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邱氏也沒多說什麼,朝幾名丫鬟揮了揮手。「你們下去吧,我要與王爺說說話,不需你們伺候了。」
偃墨予在邱氏對面的椅凳上了坐了下來,將白心染拉到身邊,從頭到尾,那一大一小的手就沒分開過。
這一幕,讓邱氏微微的蹙了蹙眉。看來兒子對這個女人的確是好!
白心染乖順的站在偃墨予身邊一直低著頭,眼眸時不時的偷看一下四周,那模樣怎麼看怎麼都帶著一股子傻勁。
「母親,昨日兒子進宮,皇上提起了您,說您最近都未有進宮,皇後娘娘格外想您。」偃墨予認真嚴肅的說著話,但廣袖遮掩下,他卻偷偷的把玩著女人的小手,有一下沒一下的用指月復磨蹭著她的指關節。雖然最近一段時日,她手中繭子少了許多,可到底還是有些。不過那小手細細柔柔的,模起來也舒服。
他私下做的小動作,讓白心染特別無語。背對著邱氏,都不知道暗中瞪了他多少眼。
這不要臉的!
邱氏淡笑道︰「沒想到皇後娘娘如此看重我,真讓我受寵若驚。前陣子,因為你的婚事,我走不開,所以也就耽誤了進宮。既然娘娘催促了,那我明日就進宮。」
偃墨予點了點頭。
看著女人偷偷對他瞪眼的樣子,他暗自好笑。比起邱氏給他的感覺,他還是覺得身邊的女人更能給他溫暖。遂眸光也溫柔了幾分。
「母親,今日難得兒子得空,想在母親這邊陪您用膳,不知母親會不會嫌棄兒子叨擾了您?」看向邱氏的時候,他眼眸中的那抹溫柔斂去,又是一副嚴肅冷清的樣子。
邱氏笑著點頭︰「你能陪母親用膳,母親自然是求之不得,哪有嫌棄之說?」
她剛想張口朝門外喚丫鬟進來,就被偃墨予快一步的阻止了。
「母親,兒子在茅山村的時候,嘗過染兒的廚藝,還算美味可口,今日不妨讓染兒下廚為母親烹制幾樣可口的小菜,不知母親意下如何?」
白心染暗自抽了抽嘴角。這男人還真好養活!在茅山村,她給他吃的東西連豬食都比不上,他竟然還說可口?
邱氏眼底有過一絲嫌棄,一個鄉野丫頭,能有多大的廚藝?
可奈何兒子親自開口,她又不好不給兒子這個面子,只得親切的笑道︰「沒想到染兒還是心靈手巧之人,如此,母親甚是欣喜,一切就有予兒你做主吧。」
想到什麼,邱氏突然詫異的問道︰「予兒,听人說染兒這耳朵有疾,你是如何讓她听你話的?」
偃墨予眸光快速的閃過一絲冷意,不過面上卻不著痕跡的說道︰「這或許就是緣分吧,我與染兒相識一場,她雖然耳不能聞口不能言,可她單純聰穎,只要耐心的指導她,她也就明白我的意思。」
白心染嘴角再次抽搐,順便暗中白了他一眼。不要臉的,越說越惡心了哈。什麼緣分啊?她能嫁入承王府,全是他逼迫的。臉皮真夠厚,新婚不但強迫了她,還日日不罷休的纏著她,這也叫緣分?
邱氏像是理解到了一般,點了點頭。
快到中午,白心染在丫鬟的帶領下,到了邱氏院中的小灶房里。陪著她一同前去的,自然少不了某王爺。
都說君子遠庖廚,邱氏也阻攔過,可偃墨予卻堅持要陪著不會說話的嬌妻,邱氏也拿他沒法,都想把這頓午膳給推掉的,可又怕再次與兒子多生間隙,于是只得讓他跟著前往。
「你們都下去吧。王妃一人可以做食,不需要你們在旁打擾。」一進灶房,偃墨予冷冷的朝幾名婆子吩咐道。
一听說今天王妃會大顯身手為老夫人下廚,原本廚房里的幾位老婆子都想瞧一瞧的,但听到偃墨予的話,只得失望的離開。
看來她們是沒有看戲的機會了。
等人都走後,白心染才卸下偽裝,一腳不客氣的踩上了那雙大腳。
偃墨予回瞪了她一眼。
白心染懶得理他,看著灶台上已經準備好的食材,她也沒耽擱,趕緊熟練的生火,然後又麻利的分菜、切菜……
看著女人忙碌不停的動作,偃墨予也沒去打擾,站在她身後,目光溫柔如水的凝視著她的背影,莫名的滿足感讓他嘴角高高的翹起也渾然不自知。
他的女人除了性子有些不好掌控之外,其他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
……。
邱氏心里雖然看不上白心染做的飯菜,可礙于兒子的面子,她不得不品嘗了一些,順便違心的還夸贊了幾句。
午膳過後——
看著躺在床上已經暈迷過去的邱氏,白心染讓偃墨予去門外等著,而她則是快速的扒了邱氏的褲子——
片刻功夫不到,偃墨予看著打開房門走出來的女人,有些詫異她動作迅速︰「可是檢查好了?」
這才多久的時間?她不會是鬧著玩的吧?
