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桌上,沐良捧著飯碗,低頭吃飯,神色看不出什麼變化。傅培安出差不在家,今晚的應酬傅東亭帶著傅晉臣出席。
「留一些酒釀丸子給四少爺,」尤儲秀細心的吩咐廚房,「等他晚上回來吃。」
「是。」
曹婉馨抿起唇,端著飯碗給傅橙喂飯,「母親就是心疼老四。」
尤儲秀笑了笑,伸手抱起傅橙摟在懷里,道︰「你先吃飯吧,我來喂橙橙。」
她看著曹婉馨依舊不算好的氣色,關心道︰「最近身體怎麼樣?想吃什麼告訴廚房,你爸爸昨晚還念叨,今年怎麼也要再抱上一個金孫!」
曹婉馨眼神暗了暗,因為這話,心中頓覺失落。她掌心貼向小月復,神色黯然。
姚琴抿起唇,神情不自覺的緊張。她手中的筷子一抖,啪的掉在地上。
「快給大少女乃女乃換一雙筷子。」尤儲秀吩咐佣人。
姚琴尷尬的笑了笑,生怕被尤儲秀看出什麼。她猛然間抬起頭,卻見沐良直勾勾盯著她,更讓她心頭一陣慌亂。
「我頭疼,上去休息一會兒。」姚琴放下筷子。
尤儲秀拿起手帕給傅橙擦嘴,問道︰「嚴重嗎?要不要把張醫生請來?」
「不用,」姚琴站起身,「我吃點藥就行。」
「去吧。」
尤儲秀沒在多問,只吩咐廚房準備宵夜,等姚琴好些再送去臥室。
不多時候,沐良也放下筷子,回到臥室。傅晉臣沒在家,她心里沉甸甸堵的難受。明天要再去化驗一次,如果結果還是一樣的,她絕對不能坐視不管!
姚琴慌張的回到樓上,她關上臥室的門,想給傅培安打電話。可他人在外地,遠水救不了近火,這樣火燒眉毛的事情,他也是鞭長莫及!
庭院里響起汽車聲,姚琴跑到窗口,看到兒子回來後,好像看到救星般,忙的來到傅政的房間。
事情算是瞞不住了,姚琴只能一五一十全都告訴他,「小政,你說媽媽要怎麼辦?」
傅政坐在床邊,俊臉低垂。他薄唇緊抿,垂在身側雙手緊握成拳,冷聲問道︰「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
「為什麼?」姚琴咬著唇,「因為你啊,兒子。」
她走到傅政身邊,道︰「你是傅家的長孫,未來這個家里的一切都應該是屬于你的。如果再有其他孩子出生,都會分割原本屬于你的東西!傅橙就是一個意外,我絕對不允許再有……」
「媽!」
傅政咻的站起身,雙目灼灼的瞪著她,眼里染滿絕望,「為什麼讓我活得這麼沉重?為什麼,你們總要在我身上加諸一道又一道的枷鎖?為什麼都不肯給我喘口氣的機會?難道,現在你們還要讓我背負手足相殘的殺戮嗎?」
「兒子……」
姚琴動了動嘴,眼眶泛紅,「可是媽媽不這麼做,那你要怎麼辦呢?傅家不是只有你一個繼承人,傅歡顏傅晉臣,或者是傅世鈞,還有傅橙,都是你的競爭對手!媽媽無法阻止那些人,只能幫你把後面的威脅去除!」
「威脅?你們有沒有想過,他們都姓傅!」傅政仰起臉,盯著姚琴的眼楮,問她︰「從小到大,你們逼我做任何我不喜歡的事情,我都沒有反抗過,因為你們是我的父母!可是,你們有沒有問過我,喜歡你們為我安排的一切嗎?」
「傅政!」
姚琴厲目,反駁道︰「你是傅家的長孫,從你出生起,就注定不能過一般人的悠閑日子。這個家里,如果你不爭取,什麼機會都會被別人搶走!」
傅政抿起唇,內斂的黑眸閃了閃。他低下頭,忽然安靜下來。
眼見兒子的情緒平靜,姚琴急聲道︰「小政,現在不是追究對錯的時候。如果這件事被沐良查出來,咱們一家三口,絕對會被趕出傅家的!」
听到沐良那兩個字,傅政抬起頭,幽深的雙眸沉了沉,道︰「這件事交給我處理,你不要再做任何事情。」
「可是……」
「媽!」
傅政俊臉陰霾,望向姚琴的語氣含著警告,「我可以幫你處理好,但是你不許插手!」
「好吧。」
姚琴不情不願的答應,眼角的寒意漸漸收斂。這個沐良真是禍害,自從她進門,自己不知道吃了多少虧,如今還被她發現雞湯的秘密,更是棘手!
