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昏迷了三天三夜,在李大夫的精心照料下,總算是醒了過來。冰@火!中文
三爺忙讓廚房準備好吃的,只要是補身體的,就是當年皇宮里的藥材他都能搞得手。醒來後的青衣沒有說一句話,看著陌生的人來來往往的照料著自己,她竟然沒有一點反應…身體的疼痛讓她動彈不得。三爺一有時間就過了來陪著她,目光好不柔軟。白少塵不敢跟天賜說青衣醒來的事情,怕他又會沖動的鬧出什麼亂子來。
「青衣…感覺好點兒沒?」三爺輕聲問著,看著眼前這個跟王惜君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他真恨不得她對喊他一聲「爺——」
「這是哪里?」青衣問道,聲音很小。
「這里是白府,你不記得了嗎?」
青衣搖搖頭,看著床鋪金絲繡邊,頂內還瓖嵌著一盞白玉水晶燈,油紙染畫,燈光隱隱透著,將整個刺著蘇繡鴛鴦龍鳳的床簾映得恍若夢境。這是青衣頭一回見著這麼精貴的小姐床。只是太陌生,她完全是想不起來。「我不知道…」
「想不起來嗎?你曾經入住過這里呀!」
「我沒有一點印象。」
「怎麼會呢?」三爺隱隱覺得不對勁,起身跟邊上的丫鬟說道︰「快,把李大夫請來——」
白少塵听說青衣醒過來,神志有些不對勁,忙過去看看。青衣見到他,目光仍舊迷茫,像是從來都沒有見過似的。白少塵見她的眼色有些空洞,頓時一驚,與三爺之間面面相覷。
「老爺,李大夫來了——」
李大夫一進了屋子,三爺忙是請他過去,李大夫查看了一番,有些意外。「青衣姑娘怕是受了刺激,精神錯亂,忘記了以前的人和事了。」三爺一愣,壓根兒就是听不懂這話,問道︰「什麼意思,忘記了以前的人和事?」「怕是失憶癥——」突然,白少塵說道︰「在上海的時候,也發生過這種病例,要麼是腦部受到撞擊,要麼是神經受到刺激,都有可能產生失憶,忘記以前所有的事情。」
「是這樣嗎?」三爺還是不太相信白少塵的話,轉過臉去,問李大夫。李大夫點點頭,說道︰「令公子說的極對。」
「那怎麼辦?有治療的辦法嗎?」
「沒有特對的治療和方法,只能說讓病人保持放松,心情愉快…盡量恢復一些熟悉的場景有助于病人恢復記憶等等…」
「沒有藥可以吃的嗎?」三爺一驚,依舊是听不懂。李大夫搖搖頭,只能開一些平復傷疤的藥劑了。三爺轉過身看著完全沒有記憶的青衣,本是擔心的他,頓時有些暗喜。
「少塵,你送李大夫到賬房,讓管家拿些錢去。」他說著,突然想單獨留下來陪陪她。
白少塵沒有說話,三爺的心思他哪里不懂,只是青衣如今傷的厲害,即便三爺再有什麼想法,也不會硬來的。三爺見人都走開了,讓丫鬟關上門來就在外面候著。屋子里,一縷檀香裊裊升煙,自從王惜君過世後,她入住的屋子都保留著原來的模樣,即便是檀香,每天都堅持點著…一過就過了八年,只是想不到事隔多年,王惜君的屋子里竟然還會有人入住——長得一模一樣,如果不是親眼看著王惜君去世了話,三爺真會相信,惜君還活著,還在自己的身邊。
如今,青衣活生生的躺在他的跟前,蒼白的臉蛋,讓他不禁想起八年前,從水井里打撈起王惜君時的樣子,——慘白,毫無一點韻色,整個人沒有一絲氣息。方才還活著,現在就去孟婆哪兒報道了。
三爺想著,覺得痛苦,不禁握住青衣冰涼的手,心里一陣說不出的滋味。想著顧老爺子說的那些話,他知道肯定是輕易放過青衣,一想起顧老爺子家的小姨娘,三爺就覺得恨——一股騷勁兒老是在他的腦子里晃蕩不去可看著眼前病懨懨的李青衣,三爺竟然沒有一點邪念…
也難為他會對一個女人這麼尊重了。
