公家的孩子就真的這麼了不起。我如果不是出身不光彩,身邊又沒有長輩扶持,這話,你是敢說還是不敢說!」
真宮理有些震驚的看著吉宗,她怎麼會知道木下叔叔的話?木下叔叔教他說這話的時候,明明屏退了左右,木下叔叔說,吉宗出身不光彩,不曾在母親身邊受教,前面的幾個又死得太早,沒有人會跟她講這些陰私。正好,讓自己拿捏住這點,抓緊了她也就有了立身之地。她是猜到的還是听到了他們的話?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都讓他害怕。她不是應該緊緊的扒著自己麼?自己能給她不光彩的出身遮擋,還能在江戶替她開路。這些,她都不在意麼?
意識到自己的下巴還被吉宗拿捏在手中,真宮理心里一陣惱怒,抬手就要打,被吉宗緊緊的攥住了手腕子「沒有第二次了。」吉宗甩開他的下巴,和手臂。「你做好你的正室,我會給你相應的尊重,別耍其他的心眼兒了。」吉宗討厭被人算計,出身什麼,還有在社交圈子里有人開路這些,她都不關心。她不想回到府里,還算計這個小心那個的。
「來人!」吉宗出聲,拉門進來的,是真宮理身邊的阿綢、阿緞。吉宗瞥了眼兩人花哨的穿著,心里嘆了口氣。「扶你們主子出去吧,近日府里出入人多,好好服侍著他在屋子里呆著,別再被誰沖撞了。」
真宮理被扶著站起來,才知道自己的腿都在抖,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生氣。依著他的本心,他是想先跟吉宗解釋的,為了綱條的圍脖。但是,他總覺得抹不開臉說,他也接觸過武家的女子,大多是低聲下氣的討好自己。就是綱條,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姿態也很低,為什麼吉宗反而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就因為自己嫁了她,已經入了府,自己能帶給她的價值已經完全體現了,再無其他用處?他蒼白著臉被扶了出去,沒有憤怒,更多的是心慌。
三郎佐剛一邁上游廊,看到的就是被左右扶出來的真宮理,後者雙眼無神,哪里會注意到他。三郎佐卻是把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絕色。吉原開店的那些老板,從七八歲的孩子身上,就能看出以後的資質如何。三郎佐常常混跡那里,加上真宮理又已經十二歲了,五官已經有了樣子,更是不難。他心想,吉宗倒是挺有男人命的,不管是於須磨還是真宮理,就連那個對吉宗有好感的久,資質都不錯。三郎佐用手捏捏自己的下巴,下次他們在吉原游廊的聯絡地點,高屋再選新人,完全可以讓吉宗去坐坐,一定會帶來好運。他側身低頭行禮,讓真宮理一行過去,等對方轉彎了,他才往吉宗屋里去。
「大人!」三郎佐見了吉宗有些興奮。
吉宗兩眼一亮,看三郎佐的表情,看來這三個月的走動有些成效了。「怎樣?」
「幸不辱命!還請大人跟我前往一探。」三郎佐對著吉宗跪坐著,想和她分享成果。
「哦,去哪兒?」吉宗看了看還早的天色,市集?作坊?工廠?還是達官貴人的家里?如果三郎佐短短是時間,真的把家具和海產品賣進了御城,那她也是不介意一起去看看的。心里忍不住也有些高興,急切。
「吉原游廊!」
吉宗抬起眼,愣了好半天,噗嗤一下笑了。好嘛,古往今來,要想推廣什麼讓什麼流行起來,還是得從這里入手啊。
「我去換身衣服,再和你一起去。」吉宗也知道那里是先敬羅衣後敬人,沒必多招惹是非,讓人難做。
三郎佐看看吉宗依舊是上面乳白色的外卦,下著深藍裙褲,天還冷著呢,卻沒穿襯衣。再低頭看看自己因為剛從吉原游廊趕過來,還穿著織錦的吳服,咧嘴笑了「大人不用換了,這身就很好,只是要委屈大人給我做個跟班了。」
吉宗一想,也是,三郎佐在吉原游廊也是有名頭的,紀州紀文,還真是她做跟班更合適。而且,三郎佐的身份沒必要特意隱瞞但也沒必要弄得人盡皆知。她利索的起身,也不扭捏,微微彎腰,示意三郎佐先行。
