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燙的咖啡澆在稚女敕的皮膚上,很快紅腫,並且燙起大片的水泡。傅晉臣飛車趕到距離商業街最近的醫院,他抱起痛的冷汗直流的沐良,跑進二樓急診室。
「先給我們看!」
傅晉臣身形高大,一臉凶惡的表情,竟然把外面正在排隊的患者都給嚇住。護士倒是沒被嚇住,但被他俊美的臉龐迷住。
醫生推了推金絲眼楮,冷聲道︰「這位先生,請您掛號排隊。」
「掛號我會去,」傅晉臣把沐良放進椅子里,瞪著醫生命令道︰「先給我老婆看!」
「這位先生,」醫生沉下臉,往外指了指,道︰「請您排隊。」
「屁——」
傅晉臣俊臉緊繃,掃了眼沐良紅腫的手背,神情陰霾,「外面那些都是發燒感冒的,晚看一會兒又不會死!我老婆手都燙成這樣了,你還讓爺排隊?!」
病人在醫生眼里都是平等的,傅晉臣這樣說,顯然觸動到這位年輕正義感十足的醫生。他抿起唇,糾正道︰「發燒感冒也會死人。」
听到醫生義正言辭的話,外面排隊的那些病患,紛紛開始出聲附和。
「是啊是啊,看病都要掛號排隊,這人怎麼回事啊?」
「就是,我們掛號排隊都等了一個多小時,你憑什麼直接看呢!」
人群七嘴八舌的譴責,傅晉臣黑眸眯了眯,全身危險的氣息散發。
「算了,」沐良伸出另外一只手拉他,道︰「我們還是排隊吧!」
傅晉臣臉色瞬間陰霾,他按住沐良的肩膀,讓她坐回去。她那小臉都慘白成紙了,還能等嗎?
男人神情冷冽,眼底透著一股霸氣與強勢。他掏出錢包,抽出厚厚的一摞鈔票,對著那些嚷嚷的人群,道︰「這里是五千,誰把手里的掛號賣給我!」
五千啊?!
掛個門診十幾塊錢,如今這是翻出幾百倍的價錢,天下掉餡餅的好事啊!傅晉臣話音剛落,門外排隊的那些人都涌進來,高舉手里的號牌,叫道︰「我要賣!我要賣!」
汗!
沐良原本已經疼的小臉抽搐,可看到此時的畫面,又難免發笑。她盯著被眾人包圍在中間的那個男人,暗暗嘆了口氣,傅晉臣終究是傅晉臣,他做事從來都是不講手段,只要結果!
護士們攔不住,那些人擠破腦袋往里搶。
傅晉臣掃了眼眾人手里舉過來的號牌,挑出最靠前的那個,轉而把號牌拿過來,將手里的錢塞過去。
「哈哈!」拿到錢的那個男人笑出聲,有這些錢,排多少號沒有?
傅晉臣把掛號單子拍在醫生辦公桌上,厲聲道︰「現在可以看了吧?」
醫生終于明白這是塊鐵板,而且還應該是塊有錢有勢的鐵板,跟他較真會惹麻煩。既然外面那些人都沒意見,那他也不會堅持。
拉過沐良的手背看了看,醫生面色微沉。他戴上消毒手套,盯著沐良發白的臉色,告訴她︰「小姐,我現在要把水泡挑破,你忍著點!」
沐良咬著唇,全身忍不住瑟瑟發抖。她轉頭盯著傅晉臣,求助道︰「我害怕,我怕疼!」
伸手將她摟在懷里,傅晉臣劍眉緊蹙,看向醫生問,「能不能換個別的方法?」
「不能。」醫生戴上口罩,「必須要挑破水泡,才能上藥。」
听到醫生這麼說,傅晉臣斂眉,深邃的雙眸閃過疼惜。他擁著懷里的人,安慰道︰「沒事沒事,挑開水泡不疼的。」
「你怎麼知道?」沐良蹙眉,明擺著不相信。她看著醫生手里握著長長的針,全身的汗毛直立。媽呀,這麼長的針,她怕痛啊!
沐良瞥著嘴,委屈的要哭。從小到大,她最怕打針,最怕疼。每次生病難受都會依偎在媽媽的懷里,那樣才會覺得舒服一點兒!
