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香蘭怯怯回去了蘇紅院後,高應天也早就走了。只是,柳如煙卻不想再留她了。所以,當郭香蘭回去的時候,姑娘們都堵在了門口,個個趾氣高揚,一副好大的架子。
「你們這是要做什麼?」
「給,這是你的賣身契,如煙姐說了,不要你贖金,但蘇紅院也沒啥能給你的。」秦歌拿著一個小盒子,遞到郭香蘭跟前,目中無人的說道。郭香蘭一愣,完全是沒反應過來,她接過盒子,打開一看果真是當初郭福才賣掉她的那張賣身契。「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很明確,往後你自由了。」
「柳如煙呢?我要見她——」香蘭頓時生氣,扯著嗓門喊道。
「你別喊了。如煙姐不會見你的,你拿著賣身契還是走吧。蘇紅院可實在得罪不起你。人家李公子帶著軍閥把你請走了,這不明擺著往後你就是少女乃女乃的日子了。如煙姐,怕窯姐的頭餃壞了你的身份,所以,趁早就讓我在這兒候著你。」秦歌說著,心里有些羨慕,但更多的還是想看著郭香蘭的丑態。任誰都清楚,李翰宇是怎麼都不會娶郭香蘭過門的。
「無端就讓我離開蘇紅院,那是不可能的,我要見柳如煙,如果她還想跟青衣如同姐妹的話——」郭香蘭生氣的吼著,不禁搬出了青衣來。坐在里頭沉默不語的如煙一听到青衣二字,頓時一愣。起身走過去,面無表情的說道︰「你在青衣跟前說了什麼,我很清楚。既然你這麼想離開蘇紅院,如今我如你願,怎麼又不願意離開了?」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要離開這里了?」郭香蘭說得十分難堪。她的確想離開這里,只是如今,郭福才沒死,她即便是離開了,也沒地方可去。「李公子帶你走,難道不是帶你回府嗎?」如煙輕笑著,心里萬般嘲弄。自然平日里,不喜歡她的姑娘們听了心里也是得意極了。「柳如煙,這賣身契我收下了,但我不會離開蘇紅院的。當然,我也不會一直賴在這里,遲早有一天,我會風光回去郭家大院的。」郭香蘭說著,氣勢相當厲害,听得旁人一愣一愣的。如煙更是覺得好笑,她湊過臉去,在她的耳旁輕聲說道︰「你覺得,你能回到郭家大院嗎?別忘了,蘇梅的死,可不是死無對證啊。」
郭香蘭一驚,詫異的看著如煙,頓時臉色突變。
「你…」
「我勸你還是離開這里吧。」
「如果我離開這里,那我只能住進白府了。青衣可是三番兩次讓我過去陪她呢。這倒好,我一直怕你會有什麼閑話。如今,正是如了我的願…」說著,郭香蘭起身正準備往廂房收拾收拾衣物的時候,如煙頓覺不妙,攔住了她,說道︰「你對青衣…仍是沒有放棄?」
「郭福才一天不死,我只能利用青衣借三爺的手殺了他。」
「你這個計謀都規劃多久了…郭福才仍是活得好好的。我勸你還是趁早放棄了吧。」如煙怒斥著,生怕郭香蘭會做出什麼厲害的行為來。卻不曉得,郭香蘭的野心並不只是在復仇上面這麼簡單。否則,以她的心思和伎倆,還治不了一個貪財的郭福才。
「就算是放棄,我也得先去白府住上兩天——」郭香蘭說著,完全是沒有理會如煙的心思。當然,如煙心里也是清楚。想不到,一個李青衣,竟然會這樣扣著她的心弦。但無奈,她只好再留下郭香蘭在身邊,唯有這樣才能盯得住的她的一舉一動。只是,人心難測,郭香蘭到底想怎樣,也絕不是她說出來的這樣簡單。
高應天去蘇紅院鬧事的情況傳到了三爺的耳里,三爺听了,覺得可笑。但轉念一想,高應天的性子實在是太反常,一個忠厚老實的生意人,什麼時候變得這般驕橫?三爺微覺事有蹊蹺,但也沒太放在心上。畢竟,最近他可是撈到了大麻煩。青衣的嫌疑是洗清了,但馬隊長和顧博雲竟然把殺人凶手的頭餃推在了他的身上去。三爺雖說不在意,但顧博雲三番兩次的來府上查案審問,使得白家的生活變得不順當,三爺自然是不高興。偏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白靜怡竟然哭著鬧著死活要嫁給高家去。這事情已經不是一回兩回了,偏偏又撞在了刀子口上去。
這不,白靜怡又開始在府上鬧,說什麼也要讓三爺去高家提親。如此無厘頭的事情,三爺自然不肯,他與高應天之間的恩怨早不是一天兩天了,兩家聯姻更是堪若登天。
「靜怡,你別瘋了,天賜是不會娶你的。」白少塵無奈的說道,眼睜睜的看著靜怡要死要活的。「他心里只有李青衣,根本就沒有你。」