用過晚飯,沐良盤腿坐在床上,盯著手里的緣分女圭女圭發呆。傅晉臣推門進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蜷縮在床角,愣愣的某人。
「想什麼呢?」
沐良挑眉看過去,見到隨手把外套丟在沙發里的男人,沒好氣道︰「把衣服掛好!」
傅晉臣看著她陰沉的臉色,又看看丟在沙發里的外套,終于默默的走過去,小心的掛在衣架上,「你怎麼了?」
「沒事!」沐良撇嘴,右手食指點在緣分女圭女圭長著雀斑的小臉上,神情低落。
傅晉臣拿了換洗衣服,先去浴室洗澡。很快他洗好出來,手里拿著干毛巾邊走邊擦頭發,沐良盯著他的背影,心口莫名一動。
「傅晉臣。」
沐良開口,聲音低低的,「你喜歡孩子嗎?」
孩子?
傅晉臣深邃的眼眸眯了眯,盯著她問,「怎麼,你懷孕了?」
「噗——」
沐良翻個白眼,擺手道︰「沒有,你別多想。」
沒有問這個干嗎?
傅晉臣撇撇嘴,習慣性將毛巾隨手丟在地上,然後掀開被子上床。沐良眼見他這臭毛病是改不了的,索性也懶得跟他生氣。
不過自從他上床後,眼楮一直沒離開沐良的肚子,銳利的眸子在她身上打轉。
「你真的沒懷?」
「沒有。」
「你確定?」
「確定!」
傅晉臣深邃的黑眸微閃,有些不甘心的收回目光。他俊臉低垂,明顯有些受傷,難道他的實力,真不如他二哥嗎?
「喂!」
沐良心里裝著事,神色不安的盯著他,「傅晉臣,我想問你個問題。」
「什麼?」
緩了口氣,沐良沉聲道︰「你是不是也希望,家里的孩子越少越好,那樣就沒人來分傅家的財產?」
聞言,傅晉臣笑了笑,手指點在她的額頭,道︰「你傻啊,誰希望家里人多,多分財產的?」
「……」沐良動了動嘴,那些話忽然如鯁在喉。是啊,如傅家這樣的家庭,將來每個子女分到的財產都是相當可觀的,所以不會傻到有人願意把自己的那份,平白與更多的人分享!
可是即便這樣,就能傷害無辜的生命嗎?就能剝奪別人做母親的權利嗎?!
沐良斂眉,盯著自己的肚子,心底的滋味復雜。幸好之前他們一直避孕,所以不會有懷孕的可能,要不然肯定也保不住!從小到大,她的世界里都太過單純,在她認知里,只有是非對錯,黑白正邪,從來都沒有中間地帶的灰色。
以前她看電視劇,看那些宮斗劇,都覺得那是小說杜撰出來的。可她如今身陷在傅家這樣的豪門深宅,才深深體會到,什麼叫做喘不過氣來!
繼續爭論這個話題,似乎沒什麼意義。沐良翻身躺進被子里,背對著傅晉臣沉默不語。當歸的證據還不夠確鑿,要等第二次化驗結果出來。她不想貿然告訴傅晉臣,想等她拿到結果的那天,再把真相告訴他!
