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小姐——」
沅珠一陣風似地卷入衛嫦所居的院落。♀
正陪著衛嫦坐在天井的香樟樹下曬太陽的沅玉,無奈地搖搖頭︰「怎麼就老是不長記性呢!」
衛嫦神情慵懶地躺靠在香檀木搖椅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晃著,雙手撫著小月復,不以為然地笑笑︰「隨她吧!婆婆不也說,府里太冷清了,多個珠兒這樣的,還能熱鬧點。」
「小姐!」沅玉卻不認同︰「老夫人那是愛屋及烏,我們做奴婢的卻不能恃寵而驕!到時出點什麼差錯,還不是給小姐臉上抹黑!」
「好好好!」衛嫦好笑不已,眼見著沅珠跑近了,抬抬下巴,「喏,先問問什麼事吧,值得她如此大驚小怪的。」
說話間,沅珠已氣喘吁吁地奔至兩人跟前,上氣不接下氣地稟道︰「小……小姐,陸……陸風和薛……薛掌櫃都……都回來了……」
「真的?」
一听是這個消息,衛嫦欣喜地從搖椅上站起了身,急切地問︰「可是就在前廳?」
「對!」沅珠用力地點點頭,隨即抬起袖子,三兩下抹去了臉上的汗漬,轉身就要帶衛嫦去前院。
衛嫦喚住她︰「珠兒,你別忙,擦把臉、喝口水,歇會兒。橫豎就在前廳,我自己去就好。」
「小姐……」沅珠面露感動,可又擔心主子的身子︰「奴婢不累,還是陪小姐去吧。」
「小姐說什麼就什麼,不還有我嗎?趕緊去洗把臉,都快成小花貓了!」沅玉笑著捏了捏沅珠的臉頰,扶著衛嫦往前院走去。
沅珠咧嘴憨笑,也就不再客氣,轉身跑回了耳房,打算快速洗淨臉,就回前院照顧主子去。♀
那廂,衛嫦帶著沅玉來到前院。陸風和珍寶堂的薛掌櫃果然都在廳堂候著了。
看到衛嫦挺著個大肚子由丫鬟扶著跨進門檻,兩人忙不迭起身相迎。
「夫人!」
「闕夫人!」
「辛苦兩位了!請坐!」
衛嫦朝兩人點點頭,示意他們坐回原位,自己也在沅玉的攙扶下,坐到了上首位。
一坐定,見丫鬟都已給兩人奉上了香茗,就開門見山得問起懸于心房快達半個來月的事︰「怎麼樣?事情辦得可還順利?」
此行奉命南下離城辦事的陸風,和珍寶堂鑒寶有術的薛二掌櫃相視一笑,回頭看向衛嫦,齊齊點了點頭。
「順利!」
「應該說。出乎意料的順利!」
听兩人異口同聲。衛嫦欣喜地與沅玉對望一眼。總算可以放下高懸良久的心了。
「夫人猜得一點都沒錯,玉家的生意果真出了大紕漏,之所以急急想要轉讓三件‘鎮府之寶’,也是為了籌措現銀。應付月兌節的周轉資金。」
陸風這次與薛管事一同南下,除了攜帶巨額銀票外,就是在暗中打探玉家的生意狀況。花了點銀兩,還真被他問到了個中緣由︰
玉家老ど,去年年關前,與人賭氣,盤下了玉礦新開出來的一整批翡翠毛料,誰知,從去年年底到今年年中。那批花巨額囤積的毛料,陸續開出的全都是廢料,投入的銀兩血本無歸不說,連玉行貨櫃都空缺了。
這件事,玉家起先是封鎖了消息的。就怕傳開了導致玉家上下人心渙散、鋪子生意徹底破產,可從別家玉行調遣現貨充實貨櫃,也只能抵得一時,時間一長,不肯再讓玉家賒賬不說,還開始紛紛猜忌。♀不得已,只能將府里的三尊鎮府寶貝拿出來拍賣,以轉活一落千丈的家族產業。
「這就難怪了!」
听了陸風詳盡的闡述,衛嫦了悟地點點頭,可有一事還是沒想明白︰「南離城的那座玉礦,堪稱大同朝最大的玉礦,怎麼可能一整批毛料都是廢的?」
「具體情由小的不清楚,不過在打探中,听到過幾則傳聞︰一則是說,去年開出的那批毛料,原本就都是廢的,官家開采有誤,又怕擔當責任,就轉嫁給了玉家;另一則傳聞是說,守礦的官員和玉家起了嫌隙,私底下將開出來的毛料事先賣與了別的客商,私吞了銀兩,又找了一批廢料來讓玉家墊背……不過,也都是道听途說,沒個準信,倒是有一點,小的打听清楚了︰玉家還留著幾塊沒開的毛料,本想借著轉讓‘鎮府之寶’的機會,希望由各路客商競拍了去,誰知,沒人肯瞧上一眼,許是都信了外頭的那些傳聞,認為玉家去年攬下的那一整批毛料,全都是廢料……」
「原來如此……」
衛嫦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
我就不逆襲,誰愛逆誰逆sodu
過,眼下不是猜測剩下的那幾塊毛料究竟能不能開出翡翠來的時候,轉回正題,問︰「那三尊鎮府之寶呢?」
