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回去蘇紅院後,便以嫣兒的身份在樓閣上開唱而來。(鳳舞文學網)雖說蘇紅院最近禍事不斷,但一听說李青衣上台獻唱,這是吸引了鎮上大大小小的老爺們兒都紛紛趕去蘇紅院,爭個搶個位置,誰都在坐在最前排,一睹芳容。只是青衣每次出場的時候,樓台前後都安插著軍閥的人,就連軍閥里的人都少不了三爺買通的眼線。使得大老爺兒們砸了錢,都不敢坐在台前的皇帝老兒的寶座。
這不,李青衣出台的第四天,三爺領著下人就坐在了這寶座之上,瞧著台上之人,他心里既是高興,又是不高興,听著旁人叫好的鼓掌和吆喝聲,他總覺得自己的腦門上頂著一壇醋。
「想不到青衣姑娘一回來,這蘇紅院的生意勝是從前啊。」張世才不禁感慨,漏嘴說了這麼一句來。三爺一愣,瞪了他一眼,盡管沒說什麼,但心里卻是不舒服。偏偏,張海波都安排了軍閥進來,使得他總不能單獨與青衣相見。
「這張海波是跟我杠上了呀?」
「老爺,您別生氣。若是想打發了這張海波的鬼心思,您盡管娶了青衣姑娘就是。」
「只可惜她的心…不在我這!」突然,三爺嘆了嘆,看著青衣猶抱琵琶的模樣,他既是心疼又是無奈。「老爺,得了她的人還怕得不了她的心?」張世才獻計說著,完全是不懂得三爺的心思。只是這樣的法子,三爺不是沒想過,但倘若真做了,他又于心不忍。如此情感,也只有那死去的王惜君才能令他這般糾結。如今一個李青衣也使得他害上此等病,怕是…他白三爺真的心動了。
「你幫我查一件事情。張海波是如何知道李大寶這人來著的?」
「是!」張世才默默點頭,轉身就出了蘇紅院。三爺橫著張臉,瞅著樓台前後的那些人模鬼樣的軍閥小卒,心里不禁又掀起一陣怒潮。
「想不到這個李青衣一回來,就把男人們的心都掏回來了。」
「秦歌姐姐,這話怎麼說呀?」
「平日里,誰還敢進蘇紅院啊,就連那的郭福才也都是點個姑娘帶回府上罷了,完了再派人送回來。你瞧,李青衣一回來,別說郭福才了,就連膽小的鼠輩都統統往蘇紅院鑽了。」
「只怪她長得太漂亮了。軍閥的頭子都派了人來保護她,哎,真不明白為什麼別人有這好命,我們就沒有呢?」
幾個姑娘湊合著清倌兒在閣樓上一邊瞧著樓台前後人來人往,一邊議論紛紛。只是令秦歌不解的是,為何李翰宇好些日子不來蘇紅院了,難道說郭香蘭一走,他就不再來了嗎?秦歌心里略有不服,想著往日對著高天賜一番情長,可奈何高天賜自從娶了老婆,死了燕兒之後,就沒再來蘇紅院。如今,郭香蘭被趕走了,李翰宇也不來了,恍如凡是她瞧上的男人,都是別人的男人。但秦歌並無香蘭的心思,哪里會想到什麼辦法來呢,也只好待著這個蘇紅院,過一天是一天了,免得又像曾在顧家大宅那般,遭受了屈辱,還壞了名聲。
而就在大家好生興致的听著青衣唱著戲曲的時候,李副官帶著一撥人來到了後院,帶著大煙進了李大寶就寢的屋子里頭。李大寶一見是李副官,忙是滾了下床跪在了地上,像是見著了皇帝身邊的傳事太監似的。「李副官,今兒又來了。」
「給,這是將軍要我捎給你的大煙。還有,將軍說了,只要你乖乖的听將軍的吩咐,自然是少不了你的好處。」
