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難為 108 流言蜚短流長

作者 ︰ 席禎

八月二十四,逐鹿城四大世家之曲、祝兩家聯姻。

曲家二爺,娶祝家九姑娘;祝家大爺,娶曲家六小姐。

同一日嫁娶,同兩戶親家。

熱鬧程度,絲毫不亞于五月那場婚禮。

縱使那場婚禮,已經是三個月以前的事了,但仍是讓人津津樂道個沒完沒了。

而樂道的主人,既非男方及其直系血親,也非女方及其直系血親,而是與男女雙方隔著好幾重關系、除了家族大事或許還會想起、旁的時候壓根不會記得的遠的不能再遠的親戚,又或是那些成日只知東家長西家短、沒話題聊也要搜腸刮肚、挖空心思找些談資來嘮、不嘮就渾身不得勁的無聊主婦們。

對此,衛嫦的一貫態度便是︰听而不聞。

譬如剛剛,她帶著沅玉、沅珠來曲府添妝,經過曲家後花園的假山石時,听到一陣嘖嘖有嘆的議論,話題主角恰是久未現身于人前的——她。

「該說她是幸呢還是不幸呢?兒子好不容易肯娶媳了,卻娶回個如此名聲惡臭的女人……你們是不知道,當年闕家老爺子還在世時,我家老爺和他交情好,有意無意與他提過結親的事,哼!那會兒也不知是不是她暗里拿喬,推說兒子年紀小,再過幾年議親也不遲,現在可好,我倒是要看看,看她怎麼個後悔法!」

「是呀是呀!季家那個女兒呀,雖是嫡出,可性子比其他幾房妾出的女兒還糟糕,也不知季夫人是怎麼教的女兒……」

「依我說,你們都是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人家女兒再嬌慣、名聲再難听又怎樣?不照樣嫁去了將軍府?」

「那還不是靠的皇上賜婚!若沒皇上下旨,將軍府敢收她?沒听說嗎?上回青崖山那窩山賊被清剿,還是她引起的呢!我甚至懷疑,她是被山賊給搞大肚子的……」

「你瘋啦!這話也能亂說!」

「我可不是亂說!你們想啊,這才嫁過去幾天,就有身子了?說什麼闕大將軍酒後亂性。信這個說辭的人才糊涂呢!闕大將軍什麼人!听我佷子說,他被同僚拉去萬花樓喝酒,都不讓人家花娘踫一下的。而且酒量不是一般的好,一壇子燒刀子下肚,也不會醉,怎麼可能見到季家那丫頭就醉得爬人家床了?」

「真的假的?」

底下應和的婦人都不敢置信地輕問。

衛嫦也挑起了秀眉。

居然還有人惦記著她被青崖山山賊被擄一事?也不知說這話的是哪家的女眷,對闕聿宸的了解似乎也挺深的,連她都不知道他的酒量如此好呢。

除此之外,她沒其他想法。

倒是她的丫鬟們氣得不得不了,連素來穩重的沅玉也氣得叉腰怒罵了︰

「一群吃飽了撐得慌的!實在是太過分了!」

「管她們身份高低。我撕了她們的嘴再以死謝罪!」

沅珠更是暴跳如雷。若不是被衛嫦眼明手捷地攔下了。怕是早沖過去和對方廝打了。

「誰?」

假山石後頭那群低聲議論著八卦的婦人們,听到沅玉、沅珠的怒罵,都警覺地收了口。

不一會兒,一個個恢復優雅端莊地從假山石後頭走了出來。

看到前一刻還在嘴里八卦的主角。這一刻就站在她們跟前,都不由愣了愣,繼而視線閃爍,多少有些心虛。

「喲!原來是將軍夫人哪!您也來給我們家然丫頭添妝嗎?瞧您,身子都這麼重了,何苦還要這般受累?讓底下的人跑一趟不就成了嘛!」

說話的是曲家大房的媳婦馮氏。♀

衛嫦听她說話,眼底幽光一閃。

很好!方才處處與她過不去、話里話外皆是嘲諷的,原來就是這曲家大房的媳婦。想來是在替她自個兒的女兒抱不平吧?難怪前面幾次遇到曲盈玉,後者看她的眼神總是那麼的幽怨犀利。合著是好幾年前。差點就要和闕聿宸定親了呀……

「無妨!唯一的好友要嫁人,怎能不親自來添份妝禮呢?再者,若是不來,豈不是听不到方才那席精彩紛呈的對話了,那就太可惜了!您說是不是呀。曲夫人?」

衛嫦一手托著日漸沉重的腰身,一手持著羅帕垂在腰側,神情慵懶地看著馮氏說道。

明明是句輕得不能再輕的笑語,落在一干貴婦耳里,卻如平地起驚雷。

她听到了!且還听得很全!

這可如何是好?

