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香蘭從蘇紅院小門進了去,不巧遇上了廚房的張嬸。這張嬸平時雖說待香蘭不錯,但怎麼說這郭香蘭也是個窯子里的女人。她心里壓根兒就瞧不起這些傷風敗俗的殘花敗柳。
「姑娘,這是怎麼了?」張嬸見郭香蘭一身狼狽,頭發散亂,不禁生疑︰難道偷人去了?看她平時清高,原來也是個賤貨!「遇人不淑,險些遭人害了。」郭香蘭冷漠的說著。方才見這張嬸看到自己的時候,眼神里竟然露著一絲嘲弄。「姑娘,可好?沒什麼大礙吧?」張嬸問著,雖說恨這些女人們,但心眼不壞。
有些時候,也能體會著這些姑娘們的酸楚。好端端的一個女兒家,誰願意來這麼個地方謀生呢?當下局勢混亂,別說是窯子里的女人了,就連那普通人家的婦人,日子也是難過。否則,她也不會來窯子里找事做啊!
「好在老天可憐我,沒讓我誤入狼窩。」郭香蘭說著,面無表情的回去了自己的廂房里。
張嬸詫異的看著郭香蘭的背影,雖說頭發散落,但也沒見是衣衫不整。看她神色,也不像是去偷人。
而此時,蘇梅正張羅著姐妹,接待客人。
「梅姐姐,不好了!」突然,她廂房里的丫鬟小玉慌忙的趕了過來。蘇梅一愣,見小玉失色慌亂,不由生疑。拉著她的手,去了角落,問道︰「什麼事情這麼慌張?」
「郭香蘭回來了!」小玉害怕的說道。
蘇梅一驚,臉色頓時大變,就是抹在臉上的上等的脂粉,也是掩飾不住她的恐慌。「杜大成是怎麼辦事的?」「梅姐姐,現在怎麼辦?這郭香蘭可不是省油的燈啊。要是如煙大姐知道了,我們就死定了。」小玉慌著雙腿都在顫抖,抓著蘇梅的衣袖,害怕的差點哭了出來。見小玉這般恐懼,生怕會壞了事情。她厭惡的看了小玉一眼,訓道︰「真沒出息!她一個郭香蘭,能成什麼氣候,還不是一樣被自己的親叔叔給賣進了窯子里。」
「話是這樣沒錯,可是小玉害怕…」
「好了,你下去吧,有什麼事情我一人擔著!」說著,又回去了老爺們堆里去。
話說,這包狗子帶著車里的女人回去府里後,是得杜大成好一番夸賞。本想自己看看這郭香蘭到底是生著什麼個模樣,但將軍府的人來得太及時,他沒辦法,只好獻上了這個美人。
幾個軍閥帶著麻袋里頭的女人回去了將軍府。
「將軍,這是杜大成送來的女人!」
正睡躺在靠椅上抽著大煙的肥胖男人,抬起賊眼,翹著小撇胡,淡然的看了前來的軍閥,挑了挑眉,說道︰「我們中國女人,和日本女人有何區別?你們知道嗎?」
「回將軍,我等還真不知道~」
「中國女人像是一塊肥肉,日本女人就是一塊骨頭。這骨髓雖是營養,但也不及這肥肉吃得飽肚啊。把她…送去里邊去吧。」肥胖男人說著,便讓一個瘦的軍閥領著等人抬著麻袋里頭的女人,去了內屋。雖是一路顛簸,但麻袋里頭的女人卻是安然無恙。偏偏醒的不是時候,听到幾個男人的對話,雖是听得不甚清楚,但她深知自己凶多吉少。
只是她做夢也想不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本想設計害那顧氏,但偏偏鬼使神差的,被白三爺給設計害了。困在麻袋里,李氏是掙扎不已,一邊想盡辦法逃離這黑漆漆的麻袋,一邊又吵著嚷著喊救命。可這李氏即便懂得拿珠釵一點一點刺破麻袋,但哪里有香蘭那般好命,能逃得虎口。
「老爺,老爺,救命,救命啊,老爺!」
肥胖還沒有解開袋子,便听見麻袋里頭女人的叫喚,雖說听得心里不高興,但看她扭動著的身子,不禁好奇來。盡管日本藝妓是漂亮的招人喜歡,但哪里又能比得上中國女人幾般風情呢?這麼尋思著,拿著把匕首,切斷了系著麻袋的口。李氏見麻袋開了,忙掙扎的從麻袋里出來,一臉驚慌的看著眼前這個微胖男人。
「你是誰,你是誰?」李氏惶恐的盯著眼前這個矮小又丑陋的老頭子。
肥胖見眼前竟然是個沒有年華的婦人。雖是妝飾尚好,但也不是個年輕貌美的女人,不禁發怒。打開大門,沖著外面候著的軍閥忿恨道︰「馬副官,你看看這是個什麼貨色?」馬副官一怔,見太君這般憤怒,忙趕到屋子里,見是個半老徐娘,不禁驚詫。
「對不起,將軍,請將軍懲罰!」
「你去杜大成那里領人的時候,就沒有查看嗎?」
「屬下該死!那現在…」
「你先出去!」肥胖男人很是忿恨,但見這女人雖是老了些,但怎麼也是風韻猶存。既然來了,那就順水推舟,好好的享受一番。關上門後,再轉身竟然發現李氏不見了。不禁一愣,雖然吃驚,但這肥胖將軍可不是一般的狡猾。見李氏躲在屏風後面,一只繡花小腳不慎露在外頭。便拾起麻袋邊上的一只鞋子,嗅了嗅,嘆道︰「真是香啊!」
說著,沖到那屏風後,一手抓住了李氏。
李氏又哭又喊,哪里能得救呢?