「傅晉臣,我……我害怕。」沐良縮著脖子,整個人都躲進傅晉臣的懷里。
「不怕,」傅晉臣張開雙臂,將她緊緊摟在懷里,柔聲道︰「有我摟著你,肯定不疼!」
頓了下,他瞪著面前的醫生,警告道︰「你丫要是敢弄疼我老婆,爺就讓你疼一百倍!」
啪——
醫生將針尖刺入鼓起的水泡中,動作很快的將它挑開,壓根沒搭理傅晉臣的話。
水泡輕松破開,真的不疼,沐良緊繃的俏臉一松,終于安心下來。不過很快的功夫,她再度冷汗直流,挑破水泡是不疼,但上藥的時候很痛!
「唔!」沐良紅唇緊抿,不自覺的咬住唇角。
傅晉臣伸手,將她的臉扣在懷里,不讓她看慘不忍睹的那一幕。本來白皙的手背,此時又紅又腫,看著就可憐兮兮。
醫生動作很快,前後不過五分鐘,已經給沐良包扎好。
「醫生!」
忍過那陣疼,沐良緩過神,急忙追問道︰「我的手會有什麼後遺癥嗎?」
「你指什麼?」醫生摘下口罩,開始清理剛才用過的東西。
「我要彈琴,會不會影響我彈琴?」沐良此時開始後怕,她剛才腦袋一熱救人,卻忘記她這雙手比什麼都寶貴。
「這個不會。」醫生見她眼底的憂心,安撫道︰「沒有傷到關節筋骨,只是燙傷。你按時來換藥,一個星期後就會愈合。」
「可能短時間內被燙過的肌膚會發紅,但最多半年就會恢復正常。」醫生解釋的很細致,並且很肯定的告訴她不會影響彈琴,沐良緊提著的心,終于落下。
隨後,醫生開了消炎藥,讓她按時服用,同時叮囑每隔一天就要來換藥。
從醫院出來,沐良緊繃的神經舒緩。剛才傷口疼,但上過藥後覺得涼涼的,舒服不少。傅晉臣拿著藥,將她扶上車,直接開回家。
黑色路虎停在院里,傅晉臣小心翼翼牽著沐良的手,帶她往里走。
剛進客廳,傅東亭就看到沐良包扎的手背,忙問︰「這是怎麼了?」
「燙的!」傅晉臣眼神陰測,直接射向縮在沙發里的傅歡顏。
「怎麼燙的?」傅東亭托起沐良的手背看了看,「嚴重嗎?醫生怎麼說?」
傅歡顏縮著脖子,狠狠瞪著傅晉臣,那眼神明顯警告。
「爸,您問問傅歡顏去。」傅晉臣冷笑了聲,無視傅歡顏的眼色。
沐良不想惹麻煩,而且事情也不嚴重。她拉了傅晉臣一把,轉而接口道︰「我們剛從醫院回來,醫生說沒什麼事情,休息幾天就好了。」
傅東亭早就看出門道,他自己的女兒自然了解。不過沐良能如此識大體,很是讓他欣慰。他眼神溫和,柔聲道︰「良良真是懂事!」
尤儲秀掃了眼身邊的女兒,見她眼神不住的躲閃,也大概猜到什麼。她起身走過來,目光從兒子臉上掠過,最後定格在兒媳婦臉上,「這幾天在家好好養著,先不要去上班了。」
她招來佣人,吩咐道︰「把晚飯給四少女乃女乃送去臥室。」
「謝謝媽。」沐良笑了笑,語氣溫順。
尤儲秀沒在多說什麼,扶著傅東亭走進餐廳。
傅晉臣托著沐良受傷的手腕,將她帶回三樓臥室。拿出一套干淨的衣物,他幫著沐良換好,讓她靠坐在床頭,問她︰「要喝水嗎?」
沐良點點頭,「嗯,渴了。」
傅晉臣剛要起身去倒水,卻見有人端著什麼進來,「喝這個喝這個。」
傅歡顏捧著一個精致的瓷碗進來,伸手推開傅晉臣,她一坐在床邊,笑道︰「銀耳蓮子羹,我讓廚房炖的。」
傅歡顏將碗遞到沐良面前,拿起勺子喂她,「嘗嘗看,很好吃的。」
不習慣被人伺候,沐良下意識想要拒絕。卻听傅晉臣沉聲道︰「別拒絕,讓她伺候!」
沐良伸出去的手,漸漸收回。
「傅老四,你凶什麼凶!」傅歡顏轉頭狠狠瞪著他,語氣依舊不善,「我伺候沐良,跟你有關系嗎?」
「當然有關系!」
傅晉臣背靠著衣櫃,站在床邊,道︰「你把我老婆燙成這樣,你還敢不來伺候?」
「不是我燙的!」傅歡顏撅起嘴反駁,「是那杯該死的咖啡燙的!」
「閉嘴!」
「靠!傅老四,跟你姐說話,你敢沒大沒小?!」
「誰是我姐?傅歡顏我告訴你,別跟爺提這個!」
噗——
沐良終于忍不住笑噴,她一直覺得這對姐弟兩人的相處模式另類,每次見面都是吵吵鬧鬧,掐架不止。
「嘿嘿,」傅歡顏抿唇輕笑,道︰「我們一直這樣,你習慣就好。」
眼前的傅歡顏笑容淺淺,那張稍顯歉意的臉,透著幾分羞怯。沐良並沒生她的氣,事情的起因也不能怪她!
