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里的祖傳寶貝突然沒了,這讓高應天心里寒顫了許久。他老是覺得寶貝突然沒了,這是祖宗在懲罰他。祖上的教訓,是令不得他為了兒女情長而違背的。高家子子孫孫為了延傳祖上的這份榮耀已是守了兩百多年了。偏偏在他的手上,出了亂子。
高應天在祠堂的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也是沒見著什麼蜘絲馬跡。轉身,他又去了密室里。看著棺材里頭的那一個腐朽的棺材,這可都老祖宗的心血。如今,唯一留給高家繼承的東西也是不翼而飛。高應天一番冷靜下來之後,實在是覺得事情蹊蹺。不禁,想起那晚三爺一人前來時候的說的一番話。——安宮牛黃丸,本就是當年宮里稀有的藥材。若不是祖上有人在宮里當過差,專門給太後看病,得到太後的賞識和歡喜,也不可能是被賞賜到一個稀有的珍貴藥材。當年這個安宮牛黃丸還在宮里掀起了一陣軒然大波。正是這個原因,祖上才一直保留著,不敢擅用。
如今,安宮牛黃丸救回一條命,卻落得剩下的半顆不翼而飛。
他不禁懷疑起三爺來——
「安宮牛黃丸,只有高家的繼承人才知道。三爺是從哪里得知這個秘密的?」高應天覺得困惑,卻想著如是三爺偷走的,那他大不必放段前來委求他。難道說,只是為了套出秘密的所在?
高應天越想越是覺得不對勁,就在他困惑的時候,祠堂里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是誰——?」高應天一驚,喊了一聲,忙跑出密室,但外面卻是什麼人都沒有。高應天暗覺不安,忙回去關上棺材的蓋,和密室的門,匆匆離開了祠堂。
「老爺,老爺,不好了——」就在高應天剛出了祠堂不久,就見伺候二姨太的丫鬟氣喘吁吁的趕了過來。
「發生什麼事情了?」
「二姨太…二姨太…她——」丫鬟說著,累得喘不上氣來。
「二姨太怎麼了?」高應天一听到二姨太,就覺得不安。怕這女人又生出什麼事端來。本就瘋瘋癲癲的,倘若再做了什麼傷風敗俗的事情來,怕是他這高家的聲譽就是保不住了。
此時李氏散落的長發,凌亂的衣裳半遮半掩,她**著雙腳在院子里追著顧青玉一陣亂打。「救命啊——救命——」穿著一身素衣,整著居士的發型,在院子里荒唐的跑了起來。下人們都不敢上前阻攔,畢竟這李氏也不是好惹的。
「賤婦——賤婦——」李氏瘋言瘋語的笑著喊著,手里竟然還拿著一把柴刀。
「老爺——」顧青玉見到高應天的時候,忙朝他奔去。李氏也跟著追了過去,見顧青玉躲在了高應天身後,她頓時是覺得一陣害羞,扔掉了手里的菜刀。揮起長袖,竟然轉起了身子,搖擺著長裙,一聲幽幽轉轉的哼唱了起來。
「是誰讓二姨太出來的?」高應天一聲呵斥,邊上的人不敢出聲。背後的顧青玉還隱隱得發著害怕的喘氣聲,像是剛鬼門關回來似的。「二太太,回去吧——二太太…」伺候她的丫鬟趕來,一邊怯怯的拉著李氏,一邊怯怯的看著高應天。可李氏哪里是她一個小丫鬟就能說服回去的呢。這李氏一個轉身,甩甩手臂,將丫鬟推到在地上,咿咿呀呀的唱了起來。听得高應天心里一陣憤怒,上前頓時就給了一巴掌過去…
「晦氣的東西,別唱了——」
見著李氏瘋了,還被訓著,顧青玉心里頓時一陣暗喜。李氏瞅著她,抓起地上的菜刀,又朝著她砍去。顧青玉一驚,忙躲開去,拉著高應天死死不放。高應天見李氏瞪著眼珠子,拿著菜刀的架勢甚是怕人,心里不由得也是一陣虛。「快拉住二姨太,快點——」高應天吼著,生怕李氏一不留神就砍到了自己的身上來。但李氏明顯是沖著顧青玉去的。
