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城在那老天爺搞演習一樣的礦難後,居然奇跡般的休息了一天。不用再上工,阿棄的病情終于也得到了控制。
只可惜,阿棄娘在阿棄醒來後,又離自己兒子遠遠的,一如既往的淡漠無視。
尤二也破天荒的不但沒有找大家的麻煩,反而非常狗腿而友好地送來了一件華麗的衣裙和上等的胭脂水粉。
阿棄娘則在看見那些東西的時候,絕美的臉上閃過一絲痛苦和掙扎。
「卓雅,你一定要去呀。」
阿棄娘清冷的眸子平靜無波的看著尤二,直到尤二臉上的笑容尷尬的再也維系不住,才淡淡的一笑︰「好。」
阿棄卻從床上一躍而起,抓起桌上華麗的衣裙往尤二身上拋去,大病後的小身板沒什麼力氣,裙子扔出去直接落在了凳子上︰「滾,我不準我娘去。」
尤二臉上的笑容瞬間猙獰︰「小東西,你是這個島上最多余的。你娘如果不去,你以為你能活的這麼好?」
阿棄本就蒼白的臉上更加沒了一絲血色,身子因為氣憤不住的顫抖︰「就算我死,也不準我娘去。」
阿棄娘卻一甩手給了阿棄一個響亮的耳光,力道太大了些,阿棄小小的身子不住後退,險些一坐在地上。隨即,便緊緊咬住嘴唇,一雙碧綠如寶石般的大眼楮里噙滿了淚水,越發的晶瑩。
「尤隊長不用听他胡說,我晚上一定到。」
尤二嘻嘻一笑,老鼠一樣的臉上堆滿了喜色,連聲說好,竟手舞足蹈地走了。
阿棄卻仍然如剛才一般站在地上,一動不動。
「阿棄,」阿棄娘冷冷說道︰「不要再讓我再听到你說死。」
阿棄仍舊緊咬著嘴唇,卻始終不肯說一個字。
阿棄娘終于輕嘆一聲︰「不用擔心,我不會讓自己遇到危險的。」
洛天音一直冷眼看著剛才的一幕,並沒有像平常一樣護著阿棄。自打她知道了阿棄娘的真正心理,就覺得,她們母子之間的事情還得她們自己解決。
阿棄娘扭頭看著洛天音,聲音和緩了一些︰「晚上,替我好好看著他,不要讓他偷偷跑了出去。今日城主回來了。」
「城主?」洛天音雙眉一挑,對這個人她萬分的好奇︰「回來?他一直不在碧水城?」
「城主一般不在城里,想來應是因著礦難而來。」
「城主是誰?」
「突厥戰王赫連濁。」
赫連濁?洛天音按捺不住心中的震驚,竟然是赫連濁!
突厥在二十年前分為東西兩部,連年征戰。十五年前突厥東部王族出了一個震驚世人的天才少年,當時僅有十來歲的赫連濁帶領東部突厥大軍,橫掃突厥東西兩部。
用了不到五年的時間將分裂的突厥部落大一統,輔佐突厥王建立了突厥帝國。瞬間成了能夠與大周和柔然抗衡的帝國。
沒想到,碧水城真正的城主竟然是赫連濁。那個傳說中嗜血,凶殘,狼一樣的男人。看來,無論是柔然還是大周都小看了突厥的野心,或者說,是赫連濁的野心。
擁有著這麼大的金礦,赫連濁早就有了雄霸天下的財富。這麼多年卻一直蟄伏不出,而大周卻一直听聞突厥帝國在大一統後內亂不斷。
赫連濁不斷挑起戰亂,大有取突厥王代之的勢頭。
是他真的要取代突厥王,進而一統天下。還是,這一切其實都是他放的煙霧彈,只為了隱藏實力?
