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青衣 第83章 夕顏難產險丟命

作者 ︰ 蘇丹卿

()柳如煙得知高天賜結婚的事情,就忙趕去白府探望青衣。自從萬麗君不辭而別之後,她內心所牽掛的也就是一如既往的青衣了。只是她慌慌忙忙趕過去,卻忽略了青衣對高天賜是完全沒有不舍和存在的。只是自從高天賜在婚禮當天,趕去白府見青衣一面的時候,青衣的腦袋深受刺激,一下子出現了許多似曾相識又陌生的畫面。

一個七八歲的女孩在雨中被賣去青樓的掠影,一個少女在青樓生活的縮影,一個女子在白府唱戲的倩影,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的不明情愫的蹤影…

青衣不知道她腦海里出現這些影子到底是誰,從高天賜成婚以後,她就整整昏迷了兩天兩夜。三爺處理完白靜怡在高家的身份地位後,就一心系著青衣。柳如煙趕去白府這一天,正好是青衣昏迷的第三天早上。

柳如煙一進白府,就听下人說青衣昏迷不醒,嚇得臉色都白了,忙是一路小跑過去。

但偏偏,今天又是白靜怡回門的日子。

「青衣,青衣?」柳如煙沖進屋子的時候,三爺正好陪著邊上,一宿沒睡。一大清早,白家大院的門剛開,柳如煙就奔了進來,各房姨太太們都還睡著呢,也就下人們都起了來。三爺見到柳如煙的時候,愣了一愣。問道︰「你怎麼來了?」

「我來是瞧青衣的…她怎麼樣了?」

「突然就昏迷了,大夫也看了,說是受了強烈的刺激。可事發情況沒人知道——」三爺說這話的時候,心里其實挺難受的。那天他正好去高家吃喜酒了,盡管白少塵沒陪著去,但事後他也問了白少塵,白少塵不敢把高天賜來府上找青衣的事情說出來,只好硬著頭皮扯了個謊。三爺沒懷疑,也不會想到,只是青衣突然昏迷,一睡就到了第三天早上,他心里實在是急。

「三爺,我求你,讓我把青衣帶回蘇紅院吧——」突然,柳如煙跪了下來。

「那是個什麼地方,青衣能待嗎?」三爺憤怒的回拒道。

「白府家大勢大,的確是人人都想待的地方。可是,青衣在白府,一直…一直都病著傷著。既然無頭尸案與青衣無關,三爺也無需再護著呢。就讓我把她帶回蘇紅院吧。」

「難道你想讓她繼續過這種下等卑賤的生活?繼續過著讓人玩著罵著的婊子生活?」

「我無能,自知接下了蘇紅院,就一直沒過著正常女人的生活。但是,當初我若不是收留了青衣,她早就餓死在街頭。而害得青衣被賣進青樓,還是三爺你所為啊——」柳如煙說得愈發厲害。三爺听得糊涂,但更是憤怒,氣得一巴掌甩了過去。如煙一愣,不敢反抗,連捂著都不敢捂一下。

「你胡扯什麼?」

「李大寶…三爺應該還沒有忘吧?」

三爺一怔,有些困惑。「李大寶?」

「就是十年前被你暴租暴稅被逼的走投無路只能賣女兒養家糊口的李大寶!」

「什麼?」三爺吃了一驚,這事情後來他讓老虎調查過,知道李青衣就是李大寶的女兒,但他沒有多想,甚至是沒有放在心上。日子久了,他也就忘了,但今天柳如煙竟又提起,這使得他這次想忘都怕是忘不了。「如果青衣知道了這件事情,她是不會原諒的。」

「你想威脅我?」

「我不敢威脅你。三爺的勢力有多厲害,我心里還是清楚的,否則惜君又怎會被你逼得投井自殺?」柳如煙繼續說著,這似乎是在翻舊賬,但她心里十分痛苦。「夠了,我不想看見你,也不會讓你帶走青衣的。你回去吧——好好的經營你的蘇紅院。」突然,三爺漠然的說著,轉身又看著昏迷的青衣,不再說一句話。「青衣不能在這里待著,青衣不能在這里待著…」柳如煙痛苦的叫囂道,但三爺仍是不理會,直到張世才听到聲音,忙是趕來,見三爺臉色難看,便知道了意思,將柳如煙給趕出了白府。

