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點翼小鼻,眸若星辰,膚如凝脂,一頭及腰的長發如黑絲綢一般,透亮而有光澤。
總之,果真如中國古畫里走出來的女子,當真,像極了他的母親。當然,是指氣韻上。
連若縴發覺恩人在盯著她看,她便回眸對他禮貌一笑,隨即便退下了。
不同于那天被凶狠倔強包含著的柔弱可憐,她這一笑,自然平和,可憐可愛,當真是楚楚動人。
「親愛的,我雖然相信你對我不會變心,可是我不喜歡這個女人,你能讓她走嗎?」女人的第六感天生敏銳,即使強悍自信如羅拉,見自己的男人如此盯著另外一個女人看,而且這個女人是如此像他的母親,如此的漂亮,怎能不在心中警鈴大響。
「為什麼?羅拉,她無家可歸,我只是收留她而已。而且,你應該看到,她很禮貌,只是送上我們兩個人的茶水就退下了,她對我並沒有非分之想。」雷恩反駁道。
「呵,裝白花的女人我見多了,今天,你必須給我把她趕出去!」
「羅拉,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任性了……」
「小姐,是我讓你誤會了,對不起。公z…先生帶我回來,派人照拂我,我很感激。我留了下來,一是想報恩,二是,確實是我貪心了,這里的人都對我很好,我很舍不得。並不曾想會讓您誤會,是我考慮不周,抱歉。放心,我這就走,不會再打擾到您和先生。希望您不要怪先生,看得出來,他很愛您。」連若縴轉過身望向雷恩,「先生,雖然您為在歹徒想侵犯我的時候幫我,但若您沒有帶我回家,恐怕我也凍死餓死了,所以也算救了我一命。救命之恩,恩同再造。時至今日,我才有機會向您表達我的謝意。」
說完,便要跪下磕頭。
雷恩一驚,趕忙上前扶起她,眼里滿是不解,就算感謝,也不必如此啊。眼前這個小女子的舉動,怎麼這麼像中國古代的人。
連若縴卻堅持磕了一個頭,「先生,您當得起。我孤身一人,什麼都沒有,沒什麼可以報答您的,只有磕一個頭,以表感激之意。我這便去了,先生不必擔心,經過上次的教訓,我已經懂得要小心行事,不會輕易再被歹徒所騙了。」
說完,便起身要走。
佣人們都很不舍,但礙于規矩,卻也不敢說話。喬治管家想勸,可卻被羅拉警告的眼光給嚇回去了。
「還算識相,哼!」
雷恩看了羅拉一眼,有些不悅,然後叫住已經走到門口的連若縴,「站住,我允許你走了嗎?你們中國人不是都講究知恩圖報嗎?怎麼,不報恩就想走?」
連若縴便呆住了,不知所措。
雷恩笑了一下,表示滿意。隨即,回過頭來耐心地勸羅拉︰「你別多想,即使她是個丑八怪,那天我也會把她帶回來治傷的。因為,她像我母親,我只要想到我母親那樣柔弱卻能拼死殺掉那個大惡人,我就沒法對她視而不見。我敬佩她,就像敬佩我母親一樣。我救她,就當是彌補我當年救不了我母親的遺憾。」
所有佣人听了,無不感動得眼眶沾上了淚。先生從不在外人面前示弱的,這次為了哄羅拉小姐,竟然自揭傷疤,搬出了他母親被……哎,先生對羅拉小姐,當真是夠好的了。
連若縴雖然不了解內情,但也大為感動,心里更加敬佩恩人了。
但被雷恩感動的人當中,卻絕對不包括羅拉。她只是覺得,自己得見好就收了。雷恩都這麼說了,羅拉自然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她知道雷恩雖然愛她,但並非對她言听計從,相反,只要他認定的事情,他都固執得很。
呵,也好,她日後有的是時間收拾這個小狐狸精,裝可憐的白花,剛才是她太心急了。還有,她真的很討厭雷恩的母親,只知道裝可憐,懦弱無用,眼前這個女人也一樣,真是讓人倒胃口。
她氣哼哼的走了。
雷恩扶額,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既然說到報恩,那個來歷不明,柔弱卻堅強,懂得感恩卻恪守原則,善良又有靈氣,充滿古意的小姑娘自然沒能走。雷恩望著餐桌上那每天都會準時出現的特殊早餐,不只是該笑還是該奇怪。還有熨好的衣服,擺好的經濟時報,泡好的茶,無論多晚回來,都還留著七八分熱度的咖啡和從來不重樣的點心。
可是,她從來不露面。