「乖,快吃。」傅歡顏拿起勺子,輕輕吹涼後,喂給沐良吃。
頓了下,她好像想起什麼,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上次你把我的畫用油彩撥亂了後,我忽然找到靈感,後來那幅畫被畫廊收走了呢!」
「真的?」沐良訝然,沒想到她還幫了倒忙。
「真的!」傅歡顏點頭如搗蒜,「我應該感謝你的。」
沐良急忙擺手,道︰「別客氣。」
她手指一動,牽扯到傷口,頓時倒吸一口氣,「嘶!」
「慢點!」傅晉臣拉過她的手,彎腰坐在床邊,再度將她摟在懷里。
「你的手沒事吧?」傅歡顏盯著她包扎的手背,臉色愧疚,她喜歡畫畫,自然知道手對于彈琴的人來說多麼重要。
「沒事,」沐良急忙開口,不想讓她內疚,「醫生說不影響彈琴。」
「那就好。」傅歡顏松了口氣,她仰起臉,握住沐良沒受傷的那只手,沉聲道︰「從今以後,你叫我姐吧,以後這個家里,姐罩著你!」
傅晉臣眼角沉了沉,把沐良的手收回來,語氣嘲弄,「你還是把你自己管好了吧!」他可不敢讓沐良跟傅歡顏混在一起,那不見得給教成什麼樣子?
「傅老四!」傅歡顏惱怒,吼道︰「你一天不跟我對著干,能死嗎?」
傅晉臣俊臉冷冽,掏出還在振動的手機,指給她,道︰「項北電話,響十幾遍了,煩死!」
「不接!」
傅歡顏沉下臉,把手機丟給弟弟。
這兩人經常這樣,傅晉臣都已經習慣。他無奈的滑開屏幕,不想繼續被打擾。
須臾,他挑眉,看向傅歡顏,道︰「項北問你,為什麼不接他電話?」
「哼!」
傅歡顏紅唇微勾,冷冷笑道︰「讓他去死!」
聞言,傅晉臣深邃的黑眸眯了眯,原封不動把話換回去,對著手機道︰「她說讓你去死!」
話落,傅晉臣把電話掛斷。
沐良捂著嘴,忍不住偷笑。
「你……」傅歡顏伸手指著傅晉臣的鼻子,想罵又罵不出來,氣的不輕,「行啊傅晉臣,有你的!」
她把手里的碗塞給傅晉臣,氣哼哼往外走。想到什麼又轉身,收起憤怒的臉,轉頭看向沐良,道︰「良良,姐明天帶你去醫院換藥啊!」
「好的。」沐良沒敢拒絕,聰明的感覺這種時候千萬別招惹傅歡顏。
眼見她離開,傅晉臣俊臉沉下來,道︰「你少搭理她。」
托起沐良受傷的手背,傅晉臣面色如水,「這筆帳,爺慢慢跟她算!」
「哎呀,我沒事。」沐良眨了眨眼,逗他,「其實也不能全怪你姐的,那個項北到底怎麼回事?他不是跟你姐好嗎,怎麼又跟別人相親?」
傅晉臣抬手松開衣領,頹然道︰「他們兩個人的事情,說不清楚,亂!」
望著傅晉臣走進浴室,沐良也沒再多問。佣人很快將晚飯送上來,傅晉臣也沒下去,陪著她在臥室吃的。
因為受傷,沐良只能請假。辛歆很關心她,詳細的問過傷勢後,給了她一個星期的病假,讓她好好休息。
這一周里,傅歡顏果然說話算話,每天都陪著沐良去醫院換藥。經過這幾天的陪伴,沐良漸漸發覺,其實她的性情,遠比她表面展露出來的要好很多。
「良良!」
最後一次換藥回來,傅歡顏陪著沐良在臥室聊天,道︰「以後傅老四要是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幫你治他!」
「好啊!」沐良眨了眨眼,嘴角的笑容溫柔。
傅歡顏輕笑,也覺得眼前這個女孩子與她以往認識的那些豪門千金都不一樣。她的朋友圈子不大,雖然家世顯赫,但她性格決定很多人不敢親近她!
