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對你母妃下手了嗎?」
「凝淵皇兄自然不肯,便沒有答應,卻不想皇後在凝淵皇兄身上動了手腳,將納有凌香花粉的冰珠子藏在了他的袖子里,冰珠子遇熱則化,在凝淵皇兄見到母妃的時候,花粉就散了出來……凌香花的花粉對常人無害,對我母妃卻是致命的毒物,母妃因故暈厥,適時西廂房走水,宮人都被引去救火,凝淵皇兄情急之下只得親自去尋太醫,卻不想……待他尋得太醫回來,母妃的寢殿也燃起了大火,凝淵皇兄救人心切,不顧眾人阻撓闖進了火海里,便再也沒有出來……」
听他說罷,皇甫長安不由默了一默,多少了解了南宮璃月對皇後的恨意,再加上他又是那種睚眥必報的性子,所以理所當然不可能放過皇後,但是……
「這種事情想必很少有人知道內幕,你又是怎麼知道得那麼詳細的?」
「猜的,」南宮璃月回眸,微微挑起眼尾,狹長的紫眸在燭火的照耀下閃爍著幾分妖詭的光澤,「你信嗎?」
「你當你是神棍?」皇甫長安顯然不信,如此諱莫如深的宮廷內斗若是被查了個透徹,那皇後涼涼早就被打入冷宮吊死一百遍了,怎麼可能還能辣麼雍容華貴地做她的一國之母?「除非這故事是你編的,否則……恐怕就連你那凝淵皇兄,也不見得會知道冰珠子的事兒……」
「呵呵……」勾起嘴角輕輕笑了兩聲,南宮璃月剔著眉梢,冷魅的神色看起來叫人有些毛骨悚然,「那你說,本王如何會知道這其中的內幕?」
瞧見那雙紫眸中一閃而過的寒光,皇甫長安頓時心尖尖兒一顫,想到了什麼。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
「難道……是皇後親口告訴你的?」
扯了扯嘴角,南宮璃月靠上前來,一手搭著皇甫長安的肩頭,一手把玩著散落在她胸前的一束青絲,眉眼處是似笑非笑的神態。
「看你平日里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倒也不算笨,不過……猜得不完全對,告訴本王內情的那個人,並不是皇後,卻是你口口聲聲說的那個溫良無害的……‘好淵兒’。」
听到這話,皇甫長安冷不防僵直了脊背,覺得後頸上有點兒陰風陣陣……她一直都知道南宮重淵不是神馬好人,但沒想到……丫竟然陰險到這種地步?采蘑菇采到一條毒蛇了嚶嚶嚶。
「蒸的……是太子跟你說的?為什麼?他跟你說這些能有什麼好處?」
「哼……還能為什麼?自然是為了從身心上擊垮本王。」
冷笑著哼了一聲,南宮璃月的表情看起來還算平淡,只是時隔多年,口吻之中卻依然掩蓋不了那股子刻骨的恨意。
「在本王以為凝淵皇兄和母妃都不幸葬身火海的時候,皇後卻帶著那個跟凝淵皇兄長得一模一樣的家伙出現在了本王的面前,本王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個家伙一邊笑得人畜無害,一邊卻用那種高高在上的勝利者的姿態,對本王說……‘他們都死了,你還活著做什麼?’」
「嘶……」皇甫長安倒抽一口冷氣,默默地撩了一縷南宮璃月的發絲,遞到他手里,「能換一束頭發嘛?」
南宮璃月聞言微微一怔,從深沉的回憶中稍稍抽回了幾許思緒,看到皇甫長安吃痛的表情,不由松開了拽著她頭發的手,轉而緩緩撫上她的臉頰。
垂眸瞟了眼小璃月黯然神傷的表情,像是沉浸在失去母妃和兄長的悲慟之中無法自拔,邪魅的面容上沒有了一貫冷漠倨傲,反倒顯出了幾分罕有的脆弱和迷茫……皇甫長安心頭猛然一動,即便順勢將他摟入懷中,抬手按著他的腦袋靠在了自己的肩頭上,有一下沒一下輕拍。
南宮璃月蹙了蹙眉心,下意識就要坐直身子。
「你干什麼?別按著本王的頭……」
手下力道驀地一重,不等南宮璃月抬起頭,皇甫長安便又將他的腦門按了下去,口吻那叫一個慈祥︰「別動……本宮知道你難過,就讓本宮的母性光輝好好地治愈你那受傷的小心靈吧……」
听到這話,南宮璃月的兩道眉毛頓時擰了起來……
母性光輝?那是什麼鬼?!
