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慢慢的近了,桑默看著越來越近的人,眼楮里出現的是一張熟悉的面孔,高貴,莊嚴,耀眼,都在那個人的身上出現。
「桑……默!」直到馬停在桑默的馬車前,來人才又認真又情怯的顫言道。
「嗯,十九,你來為我送行了?」桑默仰首看著馬背上的人,十九皇子,微微一笑,輕語問道,沒有任何的閃爍,坦蕩的面對。
臨走時,她交給小信的那封信,是請他幫忙交給十九皇子的,信里的內容,是她將自己的身份真實交代的箴言,當然那所謂的身份,所指的是她性別的真實,而非她在律音殿的身份。
因為那個身份有太多不確定性了,而她不想給身邊的人帶來危險,所以,只能選擇盡可能的隱瞞,不到最後的時候,絕不暴露給更多的人知道。
「我……你真的……桑默。」十九皇子見桑默平靜的接受著自己的到來,沒有一絲的慌亂,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樣,這樣的桑默讓她一時不知道要怎樣回答她的問話,也不知道要怎樣將自己在看到信里的事實時的心情表達出來,只能從馬背上翻下來,抬首望著她,凝語道。
「嗯,真的。還有,十九,對不起!不該到現在才告訴你的。」桑默從馬車里跳下來,走到十九皇子的面前。雖然十九皇子沒有將嘴里的話說完,但是桑默卻知道她要說什麼,所以,她才會毫不猶豫的點點頭,突然認真的盯著十九皇子,真摯為自己的欺瞞道歉。
「桑默,我很傷心,在看見你留給我的信後。但是,我想,就算你是男兒身,也不會做我的駙馬是不是?」桑默的道歉,十九皇子並沒有拒絕,因為,她覺得自己確實是被傷到了,所以,桑默的道歉是必須的。其實,她不想問桑默最後那句話的,她不是看不出來,一直以來,桑默都只是把她當朋友,從不曾對她做過超出友情之外的舉止,一切都是她在主動接近桑默。
可是,主動靠近桑默固然羞恥,但卻怎樣也沒有比連那羞恥的機會都被剝奪來的讓她心痛。她以為,只要自己腆著臉去主動靠近桑默,總有一天,一定可以打動他的心。結果,一切都像海市蜃樓一般,只是假象,假象的幸福,她無法得到。
「十九,雖然欺騙了你我的身份,但是,對你的友誼,我抱以十二分的真心對待,所以,只要你願意,我們永遠是朋友。」看著十九皇子略顯蒼白羸弱的美麗容顏,桑默第一次將自己的真心告訴她,雖然,她知道這不是十九皇子一直期待的結果,但是,桑默希望可以讓十九皇子不那麼傷,不那麼痛,這是她唯一能做的,其他的,她真的給不了。
「今日,早朝,父皇在滿朝文武百官面前頒旨,立我為儲君,而我卻拒絕了。因為,我只想一生相伴一人平凡的過一生,我以為這也是你想要的。結果,我第一次惹怒父皇,跑來皇姑姑府上,想要等你回來,結果,卻收到了你給我留的辭別信。那時候,突然覺得,自己真的是個大白痴,什麼都想好了,卻唯獨遺漏了你給我的結果。桑默,請原諒我不想原諒你。」十九皇子兀自的低首說著,沒有去看桑默的眼楮,只是聲音越說越低沉,到最後,幾乎沉默喃語。
不想原諒她。因為,如果原諒了,就代表著自己以前的心動失去了意義,就代表著自己沒有將那份心動延遲下去機會。所以,不想原諒,不要原諒。
「……十九,等你哪天願意原諒我的時候,就用凌星國最至高無上的身份來告訴我,到時候,我一定會來謝謝你的。」桑默的心情因為十九皇子的箴言變得有一刻鐘的失落,但是她相信,總有一天,十九皇子會原諒自己的。而她也知道,十九皇子的能力遠遠不止目前這樣而已,所以,她會等,等到那天原諒的來臨。
「我想像對待君兒那樣來對到你的,我當她是好朋友,最後卻為了一個男人背叛了我,所以,我與她斷絕了一切關系,彼此形同陌路。桑默,可是,你不是她,我從不曾當你是朋友,因為你比我自己都重要,可是,現在,你讓我情何以堪?桑默……」十九皇子仿若沒听見桑默的話一般,過了半會兒,又繼續的說起來,到最後,抬起的頭,一雙紅眸里蓄滿了淚水,掛在眼睫上,顫若欲滴,嘴角哽咽緊抿,怕再說一字就要噎嗚的哭出來吧。
她真的不明白,為什麼,第一次動心的對象,會變成同自己一樣,是個女子。十九皇子無時不刻都在心底吶喊著上天的玩笑,未免太過分,未免太負人。
「唉,如果,真的很痛,那就忘記我吧,也好過難以抉擇的為難自己。十九,真的對不起。」一步上前,將這樣折磨自己的十九皇子的摟進懷里,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桑默說出來的話,卻又是那麼的有情似無情。