如煙失魂落魄的回去了蘇紅院,但她早無心思打理蘇紅院的生意,若不是怕姑娘們往後沒了生計,否則她早就想關了蘇紅院,離開北京。郭香蘭瞧她失落的樣子,心里是高興的,但沒有過去數落兩句,畢竟此時的她算是寄人籬下了。

「老板娘的氣色是越來越差了。」幾個姑娘們趁著生意淡薄,沒事就喜歡圍著一張桌子打打麻將。「是啊,自從青衣進了白府,改了名兒,就再也回來了。中間又發生那麼多事情,老板娘把青衣就當作親妹妹似的,看著自個兒的妹妹這樣遭罪,她當然不好過了。」秦歌說著,模了一張牌,又打出去了一張。「對了,秦歌,听說你和警局的顧署長有過一段啊?」

「哪個顧署長?」秦歌一怔。

「就是那個顧博雲啊。上次馬隊長來蘇紅院查案子的時候,不是審問了我們很久嗎?其中,他就提到了你和顧博雲的事情。」

「就是啊,來,說說唄。你以前在顧家大院兒唱過戲?」

「什麼跟什麼啊?就是見過面而已,哪里有什麼好說的啊。」秦歌說著,心里心虛極了。

「真是小氣啊。不過,我們心里其實羨慕的都還只是花湘語。來了沒多久,就讓軍閥頭子給瞧上了,接著竟然娶回家了。這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啊。」

「得了吧。軍閥的女人就有那麼好做的啊?花湘語在將軍府沒準兒過著的日子都不如我們呢。」秦歌說著,突然驚呼起來「︰啊…我胡牌了——」

「不是吧?今兒你手氣可真好。」

「給錢,給錢,給錢——」

姑娘們說著樂著,郭香蘭待在一邊兒,啃著瓜子喝著茶水,心里對花湘語卻是沒有半點羨慕。

而這湘語的生活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其實她自己心里是最清楚的。張海波帶著林婉兒回去城里之後,就留下了她和李副官待在李家。李翰宇辦完了李老太太的喪事之後,夕顏就要臨盆了。只是李翰宇恨夕顏,也恨花湘語,更是恨夕顏肚子里的孩子。但李二爺不是這麼想的,他相信夕顏肚里的孩子是他李家的香火。因此,就在夕顏臨盆的三天前,就找來了兩個產婆做準備。而夕顏一直睡躺在床上,吃喝都是丫鬟伺候著的。

「想不到,還沒過年呢,這孩子就要出世了。真是羨慕啊。」湘語坐在床邊,感慨的說著,心里不禁想起了小紅來。而一個做過母親的女人,和一個即將做母親的女人,此時兩人的交流是十分親近著的。而夕顏的小姐脾氣,更是收斂了不少。

「听我娘說,她懷我的時候,我爹很高興,雖然不是個兒子,但爹很喜歡。我不知道,翰宇會不會喜歡這個孩子?」夕顏模著自己的肚子,甜蜜的說著。湘語一愣,心里酸酸的,笑了笑,說道︰「留在你身邊應該是你娘才對,但你爹把我給留下了。我不知道他是作何安排,但能看著你平安生下孩子,我心里挺高興的。每個要當母親的女人,都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女人,不管她曾經有多少無可奈何的過錯,但在有了孩子之後,都是善良的。」

「十七姨娘,謝謝你——」突然,夕顏對著她喊了一句十七姨娘。花湘語一驚,有些錯愕,但同時心里更覺得是內疚,為了復仇,她利用了她,逼死了李老太太。如果當夕顏知道一切真相的話,或許再也不會跟她說這樣的話了。也許,在湘語心里,她就不曾想過。「想過給孩子取個什麼名字嗎?」「我喜歡女孩兒,但大家都說我懷著的是男孩兒。但不管是女孩兒還是男孩兒,我都要取一個叫」斕兮」的名字。十七姨娘,你覺得斕兮好听嗎?」