傅晉臣平時跟傅世鈞的感情很好,如果他知道是因為姚琴下藥讓二嫂流產的,恐怕家里又會掀起風波,所以她必須握有不容反駁的證據,不能給姚琴轉圜的機會!
今晚有nba球賽,傅晉臣津津有味的看,並沒有發覺沐良的糾結。
翌日早上,沐良出門前,看到曹婉馨站在院子里,眼楮盯著上次她摔倒的地方,怔怔發呆。
「二嫂。」
曹婉馨抹掉眼淚,「你要出門了?」
沐良點頭,看到她發紅的眼楮,心情莫名沉重。她輕輕拉住曹婉馨的手,道︰「二嫂,也許你流產並不是摔倒的原因?」
「不是摔倒的原因?」曹婉馨驚訝。
沐良還不能說破,她抿起唇,問她︰「你有沒有覺得,身體會有不舒服的地方?」
听到她的話,曹婉馨心底咯 一下,似乎因為她的話,想到什麼。
目前只能點到即止,沐良轉身離開。望著她走遠的背影,曹婉馨的臉色慢慢變白。
再次把當歸送去醫院檢驗,沐良的心情比起第一次沉重很多,她隱隱希望之前的化驗結果有誤,可惜三天後看到的結果,讓她這種僥幸蕩然無存。
果然是當歸的問題!
提前從公司回到家,沐良帶著化驗單子進門。不過這個時候,傅東亭不在家,尤儲秀也恰好外出,家里很冷清。
沐良來不及跟傅晉臣細說,她索性就等傅東亭回來,當著全家人的面一次說清。
提著皮包回到臥室,沐良剛換好衣服,佣人便敲門進來,「四少女乃女乃,少爺在樓下花園等您。」
傅政?
沐良微微驚訝,但她並沒有多想,只把皮包放到櫃子里,邁步往樓下走。
眼見她下樓,佣人掃了眼她放進衣櫃的皮包,嘴角滑過一絲淺笑。
花園里凋零的樹木,漸漸泛出新綠。傅政坐在一棵大榕樹下,神色悠遠。
沐良走到他的身後,順著他的目光往上看,只見到高高的樹枝上,層次錯落的搭著三個喜鵲巢穴。而辛勤的喜鵲媽媽,正在餃食喂養喜鵲寶寶。
沐良觀賞好一會兒,緊抿的唇角揚起的弧度溫柔。天底下的母親都是疼愛自己孩子的,哪怕一只小小的喜鵲,都會有如此的舐犢情深。
「你找我,不是來看喜鵲寶寶的吧?」沐良盯著總是一副深沉模樣的傅政,眼底的神情不禁滑過一抹悵然。
其實傅政對她,算是有恩。當初在學校,他三番四次相幫,但她一直都沒有找到機會報答。可是今天姚琴說的事情,手段太過卑鄙殘忍,就算有傅政在前,她也不能心軟。
「你知道這樹上,一共有多少只喜鵲嗎?」傅政仰著頭,臉色平靜。
「不知道。」
「七只。」傅政低聲回答。
這個他都清楚?沐良輕笑,眼神溫和下來。她嘆了口氣,道︰「傅政,其實有件事情,我……」
她的話還沒說完,傅政已經抬起頭,目光落在她的身後。
沐良下意識的轉頭看過去,只見剛才上樓請她下來的那個佣人,正對著傅政點點頭。
倏地,沐良意識到什麼,她不敢置信的瞪著傅政,整顆心沉到谷底。
下一刻,沐良臉色鐵青的往回走,卻被傅政扼住手腕,「良良!」
「放手!」
沐良狠狠推開他,指著他的鼻子罵道,「傅政,原來你是這樣的人!」
「我就是這樣的人!」傅政目光凜然,語氣沉下去,「她是我媽,我不能不幫她。」
「呵呵!」
沐良氣的冷笑,「她是你媽,就可以做這麼多狠毒的事情嗎?二嫂的寶寶也是一條生命啊,你們怎麼忍心在雞湯里下毒,做出這麼殘忍卑鄙的行為?!」