昨夜他有听她說過大概,剛開始他不想同意的,畢竟母親終歸是母親,他這般做,可是大不敬。
可听到她說的那些後,他又想試試,這麼多年了,那種感覺圍繞著他,讓他既難受又無奈。
白心染神色有些凝重,看了一眼四周,知道是他將丫鬟都打發走了。于是拉著他的手快步的離開,「我已經喂她吃過解藥了。」
听到她口中的-她-,偃墨予薄唇緊緊的抿成一條直線,不過卻什麼話都沒有再說,與她一同離開——
書房里,白心染一臉正色的告訴他︰「她不是你母親。」
偃墨予雙手在袖中握著,黑眸斂得緊緊的,甚至連額角都能看得出來有幾絲青筋在跳動︰「何以見得?」
他這話不是對她的疑惑和不信,而是他要一個理由,一個能說服他的理由。
白心染默了默,才道︰「從她的並未發現有分娩過的跡象,而且……她還是處子之身!」
轟!
最後那句話猶如一道天雷劈在偃墨予的頭頂,讓他渾身繃緊了身子,眸孔驟睜,死死的望著她︰「你說什麼?!」
處子?他的母親還是處子?!
笑話,這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白心染看著他一副難以接受的模樣,心里也忍不住的復雜起來。她不知道這樣做到底是對還是錯……
看著他為了那副畫魂不守舍的模樣,她心里不好受。可是看到他這個樣子,她心里更加不好受。
不等她主動走過去,偃墨予快步的走到她面前,扶著著她瘦弱的雙肩猛的搖了搖︰「染兒,你說的可是真的?」
白心染嚴肅的點了點頭。這種事她怎麼可能開玩笑?
那邱氏身上沒有一處可以證明她生過孩子。更何況那層膜還在,就算想假也假不了啊!
總不能說邱氏是去補的一層膜吧?
拜托,這是啥社會?
而且她是法醫,這種鑒定對她來說真的只是小兒科。
「你若不信,可以讓有經驗的婆子去驗驗。」
「為什麼?」偃墨予突然眯起了眼,墨黑的眼眸中帶著濃濃的打量,「為什麼你會懂得這些?為什麼?你到底是誰?」
白心染愣了愣。他不是不相信她所說的,而是他懷疑她的身份?
這一個問題,他不是第一次問了,可是面對這個問題,她始終找不到答案來回答他。
無辜的眨了眨眼,她牽扯出一抹笑︰「你說什麼啊,腦子犯糊涂了不是?我是誰難道你都不知道?」
面對著她的裝傻充愣,偃墨予這次並沒有就此放過,抓住她雙肩的手用力的緊了緊,冷著聲音逼迫道︰「你不是白心染,你到底是誰?」
「哧~」白心染突然笑出了聲,掩飾掉她心里的心虛。盡管雙肩被他抓得生疼,可她還是佯裝鎮定的抬手模了模他的額頭,戲笑道,「你這人沒病吧?我不是白心染,那你娶我做什麼?」
「不是!你不是白心染!真正的白心染是個聾子、是個啞巴,從未離開過茅山村,從未與外人接觸過,自小封閉生活,你怎麼可能是她?」偃墨予一臉痛色的低聲指責,都這個時候了,他們已經成了親,已經圓了房,他也已經向她表明了心跡,可為何她還要對他有所隱瞞?夫妻之間就該坦誠,他做到了,可是她呢?她從來就沒對自己坦誠過!
