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不到寅時,小夫妻倆就起身了。
衛嫦在穿著上費了點心思,既不會讓人覺著自己臃腫,又不會抹了將軍府的顏面。
洗漱完畢,用過早膳後,夫妻倆先到東園,向闕老夫人請了安,而後帶著一干孝敬皇上、太後的伴手禮,乘上馬車入宮去了。
途中,闕聿宸見她面色有些緊張,握著她的手,安撫道︰「不必太擔心。皇上那兒,就磕個頭謝個恩,不會留你很久。至于太後處,我不方便陪你進去,你自己小心些,卻也不必緊張,若是各宮娘娘都在,世瀟是喬貴妃的同母胞兄,念在我與世瀟的交情上,真有什麼事,她必會幫襯你。」
衛嫦點點頭,可轉念一想,不對啊,前陣子不是說秦昭儀沖撞了喬貴妃,兩人起嫌隙了嗎?那秦家是自己的外祖家,有這層關系,喬貴妃還會幫襯自己?
像是看出了她心里的疑慮,闕聿宸替她捋了捋耳邊的青絲,道︰「秦昭儀短時間被皇上禁了足,今日該是不會出現的,再者,听世瀟提過幾次他這個妹妹,打小心高氣傲,這個性子與人結怨在所難免,卻不至于殃及旁人。你且放寬心,不必想太多。」
但願如他所言,不用去想太多,只需端著一張笑臉,磕頭謝恩,換個場地,再磕頭謝恩,順道應答幾句高位者的提問,然後就可出宮回家了。
沒錯!回家!
短短幾日,她已將闕府視作了自己的家。
許是肚里懷著他的孩子,又與他做盡了天下夫妻該做的親密事,潛意思里,已經接受了「闕府媳婦」這個嶄新的角色。也在心里下過決定︰只要他一如今日這般待她,她亦如此報之。
……
原文里,並未闡述過大同皇宮、以及皇宮里的那一群男女老少。
因此。當馬車在宮門口停下,她被闕聿宸抱下車,並被他牽著緩步越過這道巍峨的高牆時。衛嫦心里不由得感慨萬千。
都說「一將功成萬骨枯」,那麼。要建成這麼一座巍峨壯麗、富麗堂皇的宮殿,是否也是踩著無數人的尸身、祭著無數人的鮮血磊造起來的?
以前參觀故宮時沒這麼多感慨,許是所處的環境不同。如今的她,是真真實實地活在這麼個朝代,邊關戰亂時有發生,百姓溫飽尚未解決,而眼前。這座奢華的宮殿里,特別是後頭那群女人,為了個被無數女人睡過的男人,成天不是生活在算計里。就是沒完沒了的攀比爭寵……
這麼一比,自己顯然幸福多了。
衛嫦不由回握了握牽著她小手的大掌,仰頭回以燦爛一笑。對他不日就要啟程北上的事,也因此釋然不少。
與逐鹿城里那些安逸的富家子弟一比,她倒是寧可他征戰沙場。一來保衛邊疆。于安邦有益,于百姓有益;二來嘛,邊關的誘惑相比城里肯定少,誘惑少了,忠誠度自然也就高了。
咳咳。原諒她的小心思。當然了,上述推論,基于一個立場︰人別受傷,無論大傷小傷,都不許有。
就在衛嫦天馬行空七想八想的同時,闕聿宸納悶地睇了她好幾眼,看她面上的表情,不像是緊張或是害怕,倒像是想通了什麼之後的釋然。心里頭癢癢的很想問,不過,眼見著就快到瑤光殿了,只得收了收心神,牽緊了裹在大掌里的柔荑,低聲道︰「快到了。」
衛嫦亂飛的思緒經他這一提醒,也一一落回了原位,抬眼望去,可不是嘛!金碧璀璨的瑤光殿,就在前方,沿著大理石般錚亮、潔淨的台階,拾級而上,終于到了瑤光殿門口。
「累嗎?」闕聿宸微蹙著眉,擔心地望著她。
「不累。」衛嫦笑笑,捶了捶略有些發酸的腰側︰「誰讓我許久不運動了呢!換做以往,一口氣跑個數趟來回都不在話下!」
「別逞強!」闕聿宸不放心地瞪了她一眼︰「今時不比往日。」
「知道啦!所以我走得很慢很小心,你別擔心,我真的不累。」
許是每日都有服用百花露的緣故,爬個幾十級平坦的台階,雙腿一點都不酸,至于腰部,與他三不五時賴著她做的夫妻運動相比,也輕松多了。
闕聿宸听她這麼說,才松開了微蹙的眉宇,且將她這番健康的表現,自動自發地歸結為她每日服用的安胎丸,想著回到北關後,定要好好謝謝某人。
瑤光殿內,趙睿臻早就听身邊的宮人匯報了小倆口在殿門外的你儂我儂,心下好笑不已。
于是,待闕聿宸接過風書易呈上的禮品,領著衛嫦進殿時,趙睿臻撇著茶盞蓋,一臉戲謔地問︰「怎麼?讓你帶著媳婦進趟宮,心里其實很怨朕吧?」
闕聿宸一怔,繼而想到方才的事,無奈地瞥了殿上人一眼,雙手抱拳道︰「末將純粹只是擔心內人的身體,絕無皇上所言之意。」
