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潔轉了兩次公車才到了那個據說是貴族療養院的地方。
里面的環境很好,到處是草地和樹木,很適合療養。
那潔拿著一束山茶花,她知道母親喜歡,但原本家里是買不起鮮花的,只是家里糊牆的紙都是山茶的圖案。
進了專屬的病房,負責照顧那母的小護士見了她,微笑著︰「您是那小姐吧!老太太正想念你呢!」
那潔抿了下唇,走進去,「謝謝你照顧我母親!」
那母正側躺在床上睡著,迷糊中听到那潔的聲音一下子驚醒了,一雙眼有些驚慌地睜開,飛快地起了身,握著那潔的肩。
有些渾濁的眼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那潔的周身,這里模模那里踫踫,然後兩行淚驀地落了下來︰「小潔你沒事吧!媽怕極了,他們說你沒事,可是我不敢相信。」
那潔伸手扶那母坐下,她微笑著,眼里帶著淚,「媽,你看我不是沒事嗎?我好著呢!」
那母這才放心,才坐下來,一會又擔心起來,「林哥沒有為難你吧!」
那潔搖了搖頭,「沒有!」
「這就好,這就好!」那母頭腦有些混亂,往往會忘卻自己說過的話和做過的事情。
她有些神經兮兮地看了一眼護士,小聲地說︰「住在這里,要很多錢吧!小潔,媽媽還是和你回家吧!」
「媽,只管住著就是了,我有錢。」她說著,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甜甜的,像是被什麼堵住了。
一旁的小護士感覺自己有些不方便呆在這里,便走了出去。
那母這才舒了口氣,說︰「小潔,她是不是在看著我,怕我逃跑啊?」
那潔有些勉強地一笑,「為什麼要看著你?」
那母神秘一笑,「她是林哥找來看住我的啊,怕我們不還錢…」
她說著,神情有些落寂,「小潔都是媽拖累了你。」
听到這里,那潔肯定母親的病情並沒有好轉,她的腦子甚至更糊涂了些,估計是上次的沖突讓她更混亂了些。
她環顧著四周,心里明白,母親在這里只是得到比較好的照顧罷了,這病根本就好不了!
而那母一鬧起來,是十分纏人的,一心認為自己拖累了那潔,死活要回去。
回去…還能回去嗎?
她已經將自己給賣了,她不可以再回那個家,就是看望自己的母親也是偷偷模模的,母親回去是沒有人照顧的。
那潔抱著母親,有些心碎地安慰著她,或是也是安慰自己︰「媽,等你好了,我就接你回去,乖乖在這里治療好嗎?」
那母猛地推開她,「我沒有病,小潔,為什麼都說我有病?」
她身體縮在床頭,表情立即變得有些陰沉,「你們不許抓我的女兒!要抓抓我。」
她的手在空中揮舞著,表情有些狂亂。
那潔知道母親又犯病了,她一犯病的時候就不認識人了。
她上前,抱著那母,「媽,我在這里,我好好的。」
那母目光沒有焦距地落在那潔的臉上,一會兒,她突然發了瘋一樣地大叫,「你不是小潔,你將我的小潔還給我,小潔去哪了?為什麼這麼多天都沒有來看我?」
說著,竟然嚎淘大哭了起來。
那潔有些疲累地抱住母親,「媽,我就在這里。」
她想起那無數個夜里,母親發病,她無助地抱著母親那種深深的無力感!
「你是小潔嗎?」那母抬眼,目光中閃過一抹慈祥,但也是那一剎那的事,下一秒,她的眼里出現一抹狠戾,「你騙我,你將我的小潔藏到哪兒去了?」
她搖晃著那潔的身子,那潔被搖得頭暈不已,她縴弱得哪里是母親的對手!
那母忽然一把推開她,腳用力將她往床下一踢,正踢中那潔的腰側,她痛叫一聲…跌倒在地!
外頭的小護士听到聲響,連忙推門而入,她迅速地給那母注射了一針鎮靜劑,並回頭對那潔說︰「那小姐,您先回去吧!不要刺激病人。」
那潔的臉上滿是茫然,她掙扎著站起身,每一個動作都痛徹心肺。
小護士嘆口氣,心有些軟,「沒事兒吧!」
那潔搖了搖頭,其實她早已經習慣了。
沒有錢給母親治病,母親一直是待在家里的,好的時候,還能幫著料理一些家務,不好的時候,便是現在這個樣子,吵著和她要小潔。
緊繃的小臉,抿著的唇瓣,看起來倔強而又有些滄桑的味道,如果不曾看見這種表情,小護士會以為,住在這里療養的都是有錢人。
眼前的小姑娘怕也是過得艱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