但這幸運逃月兌的郭香蘭,回去廂房里,便換了一身衣裳,換了個新妝。一想到早晨蘇梅假惺惺的來廂房,她就恨得咬牙切齒。一個計劃便在心里滋生,她要讓那蘇梅不得好死。蘇梅得知郭香蘭安然無恙的回到蘇紅院,心里盡管是虛怕,但料那郭香蘭也做不出什麼大事來,也就沒怎擔心,即便是柳如煙也知道了此事,也不能做出什麼事端來,最多是訓個兩句,關去柴房幾天罷了。
所以,她依舊是在自己的廂房里,和男人鬼混著。
雖說這杜大成喜好年紀大的女人,而她蘇梅也正好是被包了去,但這蘇梅哪里是甘願守得一個杜大成的。跟了這杜大成,也不過是為了口煙。如今,誰能讓她抽上一口煙,她就會為誰月兌下這身骯髒的皮囊。
看著床上那個肥大臃腫的男人,呼呼的睡得不醒。蘇梅厭惡的看了一眼,便在屋子里抽起了大煙。半果著身子,她坐在窗前,打開窗子,便是一條河流。河流的對岸,是一片狼藉的房屋。見著房屋間,油燈點點,柴煙裊裊。不禁,嘆了嘆,抽起大煙毫無顧忌。心里不禁尋思起,多少年前,她曾愛上一個唱戲的男人。
恍如時空扭轉,見得那個男人,扮著張生的模樣,唱著一段與崔鶯鶯的故事。
那個時候,柳如煙正迷戀著這個男人,而她作為如煙身邊的丫鬟,常常伴其左右。耳燻目染,竟然也愛上了這個男人。偏偏,這個唱戲的男人,只鐘情于柳如煙。蘇梅雖是感激如煙收養,但愛情卻是自私的,為了這個男人,竟然出賣了如煙,害得她一生恨盡戲子,為情所困。
歲月無痕,如今物是人非。她蘇梅仍是孤家寡人,最終竟是不得善終。
「梅姐姐,梅姐姐!」突然,門外傳來小玉的敲門聲。蘇梅一愣,忙藏起煙斗。她抹抹嘴,喝上幾口茶水,披上外衣。輕輕走到門邊,生怕是吵醒了床上的老頭。「什麼事情?」蘇梅問道。「剛剛,我听說郭香蘭竟然要去接客?」
蘇梅一驚︰難道她…
不禁,嘴角揚起一絲得逞的笑意。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說著,關上了門,竟然跳起了舞來。也就在此時,郭香蘭從走廊里出來,小玉見著她,害怕的點了頭,轉身匆匆離開。郭香蘭漠然一笑,身後走出個老婆婆。她說道︰「你知道怎麼做了——」
「放心吧,姑娘!」說著,老婆婆便轉身離開了。
而此時,高家是亂得一團糟。二夫人突然失蹤,阿梅是慌得什麼話也說不了,跪在院子里,顧氏正狠狠的讓管家,鞭打著這個不知好歹的丫鬟。「說,二夫人去哪里了?」
「阿梅不知道,阿梅真的不知道啊!」
「你這個賤婢,竟然在我的茶水里下藥。」說著,一巴掌揮了過去。阿梅頓時小臉青腫,嘴角淤出血來。「夫人,饒命,夫人,饒命啊!」阿梅痛苦的嚷著。小小的身子,哪里經得起這鞭子的輕重。只能一邊喊著饒命,一邊受著苦了。但這顧氏怎會輕易饒了這賤婢,如今老爺少爺都去鋪子里了,家里屬她說話有分量,自然是舊仇新恨一起報。
「說,二夫人到底想做什麼,不說的話,我就讓你死得比春熙還慘!」
阿梅一怔,驚恐的盯著顧氏,想起當年春熙的慘狀,她心里就咯 了一下,怕的一股腦兒全抖了出來。「二姨太讓我事先在夫人的茶水里,下了迷藥,等夫人昏闕後,再寫封信騙來白三爺。等三爺走進夫人的廂房里後,就鎖上門…告知老爺,說是夫人您和白三爺羞辱家門,做了苟且之事!」