「我保證,這種事情,以後都不會再發生!」傅政看著她的眼楮,卻看不到她的任何信任。
「保證?」沐良慘笑,「真可笑!這種保證,有什麼意義?!」
她深吸一口氣,神情激動,道︰「傅政,我一直以為,你還是我在學校認識的那個不愛笑的大男孩,雖然你總是冷冰冰的一張臉,但你是善良的!你有同情心,你喜歡幫助別人,可是為什麼,你要變成這樣?」
「喜歡幫助別人?」傅政低低輕笑,盯著她的眼神幽暗。沐良心頭一沉,只覺得他的眼神,是她從未見過的凜冽,「沐良我告訴你,我一點兒也不喜歡多管閑事,因為是你的事情,所以我才願意關心,願意安排,願意幫你籌劃好一切!」
「你知道為什麼嗎?」傅政直勾勾盯著她的眼楮,問她。
「……」
沐良怔了怔,因為他的話,心尖緊縮。須臾,她冷笑著搖頭,譏諷道︰「我不相信,傅政,從今以後,你說的任何話,我都不相信!」
「那你相信誰?!」
傅政一把扣住她的肩膀,將她拽到面前,吼道︰「你相信我四叔的話嗎?」
他望著沐良徒然睜大的雙眸,嘴角勾起的弧度殘忍,「可是你知道嗎?我四叔也在騙你,他答應爺爺娶你,不過是為了得到分公司總裁的位置!他愛的人是舒雲歌,當年舒雲歌是被我爺爺逼走的,他們才是真正相愛的人!」
「閉嘴——」
沐良揚起手,傅政盯著她的眸子,並沒有躲閃。
舉起的手掌,硬生生僵在半空中。沐良咬著唇,慢慢收回手,心底的情緒翻涌起伏。她只覺得額頭兩邊的太陽穴一下一下的跳動,血管好像都要崩裂開來。
原來當初傅晉臣答應跟她結婚,不過是想要分公司總裁的位置,這才是他同意結婚的真正目的!
「傅政!」
沐良甩開他的手,冷聲道︰「你告訴我這些,想要怎麼樣?」
「想要打擊傅晉臣,還是打擊我?」沐良銳利的目光,盯著他的眼楮,質問道︰「這也是你們的一種手段吧,只要我們過得不好,你們就可以開心,可以高枕無憂是吧?」
「那你就省省吧。」沐良垂下目光,道︰「我不管當初舒雲歌為什麼離開,總之她已經是莫太太,而我才是傅太太。」
她揚起精致的下顎,看著傅政陰霾的臉色,道︰「還有,我是你的長輩,以後請你叫我四嬸!」
一口氣說完,沐良決然轉過身。
「不死心是嗎?」傅政冷冷的開口,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他微微低頭,視線與沐良平行,似乎給她下了斷言,「良良,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話,那就自己去找答案!」
撂下這句話,傅政驀然走遠。
垂在身側雙手緩緩收緊,沐良眼楮盯著腳尖,只覺得眼眶發酸。
花園的側面一角,曹婉馨懷里抱著傅橙的皮球,眼底布滿陰霾。她早就應該想到是姚琴,只是一直都沒有證據,卻沒有想到,問題出在雞湯上面。
她掌心落在小月復處,眼眶霎時泛紅。可憐她已經足月的孩子,竟然死的這麼不明不白!
一路從花園跑回臥室,沐良推門進去,打開衣櫃將她之前放進去的皮包拿出來。拉鏈還是合著的,可她知道肯定有人動過。
她咬牙拉開,果真那份化驗結果沒有了!
