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廝突然撇撇嘴,有些神秘地對旁邊的人嘀咕︰「要我說啊,不是滾油不燙,定是我們少爺施展了什麼仙法,若是別的油鍋,肯定是要燙死人的!」
「是啊是啊,我可是廚房的老師傅了,滾油從來都是燙的!」一個幫忙搬動廚具的男子開口道。
「要不我們少爺這麼年紀輕輕的,怎麼就成為少上造呢,定然是有不凡之處啊!說不定是星君下凡啊!」一個小廝最後下了定語。
……
其余人紛紛點頭,覺得有道理。
唯有無涯道長不信邪,他自己就玩過這種小手段哄騙別人,但只要找到竅門就好了,既然扶柳說油不燙,那這油肯定是摻了東西所以才不燙,和保佑不保佑的沒關系。
不甘心失敗離開的無涯道長,心一橫,伸手就要去捧那油,眾人見狀都是嚇了一跳。
林蕊蕊眼疾手快瞬間將無涯道長抓住,低喝︰「道長不要手了?」
無涯道長道︰「林公子說讓我看破。那麼,我猜這油定有蹊蹺,如今為何不讓我踫,」林蕊蕊的拒絕,反而讓無涯道長堅信他的猜測,油肯定是有問題。
在場眾人一听,一個個怒瞪無涯道長,他們都是林蕊蕊的家僕,主家的榮耀自然是他們的榮耀,質疑一位年少有為在他們看來前途無量的主家,就好像質疑他們自己一樣,不生氣才怪。
林子璟更是冷哼一聲,說道︰「我……弟弟可是享有少上造的爵位,何人敢質疑!」
一群人的怒氣,愣是將無涯道長的氣勢給壓低了。
林蕊蕊有些無奈地搖搖頭,然後對翠兒說︰「去拿一塊生肉過來。」
翠兒領命離開,林蕊蕊又對無涯道長說︰「道長,非是我心虛,實乃是不忍燙傷你罷了。」
無涯道長心里嗤之以鼻,面上還是不動聲色︰「剛才扶柳姑娘都沒事,我與她皆是凡人。林公子莫要誆我!」
「你們當然不同!扶柳姐姐可是受主家保護的!」
「就是就是,那可是我們少爺,不是你的!」
「有星君保護和沒星君保護……嘖嘖,道長怎麼看不透,莫不是假道長……」
……
小廝丫鬟們一個個都開始暗暗嘀咕。
無涯道長听得臉皮抽搐,暗忖,等我揭破這個謎,等我成為這家的供奉,看你們還怎麼說!
「少爺,」翠兒捧著一個碗走過來,碗里裝著生肉。
林蕊蕊瞥了無涯道長一眼,然後說道︰「這碗里是生肉。」
無涯道長走過來看一眼,點點頭。
林蕊蕊沖翠兒說︰「將肉丟進鍋里去。」
「喏,」翠兒領命的那一瞬間就將一塊生豬肉扔進了油鍋,眾人只听得「滋啦」一聲,瞬息間肉塊被滾燙的油炸成焦黃色,很快,一股惹人饞的肉香飄散出來。
一塊生肉瞬間變成熟人。
以此類推,若是人手進去會如何?!