「蘭花的蘭,溪水的溪嗎?」湘語吃了一驚

「不是,斕裙裾之爍爍兮。」

「好深奧,我不懂。」湘語說著,笑了笑,她的確不懂。但其實,曾去世的女兒小紅本不叫小紅,她給她也取了個文雅的名字,叫做蘭溪。只是李老太太堅持就叫小紅,她也只好將這個名字埋在了心底。卻沒想,夕顏想著的名字竟會是「斕兮」,雖說不同于「蘭溪」,但讀音相仿,這令湘語開始疼惜夕顏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不過,斕兮是個好名字,真好听。」

「我想了很久呢。十七姨娘,我爹雖然有很多孩子,但女兒很少,曾經有個妹妹,但後來夭折了。你給我爹生個女兒吧。」夕顏笑著說道,這話是發自內心的。但讓林婉兒听去,必是氣得吐血。花湘語听了也是吃了一驚,她沒有說話,只是笑著點了點頭,但她心里清楚,她的身子已經是生不出孩子來了,而她這輩子也不會再當母親了。

兩個人在屋子里的交談雖然不多,但彼此的心,都是敞著的。

李翰宇躲在窗口,听著兩人的對話,他心里突然掀起一股惡心的憤恨來。他轉身,憤怒離去。

「好了,你好好休息吧,過兩天可就要吃苦頭了。」說著,湘語起身,神色有些黯然的離開了屋子。她想等夕顏平安生下孩子後,就跟李副官回去城里,安穩的當將軍府的十七姨太太。而李家,死了一個李老太太,就以足夠。盡管說,對李翰宇她曾想千刀萬剮,但為了夕顏肚子里的斕兮,她只能退出復仇的計劃。

很快,夕顏臨盆的那天來了。

「快,快,再端一盆水來,快去,要溫水,要溫水…」

「少女乃女乃,加把勁,加把勁啊…」

屋子里,兩個產婆正在接生,府上的丫鬟們都被派了過來,就連在廚房打雜的女佣人都要過來幫忙。屋子里來來去去,門檻都要被踏破了。夕顏已經痛叫了一個時辰了,還是沒見孩子出來。

「怎麼樣了?」李二爺見一個產婆滿手鮮血的跑了出來,忙是過去,攔住問道。產婆一愣,臉色十分緊張,說道︰「還沒有動靜,少女乃女乃或許是承受不了這分娩的痛苦,但我們會努力的。」

「這可是我們李家唯一繼承香火的孩子,你們一定要給我保住啊。」李二爺緊張的說著,整顆心都懸了起來。想著當初的小紅的死,他心里就一直覺得對不住自己的哥哥。如今李老太太也走了,他怎麼也要保住李家的香脈。湘語也待在屋外候著,听到產婆說得話,她一驚,都過去一個時辰了,竟然還沒有動靜,難不成是難產?湘語不敢瞎想,更不說,只能靜靜的等著。但她痛心的是,夕顏生孩子,李翰宇竟然不知道在哪里?這跟她當初分娩的時候的情節一模一樣。

產婆出去後,又帶著一個年邁的,算是退休的產婆趕了進去。

「怎麼樣?看到頭了沒?」

「怕是胎盤不穩啊…這孩子不是頭朝下的。」一個產婆驚慌說道。

「什麼?」

「這是難產啊——」退休的產婆雙腿一抖,驚呼了一句。另兩個產婆听了,頓時一愣,急促的問道︰「那怎麼辦?這樣下去,大人孩子都有危險啊。這孩子怕是生不下來呀?」

「老大姐,你經驗豐富,快想想辦法啊。」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凡是頭朝下的女人,都難產死的。」退休的產婆懸著心說道,她轉身匆匆忙忙跑出了屋子,生怕是惹了什麼事情,非得月兌身不可。剩下的兩個產婆不知道怎麼辦,看著夕顏躺在床上叫得痛徹心扉,曲張著兩條腿,流了不少血來,但就是不見孩子出來。

