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易主的第二年秋。
這天,石頭城里來了兩個人,前面的是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年紀雖大但身子挺直,滿臉浩然正氣,粗布長衫難掩威嚴,在身旁白衣少女的攙扶下緩步而行。
路人中有熟識的,紛紛指目低語道︰「這不是鄭忠君鄭大人麼,兩年前他被奸臣陷害,入京受審,現在沒事了麼?」
「嗨,你沒听說麼,鄭大人雖然免了死罪,但也被削職為民了。為了這場官司,連家宅田地都賣掉了,家僕也不見一個。鄭家算是完了,他這麼大的歲數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能不能活過這個冬天都不好說!」
「哪有你說的這麼可憐!鄭大人學問做的這麼好,當個教書先生也餓不死啊!」
「你懂什麼!鄭大人得罪的可是朱公公,誰敢請他當先生,不要命啦?」
「也是,朱公公可沒人敢得罪。可憐,可憐!」
「可憐什麼,明天大掌櫃要是還不發月錢,我們更可憐!」
「別哪壺不開提哪壺!我說的是鄭小姐可憐啊,多標致的姑娘,不知道以後可怎麼過活。」
「怎麼,你小子還動上歪腦筋了?」
「別瞎說!鄭大人可是個好官,誰欺負了鄭姑娘,可真是喪了良心!」
「誰欺負她了!不過石頭城想必是沒人敢娶鄭小姐的。你看她柔柔弱弱的樣子,以後誰供她吃喝?難不成去春香樓當窯姐?」
「不會是真的吧?那成什麼樣子了……」
「看你這幅德行!剛才還說什麼喪不喪良心的,要是鄭姑娘真的賣了身,只怕你小子少不了給春香樓的老鴇子送銀子!」
「呸!少來埋汰我!要是鄭姑娘真當了窯姐,你呂大脖子肯定是擠破了腦袋當頭客!誒,你說真能有這一天麼?」……
袁梁閉關已經兩年了。在服食了大量靈丹之下,他沒用多少時間便進入了煉氣後期境界。
自從進入煉氣後期,袁梁發現自己吞食靈丹之後,就算不再運功疏導,新生的法力大部分也會流于丹田中,當然相比打坐修煉還是慢了許多。
有此發現,著實為他節省了很多修煉時間,所以這兩年他大部分時間都在潛心于符和煉丹之術,陣法和制器也略有研究。
所有在山谷坊市收購的靈藥都被他煉丹用掉了。
雖然開始的時候連廢三爐,但慢慢熟練之後,也開始有所收獲。
他煉制最多的自然是是煉氣初期的靈丹,中後期的則比較少。
等到手里再沒有靈草的時候,他的領悟加上萬坎留下的心得,袁梁對煉丹之術也算是小有心得,但距離哪怕是最初級的煉丹師,卻還差著十萬八千里。
相比于在煉丹之術門外踟躕不前,他在制符上的收獲就豐厚的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奇異的金芒或者是心髒的古怪而讓他對法力的控制十分精微,還是因為他在畫符上有著超常的天賦運道,總是他很輕松的便學會了幾乎所有煉氣期的靈符,而且畫符的成功幾率非常之高。
此時在他的乾坤袋里,放著大量的符。
比較常見的靈符有︰輕身符無數張,水甲符土甲符無數張,冰甲符二十張,火龍符四十五張,雷電符三十一張。
當然還有一些材料昂貴的靈符。
風甲符,用鸀風蟒皮制作符紙,鸀風蟒精血符墨制成,共有五張。
風刃符,同樣是以鸀風蟒皮血為主要原料,另外加上一些其他靈獸血為輔而制成,一共畫符成功三次。
土遁符,可以使用一次真元修仙者才可以施展的土遁術,由于材料難得,只有一張。
金蛟符,介于煉氣和真元之間的靈符,可以放出一條法力凝成的金色蛟龍,威力驚人,畫符三次,只得一張。
煉氣修仙者無法完全自己煉制法寶,最多只能將一些特殊材料在制器鼎中加注在凡器上,讓凡器法寶多一些威能。
袁梁把冰蜂蟲的巢煉成一滴冰寒液滴,融入在他的那柄銅錘中,讓銅錘在攻擊的時候附加一些水屬傷害。