眾婦人面面相覷,眼底皆流露出幾絲慌亂和不確定。

雖說她們的夫君也都是高居二品、三品的大官,份位委實不低,可和將軍府一比,還是弱了一層,若是她非逮著今日的事,要治她們的口舌之罪,怕是難逃一譴。

回過頭,看向馮氏,心里都不由怨起她來。她倒是攻于算計,曲太傅官居一品,和闕家地位相當,出事也輪不到她頭上。

馮氏豈會沒察覺身旁這些貴婦人睇來的怨艾眼神?暗暗叫苦連迭。

要是事先知道季寧歌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後園,她哪里會拉著這些貴婦人躲在假山石後磕牙?想借她們的口,泄泄季寧歌的底不假,誰讓這逐鹿城里最囂張跋扈的兩個魔女都相繼出嫁了,她乖巧懂事的女兒卻還待字閨中。可嫉妒歸嫉妒,還不至于有這個膽,敢當著季寧歌的面說她的不是……

「剛剛有句話,我沒听靈清,勞煩曲夫人給我解解疑,我這肚里的孩子……」

「闕夫人!」

馮氏臉色一白,訕笑著打斷了衛嫦的話︰「這里風大,不如,我們去然丫頭的院落,坐著聊會兒家常可好?」

「對對對!闕夫人懷著身孕,可不能站久嘍,有什麼話,坐下說也一樣。走,我們陪闕夫人過去。」

「是呀是呀!天色不早了,添完妝,還得趕著回去料理家中老太太的吃食,這就去給曲六姑娘添妝吧!闕夫人走好!我來扶著您!」

衛嫦別有深意地看了馮氏一眼,倒也沒反駁這些貴婦人的好意。本來就沒想要和她們撕破臉鬧架,不過是想借機警告馮氏︰她都听到了!日後只要逐鹿城傳出與今日所聞之事相關的傳聞,必定算到她曲大夫人頭上……

淡淡一笑,被她們擁著來到了曲盈然的院落。

看到她來,除了曲盈然,也就數她娘親霍三娘最高興了。女兒除了一開始怨懟了幾句,並沒太大的反抗,听得出來,是季寧歌的功勞。

遂熱絡地上前迎衛嫦坐下,並親自奉上香茗、茶點,就帶著丫鬟退下了。想讓女兒出嫁前再和她閨中好友獨處一會兒。

待一干人相繼退出閨房,曲盈然才長嘆了一聲,仰面躺到了床上。

衛嫦失笑地搖搖頭︰「明兒就要嫁人了,怎的還長吁短嘆的?既然決定了,就積極面對嘛!」

「你說得倒輕巧!」曲盈然沒好氣地哼道,隨即拍拍身邊的被褥,朝衛嫦喚道︰「你也躺著吧,挺著個大肚子,你不累,我看著都嫌累!不是說了你別來了嘛!萬一途中出點啥事,我鐵定會被你家那個冷面夫君削死的!」

「呸呸呸!大喜日子,淨說這種晦氣話!」衛嫦笑罵了她一句,卻也依了她的好意,扶著肚子小心地坐到了床上,學曲盈然仰面躺了下來。

「你說,咱倆還真挺有緣的。同一年出嫁不說,還都嫁了意想不到的人……」衛嫦望著帳幔頂做裝飾用的香囊墜子,心有感慨地嘆道。

「誰說一樣了?你嫁的是如意郎君,我那是冤家對頭!」曲盈然鼻息哼哼。

衛嫦听得好笑,側過頭興味盎然地問︰「話說回來,你與祝辛安究竟發生過什麼?怎麼對他持著那麼大的意見?」大到透著濃濃的基情。衛嫦心里補充了一句。

「你不記得了?」曲盈然幽幽地轉過頭,見衛嫦一臉困惑的樣子,驀地揚高了聲調,指責道︰「你太過分了!季寧歌!我和他鬧架的時候,你明明都在場,這會兒居然問我和他發生過什麼!你究竟有沒有把我當朋友呀?啊?做朋友的連這些事都沒印象了嗎?啊?」

經她這一罵,衛嫦腦海里倒是升起了幾分印象,敢情是那次沅珠被季寧嵐跟蹤到「悠茗閣」,然後在樓梯口與闕聿宸他們撞上的那次?

唔,印象里,祝辛安倒還真和盈然斗了幾個回合的嘴,可不至于,讓她記恨到現在吧?

「喂,你老實說,是不是自那之後,你對人家上心了?」衛嫦支起一個胳膊,笑意盈眼地看著曲盈然問。

曲盈然赫然紅了耳根,啐了衛嫦一口,別過了頭︰「別開玩笑了!我對他上心?太陽打西邊出來再說!」

「別這麼快否認嘛!不然,你說,你怎麼老惦記著那日和他斗嘴的事?」

「我記仇不行啊!」曲盈然翻了個白眼,嘴里咕噥道︰「一個大男人,嘴巴卻那麼賤!一想到姑女乃女乃我要嫁給這號人,就渾身冒氣兒!」

衛嫦這下倒不急了。能斗嘴說明還是有機會擦出火花滴!吵吵更健康嘛!

倒是有點亟不可待地想知道這樁姻緣的另一方——祝辛安祝大爺,得知自己要娶的是和他在「悠茗閣」吵過一架的曲六姑娘,不知是何感想……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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