「如果爹娶了李青衣,天賜就會死心的。」靜怡說著,恨不得明天就過去高家做二少女乃女乃。白少塵一驚,想不到靜怡為了嫁給天賜,連這樣的話都說得出來。不過,以三爺的性子,娶青衣過門大有可能。「靜怡,感情的事情是強求不得的。你硬是這樣鬧,爹怎麼也不會同意的。等過了年,你隨我回上海吧。」白靜怡一愣,摔了桌子上的茶杯,生氣的說道︰「爹一天不同意,我就一直鬧下去。」
「就算爹同意了,那也得高家同意啊。難道你忘了,你上次喬裝成下人混去高家,結果被高應天罵得那樣難听,你覺得你能進得了高家的大門嗎?」白少塵見靜怡死性不改,一心偏執,恨不得一巴掌打醒她。只是這話一說,白靜怡倒是沉默了。然而就在這時,三爺跟著張世才來到了廂房外。見屋子里花瓶茶杯碎得一地,頓時怒火沖天。
「放肆,你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啊?」三爺一進了屋子,怒斥道。
白靜怡一愣,被這一句話訓得頓時淚眼婆娑。「爹,你就成全了我吧。」
「我白三爺竟然養了你這麼一個賤胚子?人家不要你,你還死活要跟過去?」三爺氣得不行,一巴掌甩了過去。白少塵一怔,就連張世才都吃了一驚。「從今往後,你若敢踏出白家一步,我就打斷了你的腿。張世才——」
「老爺——」
「給我把小姐鎖在屋子里,門窗都要上鎖。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能放她出去——」說著,三爺憤恨的轉身離去。白靜怡听了心里一慌,看了白少塵一眼,只是白少塵也沒轍,轉身跟著出去了。
「哥,大哥——?」
「小姐,對不住了。老爺的吩咐,我不敢不從。您別為難我…」張世才怯怯的說著。
「你敢鎖住我——?」靜怡怒吼著,但看著張世才的架勢,靜怡有些含糊。「小姐,對不住了。來人,給我上鎖——」一聲呵下,下人們硬是將白靜怡推了進去,沒一會兒的功夫,就把門窗給鎖死了。可想而知,白靜怡是又急又氣,亂蹦亂跳,幾乎是撕毀了木格子窗上的窗花。「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張世才,你這個狗奴才,你敢鎖我,小心我出去要了你的狗命——」
「張管家,這萬一哪天小姐出來了,真拿我們出氣怎麼辦?」下人們心里都感到哆嗦,誰不曉得白家二小姐的脾氣。只是張世才並不在意,他冷冷的笑了笑,說道︰「過兩天,老爺就會跟高家提親的,到時候,小姐出來了,高興得沒準兒發你們幾個紅雞蛋呢。」
下人們一愣,怯怯問道︰「張管家,這您都能猜到?老爺剛剛發那樣大的脾氣…」
「老爺的心思,你們是不知道的。但我…還是能猜到一二的。」
「不大可能呀——」
「好了,這事情就此打住。你們下去干活吧。」
張世才說著,轉身灰溜溜的往柴房去了。
白少塵跟著三爺來到了前廳,正想勸說兩句的,但沒想到三爺一到了前廳,就一袖子揮甩了桌上所有的茶幾。白少塵一驚,這脾氣跟靜怡實在是一個模子出來的。「靜怡,怎麼就那麼迷戀高家那小子?你說,有什麼辦法可以斷了她的念頭?」
「如果天賜娶了青衣姑娘的話,靜怡的念頭就不得不打消了。」
「荒唐——青衣是該他高天賜娶的嗎?」三爺怒吼道,眼神冷冽的瞪著白少塵說道。
「那靜怡的念頭是沒辦法消得了。」白少塵繼續說著,語調不快不慢,沉著氣候,但心里卻復雜得像是幾十個壇子不同氣味混淆在一起。「難道就沒別的辦法了嗎?這不是造孽嗎?」三爺憤怒至極,頓時沒了轍。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時候,顧博雲帶著馬隊長又來了府上。
「三爺…案子有了新情況,還需要三爺配合配合——」顧博雲不知道白府發生了什麼事情,一來到府上,就挑釁了一句。白少塵一愣,瞧著顧博雲囂張的樣子,這不明擺著是要討三爺的火氣嗎?「馬隊長,怎麼今天又來了呢?」白少塵走到馬隊長跟前,小聲的問道。馬隊長也無奈,顧老爺子看重這個案子,只要發現有可疑現象,都不能錯過。只是,作為手下,他也不得不听顧博雲的安排。「我也沒辦法,為了破這個案子,都抓了不少無辜的人了。」
「今兒來,我怕你們…哎,你還是少說話的好。」白少塵嘆了嘆,轉身走到一邊。
「三爺,這案子一拖再拖,我實在是拖不下去了。杜大成平日里與人結怨最深的就是你了,死前見最後見到的人也只有你。三爺,如果,這事情真與你有關的話,還請三爺別讓我為難啊。」顧博雲說著,很是驕傲,完全沒有把三爺放在眼里。或許是顧老爺子給了他的膽量,但顧博雲本身就對三爺充滿了意見。如今,逮到了三爺的辮子,他又豈能放過呢?
