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天音眼直了。
度假勝地啊喂,黃金海岸啊有木有。
眼前是一望無際的遼闊水域,碧綠清澈。水,誰沒有見過,可這麼多的水卻難免叫人覺得眼暈。而且,至于那麼清澈,那麼漂亮嗎?
幾乎可以毫不費力地看到水底光滑的鵝卵石和色彩斑斕的小魚?在那一望無際的遼闊水面上,正停著一只你無法用語言描畫只存在于想象中的奢華巨船。凡是人類想象力所能想到的各種美好,它幾乎都擁有。
洛天音掐掐自己的臉蛋,「嘶」疼啊。
這是唱的哪一出?千里走單騎的將她綁票來這人間天堂享福?她腦子突然就有些短路。
「夫人,請上船。」
又是那恭敬的聲音。
洛天音這才注意到眼前那個人,應該是車夫吧。
衣服是毫無特色的黑色夾棉布衣,生的卻比一般人高大。赤紅臉膛上最顯眼的是微微有點帶勾的鼻子。
「夫人,」那男人微微一皺眉︰「請盡快登船。」
這一回,洛天音听出來了,這人語調有些許的怪異,稍顯生硬,尾音有些下垂。她眼神一眯,不是大周人。
「長孫大女乃女乃是不敢來嗎?」甲板上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洛天音抬頭,心中一動,竟然是獨孤文瑞。那甲板上出現的一臉高傲冷漠的男人,除了獨孤文瑞還會有誰?
大興城這半年的大清洗中並沒有出現獨孤家任何一個人的影子,除了每天出現在朝堂上的大司馬獨孤宇,獨孤家一反常態的安靜。
獨孤文智是龍脈案被斬首的第一人,永遠都不可能再出現。獨孤文信是個所有人都知道的廢人,除了靜養等死從不參與獨孤家任何的事情。獨孤家未來的宗主只有睿智而冷靜的獨孤文瑞。
但,龍脈案後,獨孤文瑞卻好似憑空消失一般,再沒出現在大興城人的視野當中。沒想到今日,在這樣的地方,這樣的境況下,竟然以這樣的方式見到了這樣危險的一個人。
洛天音微微一笑,將脊背挺得筆直,一步步緩慢而輕盈走上甲板,在他對面站定。
獨孤文瑞唇角輕勾,毫不掩飾笑容中的殘酷︰「長孫大女乃女乃,歡迎你來到極北之地,碧水城。」
洛天音當然沒有忽略他的稱呼,長孫大女乃女乃,原來,她被弄來這里,是因為這個身份?還真是冤枉的很,她這個大女乃女乃可是假的啊。
可是,碧水城是個什麼地方?她眉頭微微顰緊,從沒听說過。度情樓里根本沒有這個地方的任何記錄。
獨孤文瑞沒有說話,只暗暗將她的神色盡收眼底。
奢華的巨船在碧水中快速劃行,洛天音心中卻是越來越驚駭。
這個碧水城,太變態了。
所謂的城,不過是個包裹在湖心的小島。那個島四周根本沒有丁點的陸地,三面環水,一面靠山。
但是,無論你是從水路還是山路,都別想殺進城去。
先不說那一望無際的遼闊水域的凶險,即便是唯一連接陸地的那座山也是易守難攻的。首先,山勢異常的陡峭。整座山幾乎與地面成了直角,根本沒有可以借力攀爬的地方。但那山峰的半山腰卻還是開出了一條人工的棧道,棧道上影影綽綽的似乎站滿了人。而且,那黑乎乎,圓乎乎的是什麼東西?
她仔細看去,卻不由倒吸了口冷氣,竟然是大炮?數十枚的大炮。炮口分別對著四面八方不同的方位,那儼然是一個裝備精良的炮台。
這樣的地方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她心中不由漸漸發冷,逃出去只怕是不容易了。
不知道,這個時候的長孫元軼可是得到信了。那個家伙?會怎樣做呢?
這個時候,某只被惦記到的家伙過得並不比她輕松。
長孫元軼正站在會昌山一個如仙霧繚繞的溫泉邊,他的眉眼溫柔而纏綿。透著從內而外的點點笑意。
「你說,這地方阿奴定然會喜歡的吧。」他聲音低沉而魅惑像在問別人更像問自己。
「我們第一次相見,就是在一個跟這差不多的地方。」
「主子,」納威頭上劃過幾條黑線︰「有外人在。」
如果可以,納威很想將那心猿意馬的某人踢水里去。坑爹的主子,您走神能挑挑時候嗎?