「她去祠堂偷東西——她去祠堂偷東西——」突然,李氏嘴里嚷著,這讓高應天頓時一怔。轉身定楮看著顧青玉,顧青玉一愣,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她去祠堂偷東西了,她去祠堂偷東西了。」李氏依舊嚷著,但表情看上去更是瘋癲了。「你去了祠堂——?」高應天抓著顧青玉的手腕,語氣平靜,但卻藏著刀子似的。顧青玉被摁得手腕一陣痛,她甚是無奈,更是覺得委屈。「一個瘋子的話,老爺怎麼也相信?我在佛堂好好的,去祠堂做什麼?」
「那她為什麼說你去祠堂偷東西了?」
「她是個瘋子,瘋子的話能信嗎?」
「不是你,她能瘋嗎——?」突然,高應天憤怒的吼了一句。想起她與三爺之間的傳言,他就覺得惡心。曾經睡在枕邊的女人,沒準什麼時候都被三爺騎了。
「她瘋了,關我什麼事情?」
「一切若不是你,我這個家會是今天這個局面嗎?」高應天越說越氣,竟然是相信了李氏的話,派人去搜了佛堂,也去搜了顧青玉住的屋子里頭去。
「還不快點把二姨太送去屋子里去——」
「是——二太太,回去吧…」丫鬟再次拉著李氏的胳膊,這次李氏顯得听話,一邊瘋癲的笑著,一邊隨著丫鬟回去了屋子里。而此時,佛堂里幾乎是被下人翻了個遍,睡得屋子里更是翻得不像樣。顧青玉傻眼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她完全不知道高應天要找什麼。「老爺,我沒去祠堂啊——真沒去祠堂啊。您這到底是在找什麼?」高應天瞪了瞪她,沒說話,也閑情再與她說話。一直沒休了她,也是礙于岳丈人家的勢力。可他卻是越見著她越煩躁,恨不得某天一覺醒來,就听下人說大太太死了。
「老爺,什麼都珍貴的東西都沒有——」鮑叔怯怯的跑過來,稟報著。
「吩咐下去,凡是盒子之類的東西,都給我找來——」高應天越想越氣,祠堂里的那腳步聲,他的確是沒有听錯。不管李氏說的話是不是真的,他都要搜查一番。三爺無端知道了高家的祖上的秘密,沒準就是這個賤女人說出去的。——他想著,若是逮了個什麼把柄,哪怕是拼了老命,也不會放過這對狗男女的。
「是的。」鮑叔應了應,看著老爺的臉色,心里隱隱覺得不安。就在他回去顧青玉的屋子里,吩咐下人搜查盒子的時候,趕忙偷偷的叫人去鋪子里通知二少爺回來。
可這高天賜跟著燕兒姑娘去了蘇紅院後,就一時半會兒都還沒有回來。他在如煙的廂房里,听完了如煙說得一個故事後,頓時覺得困惑,沒想到一個王惜君竟然牽扯了這麼多人之間的恩怨。
「高先生,我看得出,你對青衣是一片真心。但青衣只是個巷子里女人,配不得高先生。可我還是希望,高先生能念及對青衣一片真心的份上,遠離青衣。」如煙說著,她實在不想青衣走上王惜君的不歸路。天賜听了這話,不為不解。「為何人人都反對我和青衣呢?」
「高先生,您是個有學識有家底的人。青衣不過只是個煙花女子,你又何必這般執著呢?趁你們兩人還沒有情深,就早放手吧。這對你好,對青衣也好。」
「難道青衣跟我有些牽扯,就會走上不歸路嗎?」天賜頓覺這是一個笑話。更覺得上輩子的事情牽扯到下輩子的命運,更是荒唐。「我就不信了——青衣的命運會和王惜君一個模樣。」說著,天賜憤恨的離開廂房。如煙一驚,見這高家的二少爺像是鐵了心似的要跟青衣在一起,心里頓時一陣慌亂。她趕忙沖了出去——
「高先生,您這是會害死青衣的啊——」
