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劉氏這一推,卻是讓楊氏直接被甩在了堂屋的房門上,而被她一撞,房門反彈之下,又將她摔回來,重重的倒了下去。
「娘,你這是要做什麼?」君正民看見妻子如此狼狽,頓時著急的想上前去查看,劉氏卻堵在兩人中間,就是不讓開。
「老三,你真的要為了這麼一個毒婦,要違逆我?」劉氏怒喝,看著兒子那一副焦急的樣子,恨不得狠狠的給他幾個耳光將他打醒。
君正民全身一震,看看劉氏,再看看楊氏,一雙暗淡的眸子充斥著掙扎和痛苦,他不想事情發展到這樣的。
就在滿屋子的人怔楞的時刻,只听見林氏一聲高呼,指著楊氏道︰「娘,弟妹流血了。」
劉氏開始並不在意,被推倒一下流血,那又如何,也死不了人,可是等她打眼一看,一顆心髒登時就提了起來,臉上皺紋都抖動起來,一雙渾濁的眸子驚恐的看著那不斷從楊氏腿間咕咕流出來的殷紅血跡。
「娘……弟妹,這是落胎啊!」林氏吞咽了下口水,悶哼說道。
而剛才還在掙扎的君正民听到林氏嘴里的「落胎」那兩個字,瞬然抬起頭,當掃到那不斷滲進地面的血跡,一張臉瞬間慘敗無比,而魁梧的身子也是顫抖的劇烈不止。
「素,素蘭,素蘭啊,你別嚇我啊……」他繞過劉氏,上前想把妻子抱起來,卻被林氏勸住。
「三弟,先別動弟妹,現在還是趕緊找大夫,說不定還有的救。」
「對,對對對,找大夫,大夫。」林氏的話好似救命稻草,讓君正民趕忙站起身,就要沖外面跑,邊跑邊說,「二嫂,素蘭就先拜托二嫂了,我就去找大夫。」、
林氏雖然心里不喜歡楊氏,可是卻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也從來沒有在背後給她使絆子,她是個豪爽的人,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從來不會給人臉色看,否則當年那麼耽誤自己女兒的婚事,這幾年楊氏過的就不止如此了。
劉氏此時卻已經完全沒有了剛才的囂張勁,而是全身虛月兌了般的踉蹌退到椅子上坐下,擱在桌上的手依舊顫抖的無法停止。
她雖然不喜歡楊氏,可是卻不代表她真的一點都不疼愛自己的兒子,如今楊氏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三房的盼頭,不管男女都是個根不是,現在卻被她……
林氏已經回到自己屋里,拿出一張被褥,然後給她蓋上,之後找了帕子用熱水浸濕,給楊氏擦拭著。
對于突然造成落胎的人最好不要在第一時間隨意搬動,萬一里面孩子還有一絲希望,這一搬動也就算是徹底的沒了。
本來她是不懂,而是家里大嫂當初也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一家人將她挪到床上後,大夫來看過說的。
君正民回來的很快,後面還跟著一個花白胡須的老者,此時被君正民拉著,跑的幾乎續不上氣,一進來停下,直接雙手駐在膝蓋上,大口大口的喘息。
「病,病人在,在哪里?」他喘息著問道。
「苗大夫,您老快看看我妻子,她可能是落胎。」君正民忙把手里的藥箱遞上去,指著還躺在地上的楊氏。
苗大夫這才看到還在門口面,一臉蒼白的楊氏,如果不是蓋著被子遮住了血腥味,他也不會沒發現。
也顧不得喘息平復,苗大夫走上前,這邊林氏就給他簡單的說了一下,他才捋著胡須道︰「我先給病人扎針止血,之後等血止了你們再將病人抬去房間。」
「唉,苗大夫,您老快點扎。」君正民在一邊是急的抓耳撓腮,對于他身上的傷口根本就早已經忘記了,只求著苗大夫能把自己的夫人治好。
半個時辰後,楊氏已經被挪到了西廂房的暖炕上,火炕已經被林氏拿了柴火燒熱了,藥也已經抓回來,正在砂鍋里熬著。
里間,苗大夫收回為君正民包扎的手,道︰「好了,我也回去了。」
屋子里,氣氛壓抑的厲害,君正民等苗大夫說完好半晌才回過神,忙起身就要送苗大夫出去,卻被君正泰攔住︰「好了,三弟,你就在這里陪陪弟妹吧,苗大夫我送出去就好。」
「多謝二哥了。」君正民也不勉強,點點頭坐在炕頭上,心疼的守著楊氏。
這頭屋子里只剩下君正民楊氏和林氏,而林氏也已經端上熱水,洗了帕子,給楊氏擦拭著額頭的汗水,看著君正民失魂落魄的樣子,有點看不過去,道︰「三弟,你也別難過了,弟妹好歹是保住了孩子,雖然大夫說以後需要小心,可也是個喜事不是?」
君正民點點頭,疲憊的嘆息︰「二嫂,今天謝謝你了,我們三房不會忘記二嫂的好的。」
林氏大眼一瞪,好似要說什麼,卻最終咽了下去,她今天可不是沖著讓他們感謝自己的,而是這幾天自己家小七一直念叨著君媱的好,讓她心里也漸漸不那麼堵得慌了,要知道她的賢哥兒平時是個話不多的孩子,就算是和她這個親娘說的也少,可是自從在君媱家回來,對她好了很多,有時候娘倆還能說上好一會的話,這讓她心里很是高興。
不過,這些話,她如何都不會說出口的,她拉不下那張臉。
最後,只能嘆口氣,輕聲道︰「都是做娘的,誰能看得下去。」說完,就離開了三房。
屋子里一下子安靜下來,甚至連呼吸聲都能听到,看著妻子那張白如紙張的臉色,君正民鼻頭一酸,差點沒掉下眼淚,他不怕沒有子嗣,怕的是自己相伴二十年的妻子撒手丟下他不管。
猶記得二十多年前,他還是個少年,一次趕集踫到了正在和楊老爹賣動物皮毛的素蘭,當時的楊素蘭只有十五歲,還沒有及笄,卻已經是楊莊數一數二的美人,上門求親的人家都要踏破了楊家的門檻,而最後愣是被他求娶回來。
這麼多年,他眼看著從最初如同淡淡幽蘭的妻子,變成了現在這個臉色枯黃,心情郁郁的婦人,可想而知,他會有多麼的內疚。
他們三房在君家不受重視,他明白就是因為三房沒有個兒子,可是他並不埋怨妻子,誰讓他是一家之主,理應他擔起所有的一切,為了妻子和女兒他願意拼一拼,所以才決定分家,只是沒想到最後會鬧成這樣。
想著如今妻子懷孕,而大夫的話是楊氏不能再受刺激,否則月復內的胎兒會有危險,所以他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