「告訴我,你到底是誰?為什麼你要裝作是白心染?」
白心染被他連聲斥責,神經不由得繃的緊緊的。原來他早就懷疑自己了!
可是為什麼他還要娶她?
肩膀上的痛意越來越強,她忍不住的將他雙手推開,轉身背對著他︰「我不是白心染,那你告訴我我應該是誰?」
「我不知道!」身後是他帶著怒氣的低吼。
白心染閉上眼,讓自己盡量忽視他的情緒︰「你不知道那還為何要懷疑我?」
「你不是白心染!」這一次,他語氣堅定無比。
白心染心被觸痛了一瞬,深深的吸了兩口氣,她緩聲說道︰「我說你這人怎麼這樣?你娶了我,也強迫了我,甚至強迫我接受你給予的感情,可是這才多久,你竟然如此質問我。」轉過身,她目光清冷的看著他,「你到底是想娶誰?難道不是想娶我白心染嗎?」
都這個時候,她還強詞奪理,偃墨予握著拳頭,冷冷的看著她,眼底有些猩紅︰「白心染從小自閉自卑,從未與任何人接觸過,你說你是她,那我問你,你何來的這一身武藝?你如何懂得那些辨尸之法?你如何能夠說話的?」雙手突然又將她雙肩抓住,猛得搖晃起來,「你說啊,本王問過你多次,為何你要刻意躲避?」
听到他連自稱都變了,白心染也感覺到了他這次是真動怒了。
他那麼清楚白心染的生活,想必是找人打探過了。這也不奇怪,她的確是露出了不少馬腳,再加上茅山村的人思想淳樸,除非不知道,否則要打听點事,還真不是難事。更何況這男人在茅山村待過一段時間。
可是她該怎麼解釋?告訴他白心染已經死了?
問題是她現在站在他面前是活的啊!
告訴他她是來自另外一個時空?
這他媽的不是鬼扯嗎?那還不如編個鬼故事來給他听好了!
「告訴本王,你到底是誰?!」這個問題,他一直壓在心里,琢磨不透,就似抓不住她一樣,讓他每次一想起來,心里就堵得難受。
為何他身邊的女人都要瞞著他?
母親如此,妻子更是如此!他到底有哪里做的不夠好,需要她們如此隱瞞?
他就只是想知道她為何會說話而已,就想知道她為何會懂得那麼多而已,難道這也有錯?
「我……」白心染被他眼底的戾氣給震懾到了,心里的話突然一下就被擠到了喉嚨口。
「說!」
他的步步緊逼讓白心染有些害怕,認識他這麼久以來,除了那次他甩袖離開,這一次算是他第一次朝她發這麼大的脾氣。
她知道這不怪他,他能如此生氣,那只能說明他在乎,過度的在乎她,所以才會過度的失控。就如同她一樣,他若是對自己也隱瞞,她不也會生氣嗎?
可是到底該如何說啊?
閉著眼,不看他有些暴戾和狂躁不安的眼眸,她脖子直了直,仰高了頭——
「我是來自幾百年或者幾千年後的一縷魂魄。」這答案算是標準答案了吧?
突然,抓在她雙肩的手一松,她猛地睜開眼,只見高大的身影大步的離開,那挺直的背脊卷著一股冷氣,甚至還帶著一種莫名的能讓她揪心的氣息。
「……?!」不知道為何,看著她這樣離去,她咬上嘴唇,心口有些發疼。
如她所願,他並不相信她說的實話!
既然不相信,那為何又要逼迫她?
她是可以編造另一個謊言來欺騙他,可是她不想!
他是她生命唯一一個最親密無間的人,她寧願什麼都不說,也不想對他說謊……
……
已經入夜許久了,府里各處都已經掛上了燈籠,花園里,蟲子開始了鳴叫,可白心染的房間里卻冷清得有些異常。
「王妃,洗洗睡吧。」看著獨坐在窗下閉目發呆的女人,血影提醒道。
「王爺呢,他還沒有回來嗎?」掀了掀眼皮,白心染有些無力的問道。
昨日自從他離開書房後,就再也沒見到他的身影。她沒法向其他人打听他的下落,就只有靠血影給她消息。
血影搖頭︰「王妃,爺還未回來。」
「你知道他去哪了嗎?」
「回王妃的話,血影不知。」
「你出去吧,我再坐一會兒就睡。」
重新閉上雙眼,思緒復雜,明明是這麼安靜的夜晚,可是她卻怎麼都安靜不下來。
他到底去了什麼地方?