三郎佐特別欣賞吉宗這種爽快勁兒,一步當先走在了前面,他在前,吉宗跟在後面。
被迎面而來的於須磨撞個正著。
「這是要去哪里?」他剛听洋平說真宮理已經從吉宗屋里出來了,趕過來問問住宿的事兒,卻踫到了這個場景。
「我和三郎佐有事兒,先出去趟,晚上不用等我了,你先用些餐,早些休息吧,一路也辛苦了。」吉宗拍拍於須磨的胳膊,朝候在門外的三郎佐走去。
「那穿件羽織吧。」於須磨手里正好捧著吉宗的羽織,說起來,羽織本來是男人的穿著,無袖短身。誰知吉宗特別愛它輕便,也就只肯穿這樣的棉衣。吉宗想想一會兒還要騎馬,晚上可能回來的晚,夜里冷,也就抓在手里,兩手一伸,就穿上了,動作連貫流程,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於須磨自然看出她兩眼放光,上和長了尾巴似的火燒火燎趕著出去,看著兩人急匆匆的背影,垂下了眼簾。
兩人騎著馬就走,沒一會兒工夫就到了吉原游廊,別說,有三郎佐帶著,輕車熟路的,馬拴哪兒都好安排。三郎佐走在前面示意吉宗跟上,吉宗看看剛剛開始上人的吉原游廊,緊緊跟在了後面。
三郎佐沒有去高屋,而是一進大門,就找了間屋子進去。說是屋子,更像亭子,只有頂,四處透風,也不像那些格子屋。吉宗第一次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只是沒問。人三三兩兩的坐著,都不像認識的,面前有矮幾,身旁有拉琴的男子,只是這種半開放的空間,真不適合做什麼私密的事兒。
「哎呦,這不是紀大人麼?」一個濃妝艷抹的女子迎了出來,把紀文也就是三郎佐讓了進去。
「不用麻煩了,您去忙吧,我在這兒等個朋友,稍後就走。」紀文熟諳的打著招呼,選了個臨街的位置,席地而坐。
「好 ,您坐著,有事兒招呼我。」紀文也是吉原游廊的常客了,誰不認識誰不知道啊「可這邊兒冷,我替您拉個屏風來?」
「這兒正好,能看看往來的人,這樣,您替我燙壺酒,上點兒小菜吧。」他看了看只穿了件薄棉羽織還光著腳的吉宗,又改了注意,喊住了那人,招呼道。那人得體的鞠躬,拿了三郎佐的賞下去安排了。
三郎佐看看好奇的四處看的吉宗,招招手「阿信,過來陪我坐會兒。」吉宗瞥了他一眼,也就坐下了。剛挨著榻榻米,就有男子端了桌子過來。一壺酒,四個小菜,樣樣精致。吉宗看看菜色,拿起筷子撥了撥,又拈了一口進嘴里品了品。這不就是他們紀州的干活麼,不錯。三郎佐看看,這人哪里有當跟班的自覺,自己還沒動手呢,她就吃開了。
要不說,很多東西,難以偽裝。他把扣在酒壺上的兩個小杯子正過來,一人一個,又斟上了酒。吉宗本來也喜歡喝酒,拿起來抿了一口。入口的味道好極了!
「這里到底是做什麼的?居然能用這麼好的酒招待客人。」吉宗又抿了一口,舒服的眯起了眼。這酒燙的也好,溫度微熱,又不燙口,把酒香揮發了出來,但酒精濃度還沒變低。
「不是說好當跟班的麼,哪里有你這麼放肆的跟班。」三郎佐夾了筷子芝麻海草塞進了嘴里。
吉宗把酒杯放下,又試了試其他的幾個小菜,味道也都不錯「來的路上我就想明白了,又被你誆騙了一次。我干嘛裝跟班啊,就當朋友一起來逛逛不就得了。」邊想還邊橫了三郎佐一眼。
三郎佐把酒杯一放,倒也不傻,他模模鼻子,笑著岔開了話題「這里是吉原游廊最老牌的‘揚屋’,第一次來的客人,想找太夫,都要通過揚屋。」吉宗明白了,感情這里是拉皮條的。
「怎麼樣?不錯吧。」三郎佐用筷子隔空虛點了點,吉宗點點頭,明白了,三郎佐是讓自己來揚屋看看菜品的。如果像他說的那樣,這里是吉原的門臉,這活招牌做得確實不錯。
「哇塞,太夫出游啦!」人群忽然騷動起來,吉宗也湊熱鬧的探頭一看。他們的位置本來就好,不用費勁兒就把吉原的「花魁道中」看了個通透。花魁道中,顧名思義就是給花魁走的路,只有太夫能走中間,遠遠的來了一大隊人。像游街演出,吉宗上次來可沒見到這種陣仗。
「這就是太夫到揚屋見客人。」三郎佐看著吉宗好奇的眼神,解釋道。後者全身惡寒,和男人一起來吉原游廊,還由男人解說,怎麼想都怪怪的,不過她的注意力馬上就被太夫游街的場面吸引了。
