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雖說是元重口中的荒涼之地,可真正一路走來,倒覺得這里山青水綠,湖泊遍布,頗有一番水鄉獨有的濕潤清秀之氣。而在這片土地上,在燕寒簡樸的居所內,來了兩位貴客,底下的僕人們,皆是議論紛紛——
「可不是哪!就是那個第一神醫!看來將軍的腿有救了,真好啊!」
「是呢!不是還有一位貴客嗎?那是什麼人?」
「告訴你,那可是王爺呢!聖上的親弟弟,你們說,聖上派他來,是不是有接將軍回京的意思?」
「如果是這樣,那就再好不過啦!」剛才那人歡欣雀躍。
一群人正高興著呢,驟而發現一個愁眉苦臉的家伙,立即呵斥道︰「你不為將軍高興麼?哭喪著臉,像個什麼樣子!」
「是。」那人低眉順目地答道,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模樣,剛剛教訓的人也不好和她計較,冷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許萌重重地吁了一口氣,不錯,她終于來到了江南,可是那些僕人怎麼也不給她通報,她只好扮作個僕人混進來了。仔細一想,她還真不敢確定燕寒會不會給她進去——她的身份可是柳妃,是皇帝的女人,燕寒和她走得近,不就是和皇帝搶女人?簡直是找死啊!那個皇帝就算不愛她,也覺得心里不爽,這才把燕寒發配到這里的吧?
果然以前她還是欠考慮了,只想到不要去惹渣男皇帝,卻沒想到去接觸他的手下更是麻煩!
不過,燕寒腿怎麼了?那個渣男皇帝要接他回京?這究竟是什麼意思?許萌皺著眉,實在是想不出來那皇帝什麼意思,不是她太傻,而是那皇帝太變態,他的心思,鬼才會知道!許萌在心里默默罵了元重幾遍,卻听到旁邊有個聲音朗朗說道︰「燕將軍,你真的要听實話?」
許萌一驚,趕緊找好地方藏了起來,這可是重要談話!
「自然。」是燕寒的聲音,不會錯。
「實話就是,你這腿,好不了了。」听到這句話,許萌更是驚訝萬分,腿好不了了?是在打仗的時候傷的?
「無妨,本來,這也只是一件順便的事,您也知道,還的人情,不是這個。」燕寒說著,嘴角溫柔的笑容似乎要溢出來,「出來吧,柳柳,我看見你了。」
許萌只好老老實實地出來,順便瞟了一眼對面那個大夫,眼若明鏡,發如金墨,穿著一身寬松的白袍,愈發仙氣飄飄。
「柳柳,你喜歡元重嗎?」燕寒的話打斷了她的打量。
許萌搖了搖頭,這個渣男,誰會喜歡他?不過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你若是想要還我人情,就請轉告元重,讓他不要再派人跟著柳柳。」燕寒笑著,還順便模了模許萌的頭發,很高興的樣子。
「普天之下,誰能管得了皇帝。」那人淡淡說道。
「你去說,他不會不同意吧。畢竟,你救了他弟弟。」燕寒仍然是笑。
還未等這人回答,一個青年沖過來,臉色慘白,顫抖著朝那白衣人問道︰「你早知道……我是皇家人?」
「是。」那白衣的馬大夫微微頷首,神色恭敬而冷淡,「現在,王爺你還愛慕我麼?」
「你……」那人似是在垂死掙扎的小獸,低低地嗚咽了一聲,踉蹌著跑開了。
「其實你不必如此。」燕寒嘆道。
「既然不愛,何必給予念想。」那人倒是看得開,「我會去說的,告辭。」說完,轉身離開。
「告辭。」燕寒說著,像是要送人的架勢,許萌看著,急了︰「你腿不靈便,逞強什麼,還不快回去!」
「快回去吧。」那人轉身過來,笑得溫和,「你,終歸是幸福了。」
燕寒不說話,任由許萌攙扶回去,只是嘴角的一絲笑意,再也隱藏不住。
「叮,名門之後燕寒好感度+30,請玩家繼續努力。」久違的系統提示音,驚醒了緊貼著溫暖胳臂的許萌。
相處得時候越是甜蜜,分開之後就會越發悲傷。
更何況,這一別,是永遠。
許萌後悔了,她不應該攻略燕寒的,燕寒那麼好,他應該有一個愛他的女子,陪他到老。而不是像她這樣,三心二意,最後,還會離去。
可是怎麼辦?她好像,已經舍不得了,他眼里的溫柔,就像是一罐子的蜜,她栽了下去,再也爬不起來。她是不是很自私?明明可以預見到分離的結局,她卻還貪戀著那一份溫柔。
她是一個騙子。一個惡劣的感情騙子。這個人,為了她,不惜與皇權抗衡,而她,又做了什麼呢?她處心積慮地,騙著她的心!許萌不聰明,可是她也不笨!她不想這個人,最後為她心碎,那樣不值得……也許,她該做點兒什麼了……
「小丫頭,在想些什麼呢,放心,皇帝不會為難你的。」燕寒模了模呆呆的許萌,笑了。這樣的人生,還有什麼不滿足呢?自己,終于不用再為榮譽活著,她,千里迢迢來到這里,只為與他相見。
許萌听著,心里越發難受了,這一刻,她終于狠下了心,緩緩開口︰「我想,你是誤會了什麼……我不喜歡元重,可是也不代表著我喜歡你啊。」她說著,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
燕寒楞了一下,眼里一閃而過刺骨的疼痛,接著仍然是微笑︰「小丫頭,你是騙我的吧?你不喜歡我,老遠從京城跑過來找我干嘛?」他眼里的光,像是期盼,卻又像是傷感。
許萌早在開口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理由,輕快而羞澀地回答︰「我是跟著馬大夫來的呢……我想我是喜歡上他了。」
「原來是我誤會了。」燕寒仍然在笑,笑得連許萌都有點兒模不準他究竟是怎麼了。被拒絕,應該是會落寞地走開的吧?怎麼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呢?
「我誤會了。」他繼續說著,「放心,我會在馬大夫面前幫你美言兩句的,畢竟也是我愛的人嘛!」
他說,愛。不是愛過。
許萌心里像是被棉花堵住了,悶悶地喘不過氣來。她想哭,卻又哭不出來。她又有什麼理由哭呢?情竇初開的少女,有一個對她極致溫柔的追求者,還肯幫她追她心愛之人,她,有什麼理由哭呢?
她不能哭,哭了的話,燕寒就會安慰她。他一安慰她,她就忍不住想要訴說,然後,她的努力,就全都白費了。
原來,我也是很偉大的人吶。許萌笑著,清脆地答應了他︰「燕子哥哥真好,明天你就帶我去吧!我想和馬大夫一起回京!」她從來沒有用過「燕子哥哥」這麼親昵的稱呼。
那麼,燕寒他,是該欣慰呢?還是該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