高天賜哪里會理會如煙的話,頭也不回就朝門口走去。侯著門外的燕兒一直听著,心里不禁是吃了一驚。不過這叫青衣的女子到底是何人,為何听著柳如煙的故事,頓覺得是如是呢?燕兒不解,看著如煙沖了出去,對著高天賜如此喊了一句,心里更是惶恐。
如煙見高天賜完全不理會她,心里更覺得事情來得不安分了。而青衣在白府也不能再待下去。無論如何,她也要想辦法接回青衣。自從那天趕去白府探望了青衣一番後,她就知道,三爺與高應天對著青衣有著想法,而高應天之子與青衣之間,更是覺得情意綿綿。如煙心里頓時一怔。若不是見到了萬麗君,情緒有些恍惚,她那天就想帶回青衣。
「如煙姐,青衣是誰啊?」
「你都听到了——?」如煙轉首,冷眼看著燕兒,這讓燕兒著實嚇了一跳。
「我——?」
「不管你听到了什麼,就當做沒听見。」說著,如煙轉身,面無表情的離開了。燕兒心里頓時是困惑。不由得又想起如是墜落樓台的事件。當初她本以為香蘭敲昏如是,只是替她在樓台上一展風采。只是一直想不通為何是敲昏了她?就在她當時心有困惑的時候,眼里頓時出現了一個身影,嚇得她忙是回避垂眉,不敢再看一眼。關于這件事,她一直擱在心里,實在是誰都不敢說,當天在樓台上,看見的另一個身影就是柳如煙——
但為了保全嫣兒,她只好當作什麼是看不見,听不見。
卻是不知道她藏得這個小秘密,就連郭香蘭都是一眼就能識破的。香蘭回去蘇紅院後,算是安分,沒起什麼亂子。但過于安分,讓如煙心里著實不放心。于是她派人請來了天賜,本想讓天賜遠離青衣的,怕是郭香蘭從中作梗,利用高天賜對青衣的情感而借助青衣報復郭福才。想想,如煙心里就覺得是一陣可怕。更是懊悔她當初也有這個想法,害得眼前的一切都再無退路。
「燕兒——」一直暗中注意著的郭香蘭趁柳如煙走開了,便搖晃著蠻腰,走了出來。一副好似出閣的模樣,令燕兒有些吃驚。
「香蘭姐姐——?」
「燕兒,是不是覺得這個高先生心系他人,有些失落啊?」香蘭笑著,藏有心計。
燕兒一驚,看著香蘭一副什麼都知道的表情,忍不住有些羞澀。「香蘭姐姐,你胡說什麼呢?」
「我听說秦歌對這高先生也是一見鐘情啊。」
「秦歌也喜歡高家二少爺?」燕兒頓時又是一驚,詫異的看著香蘭,錯愕的眼神瞬間出賣了她。香蘭淺淺一笑,早有預謀。「秦歌自從見了高先生,就情難自拔啊。難道你還不知道?——秦歌特地請了個畫師,畫了幅高先生的相掛在床頭呢。唯有見客的時候,才叫丫鬟收起來。」
「賤貨——沒見過這麼風騷的。」
「巷子里的女人也是有七情六欲的。秦歌愛慕高先生,也是情有可原。就像是燕兒對高先生一樣——」香蘭說著,又轉回了話題。燕兒雖是羞澀,但這次並沒有隱瞞。只是想著秦歌掛著高天賜的畫像,就覺得一陣惡心。「可是他是大戶人家的少爺,我不過只是一個青樓女子,哪敢有那麼多的想法。」香蘭故作一愣,笑了笑。說道︰「青衣也是這里頭的女人,為何高先生就這般迷戀她呢?」
「青衣——?」
「就是平日里未出閣的如是——」
「如是不是被請去三爺的府上了嗎?怎麼改名兒叫青衣了?」
「哼——三爺喜歡,管叫什麼名字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就連高先生也是喜歡…燕兒,你的姿色並不比青衣差多少,只是這青衣不偏不倚正好長得一張死人臉,才得以讓幾個老家伙為之痴狂。」
「香蘭姐姐,難道你有什麼法子可以讓高先生也喜歡我嗎?」燕兒雖不是個聰明人,但香蘭把話說的這麼直白,她再不能听出當中的話意,怕是香蘭看錯了眼了。香蘭听這燕兒終知道她的意思,心里不禁一樂。她笑了笑,故作神秘的在四周張望了張望,便拉著燕兒往人少的地方去了。燕兒見狀,心里頓時大喜,直好奇著香蘭會給她出什麼好主意呢。