她知道他誤會了,誤會她騙了他。
可是好歹也讓她把實情說清楚啊,這一聲不響的玩失蹤,算什麼意思?
還說在乎她,他就是這麼在乎她的嗎?
既然說喜歡她,為何又不信任她?既然說心中又她,為何還要在外過夜?
她知道他心里裝著許多事,肯定難受。一來自己的母親並非生母,這個結果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打擊,或許他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可是她不認為他立馬就能接受得了。
二來,他認定了她騙他,認為她沒把他當成自己人。
捂著自己的心口,她覺得那里疼得有些難受。
……
一連三日,都不見那抹身影出現在承王府。
許多留意著主院的人就開始議論紛紛了。
有人說王爺已經厭倦了王妃,或許是在哪里與別的女子幽會去了。
有人說這是王妃被冷落的前兆。畢竟王妃對王爺有恩,王爺不好休棄她,只有靠冷落來打發她,讓她識趣的自己離去。
……
白心染裝聾作啞就是有這麼一個好處,不管走到哪,別人說話都不會刻意避諱她。盡管在她背後的聲音都壓得極小,可依舊還是讓她一字不漏的全听了進去。
這三日,各種謠言紛紛傳入她耳朵里,無外乎就是她要被下堂了。
三日了,從淡淡的憂傷到為他擔心再到心情低落,白心染都咬牙承受著。
他不願意面對自己,她也沒有辦法。畢竟她連人的面都見不著。
第四天夜晚
模了模兜里那包還未用完的迷藥,這是那日在為老夫人下廚時所剩下的。她坐在桌邊,朝一旁的血影看了一眼。
「血影,去拿壺酒來。」
她這幾日低沉落寞的情緒,血影是清清楚楚的看在眼中。听她說要喝酒,默了默,走出了房門。
見血影回來只帶了一個杯子,白心染嘴角微微一勾,伸手示意她把酒壺給自己。
「我一個人喝酒太悶,你再去拿個酒盅,陪我一起喝。」
血影面無表情的看著她眉宇間的那抹孤寂,然後什麼話都沒說,再次走了出去。
待人離開後,白心染將懷里的小紙包取了出來,快速的倒入了酒壺中。然後,她又模出一個小紙包,倒入自己口中——
……
看著趴在桌上的血影,她沒有多做停留,只帶了原本屬于她的東西就走出了房門消失在夜色中——
京城的某處密宅之中
房間里,一個男人喝的酩酊大醉,倒在床上,身旁,有名苦逼的護衛正細心的伺候著,給主子月兌衣月兌鞋,又給主子擦臉擦手。
床上的男人臉頰有些不正常的酡紅,雖然醉得有些讓人無語,可依然風華絕色,只可惜,那濃眉之間多了一抹怎麼都揮散不去的憂郁,不知道是因為飲酒過度導致的難受還是其他什麼。
端著污了的熱水,殷杜垂頭喪氣的走出房門,然後朝天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他這一等大侍衛當得可真造孽,正事沒做幾件,現在反而充當起了主子的奴婢。
不知道爺到底吃錯了什麼藥,前段時日跟王妃還如漆似膠,走哪都不忘把人帶在身邊。可這才沒幾天,就把新婚妻子丟在府里,他自個兒跑到這密宅來住下,還一住就是好幾日……
爺,你到底想做什麼啊?
王妃已經夠可憐了,你老去哪還不讓人給她說一聲,你就不怕她膽子小出什麼事嗎?
直到第五日
當血影出現在密宅中時,某人的酒意這才醒了一大半——
「你說什麼?她人不見了?!」丟開手中的酒壺,偃墨予眼底布滿了血絲,一股寒氣頓時從他周身釋放開來。
血影單膝跪在地上︰「爺,小的看管不力,讓王妃給藥倒了,小的願意受罰。」
都這個時候,偃墨予哪有心情罰她,卷起一陣風,他飛快的離開了密宅。
承王府
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偃墨予緊握著拳頭,猩紅的眼眸格外駭人。
該死的女人,她竟然敢不聲不響的跑了!