「顧探長,倘若你有證據的話,就直接把我抓去得了。別沒事有事就上這里串門來?難道警局就一點兒事情都沒有?光是一件無頭尸案這破事兒就鬧得你顧探長親自上門不厭其煩?」三爺說著,語氣客氣得很,但骨子里,早想把顧博雲給干掉了。只是礙于顧老爺子的情面,但偏偏顧老爺子又心思頗深,一心惦記著顧博雲有所成就。如今,三爺幾番阻擋,似乎有意為之。顧老爺子心中不平,便想借著軍閥之手挫挫他的銳氣。但又哪里曉得,三爺竟是什麼都能知道。
「三爺,我是看在你和我爹的份上,我沒有請你去警局一趟。但案子實在蹊蹺,三爺您的嫌疑實在是大,我不得不天天來府上煩擾你啊。」
「有證據就直接來抓人,沒證據就別來我這里撒野?你以為白府是善堂啊,說來就走,說走就走?你一個探長的,如果沒能力破案,就別拿雞毛當令箭。」三爺說著,態度開始惡劣,語氣也厲害起來。听得顧博雲滿臉通紅,想著就事情與三爺無關,他也不能就此輕饒了他。「三爺,您瞧您,這話得可真是嚴重了。若不是人心惶惶的,我哪里敢來府上打攪呢?這不是有了新情況,想來跟三爺證明證明,對吧?萬一事情不是這樣的,誤會了三爺,這不給自個兒搬了塊石頭砸腳嗎?」顧博雲雖說是氣,但客氣話還是講得一套一套的。再怎麼說,他這個探長的身份,也是三爺花錢買來的。
「說吧,又有什麼新情況?」三爺說著,語氣也明顯好了起來,畢竟也是看在他老爹的臉上。
「杜大成生前,是不是給軍閥頭子張海波送去了一個女人解悶了?這事情,也分到了三爺您的頭上去。您是不是換了杜大成本送去的姑娘,害得他被張海波狠狠的數落了一頓,還繳了不少軍糧。」說話的,正是馬隊長。顧博雲雖說是前來審問的,但問話這事情還是由馬隊長來執行的。而顧博雲則是站在一旁,心有得意的听著下文。
「是有這回事兒。但軍閥有沒有懲罰杜大成,我就不清楚了。」
「事後,杜大成是不是與您府上的老管家暗中勾結?」
三爺一愣,這事情顧博雲都能查到?他頓了頓,家丑外揚,點了點頭。
「只是勾結不成,事情敗露,杜大成為報私仇,是不是與您的二姨太秦香香有所來往?」馬隊長問話的時候,用詞都很謹慎,生怕一不小心就惹了三爺。只是當他問出這樣的話來的時候,就已經惹了三爺了。三爺錯愕的盯著馬隊長,眼珠子都快冒出來了。馬隊長一驚,不敢再問下去,便看了看顧博雲。只是顧博雲倒不理會這些,皺了皺眉頭,示意馬隊長繼續問下去。
「請三爺您配合——」馬隊長小心的說著,聲色差點低到了褲襠里去。
「是的——」
「三爺,是不是因為這事情曾揚言說要干掉杜大成?」
「是的——」
「所以,三爺就派老虎殺了杜大成?」
頓時,三爺一愣,驚詫的看著馬隊長,問道︰「你剛剛說什麼?我派老虎殺了杜大成?」顧博雲听三爺的語氣又開始不對了起來,忙是站出來,說道︰「三爺您別誤會,我們這也只是按程序來辦的。之所以這樣說,也是因為有人看見了——」
「誰?」三爺別過臉,又盯著顧博雲,沉著一張老皮,所幸不久前還吃了幾顆蜜棗,否則就拉遢下來,跟個肉皮似的。顧博雲一愣,頓了頓,深深的吸了口氣。說道︰「為了確保證人的安全,我們不能說出來,希望三爺能夠體諒——」
「你的意思就已經斷案了是嗎?」三爺問著,絲毫沒有畏懼之感。顧博雲又頓了頓,突然笑了起來,說道︰「如果三爺沒有派老虎去暗殺杜大成的話,那麼這案子我們還會繼續查下去的。只是,奇怪的是,杜大成出事之後,就沒人再見過老虎。這事情…還望三爺能解釋解釋——」三爺一愣,就連白少塵都覺得意外,這事情明顯是有人在背後要戳黑白府了。「老虎在我白府好好的,難道顧探長還以為我能殺了他不成?」
