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對于她來說是奢侈的,從她來了這里安靜便與她再無緣分。
「丑奴,穆側妃叫你去呢。」
那聲音甜糯而嬌美,如珠落玉盤,叫人听著甚是舒服卻好似又含著一份隱隱的擔憂。
洛天音低嘆一聲抬起頭來。
面前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女,與她年齡相仿但面貌卻是截然不同。
洛天音就像池塘里最不起眼叫人不願觸踫的污泥,這個女子卻是天空中高懸明亮的圓月。
耀眼卻清濁如蓮,叫人挪不開眼。
尤其是當她站在洛天音身邊的時候,簡直就美麗的不可方物。
似乎連滿院的花草都失去了顏色。
她身上一襲淡青雲紋半臂里襯一條窄袖同色石榴長裙,腰線極高胸前一條長長的結帶幾乎垂至裙邊,走起路來搖曳生姿,更襯得身段窈窕,膚若凝脂,吹彈得破。
她雖然在跟洛天音說話,一雙明亮晶瑩的眸子卻是一瞬不瞬地盯著長孫元軼。
笑容恬淡而美好,幾乎令人痴迷。
然而,長孫元軼卻連看都沒看過她一眼。
「那女人叫阿奴去做什麼?」
聞言,那美麗少女臉上不著痕跡地閃過一絲不悅,聲音卻依舊甜糯而親切︰「冰月不知呢。不過卻總覺得很是不安,這才來給丑奴提個醒。」
長孫元軼冷哼一聲,細長的鳳眸卻盯著洛天音,低低地道︰「你若不願去,我便——。」
「不必,」洛天音緩緩站起身體,聲音淡的幾乎不帶一絲情感︰「去便是了,她再厲害我卻是不懼的。」
「倒也是。」長孫元軼冷冽的臉龐染上一絲淡淡地笑意,雖然極淡卻好似出雲破月,幾乎令人目眩神迷。
宇文冰月不由一呆,雙眸閃過一絲痴迷卻極快的掩飾下去。隨即攏在袖中的雙拳卻是捏的極緊。
她怎麼可能沒看到,長孫元軼的眼楮從未在她身上停留過。
她和丑奴一樣,認識長孫元軼也有近十年了甚至一起生活了那麼久,但他的目光卻從未注視過她。
他的眼里只有丑奴,那個丑的連名字都沒有的女奴,憑什麼就能奪去他全部的關注。
她恨,卻更加不甘。
宇文冰月,堂堂永王嫡女,大興城第一美人。
多少人為她痴迷瘋狂,在他眼里竟還不如一個丑女嗎?這叫她怎能甘心?
「郡主。」
驟然間一個怯懦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瞬間驚醒,洛天音與長孫元軼幾乎已經走得快看不見了。
她雙眸一閃,嘴角勾起一個奪魂攝魄的絕美笑容。
今天可是場好戲呢,怎麼能錯過。
清暉院。
永王府最大的院子。
也是永王府當家主母的院子。
平時是極安靜的,此刻卻是站滿了人。
洛天音和長孫元軼到的時候,院外已站滿了身強力壯丫鬟僕婦。
一個個目光不善,冷氣森森。
洛天音卻好似根本沒看到,那張布滿斑痕的丑陋臉孔叫穆素然極為不喜。
每次看到都叫她心情莫名的不好。
更何況她正用那樣一雙眼楮盯著自己。
那雙眼楮應是她臉上唯一能看的地方吧,明亮如碎星,卻深如幽潭,放佛一不小心便能叫人掉進去。
那樣一個丑陋不堪的人竟從不謙卑,她怎麼都不明白她的桀驁她的自信從哪里來。
如果可以,她恨不能將那雙眼楮挖掉好永遠踩在腳下。
從她十四年前當上永王府的側妃,就從沒有人敢用那樣一雙眼楮看著她。
「大膽的奴才,見了主子怎的不跪?」
穆側妃身邊一個嬤嬤終是沒有那麼好的涵養,忍不住大聲呵斥。
洛天音目光淡淡地瞟了那嬤嬤一樣,嬤嬤竟不由得一真瑟縮。
那眼神竟然那樣冰冷,叫她脖子沒來由的一涼,隨即便很是不甘。自己也算是久經沙場,作為側妃的陪嫁嬤嬤這麼些年也算是作威作福慣了。今日怎麼竟叫這麼一個十三四歲的黃毛丫頭一眼就給嚇著了。