幾乎不用再去求證,沐良已經肯定,廚房里那些有問題的當歸,自然也都被清除干淨,不會留有半點痕跡。
怔怔望著發空的皮包,沐良轉身坐在床沿,整個人都在發抖。
臥室里開著暖氣,可為什麼她還是覺得好冷?
「呵呵——」
沐良蜷起雙腿,緊咬著唇瓣,心中止不住的冷笑。原來當初結婚,傅東亭拋給傅晉臣如此誘人的條件,所以他才肯同意。是啊,要不然風流瀟灑的傅家四少,為什麼能答應跟她這樣出身的人結婚?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樓梯間響起熟悉的腳步聲,沐良才回過神。
傅晉臣推門進來,劍眉輕蹙,「怎麼不開燈?」
沐良腿腳麻木的坐在床沿,看著站在衣櫃前的男人,沉聲道︰「傅晉臣,你答應跟我結婚,是因為分公司總裁的位置?」
男人換衣服的動作一怔,驚詫的轉過身,盯著她問︰「你听誰說的?」
「誰說的有什麼重要?」
沐良聳聳肩,笑道︰「不過這個條件挺誘人的,傻子才會不答應!」
聞言,傅晉臣劍眉緊蹙,俊臉的神情清冷下來。他走到沐良對面的沙發里坐下,目光灼灼的盯著她,「你想說什麼?」
想說什麼?
沐良失笑,她還能說什麼嗎?事到如今,她還可以說什麼嗎?
看到她嘴角落寞的笑容,傅晉臣心底莫名煩躁。他伸手拉起面前的人,手指扳著她尖尖的下顎,問道︰「你笑什麼?」
「可笑!」
沐良推開他的手,往後退開一步。她紅唇緊抿,道︰「我一直都覺得奇怪,是什麼能讓玩世不恭的傅四少甘心跟我這樣的人結婚?如果說報恩,又怎麼能讓你屈從?卻沒有想到,原來是分公司的權利在握。」
「沐良——」
傅晉臣深邃的眸子眯了眯,只覺得她的話刺耳。當初結婚,原本就是有條件的。他接受這段婚姻,得到分公司有錯嗎?
「你別一副咄咄逼人的口氣跟我說話!」傅晉臣抬手松開衣領,好看的劍眉擰成川字,薄唇緊抿,「當初我們結婚,你不是也跟我媽說過,我們只是互相利用,兩年後離婚嗎?」
听到他的質問,沐良心尖痛了下,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不錯,結婚登記前她確實跟尤儲秀說過,也曾經協議過兩年後雙方和平分手,互不虧欠。可是……
可是世上的事情,總會在意料之外。她現在喜歡他了,所以才會在乎這段婚姻初始的那些瑕疵。難道他一點兒都不明白嗎?!
吵架的時候,總是想到什麼話解氣,便會沖口而出。沐良仰起精致的小臉,瞪著面前的男人,怒聲道︰「不錯,我當初確實那麼想的!可是傅晉臣你別忘記,後來是你求著我要結婚的,不是我上趕著要嫁給你的!」
「……」
因為她的銳利回擊,傅晉臣氣的臉色鐵青,他額頭的青筋緊繃,只覺得頭皮發麻。半響,他抬手指了指沐良,吼道︰「沐良,你有種!」
傅晉臣轉過身,一拳狠狠垂在門板上,神情陰霾的奪門而出。沐良只能听到門板‘咚’的一聲響,那一拳好像深深砸在她的心頭。
心中憋著的那口氣發泄出來,沐良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但是望著傅晉臣頭也不回的離開,她卡在喉嚨里的話,卻什麼都不想說了。
樓下的花園里響起汽車發動聲,沐良站在窗口,盯著他的黑色路虎開出別墅大門,委屈的皺了皺鼻子。
傅晉臣,你這個混蛋!