眾人再次看向無涯道長。
無涯道長的臉色青一塊紅一塊,又盯著油鍋里的肉看了看,直到林蕊蕊命人將肉撈出來,無涯道長還用筷子戳了戳,證明確實是熟肉,這才躬身行禮道︰「林公子大才,某心服口服。多謝剛才攔我伸手放油鍋。」
林蕊蕊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長不必多禮。」
無涯道長知道自己第一道破解之法是沒有希望了,可經此之後,他更加不想放棄林子墨這位金主了,不為別的,單單就林子墨為什麼會知道這麼精妙的道法,林子墨為什麼會醫術精通……這會不會是因為她有一個極端了不起的師傅呢?!說不定還是道法前輩高人!好想,好想學習一下道法高人的煉丹心得啊……
思及此,無涯道長低聲道︰「林公子道法高深,貧道才疏學淺,慚愧慚愧!」
無涯道長服軟的態度,眾人都看見了,看見之後,看向林蕊蕊的目光更是崇拜得很。
「不知貧道有無榮幸,能再見一法!」無涯道長趁機將想法訴說出來。他承認林蕊蕊厲害,但他更加相信自己的實力,只要再給他一個機會,一定能行。
林蕊蕊面色淡然,似乎完全不奇怪無涯道長的選擇,沉吟片刻開口道︰「第二道法嘛,行,不過若是無涯道長沒有看破第二法,便不得再與我提及任何有關道與法的事。」
無涯道長點點頭。
林蕊蕊沖在場眾人道︰「第二道道法,時限較長,我就不自己上了。現在,有誰願意貢獻十天出來,助我完成這一道法!」
眾人面面相覷一會,摩拳擦掌,興致高昂地舉手表示願意參與。
林蕊蕊模了模自己手腕上的青蛇,就見青蛇再次隱隱的翻了一個白眼,然後隱身,向著外面的一處小雜屋溜達過去。
最終林蕊蕊還是敲定了翠兒,原因無他,這姑娘不但是第一個舉手的,看她隱隱瞧向扶柳那不甘心的眼神,林蕊蕊也知道,翠兒是有危機意識了。作為第一個跟隨她的丫鬟,林蕊蕊願意給她這個臉面。
她招喚翠兒過來,沖她低聲耳語吩咐了一段。
翠兒臉上的表情先是一愣,然後面色古怪,片刻後面露驚詫地看了無涯道長一眼,最後恢復平靜,站在一旁。
林蕊蕊吩咐完,抬眉沖眾人道︰「我這道法名為闢谷神將。」
眾人面面相覷,闢谷神將什麼的,听著實在是高端,但卻不明白是個什麼意思?
無涯道長臉上也露出些許為難之色,居然又是一個沒听過的詞,而且听著感覺上似乎比油中取物更加高端,忍不住問道︰「何為闢谷神將?」
林蕊蕊沉默地向外走,眾人追隨著林蕊蕊的步伐,就看見林蕊蕊站在院子中央,然後指著不遠處的一處放小雜物的屋子道︰「諸位,看見那一處無人居住的雜屋了嗎?從今日開始,我便讓翠兒在此雜屋中闢谷打坐,祈神降臨。在此期間,翠兒不食五谷雜糧,僅僅飲用清水。十日後,天神將感動翠兒的誠心,必有神像降臨,賜福。」
「嘶——」眾人听得目瞪口呆。請神降臨!這道法听著就覺得無比牛逼了!實在是高•大•尚!
無涯道長更是緊緊鎖住眉頭,神像降臨?!這種道法聞所未聞,真的是一點小手段能使出來的嗎?!還有十天,十天不吃東西,真的能行?
林蕊蕊將眾人的表情收斂于心,然後繼續道︰「當然,神臨凡世是有限制的,神像不會從九天之外,玄天之境過來。它會走地獄陰陽道,畢竟道家,度法教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是以,與世俗陰陽間的交情比較好……」
眾人听著林蕊蕊用這種略帶調侃的胡扯,偏偏這種胡扯更能顯出林蕊蕊與道家關系極其熟悉,一個兩個的都被震撼了,無涯道長豎起耳朵,似是想听更多有關道家的秘辛,就連林子璟都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自家妹子到底什麼時候與道家高人有交流了?連道家天尊具體與哪一塊的神佛交情好這種機密事情都知道?!
林蕊蕊又扯了一通老子與通天教主的事情後,突然似是反應過來一般,道︰「恕罪恕罪,剛剛扯得一時興起耽誤大家時間了!」
不耽誤啊!
還想繼續听秘辛啊!