無論如何,這個男人都是個絕對危險的人物。獨孤氏選擇和這樣的人聯手,相當的棘手。
「那麼,你今天是要……」
「赫連濁不經常來,今天晚上碧水城設宴。各隊隊長會選一些人晚上過去伺候獻藝。」
洛天音心中萬分不齒,難怪阿棄不願意讓她去,根本就是把這些女囚當做了低賤的妓女,來供人賞玩。
「可不可以想個法子,我也要去。」
阿棄娘眼中閃過一絲驚異︰「這不是什麼好事情,你真要去。」
「當然。」洛天音微微一笑。
肯定要去的,赫連濁既然不經常出現,那麼她怎麼也得想法子見他一面的。有些事情自然是要找到最大的頭才好說。這可不是老天爺送她的大好機會。
「可是,」阿棄娘眼楮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洛天音的臉。
洛天音心中明了,將兩只手交疊放在眼楮下面,如同面具一般遮住了下半張臉。
「這樣如何?」
阿棄你娘眼中閃過絲驚艷,是的,驚艷。
洛天音青斑橫布的臉孔的確不太能拿的出手,但是遮住了下半張臉後,只露出一雙深如幽潭,亮如碎星的雙眸,如同揉碎了漫天星光,叫人突然就挪不開眼。
「好,」阿棄娘點點頭︰「我去替你想法子。晚上不想去的人有很多。」
洛天音微微一笑,赫連濁,希望你不後悔來這一趟。
碧水城的晚上,很美。
本來就是個山明水秀的地方,在燈火掩映之下,一樹樹火樹銀花,將晚間的碧水城裝點的如同仙境。
臉上蒙著面紗的洛天音來回穿梭在宴席之間,阿棄娘果然說到做到,真給她弄來了一套侍女的服飾。
她並不想太引人注目,所以非常刻意低調地扮演著自己侍女的完美角色。哪桌該添酒,哪桌該加菜完全不用人吩咐。
她的眼楮則在不著痕跡地一直打量著主位上的赫連濁。
赫連濁從頭到尾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渾身上下散發的森冷氣息,讓任何一個女子都不敢靠近。
但,無可否認,坐在那里自斟自飲的赫連濁,是這酒宴上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他二十五六歲,蒼碧的眸子深邃如兩汪深潭,叫人沉淪。硬挺微勾的鼻翼下一張薄唇抿的極緊。深褐色微卷的長發並沒有扎起,只將兩鬢的頭發用玉扣束在腦後。
脖領一圈黑色的狐毛更襯的他肌膚竟比雪還白。那樣白膩的肌膚長在別的男人身上就是個笑話,但在赫連濁身上卻只叫你覺得,那樣的人就應該擁有那樣的肌膚。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即使坐在那里,一動不動也能奪去所有的光彩,赫連濁就是那種人。
「霍將軍,」賽諾微微一皺眉問身旁身份最高的周人軍官︰「今晚可還有什麼節目?王爺似乎沒多大興趣。」
那姓霍的四十多歲的武官立馬擠出一張笑臉︰「有的,有的。最精彩的馬上就開始。」
霍將軍輕輕一拍手,宴席上的燈火驟然間暗了下來,只留下赫連濁身旁為數不多的幾盞燈。
正在眾人不明所以之間,一陣悠揚的琵琶聲突然破空傳來。如高山流水,清越而飄渺。
六個穿著霓裳羽衣的妙曼女子每人手中提著盞蓮花燈踏著細碎的舞步款款走來,在飄渺如仙樂的琵琶聲中舒展腰肢,向眾人展示著她們高超的舞技。
赫連濁的目光只微微在她們身上瞟了一眼,卻並未停留。
驟然間,六女將手中蓮花燈圍成了一個圈放在地上,自己則退在燈旁恭敬下拜。就在六女拜倒的同時,蓮花燈的中心緩緩站起一個人,一個美得令人窒息的人。
她擁有者無法用語言描畫的絕美容顏,清冷而高貴,如誤落凡塵的瑤池仙子,渾身沐浴著聖潔之光。
而她額頭上繪著一簇跳動的紅色火焰,給她絕美的五官更增添了一份妖嬈。
她的身上穿著飛天舞衣,露出雪白而不盈一握的縴腰,腰上和手腕腳腕上都戴著小巧的金色鈴鐺。隨著她的舉手投足,在夜風中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
雪白的玉指則在舞蹈之間熟練地彈奏著一只小巧的玉石琵琶。
那個女人一出場,幾乎叫全場的男人三魂出了七魄,全場靜默。回蕩在天地間的只剩下那悠揚的琵琶和那飛天舞女身上清脆的鈴音。
好一個絕世的尤物,好一曲勾魂攝魄的天魔舞。
這樣的靜默終于叫赫連濁再次抬起了頭,與其他男人眼中的炙熱不同,他微微一皺眉,隨即臉上浮現的卻是一絲迷茫。
洛天音卻是震驚了,那舞者實在給了她太大的震撼。
那是阿棄娘啊,她險些沒有認出來。那妖嬈卻又貴,嫵媚卻又冷漠的舞女竟然是木頭一樣的阿棄娘。
這是個什麼世界?