「是,是,謝謝將軍,謝謝李副官。」李大寶一看見大煙,就兩眼發光,跪爬到小卒跟前,搶過大煙,摟在懷里,跟抱個大美人兒似的,怎麼也不肯松手。李副官瞧他這副慫樣,量他也不敢背叛張海波來。「看在你我都是同姓李的份上,有句話我得提醒你一句。將軍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如果說你做了他不高興的事情,怕到時候不僅是沒了大煙,就連你這老命怕也是保不住。」李大寶一驚,頓時愣住了,他詫異的看著李副官,怯怯的點點頭,一句話也不敢說。李副官瞅他這副模樣,放心的揚嘴笑了笑,蹲子,湊過去,在他的耳邊嘀咕了兩句。李大寶一愣,又是一愣,臉色微變,但還是點了點頭。李副官見事情交代的差不多了,就帶著人又離開了屋子。
他一人悄悄來到蘇紅院的樓台前,走到張海波邊上,湊過去,嘀咕了兩句,便又站直了身子。張海波听了十分滿意,回過頭看了一看三爺,輕輕的笑了。
三爺一驚,覺得這笑意不妥,但也沒察覺什麼,只是略有不安。也就在這個時候,張世才匆匆趕了回來,氣喘吁吁的。三爺見他這般唐突,又是張海波眼前,自然感到不快。「查到什麼了?」
「老爺,原來這事情是李家的一個丫鬟給泄露的。」張世才不是個笨蛋,既然查到了真相,自然是知道不能說听于張海波,于是便低著嗓子,小聲的說道。「李家?」三爺頓了頓,想了半天,問道︰「該不是李二爺府上的吧?」張世才一怔,點了點頭,說道︰「老爺真是聰明。正是李二爺家呀,這個丫鬟心術不正,為求上位,抓到了張海波的心思,便就打听了青衣姑娘的身世。卻沒想到,還真讓她打听到了一些,便就把李大寶的事兒跟張海波說了。」
「李二爺府上的丫鬟怎麼會跟張海波扯在一起了?」三爺頓時不解。
「老爺,這就是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了。怕您听了,都不敢相信呢。這張海波後來風光大娶的十七姨太太就是這蘇紅院的姑娘,而這姑娘就是被李府趕出的大少女乃女乃。張海波見這姑娘生得標致,又討得他喜歡,就給贖了身娶了回去。可是老爺,您不知道的是這個李府後來又娶的大少女乃女乃就是張海波的寶貝女兒張夕顏啊。」
「還有這事兒?」三爺一愣,眼楮瞄了瞄正在听戲的張海波,問道︰「想不到李府和張海波還有這樣復雜的關系在里面。不過,這丫鬟現在怎麼樣了?」
「死了!」
「死了?」
「是的,被這個十七姨太太給害死了。」
「就是李府被趕出的大少女乃女乃?」
「是的。老爺,既然張海波這麼好面子,我們又得知了這一件事情,為什麼不把它拿出來威脅張海波呢?」張世才小心的說著,恨不得看到三爺與張海波之間的明爭暗斗。「看來…張海波並不知道自己現在的這第十七個老婆就是李府被趕出的大少女乃女乃啊?」
「是的,李府上上下下的人都把這事情瞞得可緊了。」
「張世才,這事情我得提醒你一句,既然張海波還不知道這個事情,你也別說出去。這個大少女乃女乃既然是從蘇紅院被贖了身的,如果事情一旦敗露,怕是還要牽扯到蘇紅院。如今青衣回到蘇紅院了,我不想她再有個三長兩短的。所以,這事情你千萬別說了出去,否則我不會輕饒你。」三爺小聲的說著,生怕是被張海波听了去。只是張世才不解,也不敢問,只好點點頭,白打听了一番。
「一個小小丫鬟還有這樣的心思,但總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而這個張世才…也不得全信…」三爺在心里暗忖著,對張世才也早已有防備。「看來,是時候找老虎回來了。」三爺想著,留下張世才看著蘇紅院,就帶著人先離開了。張世才不敢過多尋問,只好待在原地,看護著蘇紅院。張海波見三爺突然不見了人影,感到奇怪,就讓李副官趕緊去跟蹤,可是李副官跟蹤到一半,就把人給跟丟了。三爺突然到訪巡捕房,這讓王二狗子感到措手不及,只是顧博雲回去了城里老宅,還沒回來。王二狗子不知道該如果應對,忙是找來馬隊長,馬隊長一門心思暗查著被耽擱的無頭尸案,哪里還有閑工夫去招待三爺的。可就在他見到三爺的時候,頓時一驚。
