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這一輩子,著實短暫得分外**,用女乃女乃的話說就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十三歲的莫黛看著嵌在相框中微笑著的女乃女乃,眼圈有些發紅,但卻強忍著不哭出來。
依稀間,女乃女乃猶坐在院內香樟樹下的搖椅上,優雅地捏著長長的煙斗,無比享受地吞著雲吐著霧。女乃女乃回過頭向莫黛看過來,精爍的雙眸黑亮黑亮的,嘴角邊勾起的笑容奸壞奸壞的,仿佛在故意捉弄莫黛一般,沖著她賣弄地吐出一個又一個青白色的煙圈……
莫黛打小是跟在鄉下的女乃女乃身邊長大的。別人家的孫女孫子都是被寵著溺著養大,而莫黛則從小就被女乃女乃教導要獨立自主,五歲就要自己洗碗,六歲便要學著做飯,七歲家務活什麼的已經能夠輕松上手了。
女乃女乃常常眯著眼楮故作一副資深派頭對周圍鄰居進行洗腦︰「偉人說得對,一切要從女圭女圭抓起!你看我們家莫黛,小小年紀便能干得很,我可以很負責任地說,隨便把她丟在哪兒都絕對能夠生存下去!」
女乃女乃過世的前一晚還拉著莫黛說話,她說︰「莫黛啊,女乃女乃可能隨時都會去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你是女乃女乃值得驕傲的乖孫女,女乃女乃不願看到你哭,女乃女乃希望你無論何時,無論遇到何事,都要笑著面對。女乃女乃有預感,你一定會活得很好的!」
莫黛努力忍住不哭,賭氣似地說道︰「如果女乃女乃的預感是錯的呢?」
女乃女乃清明的雙眸閃過一抹挑釁︰「那你就把女乃女乃的墳墓挖開,把女乃女乃的一把老骨頭弄出來鞭尸咋樣?」
「呸!誰要鞭尸?再說了,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哪里來的尸可鞭?」
女乃女乃笑了,然後安詳地閉上了眼,莫黛極力忍耐,極力想要去笑,可是她嘴角彎是彎起來了,但眼淚卻怎麼也止不住。
爸媽將莫黛接回了城里。莫黛很快便適應了新的生活,一切似乎都應了女乃女乃的預感,莫黛生活得很好。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十六歲那年,莫黛和媽媽不幸出了車禍,媽媽去了,而莫黛則失去了雙眼。
在得知自己將永遠失去光明的那一刻,莫黛沒有哭,也沒有鬧,更沒有失神落魄地把自己封閉,她只是在獨自一人的時候觸模著女乃女乃的遺像,笑著喃喃自語︰「女乃女乃,我並沒有活得很好吧,你的預感很不靠譜吧,你說我要不要掘你的墳墓來個鞭尸泄憤呢?不過算了,我好歹是保住了命,還活著!」
時間不會就此停滯,生活依舊在繼續。
十七歲,爸爸娶了新妻子,帶來了新妹妹,莫黛在那一年主動要求到盲人學校當寄宿生。
二十二歲,莫黛大學畢業,主修播音專業的她成為了一檔夜間節目的主播。
二十四歲,莫黛被一名據說外表長得很帥的後輩同事告白了。
二十六歲,在經過那名男同事兩年的不懈追求後,莫黛答應與之交往。
二十七歲,莫黛與那名男同事決定一年後結婚,可是,在她二十八歲生日的前一晚,卻被那男人告知,他喜歡上了她的繼妹,而他們早就決定好的婚事理所當然地告吹了。
二十八歲,生日當晚,莫黛再次拿出女乃女乃的遺像觸模著,想起那男人昨晚語氣中滿是受傷地對她進行指責︰「你不哭不鬧倒是平靜得很嘛!嘖,原來你根本就不曾把我放在心上過,虧得我喜歡上莫晴後還對你感到愧疚,我真傻!」莫黛當時是傻眼的,而此刻卻只感到深深的諷刺,自嘲地笑了笑,是她的終究是她的,不是她的爭也沒用。
莫黛突然想出去散散步。失去光明後,白天黑夜于她已沒有分別,夜晚出門只要帶著盲杖,有時會比普通人更來得自如。
或許就是基于對此點的自信,莫黛朝著她所在的小區的公園走去。盲杖一直暢通無阻,忽然就踫到一樣障礙物,原來是一輛停在盲道上的汽車,右邊是牆壁,莫黛于是便朝向左方邁步繞開,然而她才邁出一步,便一腳踏空,整個人栽進了被某個無良人士盜走了井蓋的下水道內……
一瞬間的失重讓她感受得分明,甚至在失去知覺的前一刻她腦子里還想到女乃女乃說的那句「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很想笑著對女乃女乃說,女乃女乃,你的預感真的很不靠譜,莫黛這回是真的想掘了你的墳墓鞭尸泄憤了。
------題外話------
開坑了,女尊滴,喜歡的親莫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