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闊氣派的榮慶親王府的書房內,鎏金的獸鼎內點著的寧神香散發出的縷縷青煙裊裊的升騰著。
凌負一身玄色的束身衣袍整齊在身,領口的金色的木槿花欣然的怒放著。他的一頭如瀑的黑發用紫金發冠束起,額間此時卻有幾綹碎發垂下將將擋住了那雙濃密堅挺的刀眉。
薄唇緊抿,右手執筆,一雙邪魅的鳳目中的黑色眸子緊緊的盯著書桌上的那幅畫。忽的嘆氣一聲,眉梢捎帶一絲的失意。
「薛某為著小門主的江山大業忙的焦頭爛額,小門主倒樂得自在,在這里舞文弄墨!」
凌負抬眼望去,額前的碎發遮住了眼前的視線,但那一抹熟悉的素白還是落入了他的眼中,他的嘴角自然地露出一抹會心的微笑。
「梨香今日總算想起我來了,我還以為你光忙著處理政事,都把為夫給忘了呢!」凌負望著堂下的梨香嗔怪道!他的嘴角微微撅起,那樣子活像個受了氣的小媳婦!讓梨香苦笑不得。
這家伙還真是會惡人先告狀啊!明明他是一朝的王爺,偏偏整日里不理政事,全都撂給她來打理,這會子倒還埋怨起自己不理他了!
梨香無奈的搖搖頭,走至書桌旁說道︰「薛某可沒有小門主這麼多的時間,將將處理完政事就听雪以說你在書房里一天都沒見出來。薛某倒是好奇,小門主何時轉了性子如此好學!」
剛剛處理完政事就來看他?凌負的心里滑過一絲甜蜜。這女人明明就是關心自己還說的這麼冠冕堂皇!也罷,這女人的臉皮本來就薄,本小門主寬宏大量,就不揭穿她了!
梨香看向桌上的畫,心中一滯。有些微微的疼。他看向凌負輕輕道︰「怎麼想起畫這個?」
凌負看出她臉上那一絲不自然,深吸一口氣,一手拿起那畫道︰「本是打算畫好送給你的,可是不知怎的卻怎麼也畫不好!……」
他回過頭看向梨香傾城的清冷臉龐,放下手中的畫,意味深長道︰「梨香,三年了,你還未從傷痛中走出來嗎?」
梨香抬眼對上那深情的眸子,忽的一笑,低下頭道︰「小門主太小看薛某了,江山如畫,歲月如歌!在薛某眼里又有什麼事情是放不下的呢?」
這女人總是那麼愛逞強!如果她能像那些普通的女人受傷了躲在自己的男人懷中哭一哭多好!
只是,那樣的薛梨香也就不是真正的自己愛著的那個薛梨香了吧!他的眼移開梨香,看向桌上的那幅水墨梨花圖不語。
梨香看向凌負,這個男子的心思她怎麼會不知呢?他費盡心思畫這水墨梨花圖就是要勸誡自己,不要總是沉浸在過去的傷痛中!
看著他此時失落憂傷的神態,梨香還只覺是自己的言語讓他對自己的畫不自信了,卻不知道那男子是在心疼他自己。
心中不忍,不禁開口道︰「你這梨花圖也不是全無長處!」
凌負不明所以的抬頭問道︰「什麼?」
她這是要教自己畫梨花嗎?梨香不悅的瞥了一眼凌負,繼而說道︰「粉淡香清自一家,未容桃李是年華!梨樹樹形亭亭玉立,花色淡雅,葉柄細長,春風過時,臨風而動,響聲動耳!你這花型倒是足了,只是少了點神韻!」
凌負興奮的問道︰「那依梨香所見,為夫的這畫可還有救?」
梨香不悅的抬頭道︰「不知與你說了多少回了,不要喊我梨香,更加不要為夫為夫的自居!小門主的記性怎的這樣不好……」
「誰讓你一直不願意嫁給本小門主呢?所以為夫也只能過過嘴癮了!」凌負無賴的說道。
「小門主現在已貴為彥國親王,怎的還本小門主本小門主的自稱!」
「梨香不也常叫我小門主!」
梨香一時無語,這小門主還真不是一般的伶牙俐齒啊!只是自己早已習慣這般叫他,這猛地要改口叫他王爺還真是不習慣!罷了,隨他去吧!
凌負淺笑著說道︰「好了好了,在外人面前本小門主還是有分寸的,私下里梨香就滿足我這一點小小的願望吧!咱們說畫。說畫……嘿嘿……」
梨香被他弄的無語至極,也只得作罷!她繼而說道︰「畫梨花時花朵的分布多少和濃淡的變化十分重要……」
……
偌大的書房中,梨香細心地為凌負講解著梨花的畫法。可是凌負的眼光卻從來沒有在那畫上停留過。
他的眼直直的盯著梨香,似要把這個女子一口氣的看個夠!她認真起來的樣子真是迷人,這個女人就是這樣!任何小的事情,在她眼里都會被變得無比重要!什麼時候你才肯歇歇,讓我為你遮風擋雨呢?