房間里,沒有了那抹身影,被褥被人規疊得整整齊齊,並排的一對方枕沒有被壓過的痕跡,床單上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空蕩蕩的床透露著冰涼的氣息,就如同他此刻的心情,冷到了骨子里。
拿起里面的一只方枕,那上面還有她的味道——
她是在怨他,對嗎?
怨他不聲不響的離開,所以她才這般報復他對嗎?
心口莫名的疼意傳來,讓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猩紅的眼眸中閃出一抹堅定——
想離開他?做夢!
就算到天涯海角,他也要將她給綁回來!
「殷杜,備馬——」
……。
茅山村
當白心染重新出現在大家視線中時,茅山村的人還挺驚訝的。
村里重新選了村長。
以前的村長夫人听說她回來了,趕緊帶著孩子過來看她,給她送了一些雞蛋和油。
離開已經有一個多月了,地里已經長出了一些雜草。
白心染傻呵呵的送走了前村長夫人,扛著鋤頭又去了紅薯地。
換上了粗布衣服,編著兩根大麻花辮子,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樣,可是看著自己一鋤一鋤頭開出來的地,不知道為何,她突然鼻子有些發酸,將鋤頭扔在地上,自己坐在地里,雙手掩面,任由那些不听話的淚珠從指間里流淌出來。
她早就想過有一天自己的生活有可能會回歸到原點,可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一個月而已,她恍如隔世,恍如又穿梭到了另一個世界,如今她又回來了,回到了這個依舊不屬于她的地方……
紅薯不想吃了,她只是摘了一些紅薯葉回去,準備晚上煮在雞蛋湯里。
在地里哭了半天,又忙了一小會,等她回到破爛的家中時,天已經有些黑了。
當看著院子里那抹不該出現的身影時,她心口猛得像是被什麼震了一下,愣了一瞬,她垂眸大搖大擺的繞過對方走進了灶房。
本來還充滿涼意的胸口突然間跳得有些快。
是的,她很意外!而且不止一點點意外!
她也猜想過他或許會來找來,只是沒想到他動作如此快,她才到家半日,他居然就趕上了。
抹了一把不知何時流下來的眼淚。她吸了吸鼻子,開始生火。
等把火生起以後,她才發現,缸里沒有水。
不得已,她只好熄了火,然後將一只水桶放到背簍里,背著背簍就朝院子外走去——
從頭到尾,她都沒有正眼看一眼那高大挺拔的身影,似乎他就是一抹幻覺。
被她無視的徹底,偃墨予心尖陣陣發疼,俊臉沉沉的,薄唇試著張開好幾次,可是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看著她瘦小的身影從自己面前離去,他並未阻攔,握了握拳頭,他抬腳跟了上去。
她曾經說過,要用水,必須去五里外的地方,其實說這話的時候,白心染也是故意唬他的。村里有口共用的水井,雖然沒有五里遠,但還是有兩里多的距離。
天漸漸的黑了,可她卻熟悉的走在田埂上。一路,她都沒有回頭,任由某個人跟著。
終于從水井中打了水,她正準備將背簍背上,突然,背簍被一雙手奪了過去。
沒有抬頭,她靜靜的站著,似乎對于別人搶自己的東西渾然不在意。
對方不僅將背簍背在了自己身上,同時還伸出一只手準備牽她,她條件反射的往身後退了兩步,與他隔開了一段距離。
沒有去看他是如何黑臉的,她突然轉身,撒開腳丫子就往一個方向跑去——
該死的!
一聲低咒,偃墨予放下裝了水桶的背簍,腳尖輕點,碩長的身子騰空朝那逃跑的身影飛去。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就似在比賽賽跑誰跑得更遠似地。
直到跑到一處山頭,被男人擋在前方,白心染才停了下來。
看著他一步步的朝自己走近,她一步步的往後退。
「過來!」似是再也忍受不了,男人冷冷的開口。
白心染面無表情的繼續退了一步。
看著她陌生又疏離的模樣,偃墨予後牙槽咬得 作響。他不過就幾日沒回府罷了,這該死的女人居然想與他劃清距離!
