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摩其憐憫地看了度桑一眼,滿目地不屑,哼了一聲道︰「不錯,薩滿確實搶了我的妻子,薩摩其也一直好恨他,但是大丈夫報仇,就當真刀真槍地干一場,而不是你這般卑鄙無恥,我薩摩其堂堂豪杰之士,豈會做這種事情!」
薩摩其說完,負手望天,傲氣凌雲。
韓進連連點頭,看不出這里還能遇到這樣的豪杰之士,此人當可結交一番。
此時,懷中的邊清清經過韓進的按摩,已經慢慢蘇醒了過來,想到剛才薩摩其那一刀,她心如刀割,推開韓進,轉身就要上前報仇,卻見薩滿好好的坐在那里,霎時間呆立當場,半天才反應過來,一聲嬌呼,向薩滿懷中撲去。
韓進向典韋示意跟上,典韋遲疑了一下,跟了上去。
薩滿看著懷中哭泣不已的邊清清,心中感慨無限,此次若非韓進,只怕他真的就死在度桑手中了。想到度桑,他抬頭看去,卻見度桑正兩眼無神地站在那里,喃喃低語。
薩滿不由恨上心頭,大聲罵道︰「孽障,此時尚有何話?」
度桑听了,猛然抬頭,慘笑一聲,說道︰「大哥,度桑想知道,你是如何出去的,大帳之中守衛森嚴,何況你又無法行走,沒人接引,根本無法出來!」
薩滿還沒有說話,韓進卻笑著接口了。
「這就叫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度桑,你這畜生不如的東西,忘恩負義連自己的大哥都要殺,你要問你為何敗了嗎?那本將告訴你,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
度桑看了韓進一眼,突然仰天大笑了起來。直到笑的肚子都疼了,才捂著肚子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韓將軍說話真是風趣,死在足下手中的人不知有多少,竟然此刻裝起善人來了。成王敗寇,如此而已。只是我度桑要死也要死個明白!」
這時,邊清清也漸漸听明白了,嘆了一口氣,說道︰「二叔,你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清清來告訴你吧!
白天,韓將軍前來探望爹爹,守衛不讓進,清兒氣的想打哪守衛,韓將軍卻攔住了清兒,並為那人說好話,後來爹爹又說晚上才能見韓將軍,因此韓將軍心下生疑,與軍師商議過後,猜到爹爹可能受人劫持,因此派人前來打探,正好那侍衛心中感激韓將軍恩德,又不忍心看到爹爹慘死,所以就偷偷將消息告訴了清兒,然後又配合清兒救出了爹爹。」
「哼!你沒想到那兩個送飯的進去,出來的時候換了一個人吧!其中一個就是爹爹了。」
說到這里邊清清嘆了一口氣,有些茫然地道︰「清兒本來以為二叔只是貪戀權位,卻沒想到二叔心腸如此惡毒。竟然要害死爹爹,二叔,難道在你心中,就真的沒有一點兄弟之情嗎?」
邊清清說到後來,忍不住心中哀傷,轉頭哭了起來。
度桑呆呆地立在原地,他機關算盡,卻哪里料到竟然會敗在一個小卒子身上。
目光茫然四顧,忽然看見薩滿正神情地注視著自己,目光中充滿了憐憫月期待。
一時間,兄弟二人在一起的一點一滴,紛紛涌來,前塵往事,一一闖進他的心頭。
度桑低著頭晃頭晃腦,神情漠然,喃喃低聲道︰「難道我真的錯了嗎?難道真的是上天注定嗎?」
這時,一直站在旁邊的薩摩其忽然開口,看著度桑冷笑了一聲道︰「度桑,你為了權力,將自己的兄長殘害成這個樣子,還有臉活下去嗎?你的凶殘簡直比草原上的狼還要狠。薩摩其要是你,早自刎而死了!」
度桑听了,心神一震,看著薩摩其喃喃自語道︰「我該死?我豬狗不如?」
眼看度桑腦中進了魔障,薩滿終歸是顧念兄弟之情,嘆息了一聲,柔聲道︰「度桑!你走吧!走了之後,再也不要讓我看到!薩滿就當沒你這個兄弟!」
度桑听了,茫然盯著薩滿看了一會兒,苦笑道︰「走!走到那里去,這里就是我的家,不成功,便成仁,在發動此事的時候,度桑就已經可能會遭此下場,只是沒想到會來的這麼快!」
度桑說完,目光向四周一轉,忽然看見一名侍衛,正是白天阻攔韓進和邊清清的那個人。
度桑頓時怒從心邊起惡從膽邊生!若非此人,自己又怎麼可能功敗垂成!