前頭是提燈籠的,一把三米高的大傘,得一個壯實的女子全力才能扛起,有倆粉雕玉琢的小男童在前面捧著東西。傘下面應該就是太夫,後面還跟著零零落落的人,有男有女,場面格外壯觀。太夫赤腳踩著至少十二公分的厚底木屐,邁著奇怪的步子,一瘸一拐的往前挪著。其實不是一瘸一拐,而是穿著厚底木屐輕輕畫圓, 嗒一下,再邁另一只腳,交錯畫圓,邁著八字。原諒吉宗的形容吧,她覺得有些造作,其實在別人眼里,還是很有形式美的。
「阿袖?」吉宗呼的站了起來,終于看清了來人的長相。還是那張精致的臉,沒有化妝,細白細白的,抿著唇,眼神空洞的直視前方。
「坐下。」三郎佐扯著吉宗的袖子,把她拉到榻榻米上坐好。吉宗用眼神詢問他,因為她已經看到了燈籠上的字「高」。
「我著人找了他,要替他贖身,也可以安排個好人家讓他嫁了。但他拒絕了,又在之前的店里吃了點兒虧,我就讓高屋的老板出面把他買過來了。」三郎佐簡單的解釋道,其中其實也有些曲折,但不必對吉宗細說了。
吉宗看看夾道簇擁著的人群,和眼神麻木的阿袖,猛喝了口酒,這口酒格外嗆辣,她輕輕咳了一聲。三郎佐看她這樣,只能又替她滿了一杯。
阿袖終于挪到了對面的揚屋前面,一個衣著華麗的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輕蔑的哼了聲「還道什麼貨色這麼難請,幾次三番的,白白消磨人的錢財時間。既然來了,就入內飲一杯吧。」
阿袖的神情如何吉宗看不到,只是見他轉身就往來時路走。眾人哄笑了起來,那人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兒。
「回來!你回來。」那人著急的喊著,她這剛是吃酒打點還有讓太夫露臉的「揚代」就花了十兩。人是來了,她剛想擺擺譜,居然轉身就走了。這是什麼意思?讓她跟上去?沒這麼無禮吧?
「哈哈哈,哪里來的土鱉!」
「太丟人了!」
在旁邊看熱鬧的,哄笑了起來。眾人看向阿袖的眼神,更熱切了,還有贊嘆有加的。原來,在這吉原,並不是有錢就行,還得有氣質。啥叫氣質,說白了還是錢,但你得砸錢砸的眉頭不皺,手不軟。像這位,花了錢心疼,在這兒找,人家太夫不接受你,你前面的錢,白花了。這「揚代」費不是你相看太夫,是人家太夫相看你。就是說,花錢也不一定能得太夫青睞。太夫,是有選擇權的,身價抬得高,捧的人就更多。這樣,也算是種饑渴銷售吧。
「倒是好買賣,上趕著搶著送錢,還的看人有沒有心情賺。」吉宗開了個玩笑,三郎佐知道她心里不太舒服,但已經控制住了。
「後面花錢的地方更多,這就慫了。」三郎佐順著吉宗說笑了一句,忽然臉色一怔。
「這不是紀文嘛?」一個衣著華麗的女子站在揚屋外,高聲道。吉宗瞥了眼三郎佐,這還有情債呢?
三郎佐一看吉宗的眼神,就知道她想歪了,低聲道
「搶買賣的。」也不管吉宗有沒有听懂。
說罷,起身和那女子應酬著
「呵呵,奈良茂!」
作者有話要說︰揚屋︰類似日式旅館,提供食宿,進揚屋先設宴,點菜叫歌舞,老板娘過來聊天,打探游客祖宗十八代,再盤算著替你叫哪家太夫。
太夫陣容︰前面一對童婢是太夫候補;而後是「振袖新造」也是太夫候補但年齡比童婢大;後面是「番頭新造」退休妓女,照料太夫瑣事,再有抗傘的,保鏢的,提燈的,浩浩蕩蕩。太夫一般不化妝的,隨便弄一弄就出來,天然去雕飾。
關于太夫︰文里說了,想見太夫,得花十兩。即使太夫看中了,第一次也就喝杯酒;第二次也如此;第三次,如果太夫中意你了,會給你帶雙專用筷子,表示游客求愛成功了,游客陪著太夫晃回妓院。到了,又得擺酒席!而且,想上床,請買全套寢具,不多,五十兩而已!——
更喜歡《藝妓回憶錄》這本書,電影一直沒敢看,怕倆中國女人演變了味兒。有身份的花魁和恩客,應該是一對一的關系,類似夫妻,分手也要交代清楚的。不會那麼頻繁的接客,想也知道,能出起這麼多錢的,也不多啊~哈哈。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