「你再退一步試試?」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白心染沒有猶豫的再次退了一步。
「……?!」男人嘴角有些抽搐。看著她不願同自己親近的模樣,心里疼著,不由得就軟下了語氣,「跟我回去。」
她接著再退了一步,拒絕得很是明顯。
知道她是在氣自己不該一聲不響的把她丟在府里不聞不問。血影已經將她那幾日的情況都告訴了他。他也知道自己做的是有些過分。她生氣是應該的,可是好歹給他個機會彌補啊!
白心染見他並沒有再朝她走過來,轉身,她快速的離去——
可是還沒走兩步,腰間就纏上一雙手臂,背上緊緊的貼上來一具火熱的胸膛。
沒法走了,她只得站在原地。
「對不起……」耳邊是他低沉的嗓音。
感覺到他的腦袋擱在自己的肩窩里,她扭了扭頭,盡量讓自己忽視。
沒等到她的回應,偃墨予俊臉有些沉,翻過她的身子,將她緊緊的摟在胸口。
「是我不該。」是他逼得太急了,他知道她有許多秘密,他也無數次說服自己要讓自己等,等她親口將那些秘密告訴他。那日,受母親的事的影響,他有些失控了……
白心染抿著唇,一句話都沒有。沒有人知道此刻她心跳的有多厲害,可是她就是不想同他說話。
他能夠甩手離去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或許有一天,他會同她的父母一樣,將她徹底遺落在某個地方不聞不問。
與其等著那天的到來,不如現在就沉默,將他隔離。
沒有念想,就沒有傷害。她知道該怎麼來保護自己!
「我們回去好嗎?」在她耳邊,他輕聲的哄著,低醇輕柔的嗓音有著從來沒有過的溫柔。
察覺到他要將自己抱起來,白心染掙扎著後退了一步。
看著她過分的排斥,偃墨予心里更是疼得沒法形容。不敢再強迫她,他只好放棄抱她的想法,牽起她的小手。
小小瘦瘦的手指有些冰涼,他不由的握得更緊。
拉著她,朝水井那處走去——
月光灑下,兩人誰也沒開口,男人背著背簍,手牽著嬌小的女子,倒也和諧美好。
回到家,白心染掙月兌掉他的手,兩人一路都是牽著手走路,此刻她手心里全都是汗液,背過男人,她在自己破舊的衣服上擦了又擦。
走到灶房里,重新升起火,見男人將水桶里的水倒進了水缸里,她拿起木舀,舀水開始洗鍋。
男人沒有再出聲,而是默默的給她打著下手。
看著一身錦衣玉冠的男人佝僂著他優雅高貴的身軀有些笨挫的添著柴禾,白心染將頭扭向一邊,忍不住的抽了抽嘴角。
打了六個雞蛋在粗碗里,撒了些許鹽,將蛋清和蛋黃攪拌後,她又將摘采回來的紅薯葉洗淨,見鍋已經燒干,這才倒上一些油在鍋里。
待鍋中的油開始冒青煙,她把攪拌好的雞蛋倒進鍋里,將蛋汁煎成了兩面黃的薄餅後,舀了一勺清水倒入鍋中,蓋上鍋蓋,默默的等水沸騰,再將紅薯葉放進去。
最後又在湯里撒了一些鹽,然後將一鍋黃中帶綠的蛋湯給舀到兩只粗碗里。
其中一個碗里被裝的滿滿的,蛋多湯少,另一只碗里蛋少湯多。她將蛋少的那只碗端起就往外面走。
看著那一大碗蛋湯,男人眼中溢滿了溫柔,嘴角也揚得高高的。
至少這女人還沒心狠到不給他東西吃。
院子里的石台上,女人毫無形象的盤坐著,默默的吃著不多的食物。
看著她消瘦的身子孤零零的坐在月色下,偃墨予抿了抿唇,走過去,將碗里多的雞蛋夾到她碗中。
但很快,女人又將雞蛋給夾了回去,一副不願接受他施舍的模樣。
兩人相對無語,但都各自填飽著自己的肚子。
洗完碗之後,白心染又去燒了一鍋熱水,依舊是她守在鍋邊,男人守在灶爐邊。
提著兌好的溫水,她走進堂屋,突然就將大門給關了上。那破舊的門上次被某人給劈成了兩半,不過也被某人給修理好了。這會兒剛好擋住了某些風景,也讓某個女人松了一口氣。
否則門都沒有,她擦澡不被人看光了才怪。
看著她防備的模樣,偃墨予站在門外,嘴角狠抽。
她身體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他又不是沒看過,至于嘛!