一股無聲的溫暖頓時散發在這清冷的書房內,寂靜無聲……
忽的梨香游走在畫上的手一停,他警惕的看向凌負,卻看見了凌負同樣充滿警惕的眸子,她壓低聲音說道︰「你也感覺到了?」
凌負點頭小聲說道︰「看來還是個高手!」
凌負和梨香很有默契的交換了一下眼神,隨即兩人如閃電一般分開向兩邊靠去。說時遲那時快,與此同時,只見一抹黑影從房梁上箭一般的俯沖而下!梨香手中的玉簫一凜,頓時身上的殺意四溢,一雙寒眸緊縮!
只見她身形一晃便期身至黑衣人面前,這本就是致命而迅速的一招。
這一招九飛貂形步乃是貂門絕學,更是輕功中的至尊絕學,奈何面前那黑衣男子卻是生生地避過了!
「這丫頭,有兩下子!」那黑衣人得意的冷笑一聲。
梨香只覺得這聲音無比熟悉,但一時又想不起來是誰!
只見那黑衣人正在得意之時,凌負一記分筋拂狼手狠辣辣的向那黑衣人的脖頸襲來。
那黑衣人的身形稍稍一偏,凌負的手生生劃過了那人的胸膛停在了半空。凌負抬眼望去,卻看見自己的手腕已被那人擒住!
他立馬伸出另外一只手向那人的眼部襲去。那黑衣人看著凌負的身手矯健,只當是他想拼盡全力來取自己的雙眼,便下意識的用另外一只手去阻擋凌負的攻擊。
意外的是,凌負的另一只手在快要觸及那人的眼部時,虛晃一下,反轉手腕也掐住了那人的命門!
「好小子,老頭子我倒小看了你!」凌負在抓緊了那人的命門之時,自己的命門也被那人扣得死死的!正在痛苦之時,忽听得那人這樣言說!
梨香緊忙走至那人跟前,她的玉簫上運足內力,朝那人的面紗襲去!面紗飄落,一張熟悉的臉映入眼簾!
梨香驚呼︰「師祖!」
梨香看著此時凌負和千拂貂兩人互掐著命門,臉紅脖子粗的痛苦樣子!不禁皺眉!
只听得那千拂貂抱怨道︰「你這沒心腸的丫頭,知道是師祖還不讓你相公放開我!」
還未及梨香發話,只听得凌負說道︰「你先放了我再說!你這老小子躲在房梁上偷听人家夫妻說話,老不知羞!」
「啊……痛!你這死老頭!啊……」
這個臭小子還敢嘴硬,當真一點不懂得尊敬老人家嗎!
「臭小子,再說!你要是再嘴硬老頭子要你的命!這點痛都受不了!呃……啊……你這臭小子竟然還敢手!……」
「還手怎麼了!是你先動的手,我不過是正當防衛而已……」
「夠了,你們兩個一老一小有完沒完?」梨香看著這兩個大男人此時大有恨不得弄死對方的趨勢,便不禁出口阻止道!
那千拂貂和凌負這才放開了對方,兩人立馬席地打坐,運功恢復內力!兩大高手交戰,剛才那樣互相殘殺,雙方多多少少都會有內傷的!
梨香了冷眼看著這兩個人,不禁扼腕。這兩人要是生得逢時,定是一對活寶!
她不禁走向凌負,一縷金線忽的從她袖中飛馳而出,纏住凌負的左腕!看來凌負傷的不輕啊!
看見梨香為凌負診傷,某某人就不願意了!只見那千拂貂撅著老嘴,一頭花白的頭發,撒了一個無比葷腥的嬌!
「梨香丫頭好沒良心,將我老頭子忘得一干二淨只管與你那相公纏綿!老頭子受傷也不輕啊!」
梨香的秀眉微皺,無奈的看向千拂貂說道︰「師祖多年不見,一見面就給梨香這麼一個大驚喜!倒是讓梨香受寵若驚了!不過以師祖的功力,應該沒有大礙吧,更何況師祖乃是絕世神醫哪里用得著梨香診治!」
千拂貂更加不高興了,憤憤道︰「你們姐妹倆都是白眼狼,白疼你們了!一個個的有了男人就把我這師祖忘得干干淨淨了!哼!」
梨香听得千拂貂這般說,立刻緊張道︰「師祖見過彎彎?」
千拂貂此時卻不理她,只把頭瞥向一邊說道︰「你把你那討厭的混賬相公休了我就告訴你!」
梨香一頭黑線!
「死老頭你說什麼!有本事你再說一邊!」
「我就說,我就說!梨香丫頭休了他,休了他!」千拂貂干脆坐在地上叫囂起來!
梨香從來沒有感覺到如此頭大過!這一老一小,真真個讓人無可奈何!
「好了,師祖。快告訴我你是怎麼踫到彎彎的?她在哪里?」
千拂貂和凌負互相狠狠的瞪了對方一眼,便都不再說話,這兩人還真是相看兩生厭啊!
半晌才听得千拂貂氣呼呼的說道︰「還不是在蓮檀,本來老頭子我就可以將彎彎那丫頭帶回來了,誰知道那丫頭和你一樣有了相公便什麼都不要了!哼,害得老頭子我白忙一場!還有那個驚鴻也被困在了蓮檀!」
「師祖,你的意思是彎彎要留在蓮檀?」梨香愕然,難道那丫頭真的是為了那個離若不想回彥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