三爺黑著一張臉,想是要殺人的節奏。
「顧探長去哪里了?」
「今天老爺子身體不舒服,探長回了一趟城,還沒回來呢。」王二狗子怯怯的說著。
「帶我去牢房,我要見老虎。」三爺語氣堅定,半點容不得耽擱。王二狗子頓時兩腿一抖,直哆嗦起來。馬隊長瞅著不對勁,三爺也生了疑,直指馬隊長,說道︰「帶我去牢房,案子查了這麼久,也沒什麼新的線索,難道還得扣押著我的人不可?若不是念及在和顧探長相識的份上,我早把人給領走了。去,把老虎給我帶來。」
「三爺,三爺…這事情還得讓探長回來呀。」王二狗子忙是攔住了三爺的路,擔驚道。
突然「啪」得一聲,三爺狠狠的甩了一巴掌給王二狗子,罵道︰「你這個狗腿子,竟敢攔我的路?」說著,又是踢了一腳,拉著馬隊長就往牢房去。可到了牢房,三爺頓時吃了一驚,竟然沒有老虎的人影兒,問誰問也不吭聲,就連馬隊長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老虎是王二狗子和探長審問的,可這人突然不見了,怕只有王二狗子和探長知道了。」馬隊長說著,一開始就懷疑,但始終察覺不出來,去牢房也時時被王二狗子攔著,本想買通獄卒,卻難料想獄卒嘴里都冒不出一個字兒。「想不到,這個顧博雲竟敢被我的背後玩了起花招來…」三爺憤恨的嘀咕著,轉身就離開了巡捕房。王二狗子見三爺一聲不吭的就走了,頓時覺得不安,拉扯著,馬隊長就打听問道︰「三爺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啊,是不是知道了什麼?」馬隊長本就看王二狗子不順眼,還時時當著顧博雲的面不把他這個隊長放在眼里。如今,事情怕是保不住火了,就慌張起來。馬隊長心里也氣,一腳踢開了他,怒罵道︰「白三爺要是知道了什麼,那也是你們做了什麼。」
「難道三爺知道了老虎被…」
「難道你們真殺了老虎?」馬隊長吃了一驚。
「這事情與我無關啊,是探長下得命令。」
「混賬東西!」馬隊長自知事情不妙,想不到顧博雲竟然會做出這樣荒唐的事情來,連三爺的人都敢隨便動。只是這個顧博雲還什麼都不知道,在老宅里,陪在顧老爺子的床榻跟前,自豪的介紹著張海波派人送給他的票子呢。
「爹,你說,這當官還不如當個土匪賺得錢多呢。」
「沒出息,當土匪能有出頭之日?你這官來得不容易,可不能隨隨便便就給我毀了。」躺在病榻上的顧老爺子罵了兩句,差點又咳起來。
「爹,這我知道。不過跟軍閥合作,這錢就是來得快,你瞧,這麼多票子,都能讓我們再蓋一件老宅了。」顧博雲一邊得意的說著,一邊打著算盤,恨不得金屋銀屋都是他一人的。只是顧老爺子心思重,對這個貪錢不貪權的兒子感到前程擔憂,只是他一把年紀了,就算找了再女敕的小老婆,也是冒不了芽了,只能將全部的希望寄托在顧博雲的身上去。「你跟軍閥來往的時候,行事得小心一點,尤其是跟三爺相關的,可千萬別漏了風去。」
「爹,這你就不用擔心了。三爺現在只知道一個李青衣的,哪里還有閑工夫關心我這些事情啊。」顧博雲囂張的說著,完全是不理會顧老爺子的一番擔心。只是他說的也對,如今三爺的心思的確全是在李青衣的身上,卻是忽略了凡是對李青衣不利的,三爺比誰都要關心。「他和高家的恩怨都能不管了,還能管我這事兒?」
