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仙錄 第十二章雜耍班子

作者 ︰ 默金

()常言道︰上山易,下山難。

袁梁用了半個月的時間,終于爬上了懸崖頂,前面的山嶺已經沒有那麼陡峭了。

他穿行在山林間,感覺自己像是一只剛剛逃出牢籠的鳥兒,天大地大,可以自由翱翔。

這日,太陽快落山的時候,他終于的看到前方隱隱的出現了些低矮的屋舍,走得近了,才發現這是一個小小的村落,不到一百戶人家。

此時正是晚飯時分,大部分人家的屋頂都是炊煙裊裊,村口十幾個孩童奔走嬉戲,幾個白發老翁閑閑碎語。

一只大黃狗突然竄了出來,沖著村口小路上旺旺亂叫。一個老者喝住了黃狗,眾人看去,發現遠處走來一個少年人。

這少年一張女圭女圭臉,雙目呆滯如同盲了一般,右腳像是有些跛,穿著一身獸皮衣服,面色平靜。

那個叫住老狗的老人打量著袁梁,他手拄拐杖捋了捋花白的胡須笑道︰「少年人哪里來?」

這是幾十年來,袁梁第一次吃到米飯,雖然飯也是糙米做的,但他還是吃的津津有味。

那位老人姓劉,和兒子兒媳住在一起,還有個三歲的小孫子。

這個村子叫劉家村,村里大部分人都姓劉。劉老漢平日里潛心向佛,家里大大小小的佛像足足有十多個。他年輕的時候在附近的信陽城里做過茶樓的伙計,便跟著當時的老掌櫃信了佛家。

劉老漢已經七十多了,但精神頭仍舊很足。

他見袁梁雖然年紀不大,貌不驚人,而且身穿獸皮,更是身有殘疾,但一直面色平靜,說話舉止都斯文有禮,心中頗有些驚奇。

說到來歷,袁梁便說他是附近的獵戶,一向隨叔父在山中過活,但近日叔父病故,他便走出了山林,想去鄰近的城里尋些機緣。

劉老漢听罷只是笑了笑,也不知道信了袁梁的話沒有,他端起碗喝了一口米湯,問道︰「我听袁哥兒口音倒是不像本地人,而且說話也不像鄉野中的人那麼粗俗無禮,呵呵。」

袁梁點頭道︰「我叔父早年也是個大有學問之人,後來遭遇些變故,才定居山中行獵的,平日里對我多有教導。」

劉老漢聞言一喜,笑著說道︰「原來如此,這便好了!老漢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道袁哥能不能答應?」

袁梁也笑道︰「劉翁請先講。」

劉老丈說道︰「我們這村子太小,也太過偏遠,村中連一個識字的人都沒有。村里的孩子起名字也沒什麼講究,貓啊狗啊的亂叫。我這個孫子,到現在才只有一個乳名,所以想請袁哥兒幫忙起個名字,老漢一家感激不盡。」

袁梁看著桌子上低頭望嘴里扒飯的小孩,略一沉吟道︰「我偶過此地,相遇乃緣。」又看了看土牆壁洞中供奉的佛像道︰「佛語萬發緣生皆系緣分,這孩子便叫劉生緣吧,老丈覺得如何?」

劉老漢听聞笑容滿面,嘴都合不起來。

雖然沒听明白是什麼意思,但這名字既然和佛祖說過的話扯上了關系,大大附和他的心意。

老丈與兒子媳婦都齊聲稱謝,劉老頭的兒子叫劉得柱,生的人高馬大,對兒子道︰「來,狗寶,不是,緣生,謝過這位哥哥。」

那小孩子長的虎頭虎腦的,十分壯實,听到他老子叫他,便放下了抱著的大腕,迷茫的看了看袁梁道︰「謝謝哥哥!」

袁梁嘴角抽動,心中苦笑︰「哥哥?我做你爺爺怕是都夠了。」

吃過晚飯,劉得柱找了一件自己的衣服給袁梁換上。袁梁的身材最多只能算是普通,穿著劉得柱的布衣顯得太過寬大,但相比于獸皮,他卻覺得非常柔軟舒服。

晚上,袁梁和劉老漢便坐在一起閑聊起來。

據劉老丈講,他們這里是水月國境內,附近只有一座城,叫信陽城。

至于這水月國有多大,附近有什麼國家,就不是劉老漢能知曉的了。

三日後,袁梁來到村東頭的一個小廣場上。

這里被村民用黃土鋪墊,然後夯實,作為秋天打谷收糧的場所。

劉老漢告訴他,今天會有一個雜耍班子來他們村,這些人常年奔走,以信陽為落腳地,在附近的各個村落表演,今天要來劉家村,明天便會出發回信陽去,如果他也想去信陽城,正好可以跟著他們,不用另外尋人帶路了。