「為了給三爺您一個清白,我們必須要帶走老虎——」顧博雲說著,而帶走老虎正是他今天來的目的。只是三爺又怎會輕易就讓他們帶走老虎,萬一有人從中作梗,本沒個事情卻鬧出個大風波來,這讓三爺更是不好收拾。「老虎,怕是帶不走了。前兩天,就回去了一趟鄉下,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呢。」三爺說著,語氣就跟真的一樣。馬隊長心里盡管是不相信,但也不能直接戳破。只有顧博雲才能說這樣的話,因此當三爺撒了個謊後,顧博雲就笑了起來。說道︰「三爺,您說話我一向都是信的。只是,這事情…還希望三爺不能為難我。」
「你的意思是,我在說謊了?」
「不,不,不,三爺我沒這個意思。如果,老虎正去鄉下了,還勞煩三爺等他回來的時候,捎個人去警局說一聲。」說著,顧博雲轉身準備離開。就在這個時候,張世才竟然鬼使神差的跑了出來,氣喘吁吁的說道︰「老爺,不好了,老管家因為幾天不吃不喝,暈倒了。」
三爺一驚,顧博雲更是覺得意外,他笑了笑,轉身看著三爺,說道︰「三爺,我看吶,您也別護著下人了。還是交給我們警方來處理吧——倘若真沒此事,我們不會為難老管家的。當然,就算真的有此事,我也會看在三爺的面上,不會亂來的。」三爺听著,這下可是瞞不住的,只好讓顧博雲把人給帶走了。
「我說過多少次,柴房沒我的吩咐,誰也不許去。到底是誰給你這個權利,讓你去的?」突然,三爺跟吃了炸藥似的,狠狠的怒罵著張世才。張世才一驚,兩腿一抖,忙是跪了下來,說道︰「老爺,我…這都是…這都是看著柴房的下人跑來跟我講的,我怕真鬧出人命來,迫不得已才去看了一眼。」張世才這話說得不假,的確是有這麼一回事情。可三爺不是個糊涂人,他知道這里頭有不對勁的地方。只是一時間,他還不能理出來——只是白少塵看得怕是有些理據。
從張世才維護老虎開始,白少塵就覺得有些不合情理地方,尤其是秦香香和杜大成苟且這一塊。只是三爺信了,他也不好插嘴說什麼話。這畢竟,是他老爹的事情,做兒子還沒資格插手這紅杏出牆的玩意兒來。只是如今,無頭尸案查到了他老爹的頭上去,白少塵是不可能袖手旁觀的。
「爹,這事情您別全怪張管家,他也只是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好了,張管家,起來忙活去吧。」
「是,少爺——」
張世才怯怯的離開之後,白少塵便自己的想法一一說了出來。三爺一驚,說道︰「這是真的?」
「我暗中查了很久,我不敢保證這事情就是真的,但我相信,這事情絕對不是表面的簡單——」
「那怎麼辦?」
「我擔心老虎會被受刑,到時候會把矛頭全指向你。」
「沒有證據,顧博雲不會對我怎麼樣。」
「我怕的是,有人會在背後以假亂真。」
「爹,我覺得你不能再不管這案子了——」
「我答應過顧老爺子不插手這事的——」
「可你不插手,真凶就會要了爹你的命啊——」
「這事情…我得想想——」三爺說著,心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