一時間度桑雙眼變得血紅,喉嚨中咕咕地一陣響動,一步一步向那侍衛走去。
那侍衛心頭狂震,度桑在先零羌極有勢力,積威之下。侍衛心中害怕,一步步向後退去。
就在這時,韓進卻踏步上前,攔在度桑和那侍衛之間,笑吟吟地道︰「怎麼,二頭領是要出氣嗎?這位兄弟怕不夠資格吧!再說,事到如今,你殺了他又能如何呢?」
他將二頭領三個字咬的極重,听在度桑耳中,他頓時停下腳步,苦笑了一聲道︰「不錯!一個小卒子而已!事到如今,殺了他又能如何呢!」
想到這里,剛剛義憤填膺的心思就淡了,斬殺那名侍衛的念頭也隨即去了。
去了去了,一切終了,老天注定自己要失敗,又何苦歸罪于他人呢!怪只怪自己不夠謹慎,不夠心狠,想成就大業,卻又無法割舍親情,讓薩滿多活了幾天,以致生出了這許多禍端。
想著想著,度桑轉身面向薩滿,忽然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下輩子再做兄弟「大哥,度桑對不起你,但是度桑也不後悔,恨只恨天公不作美,以致功敗垂成!但是死前,度桑要告訴你一件事情,當年那對母子……是度桑讓人丟掉的!哈哈哈……」
度桑說完,站起身來,在此掃視眾人一眼,目光之中隱隱有淚光涌現。大好河山,卻獨獨沒有我那一份。花花世界,再也見不到了。
薩滿听完度桑所言,已經愣在當場,他糾結了二十年的問題,在此刻突然得到回答!
這讓他有些失神,但是緊接著一連串的問題繞上心頭,剛想發問,就見度桑神色不對,他們兄弟二人自小相依為命,自然心意相通,看出度桑身上怪異,慌忙叫道︰「二弟,不要!」
薩滿舉起無力的手臂似乎要上前攔截度桑。
度桑淒然一笑,「大哥,下輩子,咱們在做兄弟吧!」
話音未落,手中短刀一揮,一股血液激射而出,點點滴滴灑在薩滿布滿淚痕的臉上,夜空中,格外顯得猙獰。
半天,度桑的身子「噗」地跌倒在地,薩滿盡管痛恨度桑的冷漠與無情,但是多年同胞之情,豈是輕易能割舍的,他甩開旁邊的邊清清,茫然地向度桑爬去,口里低聲喃喃地不知道在念叨些什麼。
邊清清淚流滿面,撲上去將薩滿扶起,薩滿甩手擺開,向前一撲就趴在度桑的身上。
度桑雙眼圓睜,卻已沒了氣息。
薩滿雙手輕輕覆上度桑的眼楮,仔細地打量著他滿不甘心的面龐,心中的淒苦再也無法忍住,忽然嚎啕大哭起來。
邊清清待要上前,韓進一把抓住,向她輕輕搖了搖頭。
心中的壓抑只有哭出來,才會好受一些,作為後世人,韓進自然深知這點。
好在薩滿終究不是一般人,哭了幾聲之後,就打住了,度桑雖死,但是留下一大攤子事兒急需解決。
薩滿稍微穩定了會兒心神,放下度桑的尸體,跌坐在地上,旁邊的侍衛慌忙上前扶起。
薩滿看著那些被圍在中央隨度桑叛亂的士兵,想到度桑剛剛還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眨眼之間,卻已經是天人永隔了。
一時間,不免有些一心闌珊。
人生起起伏伏,數十年間,就此匆匆而過回首前塵往事,皆如雲煙。
自己一生最為愛護弟弟,希望他能建功立業,希望他不要帶領族人走向輝煌,殊不知正是他的過于愛護反而讓度桑更加偏激,到頭來終于害了自己也害了他,不得不說,這是一種對世事無常的諷刺。
「你們鬧夠了沒有,到了此時,還不放下兵器投降嗎?」薩滿聲音中帶著深深的疲憊和無奈,被兄弟出賣地滋味著實不好受。
那些人原本以為度桑死了,薩滿肯定會清除掉他們這群不安定分子。但看薩滿神色,卻毫無勃然大怒的跡象和殺氣。
不少人互相看了看,眼中露出了猶豫,走到這步田地,實非他們所願,但是帶頭老大死了,他們又為誰而戰,可是,放下兵器投降,也就是將姓命交給了別人,這在羌人眼里,就是懦夫的行為。
寧肯站著死,也不跪著生!
但是,面對自己的酋首,將刀劍舉向自己族人,而且是在這種情況下的反抗,那就不是逞英雄,而是愚蠢了。
沒有人願意死,也沒有人傻的以一對十,飛蛾撲燈。
既然不能取勝逃跑,那就將希望給予大首領的仁慈吧!
「乒乓叮鐺」這些人在猶豫了一會之後,終于有人開始丟下兵器,跪在當地。
只要有一人投降,就有十人百人投降,人家都投降了,我難道還為度桑去報仇賣命嗎?答案顯而易見。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余下的叛軍便全部丟下了兵器,跪地投降了。
活著總有希望的,況且他們還有最親愛的家人!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