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怕麻煩,所以從不會來這里的嗎?」終于,在洛天音手指即將觸到獨孤氏密卷的時候,朱雀溫柔而極富磁性的聲音在房間里淡淡回蕩。
洛天音素手一頓,昏暗地室中,款款走來的朱雀如夜光下耀眼的明珠,在外的肌膚如上好的凝脂,瑩瑩的散發著水潤的光,恍惚中竟好似沒有一個毛孔。燈下觀美人,美人更傾城。
洛天音呆了一呆,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口水重重地咽到肚子里,手里的動作卻是忘了,任由竹筒滑落下去,當啷一聲脆響。
朱雀唇角輕勾,溫潤的笑容叫人只覺溫暖︰「白鳳是為我美色所迷?江湖傳言,朱雀白鳳為一對神仙眷侶,我不介意坐實。」
洛天音終于回魂︰「一個男人,長得好看很值得驕傲?」
「一個女人,長得不好看,的確不值得驕傲。」
洛天音撇撇嘴︰「自戀。」
朱雀微微一笑,暖如春風的眼眸在竹筒上緩緩掃過︰「你一向不耐煩看那麼多的字,需要知道什麼我告訴你就好。」洛天音一聲輕嘆︰「朱雀,你如此善解人意若有一天你嫁了人,我可怎麼辦?」
朱雀臉色微微一白,無奈笑道︰「我今生只怕與」嫁人「無緣,你若肯嫁,我勉強娶了便是。索性叫你盤剝一輩子。」
洛天音卻是一臉正色︰「听起來是個不錯的建議,等哪一天玩累了,倒是值得考慮。」
「我便當你應了我的婚約,你萬不可反悔。不然,我傾盡度情樓之力,也定然要將你挖出來。」
洛天音呵呵一笑,並不在意。卻不知世界上有很多事往往一語成讖,很多人當時卻並不在意。
「前面可是又有了生意?」
朱雀點點頭︰「大生意,卻有些棘手。需得你親自出面。」
洛天音臉上閃過一絲驚異︰「什麼樣的事情還要我出面?」
這的確是一件很值得驚異的事情,度情樓白鳳朱雀雖然名聲在外,但接手生意的一向都是朱雀,很少有人知道度情樓真正的當家是白鳳。什麼樣的事情竟能讓朱雀自動退避,換她出場。
「這個人見到我第一面就說要跟當家的對話,我就回來找你了。」
洛天音亮如碎星的雙眸一眨不眨地盯著朱雀,他臉上的笑容卻依舊溫潤而美好,如同亙古不變的一張面具,從不知道朱雀是這樣好說話的一個人。
「什麼人的生意?」
「柔然王孫拓跋臨淵。」
洛天音腦海中立刻閃現出那日宮中房梁上如狐狸般明媚的少年,那樣一個受到諸國皇室友好接待的人會有什麼樣的事情需要度情樓?度情樓做得是買賣情報的生意,但無論是買還是賣,似乎都與那樣的人扯不上關系。
「走了嗎?」
「沒有,我在等你的回話。」
「走吧,去看看。」
洛天音將牆壁左側夜明珠瓖嵌的巨鷹左眼輕輕一按,格拉一聲,房間中吊著的竹筒瞬間不見了蹤影。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密室,轉到朱雀的淨房,又下了條密道。並沒走多長時間,掀開頭上石板,刺鼻的香風中,已到了一間俗不可耐的閨房。
那樣的房間,色彩極為搶眼,凡是世間能想到的最艷俗的顏色,在這里你全都可以看得見。大紅床賬,明紫的桌布,草綠紗窗,湛藍窗簾,藤黃的椅套……拆開來哪個都好看,偏偏卻出現在同樣一個房間中,那樣的房間就叫人怎麼都看不出好看。顏色太多,如同放大的調色板,這樣的房間很難讓人靜的下心。
這房間里,沒有一件值錢的東西,任何一件東西都絕不超過十個銅板,實在是一件最普通的下等妓院的最普通的妓女房間。誰也不會想到,江湖中于血域齊名的神秘度情樓的堂口竟然在這樣不堪的地方。
房中刺鼻的廉價燻香叫洛天音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朱雀緩緩走到香爐邊滅了里面的香,隨手抖進些粉末,短短瞬息之間,房間里立刻流淌出淡淡的香氣,如日光下溪流邊帶著水珠的青草香,叫人說不出的舒服。
朱雀微微一笑,裊裊青草香中如暖陽中溫潤的雲,叫人看的心間發顫︰「我去叫他進來。」
不大會的功夫,拓跋臨淵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洛天音于他並不熟悉,但直覺中今天的拓跋臨淵于傳聞中並不一樣。傳聞中拓跋臨淵放浪不羈,風流卻不下流,愛慕流連花叢卻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深刻明晰的眉目中總含著脈脈深情。但今日,那狐狸一樣的雙眸中卻是嚴肅的,冰冷的,近似無情。也許多情的人本就無情。
「度情白鳳,度情樓大當家?」拓跋臨淵的問句更像肯定。
洛天音沒有說話,幕離下的雙眸只一眨不眨注視著,優雅而緩慢地為她和拓跋臨淵斟茶的朱雀。朱雀給她的茶一向都是清茶,里面從不加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而且溫度從來都是剛剛好,不涼也絕不燙口。能將分寸和一個人的喜好拿捏的那樣好,實在很是貼心。
洛天音不開口,拓跋臨淵和朱雀也一樣不開口,氣氛一時間靜的詭異。只能听到茶水注入杯中微弱的聲音。
直到拓跋臨淵將面前茶水一飲而盡,洛天音才淡淡地道︰「王孫殿下既然能在這里見到我,相信對于我度情樓也是上了心的。還是開門見山的好。」
拓跋臨淵琥珀色的眸子閃過絲興味︰「痛快。本殿下請大當家幫忙查一樁舊案。」
洛天音玉白指尖把玩著手中粗陋的青瓷茶杯︰「但說無妨。」
「十余年前,我姑姑死于產後血崩。在我看來,那樣的死法著實蹊蹺,我姑姑自幼生長于大草原,身體萬不是尋常嬌弱閨秀可比。我姑姑是我們天聖大漢最愛的女兒,拓跋臨淵今次來只想求得姑姑真正死因。」
洛天音微微向椅背一靠,幽幽說道︰「皇孫殿下還是請回吧。」
拓跋臨淵雙眸一擰,瞬間威嚴︰「大當家是不肯接這樁生意了?」
洛天音微微搖頭︰「皇孫殿下既然覺得二當家不夠資格跟您談生意,白鳳也可以覺得殿下不夠資格跟我談生意。」
「你——。」拓跋臨淵終究是個十五歲左右的少年,洛天音言語中明顯的輕視還是叫他不舒服了。狐狸一樣的眼楮這回真的是怒了。
洛天音並不怕他︰「這生意真正的東主只怕不是皇孫殿下,你既然可以要求見我,我自然也可以要求見到真正的東主。談生意自己卻不露面,只怕不夠誠意。」
拓跋臨淵雙眸中閃過絲意外︰「好,我這就喚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