「香蘭姐姐,你倒是說啊——」燕兒等不及,開始嚷著。
「別急——」香蘭說著,便湊到燕兒的耳邊,嘀嘀咕咕說了一通。听得燕兒喜笑顏開,但也有些小疑慮。「這——這真的行嗎?」燕兒心里雖是高興,但仍是怕會出什麼亂子。香蘭看著她,神色十分確定的點了點頭,這令得燕兒再無困惑,轉身就離開了,也否提她是多開心了。
「哼——」香蘭瞅著她的背影,嘴角頓時閃出一絲詭異的笑意。
莫名成為幾個女人眼中的愛慕對象和利用對象的高天賜剛回到鋪子里頭,就只見阿丁像是見了鬼似的朝他奔過來。「二少爺,不好了,不好了——」高天賜一驚,心頭上本還在為自己和青衣的事情困惑的時候,就見阿丁這副鬼模樣,冷不丁差點被嚇了一跳。「是不是藥拿錯了?」高天賜問著,完全沒什麼心思听阿丁說話。「不是——不是——是老爺,老爺要把大太太浸豬籠…」
「你說什麼?——」
「鮑叔偷偷派人來鋪子里,就是找你回去。但是你一直沒回來——」
「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才說——?」天賜听著,頓時一陣怒吼,轉身朝著府上奔去。
「二少爺,你小心點啊——」阿丁喊著,看著二少爺的臉色,他心里也是覺得不安。天賜氣喘吁吁的奔回宅子里的時候,只見幾個下人將顧青玉上下都捆綁了起來。「娘——」
「天賜——」顧青玉見著高天賜,頓時像是見了救命草似的。
「爹,你這是在做什麼?」天賜慌亂的沖到顧青玉跟前,推開幾個下人,一邊解著繩子,一邊沖著高應天,困惑又惱怒的問著︰「娘到底做錯了什麼啊?」高應天沒有理會他,訓斥著鮑叔拉開天賜,鮑叔不知道怎麼做,從大太太屋子里找到一個小木盒子後,就見得老爺一臉怒火,二話不說就要綁了大太太,說是浸豬籠去。「老爺,這里不是鄉下,鬧出人命,會吃牢飯的。」鮑叔擔心的說著,他在吩咐下人捆綁的時候,心里就一直在打顫。見著二少爺回來了,才是松了一口氣。但如今見老爺的模樣,他的心髒又是懸了起來。
「難道我們高家的事情,還用的著外人來管嗎?」
「爹,娘到底是做了什麼事情,讓你這麼生氣?」
「她偷了祖上傳下來的寶貝,實在是大膽——如我再縱容她,這個家遲早有一天會被她搞垮。」高應天生氣的說著,恨不得一刀就捅死了她。高天賜一驚,祖上傳下來的寶貝?他詫異的看著顧青玉,臉色頓時惶恐。「娘,你怎麼會偷——?」
「我沒有,我沒有啊——」
「爹,會不會是誤會啊?」天賜問著,其實他也不相信。畢竟關于祖上家傳的寶貝只有高應天知道,後來他才是知道的。
「誤會——?我也希望這是誤會。但東西就在她屋子里搜到的,還有什麼誤會?難道是有人栽贓她不可?」高應天愈發生氣,更是覺得可笑。「快點,去柴房給我把豬籠子拿來——」他看著邊上的下人,怒斥著。顧青玉一驚,嚇得渾身頓時顫抖,她看著天賜,恐懼的搖著頭,臉上都滲出了汗來。
「爹——?—」
「老爺——當真要把事情鬧大嗎?」鮑叔也恐懼著。
「怎麼?我的話現在是不是沒人听了?」突然,高應天一聲咆哮,嚇得幾個下人忙朝柴房奔去。
而此時,高家的宅子頓時亂成一片,唯有宅子的西南方的一間廂房里頭,李氏正坐在鏡子跟前,抹著胭脂,描著畫眉。一臉笑意的眼神瞅著鏡子里頭,如花的自己。
「太太,您今天真好看。」正為她梳著頭發的丫鬟說道。「剛剛听外頭的人說,大太太像是偷了什麼東西,正被捆綁著浸豬籠呢。」李氏听了,鬼魅般的眼神里,頓時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