至于那把元器飛劍,他是如何也不敢妄動的,這寶貝幾乎是他乾坤袋里最具威力的法器,本來就是一件殘品,萬一再受了損害,他可是萬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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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梁的材料很多,無事的時候他不但作了一些兩室容量的乾坤袋,還用器鼎煉制了幾件布陣法器和陣旗,至于陣盤他還無法煉制。
陣法之道博大精深,袁梁雖然連初窺門徑都還算不上,但已經被深深的吸引了。
他在原來的世界一直閑游無事,現在竟然感到時間不夠用了,不覺心中嘆息︰難怪都說修仙無歲月,單單是陣法一道,就讓人看不到盡頭!屈指算來已經過了兩年,可自己感覺只是幾天而已,古人說山中七日,世上千年,誠不欺也。
連續幾日研究陣法,讓袁梁覺得有些心神疲憊,他收起玉簡走出屋門,才發現已經是寒冬之季,鵝毛大雪飄灑飛舞。
他漫步在庭院中,只覺滿眼一片潔白,沒有一絲塵垢,唯有牆邊兩株梅樹異紅突起,傲然挺立,笑看風雪,給單調的天地加了一抹孤艷的色彩。
剛從溫暖的內屋中出來,他不禁被凍的打了個寒顫,趕緊運氣護身靈氣,將冷氣隔絕,悠閑的看花賞雪。
正在袁梁心曠神怡之際,他突然听到門口似乎有人輕聲申吟了一下,便走過去推開大門。
一個瘦小的乞丐蜷縮在門外地台階上,一身破爛的棉襖到處翻出灰黑的棉絮,半掩在積雪中簌簌發抖,長長的頭發夾雜著雪花灰灰白白的搭到腰間,口中時不時發出一身輕吟,已經神志不清了。
此刻正好有一個販賣蔬菜的老漢經過,他一手扶著肩頭擔著扁擔,一手摘下頭上的斗笠抖雪,不經意間看到了這個倒地的小乞丐,口中不禁嘟囔一聲道︰「哎,這個鄭清燭鄭姑娘真是可憐啊!」
袁梁此時正好剛剛開門,那賣菜老漢說話的聲音雖然微小,但听在他耳朵里,如同滾滾炸雷響徹雲霄。
他神識掃過小丐,有些茫然的自語道︰「鄭清燭,原來你也叫清燭。」
過了好一會兒,袁梁苦笑的搖了搖頭,再次將一個身影深深埋在心底。
「身為女子,在如此艱辛的生活之下,尚能緊守處子之身,卻也不易。」說完,便將乞丐的身子輕輕托起。
回到被角落四個大盆中炭火烘烤得干燥溫暖的屋室中,袁梁把她的身子放在一張寬大的椅子里,然後將一絲法力輸送過去。
那個乞丐舒服的申吟一聲,又過了一會,才緩緩的睜開雙眼。
待看清了四周環境,這個女丐自覺鼻子發酸,她趕忙忍住淚水,從椅子里滑了下來,對袁梁跪拜道︰「多謝恩人救了賤妾性命,大恩無以為報,只盼恩人富貴永在,長命百歲。」
她見對面坐在卓後的那個少年沒有任何反應,便起身而立,異常拘謹的低頭站著,等了一小會還是沒有听見任何言語,便低頭轉身向門外走去。
當她快要出門的時候,盤膝坐在椅上的袁梁才睜開眼楮,低聲道︰「你叫什麼名字?」
女丐沒料到袁梁突然發問,一驚之下如受驚的兔子般肩膀一震,急忙轉過身低頭答道︰「我叫鄭琴書。」
袁梁微微一怔,低聲苦笑自語道︰「琴書,清燭,原來是我听錯了。」
他見鄭琴書站在那里有些手足無措,便笑了笑問道︰「你是何方人氏,怎麼會在這石山城成當了乞丐?」
鄭琴書低頭道︰「賤妾正是石山城人氏。家父原在石山城任禮卿之職,得罪了當朝朱公公,被削職抄家,淪落乞討為生。」
袁梁道︰「我說你為何莫名激動,原來你就是這里曾經的主人啊!只是這天寒地凍的,你怎地一人外出行乞,你父何在?」
鄭琴書抹淚道︰「眾人畏懼朱公公權勢,城中無人敢相助我們,無奈之下妾身為了供養家父,只得行乞討食。只是父親一生潔身自持,寧死不食嗟來之食,已然離妾而去了。」
袁梁點頭道︰「你父迂腐,但你的一片孝心卻是難得。可是你縱然力弱,難道不能幫人漿洗衣物或者做些針線之類,為何偏要自污為丐?」
鄭琴書止住悲聲,擦掉眼淚,倔強的望著袁梁道︰「妾雖為女子,但也明天地君親師之理。縱然先生對賤妾有救命之恩,也絕不允先生對家父有不敬之語!
妾身怎會不願做些粗活為生,只是城里的無賴潑皮每日都來糾纏,哪里有人敢招惹他們。
況且我雖然為丐,可不偷不搶,不騙不娼,只討來百家飯糊口,守身自愛,何來污穢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