正當他稍稍直起身子拉開了一些距離的時候,皇甫長安的掌心頓然又是一沉,直接把他的腦袋順著肩胛骨按了下去,一直到鎖骨的位置才堪堪停下。
感覺到臉頰邊傳來的超乎尋常的柔軟觸感,南宮璃月不由僵住了脖子,沒敢再動。
沉默了片刻,感覺到屋子里的氣氛有些詭異,皇甫長安不得不開口打破沉寂︰「所以……這就是你跟太子水火不容的原因嗎?」
「呵……算是吧……」南宮璃月一邊說著,一邊默默地抓住皇甫長安的爪子,試圖從她那「母性的光輝」中月兌離出來,「在那之前,凝淵皇兄對本王而言是非常溫柔的存在,可惜你沒有見過他,你若是見了,便會覺得天底下沒有一個人會比他更溫和更雅致……可是從那個晚上開始,同樣的一張臉,卻變成了笑里藏刀的修羅,從那一刻起,宮里所有的人就都變成了本王的敵人,一個一個……欲置本王于死地而後快。哼!他們不讓本王活,本王又怎麼能讓他們舒心愉悅?」
說到這里,南宮璃月的指尖克制不住地輕微顫抖了起來,不知道是出于難以壓抑的憤怒,還是出于巨大的悲慟。
皇甫長安不禁嘆了一口氣,反手一把將他的腦袋埋到了自己的心窩上,下手快準狠!干脆利落!端的是熱情如火!
「這麼說來,你是絕對不會放過皇後了……是嗎?」
因著雙手突然被反剪在身後,半點也動彈不得,南宮璃月不禁緩緩閉上了眼楮,放棄了掙扎。
「是。」
「好,你想怎麼折磨皇後本宮都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是……淵兒他畢竟不是凶手,你能不能……」
「不能!」不等皇甫長安把話說完,南宮璃月就毫不猶豫地打斷了她,口吻強硬語氣絕決,沒有半分商量的余地,「從第一眼見到他,本王就非常討厭他,你可別忘了……這些年派殺手暗殺本王的人里,他也有一份!」
「可是……你也沒少派人暗殺他啊!」
「……」南宮璃月一噎,差點沒被皇甫長安氣屎,「都到這地步了,你還要替他說話嗎?!」
皇甫長安一身浩然正氣,君子坦蛋蛋︰「本宮只是在陳述事實而已……」
南宮璃月眉峰一擰,作麻花狀,語調听起來似乎有些賭氣。
「事實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好淵兒,並不像你表面上看到的那麼溫文爾雅,而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儈子手!他手上沾的血,絕不會比本王少,只會比本王更多……」
皇甫長安揚眉一笑,一副很好商量的模樣。
「沒關系,是不是儈子手都無所謂啦……反正本宮只看臉。」
南宮璃月頓覺喉心一渴,有種吐血的沖動,氣惱之下一甩手推開了她,重重地劈了一掌桌子,震得桌面上的水杯嗡嗡直響。
「你眼楮瞎了麼,居然對那種陽奉陰違兩面三刀的家伙執迷不悟?呵……什麼看臉不看臉的,這種話還是等你見到了他殘忍的那一面之後再說吧,如果那個時候你還不肯死心,本王……自當無話可說!」
皇甫長安卻滿不在乎,笑盈盈地居然還唱了起來。
「十個男人七個傻~八個呆~九個壞~男人不壞我不愛~我不愛~」
「你……!」
南宮璃月嬸嬸地覺得,如果有一天他屎了……那絕對是被皇甫長安氣屎的!
「好了,不說這個了,」站起身走近兩步,皇甫長安直挺挺地挨到他身上,繼而翹著下巴,眯了眯眼楮,換上一種陰測測的目光,再開口,已然是質問的語氣,「既然你不是斷袖,那昨晚上為什麼死都不肯讓本宮‘染指’?嗯?!」
被皇甫長安身上散發粗來的那種過于強勢的氣場所震懾,再加上隱匿了良久的心思被這麼不期然地逼了出來,南宮璃月不由臉色微變,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對,微微沉默了片刻,才抬眸抗議。
「你怎麼不說你昨晚對本王下藥?那種事情……是個男人都無法忍受吧?!」
挑了挑眉梢,皇甫長安的視線頓時變得更加凌厲了。
「只有這個原因?」
什麼無法忍受,什麼自尊,什麼男人的尊嚴……都是借口!分明就是愛得不夠深沉有沒有?!
遙想當年,人家宮狐狸為了拐她魚肉,都沒等到她給他下藥,自己就主動吞了半瓶,還特麼是烈性的……這才是紅果果的真愛好嗎!
察覺到皇甫長安眼中的不善,南宮璃月微微側開臉,淡淡地又補充了一句︰「像你這種喜新厭舊的性子……若是太容易到手的東西,想來都不會珍惜,只有得不到的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費盡心思靠近,不是嗎?」
皇甫長安表示不服︰「本宮哪里喜新厭舊了?!」
南宮璃月冷然一笑,反詰道︰「不承認是嗎?你現在一門心思撲在了誰的身上,你自己最清楚,又或者……之前圍在你身邊的那些家伙,現在都是個什麼下場,難道還不夠明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