這個雜耍班子一共十五個人,每個人都會些技藝。

班主叫作吳大力,三十多歲,渾身精瘦,臉色枯黃。

吳大力的這個班子是他老爹留下的,人大多是班里老人的徒弟或者子佷,班主的老婆也跟著。

當袁梁尋到他時,吳大力正在寬敞的大院子里教一個少年翻跟頭的技巧。

袁梁告訴他想要跟著雜耍班子一起去信陽的時候,吳大力不做可否,只是看了看袁梁說道︰「小哥兒眼楮不大好?」

袁梁點了點頭,道︰「我從小眼楮就不太好,但還能看見東西,倒是不會太過麻煩班主。」

吳大力的媳婦就站在一邊。這婦人一雙水汪汪的眼楮,薄薄的嘴唇,細細的腰身,頗有幾分色。她听完袁梁的話,便道︰「我們這里可從不收閑人,你眼楮又看不清東西,多多少少得拖累我們啊,這到信仰城得走上大半年呢!」

袁梁明白她的意思,但實在囊中羞澀。

看著吳大力在一邊沉默不語,他笑笑說道︰「听說班主會一種口吐火龍的絕活,我小的時候跟一位姓陸的老道也學過一陣子,這一路上如果吳班主有身體不適的時候,我可以代你出場。」

吳大力嘴角帶著蔑笑的瞥了一瞥,心中自是不信。

原來這種雜技絕活,在表演時需要先喝下不少燈油,然後以祖傳的法子運氣將油倒噴而出,吐到手中的火把上,形成長長的火龍。

但是這對表演者的身體傷害很大,不要說容易被燒傷,便是時常的將燈油吐進月復中,其中的毒素長年累月的囤積在身體中,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所以這樣的人一般都活不長,三四十歲就會毒發身亡。

袁梁見他們不信,便率先來到外面的小院里。那些雜耍的藝人听說有人要表演噴火龍,便都圍攏了過來,七嘴八舌的議論。

袁梁接過一碗點燈用的煤油,全部喝了下去,然後舀起火把放在面前,體內袁鶴功流轉,將肚中煤油全部逼出,凝成兩道水線射出,兩條一丈多長的火龍升騰而起,煞是好看。

眾人拍掌叫好,吳大力苦練了數年,也才能吐出一條火龍而已,大家看著少年才十五六歲的年紀,便能有這樣的絕技,都高聲贊嘆。

吳大力默默的看著袁梁,眼中充滿了嫉妒,又時而閃爍著怨恨的目光。

這時候,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走了過來,長的倒是十分俊俏,對袁梁笑著說道︰「小兄弟年紀輕輕,便有了這般手段,實在難得!如果不嫌棄,明日便跟我們一起上路吧。」

吳大力狠狠的瞪了這個青年一眼,便對袁梁說道︰「既然大家都同意,就此事就如此辦吧。王副班主,你給他安排個住處,明天咱們便上路回信陽。」

說完,他對著自己老婆喊道︰「回屋去!」

那婦人尖聲叫道︰「這麼大聲喊干什麼,老娘是聾子不成!誰又得罪我們吳大班主了,竟在我身上耍威風!」

吳大力拉他老婆進屋,口中還惡狠狠的說道︰「娼婦,晚上老子再好好收拾收拾你!」

院子里眾人靜若寒噤,只有那個姓王的副班主冷哼了一聲,便帶著袁梁下去了。

和袁梁同住在一個小屋中的,是班里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大大的眼楮甚是靈活,只是身材瘦瘦小小的。

他對他笑著說道︰「我叫孫大熊,今年十八,小兄弟叫什麼名字?」

袁梁看著這少年一臉壞笑,便也笑著說道︰「我叫袁梁,今年二十八,我有個外號叫和尚,你以後叫我和尚大哥就行。」

那少年張大嘴巴看著袁梁,一臉的古怪,心中暗道︰「二十八歲?我看十八歲都沒有!」

孫大熊的老爹以前就是這個班子里的,十八翻的跟頭以前也小有名氣。

他長的矮小,卻娶了一個長的人高馬大的老婆,忍受著悍妻潑辣,就是希望兒子能長得高大些。

結果這孫大熊除了繼承他十八翻絕活,也繼承他五短身材,在親友鄉鄰一片「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的祝賀聲中,他老爹早早的病死了。

孫大熊的家在信仰城里,他老娘幫人漿洗衣服過活,而他在十歲的時候就進了這雜耍班子。

他非常仰慕袁梁的口吐雙火龍的技藝,在一路上仔細討好袁梁,听說袁梁眼楮不好,常常幫他盛飯端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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