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嘰。舒愨鵡」長孫元軼剛端起的茶杯瞬間粉碎︰「給她下這個毒未免殘忍了些。外公,您實在教女無方。」
莫非凡瞟他一眼︰「你小子,膽子不小,不怕我把你們婚事廢了?你們應該還未圓房吧。」
一般情況下,所有正常人听到那句話都應該是害怕的顫抖的,進而無比狗腿的。
長孫元軼卻我行我素的一笑傾城︰「外公,您的外孫女似乎比您女兒和您更像?」
「額?」
「都是不受人威脅的,自己認準的事誰也左右不了。」
莫非凡哈哈大笑︰「你小子比你岳父強。」
「你也不必記恨你岳母。」
莫非凡臉色一暗︰「這換顏雖然霸道卻並不是她該有的東西,只怕她也是上了人家的當。但若是真的忍過了三次毒發,卻會得到意想不到的好處。除了容顏更勝從前之外,整個人就好比伐筋洗髓月兌胎換骨。她其實,對這個女兒還是在意的。」
長孫元軼微微一愣,正準備倒茶的手指一頓。
「若不在意,又怎會用藥物控制著換顏不叫她在幼時發作。若不在意,又怎麼會將自己最後的勢力盡數交給阿奴?」
他目光中帶著淡淡的悲涼︰「青青從來就是這樣,完全搞不懂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麼?誤了別人,也誤了自己。」
長孫元軼不知說什麼好,唯有輕輕地嘆息。有些人活的太過放縱,實在怨不得別人,如果阿奴能醒過來,他決定不再怪莫青青。
「阿奴。」他用銀筷沾著杯中溫度正好的水在她沒有血色的唇瓣上輕輕一點︰「快些醒來,你欠我的洞房花燭,我等你來還。」
水珠在那緊閉的唇瓣上稍稍停留,便迅速從唇縫中滲了進去。
這個時候的洛天音正沉浸在永遠走不出來的迷宮,一呼是流火炎熱的地獄,一呼是風雪漫天的冰原。
她單薄的身軀在冰與火之中奔跑穿搜,卻找不到回家的路。
直到,天空中一滴晶瑩的水花吧嗒落在她額頭上,帶著溫柔的纏綿輕撫過她干涸的心田。
遮天蔽日的流火之上,突然就下起淅淅瀝瀝的雨。
如同燃燒了萬年的肆虐火舌在那看似普通的雨滴澆下來的時候,明顯的一陣瑟縮騰起淡淡的煙霧。
洛天音心神一蕩,眼中掠過一絲清明「妖孽」。
「妖孽。」她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動,低沉沙啞地吐出兩個字。
兩個完全沒有任何音節的字,卻瞬間點亮了屋里所有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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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天音很想抓狂,洛天音很想打人,如果可以,她甚至很想殺人。
好不容易從地獄里爬出來的她在剛剛能利利索索下地走路的時候,便從活潑的翠羽那里听來了一段聲情並茂,繪聲繪色的,男男接頭擁吻的基情四射戲碼。
尼瑪長孫元軼,憤怒中的洛天音終于撕毀了最後一條床單,這窮鄉僻壤的,宣誓主權給誰看?
于是,某極有眼色的男人連續好幾天沒有出現在她視線範圍之內。
倒是疏勒城里突然就炸了鍋一樣的熱鬧。
恢復了生氣的疏勒城各個酒樓瓦肆突然在同一時間開始了一段玄幻,狗血,刺激的史詩傳奇巨著《一個吻,艾瑪郎中變郡主》。
故事從翠羽極富感染力的紅艷嘴唇中得到了完美的演繹。
原來,上寧郡主于夢中得到神祗自動請旨前往疫區消災除障。
為了行事方便,化身成其貌不揚的小郎中羅田,無奈病魔頑固,**凡胎的羅田不幸染病。
天神再次顯靈,若想消災,必有犧牲,除非郡主親自獻祭,方能降下甘霖雨露,救萬民于水火。
于是,偉大的郡主一把火將自己燒給了天神。
原來,所謂的天神不過是地獄的惡魔假扮,為的就是將來歷不凡的郡主殺害。
誰
知道,郡主竟然真的是神女轉世,入地府斬妖除魔,盜來靈藥仙丹,重生復活,消災除障。
一切,說郡主是煞星轉世的人都是受到惡魔侵蝕而失了神智的凡人。
再之後就是什麼轉世神女和天降神子之間一吻定情,神女自此月兌胎換骨的基情狗血了。
洛天音听得嘴角抽一抽,再抽一抽。
長孫元軼越來越能扯了,難為的是,整個疏勒城百姓居然沒有一個不信的。
郎中羅田的確治好了大部分的人,郎中羅田的確在萬千百姓注視下**而亡,郎中羅田的確奇異重生,重生後的羅田的確徹底消滅了時疫,重生後的羅田的確跟那踏日而來的神仙一樣的男子在城門口天荒地老的一吻。
甚至,疏勒城百姓每日晨間將明未明的黎明時分,都能听到天空中隱隱傳來的縹緲動听的仙樂聲聲。
隨後,便有一個仙風道骨的英俊神仙踏雲而來,不過隨手一指,異香撲鼻。
數日後,郎中羅田痊愈,疏勒百姓從未見過那樣完美的容貌,那樣絕代的風華。