想到此,便又端起了架子。
「丑奴,說你呢,沒听到?」
穆側妃緩緩端起茶杯,悠悠地喝了口茶,在她看來,這丑丫頭的確是需要教訓的。
驀地,只听一個冰冷的聲音緩緩響起。
「齊嬤嬤的主子未必是我丑奴的主子。」
聲音清脆冷冽,如雪山上的泉水流淌,卻叫人莫名的發寒。
「好大膽的奴才。」
穆側妃將手中茶杯重重放在幾上,臉色已是極為不悅︰「本妃倒是好奇,什麼樣的人才能做你的主子?」
雙眸中已隱隱閃過一絲殺機。
長孫元軼狀似無意的拂過衣袖一臉木訥,雙眸卻是暗中打量著穆側妃,一瞬不瞬。
「阿奴,」長孫元軼嘴唇顫動了半天,方才怯怯地道︰「這里沒什麼好玩的,你陪我出去吧。」
那一雙狹長鳳眸中似乎頗為緊張。洛天音看著他緊扯著自己的修長手指偷偷翻了個白眼。
「長孫少將軍,」穆側妃無奈的道;「這是我永王府的家事,你看——?」
在她看來,這樣一句話說完了,任何一個正常人都能听出來是什麼意思,都會不好意思再呆下去。
但她卻是太高估了長孫元軼,他根本不是正常人。
「是嗎?」他微微一笑沖著穆側妃露出口雪白的牙齒,差點沒晃了她的眼;「側妃覺得和我玩是永王府的家事?元軼真是太感激了,那就一起吧。」
穆側妃臉黑了,都說柱國將軍府出了個木訥膽小的兒子,怎麼竟然這麼笨的嗎?連人話都听不懂?
洛天音低低一笑不著痕跡從他手中抽出被荼毒的袖子︰「丑奴從來就是自由人,與永王府並無契約。丑奴初進府時,王爺便說了丑奴是永王府的謀士,並不是什麼低賤的奴才,丑奴不受這府里任何人的管轄,想來則來,想走則走。」
長孫元軼手指不由放松,眼底一抹似笑非笑,自己緊張什麼呢?丑奴的本事他是清楚地,這宅子里此刻恐怕還真沒一個人是她的對手。看戲就是了。
「阿奴想走嗎?去哪?別忘了告訴我一聲,我也去。」
「你,坐好喝茶。」
「哦。你真凶。」
長孫元軼乖乖坐在椅子上幽幽喝起茶來,只是那一雙眼楮卻充滿了委屈時不時瞟向穆側妃。好似在說,你看,她對我也這樣。
穆側妃妝容精致的臉上閃過一絲陰郁,偏偏丑奴的話卻不能反駁。她說的的確沒有一句是假的。
不過,這院子王妃送進來的人並不止一個。女人的所謂友誼多半都是不長久的,今日無論哪個更好利用,勢必要搬倒另一個。無論哪個倒了,另一個都不會好過。想必王妃也是不好過的吧。她不好過自己很是欣慰。
她雙眸瞄過一邊靜坐如清濁白蓮的絕美女子,臉色更加不善。
「丑奴是為著冰月郡主來的,如此行事想來是郡主授意?」
宇文冰月一張臉霎時變得煞白,雙眸中似含著隱隱水光,良久方才說道︰「側妃娘娘的話冰月听不明白。冰月自幼與丑奴姐姐一起長大,對冰月來說,丑奴是姐姐,冰月只是妹妹,冰月一向是極敬重這個姐姐的。」
洛天音听得她如此說,只低低輕嗤一聲再沒有過多的表情。
宇文冰月說這話既嬌且柔,一雙眼楮卻總是有意無意地瞟向長孫元軼,當看到張孫元軼那木訥卻略帶嘲諷的神色,臉色卻是更加蒼白。
「若是丑奴有錯又當如何?」
穆側妃言辭犀利步步緊逼。
「丑奴有錯?」
宇文冰月雙眼中盛滿了疑惑與不信︰「丑奴姐姐最識大體,怎會有錯?」
「多謝冰月郡主美言,」洛天音聲音淡的幾乎沒有一絲感情︰「人非聖賢孰能無錯。側妃娘娘無謂步步緊逼,丑奴若是有錯,丑奴自會一力承擔。」
「好極。」
穆側妃瞬間眉開眼笑,等的就是你這句。
「去,好生的請辛姨娘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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