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顛簸,但也還算是平安地到了京城。
宮門深似海,一朝盡白頭。
這個地方,不知消磨了多少年少美貌女子的靈氣,才變成如今的模樣。
許萌深吸一口氣,隨著領路的人走了進去。這里威嚴壯麗,秩序森嚴,她並不害怕,只是感嘆。——有什麼好怕的呢?如果連死亡都已經成為定局的話。
已是春日,宮里的樹木花草也都紅紅綠綠的,但明顯與外面不同——它們,都被精工巧匠們仔細地修剪成了各種各樣規整的形狀,或者是飛鳥,或者是方塊,不一而足。(那是龍鳳和玉璽,許萌同志!)
她這麼一路張望著,前面領路的人便涼涼地提醒道︰「娘娘,宮中可不比外邊兒,這里,可是時時要注意,步步要留心,別讓人落下話柄。」
是你們皇帝請我來的,又不是我自己巴巴地要來的,我注意什麼啊我!許萌月復誹道,可這話她可不敢說出來,要是這人愛嚼舌根,說不定就要告她「大不敬」了!想著,她只好不再觀看風景,只是喪氣地低下頭跟著這人走。
「皇上在里間候著,娘娘進去就是。」那人尖聲尖氣地說,同時用一種欠揍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了許萌一遍,陰陽怪氣地說道︰「娘娘穿著這一套面聖,似乎有所不妥。」
「妥的很——怎麼不妥?」不就是素色的褂子嗎?許萌煩死了這個規矩眾多的老家伙,趁他還要繼續說下去的時候,自己就邁著步子往前走。真是的,她由于要離去的預感而產生的悲傷,被這個家伙一攪合,又變成四不像了。每次的難過都被一些哭笑不得的事打斷,這讓她感覺老天在玩兒她!
里間與外面,也就是多了幾扇門而已,許萌覺得這種構造完全是多此一舉,就像是她上建築學的時候,老是理解不了為什麼大門口要弄個屏風遮住一樣!這種美感,恕她愚鈍,無法理解!
「柳柳,你來了啊。」渣男皇帝顯然是早有準備,那轉身的優雅一笑簡直要多標準就有多標準,就像一個誘拐兒童的大叔,可她不是小朋友,不會被騙!
「找我回來干什麼?你明明知道我不想留在宮中。」跟這個人說話的最好方式,就是開門見山。
「可是我想你啊。」不知是不是調錯了頻道,許萌居然听到了這麼一句話,不過接著的話又讓她有些明白了。
「宮中的勢力已經肅清了,後宮只留你一人,這樣,你願意回來麼?」元重問。
「呵呵呵呵……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許萌裝傻,她曾經設想過元重召見她的各種理由,卻惟獨沒有想到這種可能性。驟然听到,只覺得驚悚不已——渣男居然不要後宮了,是X無能了還是怎麼的?
「柳柳,听我說,我愛你。我愛了你那麼多年,一直小心著,怕有人傷了你,現在不會了,所以,你回來吧。」身居高位的帝王,總是有一股強烈的氣場,即使是深情的情話,也說得壓迫感十足,像是一股強大的台風,所到之處,萬物皆被催毀。
「……」許萌有點兒腿軟——她能跑走麼?貌似不行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逃到哪兒都不行!這可怎麼辦啊怎麼辦!她能不能申請這個時候穿回去啊?!
沒想到她這一祈禱,還真的成功了!耳邊響起「叮」的提示音,機械的聲音平直地響起︰「玩家成功開啟召喚回歸,任務寵冠六宮完成。」
要不要這麼靈?!簡直是神器啊!以後她玩兒了以後她玩了不想玩的時候,能不能用這個?就在她盤算著的時侯,突而听到了一聲吼聲,似是痛及的悲鳴。是元重吧?她猜測道,心里又想哭,又想笑。表白把人嚇死了,簡直太搞了吧……哎,她想哭啥啊?任務明明已經完成了好不好?
元清帝四年,肅清朝政,信忠良,遠奸臣,從此政治清明,一片祥和。唯一有所遺憾的是,這個皇帝似乎沒有什麼八卦,除去他的親弟弟是個斷袖,愛戀馬神醫這件事……
江南三月,桃紅柳綠,景色正好。
燕寒在院中舞劍,銀光閃閃,恰似一抹流瀉的月光。他舞著舞著,突然覺得一陣心悸。燕家早已無人,莫非是她出了事……
果然,數日後京城傳來消息,皇上下令全國縞素,以緬柳妃。那一天,人群果然都是一片素白,白得像是他打仗的時候,在邊疆見到的大雪,濺上一點血紅,就是死亡的顏色。
有什麼理由,能夠成為那個名正言順的,可以肆意悲傷的人。她愛的人不是他,她的丈夫也不是他。
也唯有舞劍,能夠祭奠她那時活潑的影子罷。
父親說,燕家男兒,向來情深。說這話的時候,他嘆了一口氣。因為燕寒的母親,早在生他的時候就過世了。他叮囑過燕寒,找個性格好的女子,照顧好她,也給燕家生個胖小子。而他如今,要做個不孝子了,只怕燕家,從此無後了罷……
情深不壽,哀極為笑。
燕寒笑著,那道劍,越閃越快……
江南出了兩件大事,大事之一,便是燕大將軍辭了官,從此不問朝政之事;大事之二,便是馬神醫不再行醫救人。這兩件事,听說過的人,沒有不扼腕嘆息的。
馬家。
冷冷清清的屋子。沒有人聲。
幾天前那麼熱鬧的地方,如今只有一方小桌,兩壺清酒,一個人。
我很守信的,你看,我把那些僕人全都送走了,可是花了很大的力氣呢。
我還做了你最喜歡吃的菜——你不是老抱怨不能跟著那師傅學廚藝麼?嘿嘿,我去偷師了,以後你想學的話,我就教你。你要是只想吃也行,反正我現在閑得很。
哎,你怎麼不說話啊。
哎,你怎麼不說話啊,你不是很喜歡說話的麼。
世間有那麼多的美好,你還沒和我一起經歷,你怎麼能走呢?
想著想著,眼淚就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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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其實每一節最後好像都得叫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