這時候怎麼能走神呢?你不想要命,我還想要啊。
就在他話音剛落,空氣中本就非常明顯的三道殺氣更加的凌冽。
沒錯,就是殺氣。那種長期生活在黑暗中,骨子里都浸婬著濃濃鮮血和殺戮的濃烈殺氣,那樣的殺氣幾乎讓金秋的會昌山上鳥獸絕技,自發避走。
那樣的殺氣,讓他這種經過特殊手段訓練出來的皇家暗衛都緊張萬分。
可是,他英明的主子,居然在這個時候果斷地神游了。
「哦,」長孫元軼微微一低頭︰「不好意思,走神了。」
再抬起頭時,納威頓時覺得,自己的主子似乎與以前大不相同。
明明還是那妖孽般完美的五官和眉眼,明明還是那慵懶而魅惑的舉手投足。卻似乎突然間就蘊含了睥睨天下的傲人氣勢,那樣的氣勢讓人忍不住的想要膜拜,想要顫抖。納威微微一怔,那樣的氣勢,他只在自己老主子身上看到過。
那個稱霸草原甚至讓四方臣服的天可汗拓跋宏身上才可能出現那種久居上位的懾人氣勢,而這個小主子,從小被人壓制到裝傻活著的小主子,怎麼突然間就有了這樣驚人的變化。
「你們來的,還真慢。」長孫元軼長挑鳳眸中笑意盈盈,但誰都不懷疑那笑容是卒了毒的罌粟花,你若是沉迷,那便只有死。
他緩緩掃過面前四個肌肉緊繃的人,四個人,三道殺氣。他雙眉一挑,沖著那唯一沒有殺氣的人點點頭。
「流雲,好久不見。」
納威悚然一驚,流雲?那個人是血域流雲?名動天下的血域四煞之一?那是不亞于地獄修羅一般的存在。自己的主子竟然認識他,好似還跟他很熟?如果那個人是流雲,那麼剩下的三個人是……。他嘴角不由一抽,主子這是抽的什麼風?怎麼把這四個煞神給弄來了,弄來了還這麼無視人家。
流雲微微一笑不發一言,卻是微微退開一步,讓自己與其他三人拉開些距離。
那三人眸光中卻閃過絲不滿,其中年齡最大的說道︰「流雲,你干什麼?」
流雲聳聳肩︰「不干什麼,我打不過他,所以躲遠點。」
「你認的他?」
「當然,」流雲點點頭︰「不但我認得,你們都認得。」
「他是誰?」
流雲一聲輕嘆,低聲說道︰「湘水無潮秋水闊。」
那三人微微動容,隨即個子最小的那個說道︰「你是木公子?」
長孫元軼幽幽嘆了口氣︰「沒錯,就是我,木非。」
納威這個時候的神色已經不能用驚駭來形容了,靠,他听到了什麼?木非,他的主子是木非啊,居然是木非。
木非是這幾年來黑暗勢力中最神秘的一個人,沒人見過他真正的樣子,傳說中,見過他真正樣子的人都已經是死人。
十五年前,上代血域宗主突然失蹤,血域一時之間成了一盤散沙,之後的數年,整個武林烏煙瘴氣的一團亂。三年前,擁有血域最高宗主密令修羅令的木非憑空出現,以雷霆之勢橫掃整個血域。
一時間的血雨腥風之後,血域竟然奇跡般的重新煥發了生機。
而那個拿著一塊小小修羅令獨闖血域總壇的神秘少年木非則成了傳說中的神話人物。而他的出現似乎也印證了江湖中一直流傳的一首無主神秘的歌謠。
「半畝池塘一鑒開,湘水無潮秋水闊。十載同心共結義,夙夜一別又相逢。」
沒有人知道這首歌謠是什麼時候傳下來的,也沒有人知道這個歌謠是什麼人傳下來的。只知道這四句話映射了四個人,若是有一天這歌謠中的四個人都出現了,那麼將是天下的浩劫。
湘水無潮秋水闊,映射的正是一個「木」字,沒有人懷疑這個木就是木非。他實在很有這個能力。
血域四煞流雲,御風,逐月,追日在這個瞬間,目光中的冷冽,不屑都瞬間化作了恭敬,是的,只有恭敬。
一個十六歲的少年,群屠了血域那些變態恐怖的長老團,那樣的實力,足夠讓他們恭敬。
但是,卻也只有恭敬。
「我知道你們並不是心甘情願為我所用,」長孫元軼懶懶說道︰「我也知道你們在進血域之初就被強制喂服了毒藥。如今,我缺人,卻也沒有耐心。我只問你們,可願助我?」
空氣中的殺氣更加濃郁,似乎下一刻便會立刻有人命斃當場。
長孫元軼卻好似並沒有看到除流雲外那三人的濃濃殺意。
「無論你們願或不願,我今天會給你們解藥,永遠根除你們體內的毒。」
幾人不由一愣,這廝是瘋了?
「若是你們肯留下,從今後便是我長孫元軼最看重的心月復,我誓將于汝等同在。若是不願,」
他長挑的鳳眸緩緩掃過自己整齊干淨的指尖;「那麼從今天起,你們再不是血域的人。卻要做好準備,躲過血域的頂級追殺令。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四個字如含了千均的力道,叫每一個听見的人都無法忽視它的力量。
「主子。」一聲呼喚聲震雲霄。
長孫元軼唇角的笑意終于又深了幾分,能叫這幾個人心甘情願地叫主子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很好,那麼接下來,他將要去做一件更不容易的事。
「阿奴,」他再次看向那溫熱的泉水,眉眼中點點溫情︰「你可得好好活著,我若是發現你少了跟頭發,定不會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