門內傳來-嘩嘩-的水聲,門外男人的眼眸越來越深,呼吸越來越重。透過那道破舊的門,他似乎看到女人一絲不掛的樣子。
想想,自從那日他離開府中後,他已經有十多天沒踫過她了,今晚……
終于等到屋里的人出來了,偃墨予是忍了又忍,才忍著沒上前將她給撲倒。
感受到那道火熱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白心染涼涼的勾了勾唇,走進灶房,換了一小桶干淨的水送到他腳邊。
男人眼中一喜,趕緊接過。他忍著沒撲倒她,的確也是因為好幾日沒清洗自己了。
因為趕路,想著要追上她,在路上,他幾乎沒有停留,否則,也不會這麼快就趕來了。
就在他擰著小水桶準備去院角處清洗身子時,突然大門- -的一聲再次關響,甚至還听到了房門被上閂的聲音。
「……?!」男人俊臉刷的就黑成了鍋底。
這該死的小東西,竟然又一次把他關在了門外!
……
這一晚,白心染睡得一點都不踏實。盡管趕了幾天的路,疲憊得不行,可是腦子里亂糟糟的,一會做夢,一會又清醒過來。
就在她再一次快要陷入夢境中時,突然覺得身邊多了什麼東西,她的木板床本來就不大,一下子突然擁擠起來,她自然就覺得怪異,迷迷糊糊中,她抬手模了過去,結果這一模讓她瞬間清醒過來。
手中的溫度熱乎乎的,隔著一層薄薄的衣料,也感覺得到那硬邦邦的肌理,用腳板丫子想都知道是某個不要臉的。
「染兒,為夫沒睡的地方。」男人低低的嗓音透著一絲絲委屈,就似撒嬌般控訴著自己被虐待了。
「……?!」白心染一陣惡寒。
她眼都沒睜,轉過身背對著男人,繼續睡自己的。
看著她冷漠的背影,偃墨予暗自嘆了口氣。
也不管她願不願意,一只手臂穿過她脖子,另一手圈住她腰身,獎她整個人帶入自己胸前,緊貼著她背後的時候,他才發現她身子微涼,不由得蹙緊了濃眉。
兩人也算有好些日子沒見面了,又是擠在這麼一個窄小的床上,白心染一時有些不適應,扭了扭身體,想擺月兌他的禁錮。
「別動。」男人貼著她耳朵沙啞的出聲,「我乏了,不會踫你,安心睡吧。」
白心染皺了皺眉。信他才有鬼!
不會踫她?說的好听,有種就讓你兄弟別舉旗啊!
不過過了好一會兒,身後的男人還真沒有一點動作,只不過除了呼吸有些粗喘,下面有個家伙抵著她後腰外,他的手還算老實。
身後多了個人,感覺比之前暖和了許多,不知不覺的,白心染眼皮開始打架,最後實在拗不過睡意,沉沉的睡了過去,這一睡,顯然比剛才踏實安穩多了,一直到天亮她都沒再做夢……
翌日清晨,白心染早早的醒來,發現身旁已經沒有了人。
她穿好衣服,去外面的打水洗漱,突然發現水缸里的水是滿的,四處看了看,並未發現某個身影。
洗漱完,她又去灶房,煮了六只白水雞蛋,自己剝了兩只,將剩下的四只留在了灶台上。
想到今日吃的東西還沒有,她就準備提著竹籃去溪邊,看能否抓幾條魚回來。
剛走到院子的圍欄邊,就見某個男人從不遠處朝她走來。
一身緞袍風華絕代,跟她這破舊的地方簡直格格不入,可男人坦然從容的神色沒有一絲嫌棄。頭頂的玉冠被摘掉了,看著他墨發之中的一根筷子,白心染撇過頭,嘴角狠抽。
「……?!」他也不嫌丑的?
最讓她詫異的就是男人手上的東西,如果沒看錯的話,那應該是一只山雞。
他竟然一大早就去打野味了?
見男人向她勾唇,她趕緊轉過身往堂屋里走。自以為是的家伙,以為賣笑她就會理他?
剛準備關上房門,突然一只大腳擠了進來,男人一手撐著門板,一手將手中打回來的山雞往她面前送。
------題外話------
昨天估計有n多小妞把涼子罵個半死~%>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