「三爺是一個聰明人,旁人能看見的都不是事兒。他和高家之間的斗爭,怕是連高應天自己都不知道呢。所以,你得更防著他了,別哪天一不小心被咬了都不知道。」
「爹,你就是膽小,怕了他。」
就在兩父子閑聊的時候,突然小姨娘神色匆匆的趕了進來,跪趴在了床榻跟前,說道︰「老爺,不好了,三爺來了,還帶著槍——」顧老爺子一驚,听到這話頓時從床上坐了起來,臉色大變。就連顧博雲都手抖了一下,珠算盤掉在了地上,散了一地。小姨娘見著更是怕了,抓著顧老爺子的手就哭了起來︰「老爺,這回三爺怕是來真的了。這該怎麼辦啊?」
「又沒做對不起他的事情,還怕他亂來不成?」
「老爺,您忘了嗎?你們這兩天議論的事情,不是跟一個叫李青衣的人有關嗎?」小姨娘提醒道,哭得更是厲害了。方才在院子里,唱著曲子,見三爺來了,本是好端端的上前迎了過去,卻沒想到被三爺一個巴掌就打得摔在了地上,磕了膝蓋不說,還破了眉額。「顧博雲,你給老子我出來——」突然,房間里傳來了客廳里三爺憤怒的叫囂聲。顧博雲一驚,頓時六神無主,以為跟軍閥合作的事情敗露了,忙是抓著顧老爺子的手,說道︰「爹,這下可怎麼辦呢?三爺怎麼會知道了這事情?」
「當初就說了別攤這事情,你偏偏不听。這下可好,哪里會有三爺不知道的秘密?來,扶我下床,跟我一塊兒去見三爺。」說著,就讓小姨娘扶起自己下床來,只是心里也是沒底,說白了就怕著慌,連鞋子都沒穿進去,直接套著襪子就出了房間。
見三爺真是拿著槍怒火沖沖站在客廳里,顧老爺子心一懸,差點沒站穩。
「三爺,好大的火氣,這是怎麼了?」顧老爺子強烈故作冷靜,抽動著嘴唇問道。
「怎麼了?你這個顧博雲,老子讓你三分,你竟然佔了老子七分,都欺負到我頭上來了?」三爺舉著槍,就對上了顧博雲。顧博雲一驚,嚇得推出小姨娘擋在了跟前,小姨娘直接就昏了過去。「三爺,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我哪敢欺負您呀?」
「你不敢?你不敢你殺了我的人?」說著,三爺轉身,一槍崩在了顧老爺子生平最喜歡的清代遺留下來的皇宮大院里頭的一人高的青花瓷大花瓶兒。這一崩碎,讓顧老爺子寒了不少心,瞧著就心疼,是比一槍殺了他還要痛。「如果,你不給我老實交代,我就讓你跟這個花瓶是一樣的下場。」顧博雲腿一抖,見清代的老古董都碎成這樣了,他這當代的血肉之軀更是招架不住,硬是給跪了下來。「三爺…三爺,您別這樣。我不敢殺了您的人呀,我想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你真當我不知道你干了什麼勾當嗎?抓了我的人,審不出個什麼玩意兒來,就一直擱著不放人…要不是我覺得不對勁,跑去瞧一瞧,他媽的我還不知道你竟然殺了老虎?」三爺說這話的時候,兩眼珠子都要瞪了出來,他一槍指在了顧博雲的腦門上去,稍不注意,槍口走火,顧博雲就崩一聲跟花瓶一樣的下場了。顧老爺子見著嚇出了中風,倒在了地上也沒人敢過來扶一把。而三爺更是避而不見,當初他一度忍讓,卻想不到這兩父子一直在背後算計著他。如今,不給點顏色瞧瞧,還真當他三爺改邪歸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