黑色路虎飛速開出別墅,傅晉臣單手握著方向盤,手背上的青筋凸起。他將腳下的油門踩到底,心底的怒火一浪高過一浪。
傅晉臣一把扯下領帶,狠狠丟在邊上,俊臉布滿寒意。沐良鄙夷的話縈繞在耳邊,他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對哈,人家說的也沒錯,後來結婚確實是他上趕著的,是他犯賤嘛!
我操!
傅晉臣轉過方向盤,將車開到酒吧街。他把車停在傾城外面,直接把鑰匙丟給門童。他在這里有專屬包廂,自有服務員將他請進去。
不過今晚,只有傅晉臣一個人來。
服務員送進來兩瓶威士忌,還有一桶冰塊,便托著酒盤離開。傅晉臣面色陰沉,那雙黑眸含著的銳利目光懾人,沒有人敢靠近。
明灣別墅,其中一棟**三層別墅,亮著燈光。用過晚飯,佣人們將餐桌收拾好,舒雲歌拿著藥瓶回到樓上臥室。
「吃藥吧。」摳出白色藥片,舒雲歌坐在床邊,喂給莫勁服下。
瞥了眼躺在床上的人,舒雲歌眉頭輕蹙,問他︰「要不要去醫院?」
「不用了。」莫勁拍了拍她的手背,神色看著還好。
見他沒什麼大礙,舒雲歌抬手給他掖好被子,道︰「那你休息吧。」
「嗯。」莫勁應了聲。
關好臥室的門,舒雲歌回到隔壁房間換衣服,隨後她提著包下樓,出門前吩咐佣人︰「先生已經服過藥,你們不要打攪他休息。」
「是的太太。」
佣人們將大門關上,眼見舒雲歌開車離開別墅。在家里悶了幾天,她想找個地方散散心,便來到酒吧。
吧台前,舒雲歌俏臉低垂,對于頻頻示好的男人們一概視而不見,完全冰山美人的氣質,惹的那些男人不敢貿然靠近。
這兩年,因為總是有不斷的應酬,她的酒量早已鍛煉出來,半瓶紅酒下肚,對她早已不算什麼。掃了眼時間,她結了帳,想要離開。
「洗手間在哪?」舒雲歌提著包問。
「一樓的洗手間裝修,請您上二樓左轉。」服務員將她送到樓梯口指導。
舒雲歌點點頭,朝著指示標找到洗手間。須臾,她拉開門出來,就看到有服務員從一號包廂出來,正在找傅家的電話。
「什麼事?」舒雲歌以前跟傅晉臣經常來這里,她知道那個包廂是他的專屬。
「四少喝醉了。」服務員正在犯愁,醉酒的傅四少要怎麼處理,要不要通知傅家的人來接走?
「醉了?」
舒雲歌驚訝,心想傅晉臣的酒量一直都很好,不會輕易醉酒的。
「我去看看。」她來到一號包廂,看到傅晉臣倒在沙發里,茶幾上有兩個空酒瓶。
舒雲歌秀眉緊蹙,「喝這麼多?」
听到她的聲音,傅晉臣咻的睜開眼楮,目露吃驚,「你怎麼在這里?」
守在門邊的服務員,見他們真是相識,這才放心的離開。
「來喝酒。」舒雲歌坐在邊上,盯著他泛紅的眼楮,道︰「要我送你回家嗎?」
回家?
傅晉臣想到這兩個字,還覺得被氣的肝疼。他眼前的視線有些模糊,只知道面前的人他認識,但具體是誰,他也分不清,「一起喝。」
還要喝?