她到底從何而來?是怎樣的家庭才會養出這樣如水般清澈干淨的女孩?呵,他該不該問呢?若問了,得出的是不好的答案呢?雷恩搖了搖頭,嘲笑了自己一聲。
晚上九點,整個別墅內亂成一團。
「快、快,家庭醫生怎麼還沒下來?」
「他傍晚出去了!」
「**,別問了,他是內奸!」
「天哪,先生!」
雷恩躺在床上,肩膀上的槍傷讓他痛得眉頭緊擰!數不清這是第幾次遭到羅拉兩位兄長的暗殺了,這一次,是為了喬氏集團的收購案吧。羅拉使了手段讓他父親將這個項目交給了他,但他其實不想要的。呵,每次都是這樣,只能往家里逃,去醫院絕對死得更快,那兄弟倆在黑道的勢力在y國,已經沒人能撼得動呢。而自己,自從目睹了那個大惡人對母親的惡行後,就發誓絕對遠離黑道了。
佣人們都急得團團轉,慌來慌去也沒人趕上前取子彈,管家喬治想打電話叫醫生卻眼看著要來不及,再拖下去先生說不定就流血過多而去了。
「我來!」
連若縴抱著不知從哪里找來的蠟燭,小刀還有上次被救回來時佣人給她用過的消毒水,止痛藥什麼的一大堆東西,擠到了床前。
「先生,你信得過我麼?」
雷恩捂著傷口,臉色扭曲,微不可察地點頭。
在那個世界里,阿爹和雲暉哥哥有時上山狩獵回來,也會被野獸咬傷,那鋒利的獸牙陷進皮肉里,都是她用小刀剜出來的。她告訴自己,不要怕,只不過先生血流得多了一點,那個他們說的子彈陷得深了一點而已,沒什麼的,她一樣可以救先生月兌險。
燒紅小刀,洗淨傷口周邊,消毒,按他們說的涂上麻藥,她便動手開始劃了。子彈在兩個大動脈中間,只要手稍微抖那麼一下,先生可能就……
冷汗順著連若縴的臉頰往下流,千鈞一發之際,連若縴伸手接住了那滴汗,避免它滴進傷口。同時,右手輕輕一勾,子彈成功地被帶了上來。雷恩這才大口喘氣,失血過多和劇痛讓他狼狽不堪,可他此時看著連若縴的目光卻是晶亮的。
姍姍來遲的醫生接過連若縴的後續工作,嘆道︰「真是奇跡,這位小姐是天生的外科手術專家,雷恩先生也了不起,竟控制子彈不穿破大動脈這麼久。快,趕緊輸血,縫合傷口……」
連若縴被擠到一邊,她也大口的喘氣。與死神搏斗之後,才發現自己有多麼害怕,于是,她癱軟在地。滿屋子的人都注意著先生,也沒人來管她。
只有雷恩,在昏睡過去的前一秒,溫暖卻又擔憂地看了她一眼。
連若縴醒來的時候已經天亮了,焦急地來到先生房間,卻發現那個叫羅拉的小姐已經在了。
「雷恩,你為什麼心軟。我們明明已經拿到喬氏集團收購案了,你為什麼這麼不小心將消息泄露出去了,讓我大哥和二哥爭搶,也讓你自己無辜挨了一槍。現在好了,你讓我用什麼辦法再要回來!」
躺在床上的雷恩並不說話,他看著眼前這個女人,猶如看著一個陌生人一般。
這次的消息是他故意放的,子彈也是他故意挨的,挨的位置若不好,不夠凶險,這戲演得就不夠逼真,就不能讓羅拉的兩個哥哥放松警惕,也讓她父親確信他確實沒有野心干掉自己而取而代之,日後他想釜底抽薪,就不可能全身而退。只是,他還是失誤了,他低估了她的兩個哥哥,原來他信任了好幾年的家庭醫生是內奸。
羅拉還在滔滔不絕,站在門外的連若縴卻听不下去了。
「小姐,先生受了很嚴重的傷。差點…差點…」連若縴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怕得想哭。「你不是應該心疼先生,好好照顧先生的嗎?那個什麼收購案真的有那麼重要,就不能緩一緩嗎?有什麼事,比先生的性命更重要嗎?
羅拉被戳中軟肋,氣得臉都紫了。可是她還需要雷恩幫她在父親那里爭奪權力,所以只好強忍著想扇她巴掌的沖動,轉過身向雷恩道歉。」對不起,我失態了。我只是覺得之前的努力都白費了,很可惜不是嗎?而且,很長一段時間內,父親都不會重用你了不是嗎,我也是心疼你,畢竟,你是那麼驕傲的人,從不甘心失敗的不是嗎?「
雷恩還是不說話。
羅拉知道自己再多說反而起反效果,只好以替他去向父親求情,要處置兩位哥哥為借口走了。
連若縴突然身份心疼,昨天是因為見他被劇痛折磨而心疼。而今天,是為羅拉小姐對他的態度而心疼。先生那麼愛羅拉小姐,羅拉小姐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