頓時,顧氏臉色頓變。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麼李氏的奸計會沒有得逞,但她知道,這是自己除去李氏最好的機會。「當年,春熙也是這麼的被你們害的吧?」
「夫人,這不關阿梅的事,都是二姨太出的注意啊!」
「那這二姨太現在人呢?」顧氏冷漠的問道,也讓管家停住了手,免得真的打死了這個丫鬟,到時候死無對證,也就不好了。
「阿梅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管家,先拖到柴房去,等老爺回來發落。」
「是!」說著,鮑叔就命下人們,扶著阿梅去了柴房。這阿梅心里也納悶,自己醒來怎麼就在是柴房里頭,就連二姨太也是無辜失蹤了。
可憐李氏被羞辱後,又遭得馬副官一行人凌辱。本想就這麼尋死,一了百了。哪里知道,又被馬副官送回杜大成手里。當杜大成見到自己送去的女人,竟然是高家的二太太,不禁怔住了。
「包狗子!」杜大成忿恨的呵斥道。
「老爺,老爺,怎麼了?」包狗子趕到中堂里時,見到李氏有些納悶。但沒有認清這個神經混亂的瘋女人,就是那高家的二太太。「你看你,我讓你去蘇紅院擄那郭香蘭,你竟然斗膽跑去高府,偷這高應天的二太太?包狗子,你找死!」說著,杜大成一腳躥到了包狗子身上。這包狗子听了主子這番話,是嚇得兩腿發軟。「老爺,我沒有啊!我的的確確是去蘇紅院擄得那郭香蘭啊。怎會去高府呢?給包狗子十個膽子,也不敢啊!」包狗子生怕這杜大成真的因他辦事不利,而除了他。
「料你也不敢!路上的時候,又遇到什麼人嗎?」
「也沒什麼人!對了,在巷子的時候,遇到了白三爺。說了會兒話,就走了。」
杜大成一怔,詫異的看著包狗子。正要說些什麼的時候,一旁的馬副官耐不住性子了,說道︰「杜大爺,這女人是怎麼來的,我沒有一點興趣!如果不想將軍怪罪下來的話,最好再找個女人來。如果這次,你找的還是這種下賤貨色,這座宅邸,怕是杜大爺,住不了了。」說著,便帶著幾個衛兵離開了。
杜大成一驚,笑著賠罪,又給了些好處,親自送走馬副官後,忙回去中堂。看著眼前這個衣衫不整的女人,不知道怎麼是好。「老爺,這下怎麼辦?」包狗子擔心道。這高家雖是書香門第,但這高老爺怎麼說也是鎮上數一數二的財主。除了那白三爺敢明著和高家斗之外,誰也不敢這般狂妄。
如今,他杜大成竟然把高家的二太太給害成這樣,心里多少有些擔憂。
「高老爺,也不是省油的燈,白三爺跟他斗了這麼多年,依舊是鎮上數一數二的財主。若是知道這二姨太落成這般田地,想必會找我們麻煩啊。到時候,白三爺再煽風點火,到太君那里胡說個什麼話,我們就完了。」雖說這個包狗子是下人,但分析起問題卻是頭頭是道。杜大成微微點了點頭,問道︰「那你,現在怎麼辦?」
「既然,這二太太已經被那幾個軍閥給糟蹋了。按照規矩,她回去高家也是活不成了。何不把她送去窯子里,自生自滅。」
「萬一,她逃回高家呢?」
「不會的,而且我會安排人手,看著她。」
「隨你說的去辦吧!」說著,杜大成轉身去了後院,心里計劃著如何報復白三爺。可惜這李氏是神志不清,送去哪里,她也是沒有半點掙扎,沒有半點猶豫。偏偏,包狗子送她去的窯子,竟然是下層漢子所去的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