白少塵送走李大夫的時候,本想著給高天賜捎封信過去的。但想著青衣此時已經失憶了,跟天賜之間再有多難忘的時光怕也是成為過去的浮雲了。白少塵雖說不是個趁人之危的人,但對青衣的心,他一個男人的忍讓再大度,也難免會有些自己的想法。
「爹——」他回去屋子跟前,見門關著,就在外面喊著。
「什麼事情?」三爺一愣,大聲問道。
「要不要跟蘇紅院的老板娘說聲,青衣失憶的事情——」
「不必了,等下我會去趟蘇紅院的。對了,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吧,青衣的案子我不好直接插手。」
「知道了。」白少塵說著,轉身走到前廳去。只見白靜怡一臉僵硬的坐在一旁,下人們端過去的茶水都打翻在了地上。「你這又是怎麼了?」白少塵無奈,生氣的說道。白靜怡瞪了他一眼,抱著胳膊,別過臉去,什麼話也不想說。「好端端的,又是誰惹到你了?最近你的大小姐脾氣很厲害啊,難怪爹對你意見很大。」白少塵依舊說著,走過去蹲子,就撿起那些破碎的杯子。
「哥,你干嘛呀?下人的活兒,你操什麼心啊?」白靜怡一愣,生氣的嚷著。
「什麼下人的活兒…」白少塵沒好氣的甩了這麼一句話。白靜怡一驚,一番好心竟然被當成驢肝肺,她也懶得再理,拿起杯子又摔了一個出去。白少塵一怔,詫異的看著白靜怡,完全不知道他這個妹妹是什麼心思。「你怎麼了這是?」
「還不都是因為你和爹嘛——」
「我和爹哪里又惹你了?」白少塵想不通,只是白靜怡心里更不愉快了,突然,她從紅木椅子上站起來,生氣的嚷道︰「一個青樓的妓女,為什麼你和爹就那麼著迷啊?她憑什麼住在娘生前入住的屋子里呀?一開始我以為她只是個戲子,想不到還是個婊子——」
「啪」得一聲,白少塵狠狠的甩了一巴掌過去。「閉嘴,你是越來越放肆了,不管她是誰,什麼身份,也不能讓你這麼侮辱啊。」白靜怡徹底驚呆了,想不到一向疼愛她的大哥竟然也會為了個不相干的青樓女子對她這般出手,白靜怡的心頓時像是被撕開了一樣的疼,捂著臉,轉身沖出了家門。
正從外頭回來的張世才不巧撞上了痛哭的白靜怡,不禁一愣︰「二小姐,您是怎麼了?」
「狗奴才,多管閑事——」白靜怡怒吼著,直沖沖的朝外奔去。
「別管她——」白少塵也生氣的嚷著,板著一張臉,恨這個白靜怡完全不懂事。張世才微微點頭,沒有出聲,看著白家人因為一個李青衣而鬧成這樣,不禁覺得可惜。當然,他沒有多管閑事,默默的從後院拿來掃帚和簸箕,默默的清理著前廳的碎片。
「張管家,有件事情我想問你——」突然,白少塵看著如此勤快的張世才,不禁想起一件事情來,問道。張世才一愣,停下手里的活,說道︰「少爺有什麼盡管問就是了。」
「當初二姨太和杜大成苟且的時候,明明是老虎調查著這件事情,為什麼你會那麼清楚?」
張世才一驚,想不到事情都過去了,白少塵還記得這麼清楚。更想不到他會突然問起來——「老爺後來有所懷疑,就讓我再去調查,這才發現二姨太和杜大成之間有所來往。」
「這我跟查的有些不一樣啊——老虎三番兩次去潛入杜大成那里,就是為了暗查二姨太和杜大成之間的苟且之事,爹沒有必要去懷疑什麼,而且我還听說,當時你帶著馬隊長跑去杜大成那兒要人,我怎麼覺得這中間有什麼事情給遺漏了呢?」
張世才一愣,想著白少塵竟然有這樣心思縝密的時候,平日里看著話不多,也不管事的,想不到暗地里竟然做了這麼多關于調查他們的事情。他感到意外,想著會不會是三爺在背後操控著的?但是沒必要拿他開刷啊,即便要徹查起來,第一個人也應該是老虎才對——而他,不過是白府一向不管事不問事的小管家罷了,直到最近一段時間,三爺才重用了他,留在跟前的。
「二少爺您多心了,要真遺漏了什麼,三爺也不會就讓事情這麼過去的。」
「爹殺死二姨太的時候,馬隊長怎麼就突然上門來抓人了?」
