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人生最愜意之事,莫過于渴睡的時候,能睡上一個香甜的飽覺。
衛嫦擁著錦被,滿足地伸了個懶腰,緩緩睜開了眼。
咦?這是什麼?
伸展的左臂,不小心踫到床頭櫃,順勢帶倒了什麼,清脆的踫撞聲,引得她抬眼朝上望。
古色古香的床頭櫃上,不知何時多了個青玉色的小瓷瓶,晶瑩的瓶體在光線的折射下,散發著剔透的光亮。
她確信昨晚睡前並沒這個玩意兒,而沅玉、沅珠沒她的吩咐,也不可能擅自進來……
衛嫦越想越覺得奇怪,盯著這個小瓷瓶,身子慢慢從床上坐了起來。
直到視線越過床頭櫃的櫃面,才發現瓷瓶下方還壓著一張字條。
「安胎丸,空月復送服,每次一丸,每日兩次……」衛嫦逐字逐句念出聲,心里的疑雲卻越積越厚︰「……甲魚乃涼性膳食,孕婦不宜,切忌服用……」
「這是……什麼呀……」衛嫦瞪著手上的字條半晌,又抬眼看看瓷瓶,不由自主地伸手拔開瓷瓶的軟塞,一股藥丸的清香從瓶里溢出。好聞是好聞,可究竟是誰放的呀?沅玉、沅珠?看字跡口吻都不像。
驀地,她想到那個家伙。不!不可能!反駁的聲音當即在心底響起。
那家伙恨不得扒掉她一層皮吧!哪怕去求了聖旨要娶她,也是出于無奈,怎會如此好心?又是送安胎丸,又是提醒的?再說了,就算是他,又是怎麼得知她昨晚的晚膳還有甲魚的?
可若不是他,那會是誰?給她送安胎丸、又囑她不要服食孕婦禁用的甲魚?
這麼一思索,衛嫦頓覺後背襲來陣陣涼意,忙不迭交臂互搓。
一想到有人潛伏在暗處觀察她,還趁她睡著時走到她床頭邊,哪怕真沒什麼惡意,也讓她毛骨悚然。萬一,萬一對方臨時起意,想害她也是分分鐘的事……
嘶——衛嫦嚇得倒抽一口冷氣。
「小姐,您醒了嗎?奴婢進來伺候您起身。」
這時,候在房外的沅玉,听到里頭的動靜,叩門問道。
衛嫦無暇猜測更多,手一抹,將瓷瓶和字條如數掃入床頭櫃的櫃屜,然後一把扯過錦被,清了清嗓子︰「進來吧!」
「小姐……」
替衛嫦更衣梳妝時,沅玉欲言又止地看了衛嫦好幾眼,最後,想必是實在忍不住了,低喃地喚了她一聲。
衛嫦嘆了口氣,透過銅鏡看著沅玉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那件事……歸根結底,是我的錯……」她就不該安排女配去強男主,更不該忘了喝那碗避子湯……
「所以,你和沅珠知道就行了,別胡思亂想,整的像是你家主子我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
好吧,她的確很委屈,為何老天爺要讓她穿到自己的文里,還是反派一號的角色……
「小姐……」沅玉听自家主子這麼一說,再結合主子平素的性子,迅速腦補了一番主子之所以懷孕的前因後果,當下,不知該安慰主子,還是該同情……呃,那個讓自家主子有了身孕的男人……
想到這里,沅玉梳頭的手頓了頓︰「小姐,那賜婚的事……」
唉!她就知道她會這麼問。衛嫦無力地垮下肩,「沅玉啊……」
「小姐!」沅玉倏地記起昨晚臨睡前主子的吩咐,忙正色道︰「奴婢多嘴了,求小姐莫怪!」
……
衛嫦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放心,于是,食不知味地用完早膳,趁著沅玉、沅珠兩人都在跟前晃,清了清嗓子,敲打起倆丫頭︰「那個……關于昨晚的事,我再申明幾句︰你倆跟了我不少年了,該說的該做的,想必不需要我三令五申、耳提面命吧?」
沅玉、沅珠彼此對望了一眼,不約而同地點點頭。
「那就好!」衛嫦喝了口茶,借以斂去緊張的情緒。
艾瑪,她怎麼就學不來秦氏訓話時的那副淡定表情呢?就算沒見過豬,也總吃過豬肉吧?何況,她還是這個文的作者呢,哼哼,怕他們呀!
這麼一自我暗示,衛嫦倒是鎮定了幾分繁亂的心緒,撢了撢衣擺,繼續道︰「所以,別給我機會听到些不中听的話……嗯哼!雖然本小姐並不在乎外頭那些亂七八糟的風言風語,可要是被我知道,外頭那些流言蜚語中,還有出自你倆口的,後果是什麼你倆心里清楚……」
「撲通!」
「撲通」
衛嫦話沒說完,就見沅玉、沅珠齊齊跪在地上,嘴里異口同聲︰「奴婢謹記小姐的吩咐!」
「知道就行了!」衛嫦佯裝淡定地擺擺手,心下暗呼︰嚇死個人了!這麼大陣仗做什麼!跪就跪嘛,跪出那麼大聲響做什麼!不怕膝蓋骨斷掉嘛!害她小心肝都抖了……
「咳咳,總之……」衛嫦在一番言語威脅後,放緩了神色,安撫兩人道︰「這事兒,你倆也用不著緊張,該干嘛干嘛,我這不是好好的嘛,如今,聖旨也下了,等婚期一定,你倆就該忙我的嫁衣了,橫豎這樓里就你們兩個,我絕不會丟下你們其中一個不管的……」
「另外,這段時日,樓里進出的人,你倆務必警惕著些,在我休息的時候,你們其中一人在我屋外守著,另一人務必在樓梯口看著。別讓不相干的人進樓,更別讓人隨便上樓……」
在一番「打一巴掌賞顆紅棗」的敲打後,衛嫦放心地上樓補眠去了。
讓倆丫鬟知道了這事雖有風險,卻也不是全然沒有好處︰至少,她可著勁的蒙頭大睡,不會再招來她倆的懷疑;三不五十的干嘔反酸,也不會動不動就要跑去找大夫,甚至還會替她在人前遮掩一番。
譬如,當秦氏遣了貼身丫鬟蝶翠來「燕語樓」問詢衛嫦的近況,而衛嫦又每次不是抱著錦被呼呼酣睡、就是假借睡名實則在魔珠給紫綾扎風鈴時,忠心耿耿的兩個丫鬟幾乎是絞盡了腦汁替她想借口,甚至到後期,連「小姐在書房看書」、「小姐在琴房」、「小姐在描摹」一類的借口都拿出來打發蝶翠了。
不止衛嫦知道了哭笑不得,連秦氏也心起狐疑了︰知女莫若母,自己的女兒什麼性子她會不知道?要說逛街喝酒整蠱人去了她還信,可看書、練琴、描摹書畫?……
「不行,我得瞧瞧去!」
秦氏不放心地抿抿唇,茶盞一擱,起身就朝「燕語樓」走。生怕女兒瞞著她又偷溜出府。要換做以往,她睜只眼閉只眼也就算了,可如今,皇上的賜婚旨意剛下,她又老調重彈,豈不是在抹皇上的面子?這要是傳到皇上耳里,惹怒了君顏,後果可不堪設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