「我听說這女人可是軍閥頭子的女兒啊,不能有半點閃失。」

「那怎麼辦?如果是個死胎,還有些辦法。但是個活的,就難產了啊。」

「要大人就不能要孩子了。」

兩個產婆惶恐的商議著,握著的手心都出了汗。丫鬟們還是不斷的進進出出,端水換水。

就在這時…

「不好了,少女乃女乃昏過去了。」陪嫁丫鬟驚呼道。

「掐人中,快掐人中。」產婆慌了,另一個產婆覺得不對勁,忙是沖出去,抓著李二爺,神色慌亂的說道︰「李二爺,少女乃女乃怕是不行了。不對,是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孩子頭朝下,生不下來啊。」李二爺一驚,頓時臉色大變,怒吼道︰「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孩子和大人都要保住,否則我就去巡捕房告發你們殘害人命。」

「我…這…李二爺…」

「快去——」李二爺繼續吼著,心里一開始就七上八下的,如今更是沒了頭緒。「難道這是報應?難道這是我李家得到的報應?」他痛苦的仰天問著,隨後都走到湘語跟前,抓著她的雙肩,就像是得了失心瘋一樣。「這是不是報應?因為大嫂害死你的孩子,因為你被趕出了李家,又被翰宇百般折磨,所以這是我李家應得的報應?是不是?」

「李二爺,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夕顏難產,唯一能補救就是趕緊送去醫院,洋人醫生會救得了她和孩子的。」湘語說著,盡管很緊張,但她不想看著斕兮沒出生就死去,也不想毀了夕顏當母親的憧憬。「對,對,——」李二爺听了,頓時醒悟,忙是備車,又去書房給醫院打去了急救電話。

張海波和林婉兒得知夕顏難產被送去醫院分娩的時候,像是吃了炸彈一樣,忙趕去醫院去。

也就在這個時候,李翰宇也去了醫院。

夕顏終于安穩的生下了孩子,是個男孩,叫做斕兮。

「夕顏,你受苦了。」林婉兒握著女兒的手,心疼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夕顏為生下這個孩子,的確是吃了許多苦,連命都差點搭了上去。「若不是十七夫人提議到去醫院,我們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李二爺說著,看著張海波懷里抱著的孩子,他心里樂壞了。只是林婉兒听了有些困惑,頓時起了臉色,問道︰「李二爺這是怎麼回事?夕顏一臨盆,自然是要去醫院生,為什麼要留在家里,找幾個產婆就行了?」

「夫人我我…」

「好了,都沒事了不就好了?」張海波不耐煩的說了一句。看著自己的外孫長得這樣好看,他這做外公的,心里也高興。李翰宇在一旁看著,手都握成拳頭,突然,他走過笑了,說道︰「爹,能讓我抱抱嗎?」張海波一愣,抬眼瞅了他一眼,說道︰「雖然你不成器,但好歹也是斕兮的爹,以後好好的照顧她們母子倆。」說罷,就把孩子遞到了李翰宇的手上去。李翰宇抱著孩子,瞧著他白白女敕女敕,表面上的高興著的,心里竟恨不得一手掐死了他。

「翰宇,我們的孩子叫做斕兮,好听嗎?」躺在床上的夕顏微弱的說道。

李翰宇點了點頭,沒說話。

「湘語,這多虧了你。」張海波握著花湘語的手,感激的說道。

「哼,這是她應該做的,老爺你沒必要這麼謝她。」林婉兒說著,十分不甘。

「娘,你別這麼說,十七姨娘對我挺好的。」

「夕顏,你是生孩子不是發燒,你喊她十七姨娘?」林婉兒吃了一驚。

「夕顏說得沒錯,你做母親怎麼就一點度量都沒有呢?」張海波說著,對湘語更是寵愛了。李翰宇听著這幾個人話,他頓覺惡心,更像是個局外人。他將孩子抱給了李二爺,說道︰「爹,娘,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夕顏剛剛生完孩子,有什麼事情比這還重要的?」突然,張海波轉身吼了他一句。

「爹,不要對翰宇這樣凶啊?或許他真的是有什麼事情呢。」夕顏說著,盡管不解。

「對不起——」說著,李翰宇低著腦袋,走出了病房。

而在夕顏難產的時候,他跑去了蘇紅院,跑去找了郭香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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