「這我就不清楚了…怕是哪個下人膽小,嚇得跑去通報了吧。」
「好了,事情都過去了,現在問起來也沒什麼意思。你先下去吧」
張世才應了聲,轉身退了下去。白少塵看著他的背影,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但也想不通。就在他滿月復顧慮的時候,三爺派人喊他去門口一道坐車去蘇紅院。
而蘇紅院生意被封之後,一下子冷清了許多。午夜之後,更是沒人敢在蘇紅院周圍走動。姑娘們晚上睡覺的時候,都點著燈,生怕漆黑的夜里又發生什麼怪事情出來。郭香蘭更是睡不好,想著老婆婆突然出現,蘇紅院就鬧出了無頭尸案,難道真的是蘇梅的鬼魂回來索命不成?郭香蘭越想越覺得可怕,更覺得自己跟個神經病似的。她寢食不安,白天晚上都躲在屋子里不出來。听說青衣又住進了白府,她心里本覺得有些盼頭的時候,老婆婆的事情又讓她坐立不安。只是最近發生太多的事情,郭香蘭有什麼動靜似乎是沒有人去理會的。除了說燕兒在背地里暗暗的調查著蘇梅的死因——由于老婆婆的突然出現,讓她發現有些事情發生的很蹊蹺。
燕兒跟蹤了三天,終于知道老婆婆平時在賭局讀完錢之後,就在一間窯子里給姑娘們做著針線活。話說老婆婆雖說人老了,但眼楮還是精得很,手工活做得又好,窯子的姑娘們一有什麼針線活就找老婆婆來做。就在這天,無頭尸案的第二天,老婆婆在賭局里贏了一些錢,迫不及待的數著錢從賭局里走出來。就當她進了一條胡同的時候,卻突然發現眼前站著兩個拿著木棍錘子的小混混,老婆婆一驚,揣在手里的錢握得更緊了。轉身,正準備跑的時候,燕兒堵在了胡同口,面無表情,看得甚是嚇人。老婆婆一驚,看著眼生,不禁問道︰「你們想干嘛?」
「想問你一些事情——」
「我一個老婆子能有知道什麼事情?」
「蘇梅的死——」突然,燕兒漠然的說道。
老婆婆一愣,臉色頓時慘白。听說自從蘇梅死了之後,蘇紅院就怪事不斷。「蘇梅的死…問我做什麼?」
「她是怎麼死的?」
「這我怎麼清楚?」
「當時我見著你走進蘇梅的廂房里,不久杜爺就問我關于白三爺的事情,我無意說出了蘇梅,結果她就突然死了…事情太蹊蹺了,老婆婆,其實你是郭香蘭的女乃媽吧?」燕兒面無表情的說著,嘴角間不禁閃過一些狡黠的笑意。老婆婆一愣,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姑娘,像是當初的事情都知道似的,一時慌了陣腳,不知道怎麼扯個謊才瞞得過去。
「姑娘,你說什麼,我听不懂——」
燕兒一愣,見她還不老實交代,就朝後老婆婆後頭的兩個小混混使了個眼色。老婆婆瞧見這眼色不對勁,正想轉身看看是什麼情況的時候,只見兩個小混混狠狠的摁住了老婆婆的肩膀,狠狠的將其制服跪在地上,其中一個小混混還拿出了一根煙斗,扔到了地上。老婆婆一驚,看著熟悉的煙斗,心頓時懸了起來。「這煙斗,你應該很清楚吧——雖然你好賭,但也勤快,在巷子里做些針線活。只可惜你供養的老爺子怕是只知道抽大煙吧?這大煙的錢,是你賭錢贏來的呢,還是郭香蘭救濟的呢?」
「你怎麼知道?」老婆婆驚慌的說著,皺巴巴的臉上盡是恐懼。
「我跟蹤了你三天,原來你從鄉下又回來的時候,路上遇見了一個單身漢,想著自己孤苦伶仃,沒個依靠,就和單身漢住在了一起。可你沒有想到的是,單身漢竟然會是個煙鬼,賴著你不放…我說女乃媽,你都年紀一把了,還這樣公開的偷人,不知道是你丟臉呢還是郭香蘭丟臉?」燕兒說這話的時候,十分的得意。老婆婆見老煙鬼的煙斗在這里,想著人怕是被控制住了,而她也早想離開煙鬼,過著自己的消遣日子,心里不禁又松弛了些,正有些得意的時候,卻沒想到燕兒一個眼色,使得她一張老臉頓時紅腫淤青。小混混下起手來,完全是不顧年長之分,只要拿到錢,做什麼都行,哪怕是殺人滅口。