衛嫦自然不敢抬頭直視一國之君,哪怕心里再好奇,也牢牢咬著牙關憋著。正要往殿堂中央跪下,向下旨賜婚、多少算得上是他們的證婚人的趙睿臻磕頭謝恩,不成想,被趙睿臻制止了。
正納悶著,卻見一旁伺候的宮人,給她端來了一個蒲團,輕輕放到了她的跟前,嘴里說了一句︰「闕夫人請用!」
「謝謝!」衛嫦下意識地啟口謝了一句,這才明白皇上制止她的意思,心頭微微泛暖,垂著眼瞼,跪在蒲團上,向殿上的人磕了幾個響頭,謝過了浩蕩的隆恩。
「免禮。」趙睿臻揚著微笑,靜靜打量了一番底下跪著的人,並讓宮人端了把扶手椅,賜她落座。
衛嫦哪里敢坐,忙低頭垂瞼︰「臣妾惶恐。」
「哈哈!不打緊!但坐無妨,朕還有幾句話要與闕愛卿聊,聞知闕夫人懷有身孕,還是坐著小憩片刻。待朕交代一二,再讓闕愛卿送你去太後處請安。」
既然皇上都這麼說了,衛嫦再扭捏著不落座。反倒顯得小家子,于是朝趙睿臻福了福身︰「既如此。臣妾恭敬不如從命。」
語畢,退到一旁安靜地坐下了。
宮人給她奉上香茗,衛嫦微笑著謝過,當然沒好意思喝,就這麼兩手擱在膝上,垂著眼瞼安靜地坐著。
趙睿臻說是有話與闕聿宸說,實則是想借著這個機會。看看傳說中嬌蠻跋扈的季氏千金,是否真如晏氏說的轉變很大。
闕聿宸起初心里納悶,皇上緣何要當著她的面,拉他聊正事兒?不過沒一會兒。听出趙睿臻純屬是在沒話找話,再遲鈍也猜到了。眼角掃了掃一旁嫻靜而坐的小妻子,見她神色如常,也就寬了心,想著既有太後召見的懿旨在。皇上也不會留他們太久。
果不其然,也就一盞茶的工夫,趙睿臻就放他們夫妻二人離開了。
待兩人出了殿,招手喚來一旁的宮人,「闕夫人送來的是什麼?」
「稟皇上。是套茶具。」
宮人雙手捧著,連同外面的精美包裝,一並呈到了案上。
趙睿臻挑了挑眉,茶具?會不會太小家子氣了?他身為九五之尊,豈會沒套像樣的茶具?不要太多哦。
想歸想,還是不由自主地打開了包裝。
當他瞧清禮盒里躺著的物什時,不由眼前一亮︰原來是這樣的茶具!倒是難為她有心了。
「皇上,奴才覺得這闕夫人,不像外頭傳得那麼……那麼……」
恭候在旁的宮人,得了衛嫦三兩次的感謝和微笑,此刻也不由替她說起好話來。
「那麼什麼?」
趙睿臻隨口接著,視線卻專注地打量著已從禮盒移到案上的茶具。
有別于尋常茶具的繁復組成,這套質地上佳的白玉茶具,其實就一把茶壺、兩只茶盞,外加一架墨玉雕琢的底座而已。統共就這麼四件,且大小與尋常茶壺、茶盞一般無二,之所以讓他眼前一亮、覺得新奇,是因為,當茶壺、茶盞分置墨玉座上的相應位置後,隨著墨玉座里流淌的清水作用,茶壺會徐徐轉動,每隔一段時辰,茶壺嘴便會往左或右的茶盞里傾倒茶水,變相催人喝茶。
除此之外,茶壺座下方有個蠟盤,也就是可以加熱,不怕茶水轉冷。
「倒是個有趣的玩意兒。給朕收起來,擱御書房去吧。」
趙睿臻觀賞了片刻,笑著讓宮人收起來。
這才想到宮人方才提到一半的話題,感慨地嘆了句︰「如若不是掩藏了自我、被眾人看走了眼,就是被有心人暗擺了一道。呵,倒是讓闕家小子誤打誤撞抱得了美人歸……這下,他老爹總可以安心了吧?朕可算是了了他的心願了……」
……
那廂,闕聿宸領著衛嫦往太後所居的安壽宮走去。回頭瞥了眼捧著禮盒跟在後頭的風書易,問衛嫦︰「你將大舅父贈與你的嫁妝都拿來送皇上和太後,好嗎?」
「為什麼不好?」
衛嫦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忽而想到這家伙該不會大男子心理作祟,嫌她這麼做掃他臉面了吧?忙不迭解釋說︰「我只是覺得,皇上、太後見慣了各式寶貝,送得再昂貴,也不見得能入他們眼,倒不如挑些新穎奇特的,你別想太多了。」
闕聿宸一怔,繼而理解了她話里的意思,笑睨了她一眼︰「究竟誰在多想了?嗯?」
他無非是心疼她這麼大手筆地動用嫁妝而已,府里又不是拿不出獻進宮的禮。不過,由此一來,倒更加確信了她的心意,伸手攬了攬她的肩頭,含笑道︰「夫人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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