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堅一臉的悲痛之色,蕭山雨心中一時不忍,上前將他狼狽的身形扶起。
歐陽堅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絲感激的神色,緊接著便向眾人娓娓道來。
「老夫一生廉潔,忠君衛國。來這丞相府邸時便是兩袖清風。本打算告老還鄉時也能上對得起君主信任,下對得起黎民愛戴!卻不成想……不成想為了一己之私一步錯步步錯……」
凌負屏住了氣息等待著面前的中年男子說下去。只見歐陽堅雙目微闔,臉頰之上似有痛苦難語之色。
但不過須臾,只見他稍稍斂了斂臉上的不適,繼而說道︰「老夫一生只得一子,名喚歐陽若!這是諸位盡知之事,不過卻不是蓮檀的那位十三親王。此事想必各位也是知道的。」
眾人微微頷首,算是應了他的話!
只是這十三親王為何就成了這歐陽家的獨子——歐陽若,而那真正的歐陽若現又是如何光景?這倒是讓眾人費解!
只見得梨香此時回轉過身,一語道破。「你是說你那小兒被那十三親王當做人質控制,逼你就範?」
歐陽堅面色難看。終是緩緩點了點頭。
梨香嘆道︰「歐陽丞相,雖然薛某此生鮮有佩服過何人。但您清廉愛民的處政之風還是頗適吾心的!但薛某怎麼也沒想到您會……」
梨香不再言語,縱然知道為了顧全自家兒子的性命而背棄君主家國的行為是大不忠,但也沒有任何理由去駁回他的話!那畢竟是他血濃于水的兒子啊!
歐陽堅苦笑著說︰「老夫本以為貴為一朝丞相的我,為了君主國家不會吝嗇自己的任何東西,包括自己的生命。卻到頭來不過是塵世俗人一個……我那若兒,老夫欠他甚多啊!若不是因為老夫在這彥國的丞相之位,他也不會被累及至此!」
凌負看著面前的這個愛子心切的中年男子,心下一陣淒涼道︰「歐陽丞相,本小門主今晚本是打算來取你性命的,你可知曉?」
歐陽堅微微頷首。
凌負背過身去,似是想起了什麼,語氣中的無奈和悲涼濃重而深厚。他嘆了一口氣說道︰「家父如今尚在蓮檀受制于人,本小門主尚且不能將其救出,更何況是就你那不知蹤影的兒子!但是……既然丞相是深明大義之人,還望將彎彎的下落告知于本小門主!本小門主倒可以饒你一命!」
歐陽堅嘴角咧出一抹笑意。道︰「榮慶親王又何必如此,今夜一過,這太子都要受制與你,這彥國的天下,只要你願意,相信不久便會易主!到那時還怕不能與蓮檀平起平坐?」
頓了一會歐陽堅繼而說道︰「至于彎彎姑娘的下落,老夫確有耳聞。只要榮慶親王答應爭奪這彥國君主之位,幫老夫救出獨子,那老夫便會將所知盡相告知!」
爭奪這天下?說一句沒有出息的話,凌負從未這樣想過,他只想報了仇,找到妹妹,攜梨香遠離這紛亂的朝廷。袖手天下,四海為家!
這三年里,從一個風流不羈快意逍遙的江湖浪子到一個心思縝密處處小心的政壇親王他的心總是麻木的疲累著。這樣的生活也許並不適合他!
可眼下看來,要想報仇,這天下紛爭自己必定是要從中分得一杯羹,才有資格說及報仇的話的!
思及如此,縱是心中不願。他也答應了歐陽堅的話。
歐陽堅見凌負答應,便欣喜不已。將自己的所知傾述而來。
「因我若兒還在那離若手中,我便不得不向蓮檀俯首稱臣。那日我依例去拜見離若。未見其人,卻在門外偷听到有人言及蓮檀宮中有妃嬪出逃一事!」
「妃嬪出逃?」凌負心中一喜,是那個死丫頭麼?雖然那個死丫頭不怎麼討人喜歡,但是不知為什麼凌負每次一想到她,便是滿心的歡喜!一種不同于梨香帶來的感覺!
歐陽堅點了點頭繼而說道︰「此事老夫原本並不在意,但又听得那人說道離若為了此事大為震怒,命各方兵力掘地三尺也要將這名妃子捉回。老夫便來了興致,心中暗想此人在離若心中必定有不凡的地位!」
歐陽堅站起身來。凌負示意蕭山雨為其松綁。歐陽堅簡單道謝後繼而說道︰「于是老夫就留了個心思,私下打听才得知這位妃嬪的來歷不俗。似是在這十三親王登基之前就被稱為夫人了!但這女子卻不是蓮檀人士,頗受這十三親王喜愛。十三親王登基之後,除了將蓮檀大元帥之女齊名櫻納為皇後之外,後宮之中就只此一妃!」
說著邊看向梨香道︰「而且據宮女所說,私下里離若總喚她彎彎……」
「 ……」只見那桌上的茶杯被梨香的玉簫一掃,盡皆碎裂在地。
梨香氣急,好個昔日的十三親王,今朝的蓮檀國主!他有什麼資格娶彎彎!他的心思無非就是利用彎彎而已!這個傻丫頭出逃了?那碩大的皇宮,她是如何逃出的?那廣闊的蓮檀,她現今又藏身在何處呢?