「自是都拍下了。」坐在一旁微笑聆听著的珍寶堂薛二掌櫃,這時接過了話︰「小可經過鑒證,的確如玉家所說,皆是上等翡玉,被玉家視為‘鎮府之寶’,所言非虛……」
听薛掌櫃這麼一說,衛嫦壓抑著心頭的激動,坐正身子,求證道︰「那翡翠白菜最濃的碧翡確實是帝王綠?血色琉璃塔也真的是頂級玻璃種血翡?」
「沒錯!」薛掌櫃含笑點頭,捋著花白胡子贊嘆道︰「小可在玉鑒行從事這麼多年,從未同時見過四種極品翡翠玉石……」
「四種?」
衛嫦一愣,繼而想到玉家的第三尊鎮府之寶——「仕女簪花」,忙傾身向前,問薛掌櫃︰「那‘仕女簪花’是何種色澤質地?」
「仕女衣身與飄帶皆是玻璃種紫羅蘭,頭上花簪是玻璃種雞油黃,品級極佳,整座塑像自成一體,並非兩相加附。」
「當真?」衛嫦驚喜地無與倫比,再也抑制不住心頭的激動,騰地從位子上站了起身,一旁的沅玉趕忙扶住她,生怕她傷到身子。
「千真萬確!小可立誓擔保!」薛掌櫃鄭重地點點頭,豎起手掌,當天發誓自己鑒別的準確度。
「薛掌櫃言重了!我只是不敢置信。」
衛嫦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反應過大了,忙笑著擺手制止了薛掌櫃的立誓,退後一步坐回了椅子,借著喝茶緩了緩無比激動的心情,才問起那三尊寶貝此刻的下落。
薛掌櫃拱手道︰「夫人放心!小可南下之前,大爺就親自上御前第一鏢托付了此項重任,算算時間,明後日也能抵達了。」
听是祝辛安親自托的御前第一鏢,衛嫦才徹底放了心。
旁的鏢局她或許還會擔心,御前第一鏢卻是絕無可能的。
顧名思義,御前御前,以皇室為仰靠,除非想和朝廷過不去,否則,是決計不敢朝御前第一鏢下手的。
見自己的事如願達成,順帶問及傅家的情況。
「傅克儉可是被傅家人接回去了?玉家人沒再為難他們吧?」
「回夫人的話,在小的與薛掌櫃回程之前,傅家人也都回去了。經此一事,玉家哪里還敢和傅家過不去,倒是玉家自己,在南離城的根基算是徹底毀了,听說,打算將宅子拋售,全家老少回南域鄉下去……」
「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生意失敗沒什麼大不了的,可為了一張面子、設計旁人,來為他們自己的失敗買單,卻是不可饒恕!」
衛嫦冷嗤了一聲,對于只聞其名、未見其人的玉家,她從原本的好奇,到現下的嫌惡,再沒其他感想。
如果此前沒派陸風南下打探極品翡翠的情況,也不知玉家生意上的異常,興許也會和婆婆一樣,听信玉家對傅家的那番說辭,真會以為是傅家的曾孫傅克儉被玉家的姑娘鬼迷了心竅、從而做出了丟盡家族顏面的事。可有玉家的異狀在前,又有十萬兩現銀勒索在後,由不得她不懷疑。
以故,她讓府里的江總護衛選出了三名身手不弱的護衛,喬裝薛掌櫃的隨從,一道南下。抵達南離城後,陸風出去打探玉家情狀,薛掌櫃則帶著三名護衛來到玉家,代表祝家珍寶堂遞上了拜帖,想一睹玉家的三尊‘鎮府之寶’。祝家貴為大同皇商,家族產業遍布大同朝各大城鎮,玉家自是不敢小覷。
薛掌櫃一行四人被迎入玉府後,三護衛中的兩人,借口小解,偷偷潛入了玉家後宅,找到了傅克儉被扣留之處,確認他安然無恙,又听他說了前因後果,倒也沒急著將他救出去,而是依著衛嫦所擬的計劃,控制了當初引傅克儉進玉家的玉家少爺,逼他供出了玉家主事派他所做的勾搭。
隨後,傅家人用闕老夫人親筆所書的配合書,順利請到了當地幾位連官府也敬重的頗有名望的世家長輩,看在將軍府的情面上,一起出現在了玉家。
玉家事跡敗露,忙以「誤會一場」、「一場誤會」來周圓,可誰還會相信?
再結合某些客商披露的玉家賒欠了大批玉石不還,原本上門是為那三尊「鎮府之寶」而去的玉行客商,此時不僅紛紛退出競拍,還當場索討起玉家所欠的調貨銀兩。
雞飛狗跳之下,薛掌櫃順勢提出︰祝家寶珍堂願以流通估價拍下「鎮府三寶」,並以現銀付訖。
一則無路可退,二則薛掌櫃所出估價不算低廉,甚至還略高于流通實價,玉家幾個主事者經過合議,一致同意了這個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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