周圍的群眾都是一臉期盼的表情,奇怪的是卻沒有一個人做出頭鳥開口,只是望著林蕊蕊。
林蕊蕊似是完全沒有察覺到大家的心思,說道︰「嗯,為了證明翠兒確實在雜屋里闢谷打坐,在場任何人都可以守在雜屋外,或讓信任的人日夜監督。」
說罷,林蕊蕊又引著無涯道長等人來到雜屋前,讓他們仔細查看一下,以證明雜屋確實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雜屋,並沒有任何機關。
林蕊蕊見無涯道長在里面轉悠檢查,就差掘地三尺,眼見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的肚子有些餓了,便道︰「不知道長檢查得如何了?」
無涯道長道︰「雜屋挺干淨,不過只飲用水的話,就不知到時候翠兒姑娘身上有沒有夾帶了。」
翠兒俏臉通紅,怒目無涯道長。
林蕊蕊微微一笑,道︰「道長果然心細如發,這樣吧,等施法的時候,翠兒進屋前道長可讓一可信任的女子過來搜搜,無妨的。」
無涯道長點點頭,看了看又問︰「不知翠兒姑娘每日所飲清水由何人送?若是人之三急又當如何處理?」
林蕊蕊回道︰「清水每日定點一日送,如廁的話翠兒也不會出屋,每日會有一個家僕負責清理。」
無涯道長想了想道︰「為了以防萬一,這送水和清掃之人能否由我尋到的人擔當?」
林蕊蕊點點頭,道︰「就依道長所言,不過道長這十日送來的清水可要多一點,翠兒畢竟是女子,梳洗什麼的用量比較大。」
無涯道長道︰「應當的。」
就在這時,一條除了林蕊蕊沒有人能看見的青蛇從雜屋旁邊冒出來,然後飛速向著林蕊蕊奔去,重新首尾相咬,掛在林蕊蕊的手腕上。林蕊蕊親昵地點了一下它的腦袋,知道它已經將她的吩咐布置妥當。
「道長,這次做法的時間較長,我也就不陪著了,道長合適將你信任的人找來,翠兒隨時可以配合施法,」頓了頓,林蕊蕊繼續道,「另,今日是臘八,不適施法。恕陪。」
說罷,她扭頭看向抱臂候在旁邊的林子璟。
林子璟陽光俊朗的臉上微微一笑︰「說得對,今日是得帶妹妹透風,去蜀城玩了。」
不知真相的家僕臉上都是一驚,轉而又是期待與喜悅,傳聞中的大小姐他們听聞過無數次了,諸如「體弱多病不見外人」「美艷無雙」「生而高貴」等等,簡直就是萬分期待啊,可實際上他們都還沒見過真人呢!如今听到有可能見到真人的消息,怎麼不心生向往。
這不,已經有不少人打算去和何管事走通走通關系,好跟著一起去蜀城。
翠兒捂嘴偷笑,小姐樣貌還是那個樣貌,卻能感覺到皮膚變得更加光滑細膩,眉眼更加動人心魂,五官原來越美,如果說以前的小姐是讓人驚艷,那麼現在就是勾人心魄,超月兌世俗的極魅謫仙,過去與現在完全是繁星與皓月爭光。可惜小姐一直是男裝打扮,讓她一直以無法打扮小姐為憾,一直沒有用武之地啊!如今終于要女裝出場了,作為一個專門梳洗的丫鬟,她終于覺得自己能重新變得有用了。
崔嬤嬤臉上帶著欣慰的表情,終于,小姐終于要用女子的身份出去了,實在是太不容易了!看看為了裝男人都把小姐折磨成什麼樣了,婀娜多姿什麼的全都不見了!好在氣質更勝一籌,好在小姐天生麗質難自棄,現在這種走法也不顯得粗俗,否則她真的無顏面對竇公主殿下。
林蕊蕊隱約察覺眾人的心思,表情略黑,尷尬地低咳一聲,不表態,只是回去的腳步有一些虛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