「你到底要做什麼?」老婆婆齜牙咧嘴的嚷著。
「蘇梅的死到底是怎麼回事?」燕兒走過,蹲下,托著她的下巴,漠然的問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是不是得真的要用點刑才知道?」
「我只知道我替小姐跟蘇梅姑娘代了話,說是要報復蘇梅姑娘。」
「郭香蘭為什麼要報復蘇梅?」
「這我就不清楚了——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你趕緊讓他們放了我吧。」
「我勸你最好回鄉下去,蘇梅是被郭香蘭害死的,你要繼續留在這里,只會被連累…」說著,燕兒讓兩小混混松開了老婆婆,老婆婆一愣,看燕兒不像是在說笑,慌慌張張的,一松了懈,就忙著跑出了胡同。燕兒給兩個小混混一些錢之後,就得意的回去了蘇紅院。
而此時的三爺帶著白少塵已來到了蘇紅院。這讓姑娘們都很吃驚,想不到巷子被封了,三爺還會領著人過來光顧,還是俊秀的年輕男人,看著十分養眼。但仔細瞧瞧,兩人竟然還有些相似之處。
「三爺,您怎麼來了?」馬隊長見到三爺的時候有些意外。
「我過來看看,想知道有沒有什麼新的進展。」
「剛剛發現了一些來路不明的塵土,已經讓人帶回去著手調查了。」
「柳如煙呢?」
「柳老板回來後就一直沒有出來——」
三爺一愣,找來一個姑娘,說是給如煙捎個話,他在中庭等她。而此時的如煙正關在閣樓里,跪在王惜君的靈位跟前,一直閉著眼楮,沉默著呼吸。就在整個閣樓十分寂靜的時候,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突然「咚咚」的回響在耳畔。如煙一愣,睜開眼楮,神色很不好看。她起身,走到門邊,問道︰「怎麼了?馬隊長要審問我不成?」
「三爺來了,在中庭等你。」
「三爺——?」如煙一驚,三爺不是在白府照顧青衣嗎,怎麼會突然來這里找她?難道是青衣出事了?她一愣,緊張的忙開門朝中庭奔去。三爺見到如煙的時候,還以為她從老遠的地方跑來,氣喘吁吁的。「柳老板這是怎麼了?」
「是不是青衣有什麼情況?」如煙問道,心里只惦記著青衣的安危。
「青衣沒事,她挺好的——但有一件事情,怕需要你做好心理準備。」突然,三爺這樣說著,令如煙一驚,她的心開始懸起來,有些慌,有些不安。三爺看了看白少塵,只見白少塵走過來,輕聲說道︰「青衣怕是受到刺激,她醒來的時候忘記了以前所有的人和事…醫學上稱之失憶癥。」
「失憶癥?什麼意思,我听不懂。」如煙頓覺困惑,詫異的看著他們,完全不知道是什麼情況。白少塵嘆了嘆,繼續說道︰「青衣應該是在用刑的時候,受了莫大的刺激,導致神經末受損,對以前發生的事情產生了遺忘。」
「你的意思是——她不記得了所有的人?」如煙試探的問著,依舊是不相信。但看白少塵點頭的模樣不像是在開玩笑,也沒必要開這樣的玩笑。如煙頓時慌了,神色不安︰「我想去看看青衣——青衣不會連我都不記得的…」說著,就失魂落魄的往白府跑去。白少塵看著不對勁,本想追過去的時候,三爺攔住了他,說道︰「一個女人家的不會出什麼事情。對了,蘇州班子走了沒?」
「本來是要走的,但我給留下了。」
「為什麼?」三爺一愣,錯愕的看著他。
白少塵沒有回答,選擇了沉默。——他不可能說青衣出事那天,他無意听見萬麗君和柳如煙一些對話。不知知否同情于柳如煙,他留下了蘇州班子,說是待青衣醒來之後,唱完一出戲,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