城門邊,驚鴻一瞥,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
回首間若輕雲蔽月,飄搖身姿若流風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
那般氣度,那般榮光,哪里是天降煞星,明明就是神女轉世。
何況,那在雲間翩遷而至的神仙男子自郡主醒後,甘心留在凡間任她驅使。
那個瞬間,在疏勒百姓心中,再沒了國師雪近玄,只有天降神授救萬民于水火的上寧郡主——洛天音。
以至于,在她離開疏勒城的時候,二十萬民眾愣是依依不舍地送出十里。
直到那容顏俊美的神仙侍從淡淡說道︰「爾等凡夫俗子,再送下去,有損君主仙緣。」
百姓才依依不舍,灑淚而回,然而,洛天音之名卻也從那天開始,驚雷一般,傳遍柔然。
馬車中的洛天音從掀起的車窗中看著那白衣勝雪,一臉不屑的諂媚討好著懷中綠眼楮孩子的檀郎,深深嘆了口氣。
「阿奴,可是哪里不舒服?」
「沒有。」洛天音將長孫元軼趁機攬住她腰肢的爪子不客氣的拍掉︰「你說,檀郎那樣子哪里看都不像神仙,怎麼就騙得了疏勒城那麼多百姓?」
長孫元軼微微一笑︰「神棍這種東西,他們雪山族認第一沒有門派敢認第二。裝叉誰不會?」
「回去有個大神棍呢。」
「怕什麼,沒听說過神棍後後棍戳前棍,前棍戳死在沙灘上嗎?那妖怪那麼大年紀也是時候該給年輕人騰地方了。」
「人家未必肯啊。」
「不肯,就打到他肯。」長孫元軼狼爪不老實地在她凝脂般幾近透明的臉蛋上輕輕摩挲︰「你不是給他準備了大禮的嗎?我想,他一定喜歡的。」
離開漢庭的上寧郡主。
灰溜溜離開漢庭的上寧郡主。
灰溜溜離開漢庭送死的上寧郡主。
走的轟轟烈烈湯氣回腸,回來的聲勢浩大天怒人怨。
天還沒亮,漢庭十里之外突然就響起一串巨大的禮炮聲響。
夏日的黎明,所有人都膩在汗水中睡得不怎麼實在,那樣大的一聲炮響立刻就將所有人從不踏實的夢中炸醒。
隨即,坐在床上發呆的漢庭百姓還沒從困惑中醒來,那喧囂的炮聲卻接二連三的迅速炸響。
于是,百姓穿衣,開門,上街。
士兵,揉眼,正冠,上城樓。
王宮,鐘鳴,集合,上早朝。
全城戒備,人心慌慌,那樣響的炮,是要打仗了哇?
怎麼離得漢庭那麼近,從未听到軍報呢?
第一波上城樓的士兵和第一波到達城門口的百姓很快就傻眼了。
無數黑洞洞張大的嘴已完全沒有
保留的姿態迎接了今日第一抹朝陽。
紅日初升,天空中驟然異常的明亮,成群的白鶴蹁躚飛翔。
踏著漫天紅霞,裊裊仙樂,一個長身玉立的英俊男子身上雪白的衣袍在晨風中飄揚,緩緩從仙鶴上走下。
足尖輕點,穩穩佇立于城門外巨大的樹梢上,微微一笑,顛倒眾生。
「城中百姓听著,」他聲音緩若清泉流淌,沁人心脾︰「天界神女上寧歷劫人間,投身祝融滅天地罪孽,救助疏勒二十萬命眾。功德圓滿本應回歸天庭,但神女感念人間劫數未除,尚有奇冤未得昭雪,自願留在人間除魔衛道。」
眾人無限崇拜的呆愣中,他輕輕揮一揮手,異香撲鼻︰「天帝命特使東華聖君和小仙協助郡主,爾等還不速去通報。今日巳時于城門外迎接神女于聖君仙架,誤了時辰,定遭天罰。」
他再次微微一笑,輕嘯聲中縱身躍起。
不過一個瞬間,眾人方才眨了眨眼,白鶴,仙樂,美男什麼都沒有了,只有那日日見看慣了的火紅的一輪朝陽。
若非那似有似無的香,眾人只覺的剛才那一場不過是黎明時分夢一場。
「神仙?」終于有人回過神來,「噗通」一聲跪落塵埃︰「神仙顯靈了。」
「速去稟報可汗,天降神諭郡主歸來。」
城門外遮天蔽日的樹冠中,檀郎懷里抱著個幾乎掉光了毛的老水鴨大眼瞪小眼。
「啪」拍死蚊子無數。
「真是好糊弄啊。」他唇角輕勾,無限滿足。
柔然是個極度崇拜宗教的國家,神的力量幾乎深入所有人的心間,神諭的在整個國家擁有著不可動搖的力量。
當然,這全是雪近玄的功勞,是他幾十年如一日的堅定不移的貫徹著對柔然百姓的洗腦工作和裝叉工作,才使得那看不見模不著的神,在柔然達到了一個空前變態的地位。
既然如此,洛天音和長孫元軼當然也就毫不客氣地利用一下。
同樣出身雪山族的檀郎,裝叉的功夫並不比雪近玄差,而他本來也就是真材實料的三十歲左右,比起灌了水年齡造假的雪近玄裝起叉來自然更加的得心應手。
至于什麼仙鶴啦,仙樂啦,異香啦不過是他借著今天風向比較順弄得那麼一點點的障眼法。
只需要一點迷香,在所有人眼里,水鴨立馬變仙鶴。
于是,在那個頗有些迷幻,朦朧浪漫,唯美的夏日的早晨,新時代,新神棍華麗麗閃亮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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