難怪,尤二那樣低聲下氣的求著阿棄娘一定要出場,原來,人家真的有這個資本。那樣的舞,一舞傾城。看完阿棄娘一支舞,世界上再也沒有舞蹈可以入眼了吧。
什麼楊玉環,什麼西施,見鬼的四大美人,在阿棄娘面前,統統都是浮雲。
阿棄娘突然開口合著琵琶吟唱起來,她的聲音本來就如黃鶯出谷般悅耳動听,此刻這番低低的吟唱,更加讓人沉醉。
洛天音卻是一愣,阿棄娘唱的什麼她听不懂。不是周語,似乎也不是柔然話或突厥話。那仿佛並不是這時間任何的一種語言,卻別有一番的意味。
那樣低悅的嗓音,輾轉盤旋的舞姿,還有驟然間變的空靈的琵琶聲,叫她一時間只覺的有點怪異。
與其說是舞蹈,不如說更像是祈禱。沒錯,就是祈禱。
她心中一動,阿棄娘唱的歌曲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巫樂?
她在度情樓曾經看到過,這個世界上有一個神秘的部族,那個部族不屬于任何一個國家。他們自成一派,隱居在一個神秘的地方。
那個部族以巫聞名,能窺測天機。據說那部族高層的長老已經達到了通靈的地步,能知過去未來,天眼一開,便能斷人生死。
所以,那個部族盡管不強大,卻受到了任何一個國家的厚待。卻也沒有任何一個國家能夠徹底的收服他們,只因為這些人太神秘。
沒有人知道他們究竟生活在哪里,那部族每個人都擁有這神秘的力量,在危險來臨之前往往就能預知,然後毫發無損的全身而退。
所以,沒有一個人知道那部族究竟擁有多麼大的力量。洛天音記得,那個部族叫做雪山族。
難道,阿棄娘是雪山族人?如果是,她們不是都有神力的嗎?怎麼會被人抓住?如果不是,她現在是在做什麼?
不過,無論怎樣,都毫無疑問,這個時候的阿棄娘是牛閃閃的晃瞎人眼的華麗。
阿棄娘的歌聲突然拔高,在急促的琵琶聲中,那樣飄渺空靈的歌聲如同突然就到達了九重天,干淨清透的如同瑤池最純淨的泉水。叫人心中所有的髒污和雜念一瞬間都剔除了干淨,滿心滿眼的只剩下舒服。
洛天音眼楮卻是突然瞪大了,老天,她看到了什麼?
蓮花燈中散發出裊裊的煙氣,煙本來是虛無縹緲沒有形態的東西。這個時候,那煙突然就化成了一只巨大的鳳凰。火紅火紅的鳳凰,在雲霄中睥睨眾生,振翅輕啼。與阿棄娘妖嬈的身影交相呼應。
洛天音耳邊似乎都听到了鳳凰「咦」的一聲輕啼。
那樣清晰的鳳凰,清晰的聲音,終于讓她深深的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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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我們偉大祖國的精神文明建設,最近很多書都改了名字,竹子也改了。各位親,表不習慣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