既然,給不了,原諒又太為難,那就徹底的絕情,忘記吧。
「嗚嗚……桑默……桑默……」埋進桑默懷里,十九皇子再也沒辦法壓抑自己的傷心情緒,徹底的將頭抵在桑默的肩窩哭出聲來,只能一聲又一聲的念著那個讓自己心痛又心酸的名字,僅此而已。
「嗯,哭吧,哭完了就忘記,希望下一個為你敞開的是真正屬于你的懷抱,任你停靠休息。」桑默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下,嘴里的話,是真心,也是祝福。這是她唯一能為她做的,請一定要成真哪。
「嗚嗚嗚……」放聲哭出來,十九皇子覺得這一刻,自己已經沒什麼可在乎的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十九皇子的哭聲由大到小,由小漸漸的變成哽咽抽氣,最後打著嗝的退出桑默的懷里,但是卻沒有移動腳步,只是用濕潤的紅眸近距離的看著眼前的人,像是要將這人狠狠的刻進腦海的最深處一樣的認真。
但是,就在桑默以為十九皇子就只是想要將她的樣子再認真的看一遍而已的時候,卻見眼前的近在咫尺的面容漸漸的在靠近。在她沒來得及反應的時間里,突然,嘴唇上印上了一片柔軟,一秒鐘的時間,那片柔軟就移開了,但是,桑默瞪得大大的銀眸卻怎樣也沒辦法回過神來,大腦瞬間的罷工了,沒辦法思考剛才發生的事。
「桑默,這是我一直都想做的事,所以,我不會道歉。還有,我到死也不會忘記你的。駕!」在桑默還沒法兒回過神的時間,十九皇子離開桑默身邊,重新坐上自己的坐騎上,居高臨下的對著桑默說完自己的決心,一聲呼喝,兩腳一夾馬肚子,馬兒就沖了出去,沿著來時的路,快速的離開了。獨留下桑默一個人還站在那里,被馬蹄揚起的塵埃模糊了視線。
直到,十九皇子乘騎的快馬漸漸的消失在路的盡頭,不見蹤影,桑默都沒將遙望的視線收回來,只是一個人靜靜的站在那里,臉上早已恢復平靜,只是銀眸里有著欣慰的光芒在衍生。
重新爬進馬車里,坐在萬俟珩的身邊,桑默沒有去看他,只是低首在想著什麼事,所以,也沒看見坐在她身邊的萬俟珩正用著怎樣的焦急的眼神在看著她。
直到一雙大手,將桑默的臉頰捧起,對上一雙急切的銀眸,還沒來得及眨眼,面前的另一張臉再一次突然靠近,沒一會兒,桑默看見眼前又長又密的幾乎觸及到自己眼珠的眼睫時,嘴唇上也同樣的感覺到了一道溫軟印在了上面。
桑默看著閉著眼的面容,感覺著嘴唇上的摩挲,才知道,自己再一次的被人吻著了。只是,唯一不同的是,剛才自己被一個女人吻了一下,她沒有任何的感覺,也沒來得及有任何的感覺,因為那就像是蜻蜓點水一般,沒有波瀾。現在,吻著自己的是一個男人,她卻可以清楚的感覺到,這個男人微顫著嘴唇在尋找著安慰,就連眼前的漂亮的眼睫都在輕輕的顫抖著刷著她的眼睫。
珩,你在害怕什麼呢?桑默在心里問著,卻沒有出聲,只是慢慢的回應著唇上的另一片溫軟,淺淺的,彼此摩挲著彼此的唇瓣,或是輕咬,或是輕觸,來回的,安撫著與被安撫著。
片刻後,萬俟珩率先移開了溫軟,張開眼,望見桑默睜大的雙眸,萬俟珩因為相吻而略帶染著水汽的銀眸里出現了片刻的赧色,但是卻沒有將視線移開去,只是繼續與桑默對視著。
「默兒,她將來會是凌星國的一國之君,所以,不必擔心。」待兩人的心緒都平靜下來,萬俟珩盯著桑默的銀眸,緩緩的將自己知道的說與她知道,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是他知道桑默一定听得懂。
「嗯,好,我不擔心,所以,珩,你也別擔心,她永遠是朋友。」听了萬俟珩的話,在鏈接他剛才做的事,桑默一下子就釋懷了,也明白了。
這個男人,既是在安慰著她的失落心情,卻又在從她這里尋找著剛才看見那一幕的安慰。
是啊,一個男人,在見到自己的戀人,被別人吻了,無論那人是男是女,都還是會在意的。
況且,他一定也听見她們的對話了,因為他們就站在馬車的邊上,他又怎麼會听不見呢?只是啊,這個男人,原來不僅溫柔如水,還很可愛呢,居然也會有這樣的時候,用吻來安慰她。
不過,桑默卻覺得,自己的心,好像也因為他的可愛,開心起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