「哎,」傅歡顏嘆了口氣,玩笑道︰「其實我覺得,咱倆挺投脾氣的,應該咱倆是姐妹才對嘛!」
「現在一樣啊,」沐良笑了笑,盯著她的眼楮,「反正我沒姐姐,你以後就是我姐了。」
「夠義氣!」傅歡顏拍拍她的肩膀,語氣霸道。
曾經很討厭的人,如今變成朋友,沐良難掩開心。一周後,她的燙傷已經沒事,在家呆的無聊,她周一立刻來公司上班。
喬笛幾天沒見,也不敢去傅家看望她,周一見到她後,立刻獻給沐良一個熊抱。
「親愛的,嚇死我了!」喬笛撅著嘴,眼眶發紅,「你的手沒事吧。」
沐良心頭熱熱的,將她摟在懷里,道︰「我很好,一點兒事情都沒有。」
喬笛不放心,拉著她左看右看,不放心的問了很多。沐良知道她是關心自己,很耐心的跟她把事情的全過程都說了一遍。
早上傅晉臣開車帶沐良來上班的,整個上午,沐良只匆匆見過他一面,半句話都沒說過。中午,喬笛拉著沐良下來用餐,兩人拉手往員工餐廳走。
「沐良!」
身後有人喊,那聲音有幾分熟悉,沐良轉頭看過去,只見走來的男人俊臉冷然。
「為什麼幾天都聯系不到你?」盛銘湛上身穿著一件深藍色襯衫,薄唇緊抿。
不是吧?
沐良心想他怎麼來這里?難道……是來找她?
「我在問你,說話啊!」盛銘湛繃著臉。
喬笛嚇了一跳,她看到盛銘湛盯著沐良的眼神,分析八卦的潛質瞬間爆發。她趴在沐良的耳邊,問道︰「你跟他,你們什麼關系?」
沐良狠狠瞪著喬笛,低聲道︰「沒關系。」
深吸一口氣,沐良調整好表情,道︰「盛總,我這幾天有事休假。」
盛銘湛銳利的眸子輕眯,他目光瞥見沐良微紅的手背,本能的抬起來查看,「你手怎麼了?」
掌心忽然被他握住,沐良頭皮一陣發麻。周圍都是人來人往的同事們,已經有不少人投來好奇張望的眼神,她果斷的收回手,俏臉陰霾。
這是作死啊!
側面電梯的門打開,傅晉臣單手插兜走出來,身邊跟著不少人。辛歆在他身邊,正在小聲跟他說著什麼,她余光瞥見這邊站著的幾個人,腳步霎時停住。
傅晉臣自然也看到,他深邃的雙眸沉了沉,邁步直直朝著沐良走過去。
「盛總,你怎麼來了?有事?」
傅晉臣磁性的嗓音熟悉,沐良嘴角一抽,整個人霎時僵硬住。
男人劍眉輕佻,看著傅晉臣擋在沐良身前,眼神沉寂。
「來看看。」盛銘湛回答的隨意,他目光始終落在沐良臉上,並沒有掩飾。
這種焦灼的狀態,立刻讓沐良覺得口干舌燥。喬笛似乎也察覺到不對勁,她看看傅晉臣,又看看盛銘湛,曖昧的笑。這兩個男人,不分大小啊!
「既然你沒事,那我先走了,我們再聯絡。」沐良腦袋都要埋到胸口,盛銘湛不想讓她為難。
傅晉臣菲薄的唇瓣勾了勾,笑道︰「盛總,你有事跟我聯系就行。」
「傅總事多,我跟你手下人見面就好。」盛銘湛臉色未變,似乎並沒听出他話里的意思。
頓了下,他故意笑道︰「沐良,我會給你打電話。」
「……」沐良咬牙瞪著他,眼里蹭蹭放火。盛銘湛,你要死啊!
听到他的話,傅晉臣內斂的雙眸輕輕眯起,他往前一步,視線落在盛銘湛的臉上,語氣深沉,「對不起盛總,你要跟她聯系,也要先經過我。」
噗——
喬笛捂著嘴不敢笑,憋的臉色通紅。
沐良可是笑不出來了,她瞥見對面那兩個男人,額頭滲出一層冷汗。這是天要亡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