「驚鴻何在?」梨香一聲疾呼,只見一個白色身影從窗外閃入!
「驚鴻拜見公子!」只不過須臾,就看見一個身著白衣的俊朗男子不卑不亢的拱手站在了廳堂之中。
凌負心中暗驚,這個驚鴻好快的身法。他的功力應該不在梨香之下,這樣的男子怎麼會甘心听從他人調遣呢?
其實想來也怪,這個驚鴻同那個同樣神秘的飛羽一般,雖對梨香恭敬,但卻從不見其行得什麼大禮。每次出現都是簡單的拱手一禮而已,且從來不以屬下自居,足見其氣節之高。
不過不知為何想起那個黑紗裹身,一臉邪魅的飛羽,凌負的心里就暗暗不爽!
「你去一趟蓮檀,打听一下彎彎的消息,記住切勿打草驚蛇!」梨香冷冷道。
「那……那那個什麼飛羽呢?」梨香回首疑惑的看著正在發問的凌負。什麼時候對自己的安排,他也要管的這般仔細了?
梨香的眼瞼微收,理所當然地說道︰「自然是跟著薛某了!」
「什麼?那個妖孽要繼續跟著你?就不能讓他倆都去!」凌負一時口快,就不自覺的將心中所想一股腦的都倒了出來。
梨香心中更是疑惑。奇怪道︰「都去?」
「對,都去!」雖然這個驚鴻比較耿直,但是話說他長得也是俊朗非凡。雖然比不上那個妖孽的飛羽,但自己女人身邊總游走著一眾帥哥畢竟不是什麼好事!能趕走的便都要趕走了!
梨香不明白這個小門主今日是吃錯了什麼藥,只是懶得和他計較這些。飛羽在鎬京還有重任在身,怎能隨意調動!于是便遣令驚鴻按原計劃行事。
誰想到這小門主仍是不依不饒,語出驚人的道了一句︰「為兄如此俊逸絕塵還不夠賢弟欣賞的嗎?為何還要留下那個妖孽!這讓為兄心中好生吃味啊!」
此語一出,眾人皆驚。梨香一時陷入了尷尬的境地。這個凌負今日是怎麼了?怎麼如此的拿捏不住自己?
哎,誰道是我們的梨香聰明一世,對這情愛之事卻是半分不通。果真看不出咱們小門主在吃醋嗎?
頓了半晌,只听得歐陽堅一聲爽朗的笑聲傳來。
「哈哈……哈哈……榮慶親王果然不是凡人,如此情景之下,還能靜下心來與薛公子說笑,真真是讓老夫佩服啊!哈哈……」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就說嘛。自家小門主,哦!不對也許從明日起就該叫王爺了!自家王爺和公子是何等才情外貌令人驚羨的人物,怎麼會沾染上那斷袖之癖呢?
于是反應過來的眾人也便跟著歐陽堅哈哈大笑了起來。只有一人看著此時面目冷峻的凌負和梨香,一言不發。他便是蕭山雨!從三年前上幽梨山尋藥之時他就覺得這小門主與這金江薛海之間非同一般!今番如此,便怎麼也不能打消他心中的疑問了!
凌負心里暗罵歐陽堅道︰死老頭,說你妹啊!本小門主哪里有說笑?老婆不保有你好看!哼!
……
翌日鎬京,榮慶親王意外回京。十里紅綢百姓相迎。為得便是要一睹這靈王遺孤的風采!
而與此同時,鎬京城內,一眾朝臣于前夜之間忽的盡皆失蹤!盡接著便是朝廷的抄家聖旨一一到達。
這個鎬京還從未如此的熱鬧過!不過這榮慶親王的冊封大典卻出奇的順利。到著實讓那太子主位上的男子一驚。
可憐的太子還不知,自己的勢力已在昨夜就被某人連根拔起,吃了個干淨!而自己居然還悠哉悠哉的等著看凌負出丑的好戲!
此時,凌負與自己的一干心月復正接受完了冊封大典,朝著自己的榮慶親王行去。
梨香駕馬與凌負只岔開一只馬頭的距離!傲然的身形位于凌負身後絲毫不顯遜色!
待行至榮慶親王府門外之時,凌負忽的調轉馬頭,在梨香耳旁細語。
眾人不知所以,只見自家王爺被這位薛大公子,一管玉簫打翻下馬。再看向薛大公子時,只見她破天荒的頂著個大紅臉。翻身下馬,信步走進了親王府。
而他們的王爺此時正撇著嘴,在那邊一臉委屈的抱怨道︰「不行就不行嘛!竟然動手謀殺親夫!」
眾人頓時額頭拉下一長溜的黑線,這個小門主莫不是又調戲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