舒雲歌斂眉,讓人把酒換成一壺濃茶。外面不知何時又下了雪,舒雲歌起身走到窗口,地面已經落滿厚厚的積雪。
她回過身,想要叫醒傅晉臣,卻發覺他已經靠著沙發睡著。
身邊的人劍眉緊蹙,顯然睡的並不舒服,舒雲歌將他放平,讓他平躺在沙發上,然後又拿起她的羊絨大衣,為傅晉臣蓋在身上。
縱然外面的天氣惡劣,可酒吧里依舊音樂聲鼎沸。包廂里溫度適中,舒雲歌盯著身邊的人,心情一點點平靜下來。
她跪在沙發邊上,雙手托腮盯著他睡著的模樣,眼眶慢慢濕潤。
以前在溫哥華的公寓里,她總是很早起來做好早餐,然後也是這樣跪在床邊,先要欣賞一會兒他的睡相,才會叫他起床吃早餐。
「晉臣……」
舒雲歌指尖輕落,撫在他緊蹙的眉心,喃喃自語,「為什麼不開心?誰惹你不開心?」
睡著的男人,自然不會回答她。睡夢中的傅晉臣,眉心緊皺,在夢里早已把那個惹他生氣的罪魁禍首,不知道懲罰了多少遍?!
明明天氣轉暖,卻忽然又下雪,沐良看著夜空飄散的大片雪花,眼神暗了暗。她倚靠在窗前,怔怔望著空曠的庭院。
許久後,她抬起僵硬的雙腿回到床上,掀開被子躺下。握在她手里的電話,始終都沒有響,而傅晉臣也一夜未歸。
翌日早上,沐良提著皮包下樓,臉色並不算好。尤儲秀在廚房吩咐佣人們做事,曹婉馨在前廳哄傅橙玩,大家都與往日無異。
眼見她下來,姚琴笑著走過來,主動打招呼,「良良,怎麼你一個人,老四呢?」
沐良抬起頭,看到姚琴眼底的挑釁。可她現在無憑無據,根本沒辦法撕開姚琴的面具。如果她說姚琴的雞湯有問題,最後反倒要落個誣陷的罪名!
「站住!」
姚琴站在她的身前,壓低聲音道︰「沐良,你以為自己有點小聰明,就能把我趕出傅家嗎?你做夢!我告訴你,別得意太早!」
「虧心事做多了,總會遇見鬼,我祝你一夜好夢!」沐良冷冷的笑,盯著她霎時變白的臉色,沉著臉走開。
沐良往外走,正巧與傅政擦肩而過。她目不斜視,傅政望著她漠然的視線,俊臉的神情沉下去。
前廳中,曹婉馨抱著傅橙轉過身,嘴角的笑容轉冷。
緩緩睜開眼楮,傅晉臣揉著宿醉後的腦袋,‘嘶’了聲,劍眉緊蹙。
「醒了?」
身邊的聲音,使得傅晉臣驚訝的抬眸,「你怎麼在這里?」
「昨晚你喝醉了。」舒雲歌遞給他一條熱毛巾,道︰「頭疼嗎?」
話落,她將早就準備好的濃茶遞給他。
「謝謝。」傅晉臣擦了把臉,又喝了些濃茶,這才覺得頭疼稍緩。
偏頭看到身邊的人,傅晉臣問了句︰「你整晚都在陪我?」
舒雲歌笑了笑,如實點頭。
抬起腕表看了眼時間,傅晉臣站起身,拿起茶幾上的車鑰匙,道︰「走吧。」
舒雲歌拿起外套,跟著他走出包廂。
昨晚的大雪早已停歇,傅晉臣打開車門,想到什麼後轉身問她︰「需要我送你嗎?」
「不用了,」舒雲歌揚起車鑰匙,道︰「路上小心。」
「好。」傅晉臣應了聲,很快將車開走。
等到他的車身消失不見,舒雲歌才駕車離開。
開車回到別墅,剛走進大門,佣人立刻驚慌失措的跑過來,「太太,先生出事了!」
救護車剛剛開走,舒雲歌沉下臉,只听佣人哭道︰「先生心髒病忽然發作,救護車沒來之前,人就已經斷……斷氣了。」
「什麼?!」舒雲歌杏目圓瞪,手里的皮包掉在地上。